“云沧海?”
“是云沧海……”他话到此处,语气一顿,转脸仔仔细细地盯着我,“那是不是说,你要以沧海的脸去见皇上?”
“信不过你家皇帝对冷蝉儿的感情?”
秋皓然居然点头,“皇上当初对刺客冷蝉儿押而未杀,无非是因为那份非同一般的美貌,后来,又加了一份征服的欲望从中斡旋。至于事情的发展会到今日,只能说是两个人在日久天长的斗争中彼此折服,再也失去不得。而你那张比冷蝉儿还要美还要媚的脸……”
“媚?”沧海从眉到唇,从头到脚,哪里找得出一个“媚”字?
“就是媚。女人只美不媚,如花只艳无香。而艳行媚行的‘媚’,又如一朵艳俗花朵,可采可摘,不可赏。最极致的媚,就是眉眼鼻唇不见任何‘媚’字,骨里气中却无处不媚,无处不令人目眩神迷,冷蝉儿是个中佼佼,而沧海,诠解得最是极致。”
“……不愧是全城相公,对女人当真是见解非凡。”这个男人用来做丈夫,他的妻子如何安心度过他不在眼前的时刻?
这厮宛生了读心术,眨着那双不比苍山桃花却不会少了桃花的眼睛,“小海不用担心,本侯不会是一个让妻子伤心的丈夫呢。”
“嗤,在你们的定义里,如何理解不让妻子伤心?”
“这个嘛……”
这只小猴子还要拉着长长尾音故弄玄虚,车前有人诸禀:“奴才福仁恭迎阮阳侯。”
皇宫到了。
下车前,我戴了帷帽,那位福仁假公公不理会先行下车的秋皓然,特探出一臂搀我,“今天,全指望你了,大美人。”
“……呃?”
她退后一步,引袖恭声:“请两位换乘肩舆,皇上在赏春阁召见两位。”
那一句低到不能再低的话,我肯定不是幻听,但看这位假公公真蝉儿的玉脸,恍若无事,一汪平澜。
人家要玩得扑朔迷离,我也不好浅显直白,只得故作高深地缓步上了小轿,在亭台楼阁中前行。
昭景帝比前一回见面,仿佛长了几岁,不经意间,额上的两三道纹路就会勾勒出沧桑。
可以想象,作为帝王,有秋长风和秋远鹤那样的两个人为臣,必然不能安踞大位,若不能降之,必然灭之。然则,那两个人,要降不易,要灭更难,反而时刻要防着被其一口反噬,夜不安枕,寝不思寐,经年累月,消磨如斯,可怜呐。
“巫界首领云沧海?”
“是。”我以巫族的礼节,两臂交错胸前,浅施一揖。
“赏座。”
“谢皇上。”
我尚在为自己也能这般煞有介事而沾沾自喜,忽听到了身侧秋皓然的一声气音暗笑,遂借移身就座的当儿,在他脚面狠狠踩下。
“啊……”小猴子痛呼只发半声,敛袖揖礼道,“皇上,既然云首领到了,就请龙意定夺,早些订下两界联姻的盛举罢。”
“皓然如此焦急么?”昭景帝噪音揉笑,“云首领,朕早知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但为朕最器重的兄弟兄弟择妻,仍是马虎不得,可否坦显玉容?”
我取下帷帽,“皇上认为,他还配得上么?”
昭景帝的眼睛里,有我极熟悉的所有睹过沧海容颜的男人会出现的男性欣赏,以及些许猝不及防的震撼,那欣赏和震撼,让他的目光在我脸上停了有一刻钟之久。而一刻钟后,他颔首浅哂:“难怪皓然如此急不可待,当真是国色无双,艳冠天下,直让朕的后宫粉黛全无颜色。”
有欣赏,有震撼,没有痴迷,不见欲望。这个皇帝,从这一刻起,我要开始欣赏。
“皇上的后宫粉黛早已无颜色了,不过,不是因为沧海。”秋皓然眼角瞄了瞄此时立在身后的冷蝉儿,后者一张玉颜全无表情,目光更是空洞清冷。“福公公不必忧心美色惑君,皇上早已无暇顾及这世间其他春色。”
昭景帝后瞥一眼,唇勾宠溺,“吃醋了,怕朕爱上云首领?”
