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表面清澈美丽的湖,只要水位降低,也会露出肮脏的湖底。就是这么回事吗?
「就是这么回事。」布由说。「家兄与甚八哥开始为了琐事彼此反目。家父开始吼人。家母卧病不起。叔叔被人说是米虫,关在房间里不出来。家祖父斥骂村里的人……此时……」
「又是……尾国吗?」
「嗯。尾国先生还有叔公回来了。大概是……六月底的时候吧。」
布由说,他们一回来,就吵得不可开交。
当时村子正处在歇斯底里的摆荡之中。
投机分子的叔公——上一代当家的放荡弟弟在玄关口,首先殴打了布由的哥哥以及自己的孙子甚八,并大声怒骂。
哥,今天我一定要看到……!
布由说,就是这句话揭开了序幕。
叔公抓起放在玄关的柴刀,穿着鞋子就这么走进屋里,从走廊往里面走去。布由的哥哥抓住他,但甚八插了进来。甚八说:让他看!你也看个清楚……!
此时玄藏接到消息,得知断绝关系的父亲所做出来的蛮行,与几名村人赶了过来,争先恐后地冲进里面。上代当家挡在走廊中央,现任当家则叉着腿站在后面。没错。男人们在保护着什么。
「那么……令叔公……是想看里面的……」
「是的。他想看里面的……大人吧。」
「里面的……」
里面有东西。
「场面演变成一场混仗,简直如同活地狱。男人们在房间前缠斗在一起,大吼大叫,彼此叫骂,彼此殴打……」
活地狱——这样的形容经常听到。
家人之间的纠纷有时会发展到脱离常轨。像是丈夫对妻子施暴、不良少年殴打父母、兄弟争夺遗产——若要举例,实在不胜枚举。这如果是陌生人的纠纷,一旦动手,立刻就闹上警察了。遭到破坏的关系一辈子都无法修复。
但是就像布由刚才说的,不管骂得多么不堪入耳,即使演变成伤害事件,家庭中的纠纷也会扩散进无止境的日常反复中,不久后就像魔法般修复了。益田觉得这是一种隐忍、是不对的事。例如家庭中的暴力,不管再怎么忍耐,也无法解决任何问题。所以他一直觉得该主张的时候就该好好主张,该改变的时候,还是得彻底改变。
但是……
确实,婚姻是个人与个人间的契约。
家是古老落伍的社会制度。
但是,看样子家人并非契约也非制度。
家人还能够发挥家人的功能时,或许人是不会崩坏的。
益田这么感觉。
益田逐渐觉得,在个人和社会当中寻找人会崩坏的原因,或许没有意义。如果当中有什么个人主义和社会科学无法完全解释的部分,那么浮面的现代主义是否有可能放过了某些极大的误谬?将父亲责骂孩子的行为直接视为虐待儿童、将夫妻吵架直接视为性别歧视——比起事情本身,这种直接代换的行为或许反倒有问题。
如果借用布由的话来说,人是不是渐渐失去了做为一个生物正常存活的方法——将日常视为日常的方法了?
当人完全失去它的时候……
「家母……突然大叫着什么,闯进他们之间。纸门破掉倒下,叔公连滚带爬地进了内厅,往壁龛后面的禁忌房间入口直冲而去。家兄扑上叔公,却被甚八哥给抱住了。我吓得双脚僵直……但是为什么呢?我突然觉得悲伤,悲伤得无法抑制,摇摇晃晃地上前去阻止。甚八哥说危险,叫我让开……」
把布由推开了。
「家兄叫着:你对我妹妹做什么……」
从叔公手中抢过柴刀。
「朝着甚八哥的脸……挥下去……」
血肉横飞。
「瞬间,在场的人都怔住了。家母……尖叫起来。我……我说了什么呢?我不记得了。我浑身泼满了血迹,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腹部底下冲了上来……」
布由从呆住的哥哥手中抢下柴刀。
然后。
「我朝发呆的哥哥额头挥下柴刀……」
接着,
「把只顾着守护无聊事物的家父的脖子……」
斩断了。
「把空有威严,什么都无力阻止的祖父的头……」
敲破了。
「朝着把秩序搞得一塌糊涂的叔公后脑勺……」
一刀刺下。
两三下就结束了。
「此时家母爬了起来,硬要从我手中夺下柴刀。我奋力抵抗,结果砍到了家母的肩口……」
布由的母亲彷佛生平第一次大叫似地厉声尖叫,喷出鲜血倒下了。
「家母倒下以后,在场的人似乎才理解发生了什么事。」
玄藏大叫着跑了过来。
「不可思议的是,我一点都不感到害怕。害怕的反而是叔叔。我毫不感动地挥下柴刀。到了这个时候,乙松叔叔才总算从小屋里出来了。我非常生气,觉得他漠不关心到这种地步也太离谱了……」
布由将博学的叔叔也杀害了。
「叔叔连尖叫也没有。」
接着,布由将靠近她的人接二连三地加以杀害。
她说她已经糊涂了。
——但是。
就算手中持有凶器,一个才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有可能做出如此残暴的凶行吗……?
——不。
可能……吧。布由的