冷蝉儿樱唇紧抿,螓首倔傲别开。
昭景帝神情豁然开朗,心情一派大好地道:“今天,朕就颂旨,将皓然与云首领的婚约订下,并在罪魁祸首到京公审过后,举行大婚之礼。而如今太后寿辰在即,其他事都要暂且押后了。”
“不行!”
不行!这戴然反对之声,来自苍山。他毫无前兆地显身,将房内人都吓了一记,我亦然。之前自己以术力移形换影,操作自如,没想到自己眼前冷不丁出来一人时,会感觉如此突兀,难怪世间视巫术为邪力。
“苍山,你……”
“你为何要嫁给他?你说过,你如果要嫁人,就要嫁给山哥哥的!”
我也没有要嫁给秋皓然。但这些,不能在眼前说。我只得向昭景帝福了福,“皇上,容沧海失礼暂退。”
不持皇帝发话,我拉着而色不善的苍山疾去。在皇宫找个幽静地方不难,走了一段不算短的石路,我观望了一眼四周,两边有假山挡着,也无太监宫女过往,定足,回身,“纪山。”
此处是人人自危的皇宫,他当然是纪山。
他面色稍有缓和,吸一口气道,“你说,我在听。”
“不必我说,你应该明白。”
“那不是惟一可行的路,事情并没有到了需要你做牺牲的地步。”
“没有牺牲。”
“没有牺牲?”他眉峰徵拢,倏尔一喜,“没有?”
我颔首。我和秋皓然是权宜之计,为让皇帝收去猜忌,这话,苍山需要明白,但我更想让他明白的是,“纪山,我们……只能做朋友。”
他目间一沉:“什么意思?”
“你知道什么意思的……”
“我为什么要知道?”他咆然一吼,想到了此时所在又压沉了嗓音,“你是在告诉我,就算你不嫁给皓然,也不会嫁给我?”
“……是。”在他面前,说出这个字,好难。但话出了口,如释重负。
“为什么?”
为什么?
曾经,我喜欢苍山,很喜欢,当年兆河边上,他在我鼻尖上的啄吻,虽轻如蝶翼,却狒起了我心湖上的涟漪甜意。他离去的那段时日,我曾经如此期盼他的回来,如此心无旁骛地等待……
我喜欢苍山,很喜欢,虽然不是爱情,但若是在当初,那喜欢足以让我嫁他,很快乐地嫁,很快乐地为他生儿育女。
只是,现在不是当初。
很多次的失望,很多次的错过,累积到今日,只能如此。
“为什么?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
我提起足尖,触上他的唇,停留了片刻,方缓缓撤下,注视进他的眸内,“明白了么?”
他踉跄后退,神态万般狼狈,目色暗影灰重。
……他明自了。
那一吻,四唇相贴,冰冷无温。
吻,是两人的灵魂贴合,我和他,灵魂早已远离,纵算亲吻,亦滞不来心之悸,魂之动。
“啊……”陡然,苍山一声嘶吼过后,掉头狂跑而去。
我望着他的身影,立足未动。在那个瞬间,仿佛那个在万荣街上一餐美食就能心满意足的小海也随他消失。
苍山,我不能说寄望来生,但我希望,若有机会,我和你,会有不同于今生的缘分……
直到他身影不见,我垫步转身,却险随苍山之后再发一声尖叫,“你……”
假山石上,倚着唇噙一抹狐狸笑的秋长风。
18
“你……”这人何时到的?
“吓了一跳罢?下一次做这种事,最好另择佳址。”
这人,不管到几时,仍是一只阴阳怪气的狐狸!
“不过”,秋长风一眉微挑,“大内皇宫,竟然有缱绻情事上演,着实的教人纳罕呢。这地界何时有了如此动人的风情?”
就算这皇宫是座人间地狱,不仍然是你这一生最想居为己有的珍奇?
“是你们的话声没有避人,莫怪惊了别人。”他闲怡地抚了抚衣袖,迈步行近过来,“听说,今日皇上要召见巫界新任的女首领,想必就是你了罢?”
我淡了眸,未语。
“皇家与巫界联姻,既得美人又得助力,似乎是桩皆大欢喜的事。何况……”他勾过我肩上的一绺长发,目间闪过轻佻谑意,“还是一个如此令人心旷神怡的大美人。”
我抽回发丝,抬足就步。和这样一个毫无暖意的人处得太久,会把巫山最冷的岁月召来。
“云首领。”他在后面唤,“想保住巫界,最好看清你要依恃的人是否足堪依恃。”
我驻足回首,“难道阁下另有推荐?还是,你有意毛遂自荐?”
他先愣,后笑,“云氏首竟是一个有趣的人呢。”
“承蒙夸奖。”不必向他告辞,我走得快且急。
这个就算是笑时,眼底亦是冷意的秋长风,我无法长久面对。我不想也不敢去想,这样的他,可是源自于我?可是源自于那通在两人欢好情浓时施下的换心决?
赏春阁前,绛朱色太监服的冷蝉儿立在雕着飞龙流檐的廊下,玉颜上有几分怔忡不宁。
“福仁公公,在等人?”
冷蝉儿神态恍然,摇首,“连你也不能让他改变主意,我还能等谁?”
虽然我尚参不透她所寄望由我予以改变的“主意”是什么,但已然察出了她的弦外之音,“你以为,皇上看见我会舍了你?如果皇上当真舍了,你此时会如何?”
“不管我会如何,那只能是惟一结果。”她玉颜惶惑,举起湛黑美眸,“一个杀了我妹妹的男人,无论如何,我都不能……”
“不管朕为你做了什么,将要做什么,你能记住的,只有朕是你的杀妹仇人!”昭景帝寒着龙颜由内踱出,“为此,你甚至不惜将别人的女人送到朕的龙床上!”
冷蝉儿扭首不去看他,口中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能放了我?”
“你这个没心……”毕竟是九五之尊,很快意识到了时地的不宜,他收了怒哮,狠拧过冷蝉儿的下鄂,鼻尖互抵,切着齿根,“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别妄想我会放人,别妄想!”
他用得是“我”不是“朕”。也许我先前的认为错了。这位就算不是胸才伟略也不乏英雄武之气的皇帝,一生最大的挫败,恐怕并非与秋长风、秋远鹤处在同期为帝,而是爱上冷蝉儿这样一个怪胎罢。
看罢,秋皓然望着他家皇帝的眼神,满满全是同情,“皇上,有什么话到里面再说……”
“不必了。”昭景帝挥手,“旨已拟,你已接,阮阳侯与云首领按旨行事就是。朕有奏章待阅,福仁公公,随行!”
皇帝一声令下,浩荡仪仗起行,冷蝉儿纵是万般不愿,也要随着。
“唉,看那位福仁公公,把我家好好的一位皇帝折腾成什么样儿了,唉,红颜祸水怀……”这些望影兴叹的废话,我根本不必要去理。我取了帷帽,只想早一步离开这个有人向往也有人避之不及的至贵之地。
“沧海?”秋皓然追上来,“你和阿山讲明白了么?”
“万分明白。不会妨碍你们的朋友之义,敬请宽心。”
“那怎不见阿山随你回来?”
“你当真很担心他。”我侧首。他重朋友之义,重兄弟之情,因此博得皇帝看重。
但也因此,他想左右逢源,欲要各方安之大吉。“你有没有想过,不管你有怎样美好的愿望,早晚有一日,你都要与某方决裂?”
“……怎突然说起如此郑重的话题?”
“我方才,碰见了秋长风。”话到此,已到了停放肩舆的安步亭,一堆宫人在前,话自不能再多说。
“小侯爷,奴才是奉太后之命在此候,太后请您和未过门的阮阳侯夫人到琼玉轩小叙。”一位坐在石墩上的年长太监起身见礼,道。
太后有请,自是要欣然从命。
肩舆落稳,脚尖方至地面,便听到一阵笑语传来,我和秋皓然面面相觑:秋长风?
秋皓然俯耳道:“长风之前可曾见过你这张脸?”
“见与不见,并不重要。”
秋皓然一怔,莞尔,“那什么重要?”
除了接冯婆婆回巫界,和娘一起安然度日,什么都不再重要。
“看看,你们这些坏孩子,一个个都是有了媳妇忘了娘的主儿,长风回来了十几天才想起哀家,连皓然你这个最小的毛头小子也尽顾着体贴未过门的娇妻,到门前还要哀家三催四请是不是?哀家这个老太婆看来是该早些侍候先帝去了。”由敞轩的绮窗窗口,飘出佯责之声,太后风华盛艳的凤影扶窗而立,“皓然你这个坏孩子,还不快点滚进来!”
“是,坏孩子皓然觐见太后!”秋皓然嘻笑着,携我沿阶入内,他先行一个夸张跪礼,又抱袖一揖到底,“坏孩子滚进来了,请太后发落。”
太后掩口连笑,一逢摇首:“长风你瞧瞧,皓然这只小猴子就是没个正形儿!”
小猴子?敢情不是小海一个人有为人另命别名的才华,他的确是一只小猴子呢。
侧旁在座的秋长风淡哂:“所以才会讨太后喜欢。”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都是要大婚的人了,可不能再不端庄。”太后说此话时,精厉内蕴的目光已投向我,“皓然,还不把你的媳妇儿牵到近处,让哀家好好看看?”
秋皓然称是,携我前行几步,虽然方才已随秋皓然行了礼,我仍又以巫人礼节见礼,“见过太后。”
太后微讶,“你会说汉话?”
“是。”
“这就好了,哀家还怕不能同你好好聊聊,来,抬起脸来罢,都是自家人,不必守着那些刻板礼数。”
太后虽发了这话,以小海多年的为奴经验,我不会当真以为可以无所顾忌地仰脸直视,只把头抬了八成,半举双眸。没有意外地,听到了宫女太监们群起的抽息。
进室之前,我早将帷帽除下。兹这刻起,这张脸再也不是秘密。
“皓然,你好大的福气。”太后道,“只不过,娶妻当娶贤,云首领今后还要多多体贴皓然才是。以夫为天是汉家女子奉行不悖的为妻之道,云首领既为汉妻,又是侯府的正室夫人,闲来无事,不妨多读怠女诫夏,那里面,字字箴言,要潜心体会。”
“……是。”既如此,你不去规劝你那位以夫为无物的妹妹,还派凭多的精明厉害丫头保护她作甚?这皇家,可真是州官放火的典范。
许是满意于我的乖顺,太后面上释出一丝笑意,赐了座,“既然你早晚要嫁入皇家,学现矩就需趁早,从今儿个起,你留在哀家身边,由哀家亲自教你,如何?”
才不要!我暗瞪毗座的秋皓然,后者苦脸,“太后……”
“怎么?舍不得?”太后凤眸娣去,“还是怕哀家错待了你的新娘?”
“由太后亲自调教,是沧海的福分,皓然只有替她高兴的份儿。只是……”太后打了要他止声的手势,小猴子恍似未见,径自垂眸侃侃而谈,“只是她初来乍到,从衣物到饮食到生活习俗,许多事尚在调适,进了宫来,恐怕会闹出很多笑话。且太后寿辰在即,事务繁多,近期哪腾得出工夫教她?”
“如此说来,如果哀家硬要留人,必然要落得你这只小猴儿的埋怨了?”太后凤颜一时难观喜怒,转问在场另一人,“长风,你怎么看?”
“太后肯拨冗调教,是天大的恩赏,每人都会欣喜领受……”
臭狐狸,你家那位家有悍父的夫人怎没剥了你的狐狸皮!
“不过,皓然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云首领毕竟是一界之首,不可怠慢。依长风之见,每隔一日,云氏首就进宫一趟,纵使太后届时繁忙无暇言传,单是待在太后身边的身教也足以受益匪浅。”
“就知道总是你说话行事最滑头,两面都不得罪。”太后眉开眼笑,“皓然,这下你总满意了罢?”
“……太后恩宠,皓然当然满意。”
满意?哪门子哪窗子的满意?我方要起身相驳,手被秋皓然握住,他在我手心划来划去,无非一个“忍”字。
我……忍!
“今儿个哀家高兴,你们要陪哀家用午膳。云氏首,用罢午膳,你就留在宫里罢,只剩半天工夫,省得你明日还要劳碌回来不是?”
“……是。”我反手在秋皓然手心划几字:你、欠、我、的。
“你门小辈在这边先说着话,哀家回寝宫换套衣裳,新裁的衣裳好是好看,穿起来却不如日的舒适呢。”
环佩叮当,细步纤纤,时时刻刻不忘了散发威仪的凤姿暂时隐退。
鉴于乍得来的自在太讨人欣喜,我一时忘形,长舒了口气,软靠在身边人肩
上,“你们这个皇家,处处让人喜欢不起来呢。”
19
秋皓然捏了捏我的指。
于是,我明白:失言了。我那句话,让别人听去,罗织个什么罪名都不为过。
“沧海,你汉话讲得是不错,但有些个话说得米免颠三倒四了些,今后还是多向为夫讨教才是。”
为夫?臭小猴子,看在你是好心为沧海开脱的份上,不与你计较。
“……是。”
“皓然当真是驯妻有道,云首领尚米过门已经言听计从了,好是了得。”
“长风羡慕了?”
狐狸留着猴子对付,反正一个狡诈一个机巧,窝里斗个痛快去,我先闭目养神再说。前夜被秋夫人拉着说了半宿夜话,一早起来去应付狐狸。昨夜因获知今儿个要进宫面圣,也无好睡。这半天的工夫,先是苍山,后是太后,累心又累人……眼睛方一阖上,浓浓困意涌来,我……睡了?
“……这算是怎么回事?皓然,她……”
“累了,可不就睡了?太后,让您见笑了……”
“这……算了算了,快把她放到哀家寝宫里去,就算是未婚夫妻,你也总不能老是抱着……”
耳边有一些语声,有些话,当时听明白了,不一时便全部忘记,有些话,当时就听不清晰……不明白不清晰也不甚要紧,反正,太后虽然厉害了点,对沧海还无恶意……
既睡之,则安之,睡罢。
太后寝宫的床榻的确舒适,点着的檀香也让人更能好眠,我睡得安安稳稳,消醒后,还拉了一个长长懒腰以示心满意足,但睁眼后,眼前半明半暗的光线却不能让人满意了。就算沧海所憩处不可能是太后寝宫的正殿,也不该如此节省油钱罢?何况,这屋里怎连个宫婢也不见?好歹我也顶着巫界首领还有一个阮阳侯未婚夫人的名儿呢。
匆匆跛上鞋,我欲去找人问个究竟,但睡得太久的一只腿一时虚软,才一抬脚,就带着我向地面跌去。
本该扑到地面的我,因身后攫来的力量稳稳站住。
能让我没有任何觉察,能在我意识闪现之前出手,这个人……
“秋皓然?”管艳说过,他是无云大师最得意的俗家弟子,“是不是你,小猴子?”
“抱歉,让你失望了。”
秋长风。其实,这个气息……我第一个就该认为是他,只是……他怎么会在此出现?纵算是大苑公公子,纵算是太后的亲甥儿,纵算是属国国君,就能在皇宫如此放肆?
“云首领。”他一臂箍着我的腰,一手已向我脸上颈上,喷在我后颈的气息有着毫不掩饰的……欲望?!“与皓然联姻,并不能保你巫界平安,考虑一下更适宜的人选,如何?”
“你……”怎如此混蛋?不管怎么说,我是他兄弟未过门的妻子罢?“请你自重!”
他轻笑,仿佛为了响应那“自重”两字,手滑到了我胸前……这个混蛋!看我如何收捡你……
……怎么回事?
他的唇,落上我的脸,带着如此显而易察的欲望,向我嘴际挪移,“我第一眼看见你,就想要得到你,看着你这张嘴在亲吻别的男人,我就想用我的嘴为洗去别人的痕迹……”
……发生了什么事?我怎施不出一点气力?我动了无数次想要拦下他的意念,怎如滴水入海?
他的嘴罩上了我的唇,没有一点温柔,如一只兽般地吞吐,他的手将我身上的衣物一件件剥除,甚至没有把我抱回床榻,就势压制到了地毯上…………
“你做了什么?你用了什么手法?”当我再次施力未果,只得问。
他自我胸前仰起首,借着半明半暗的光线,映出他一双绿眸幽幽,“透尘香,鸳鸯散,林微光,对付巫界的首领,当然不能怠慢,希望这些,足以让云首领知道本王对你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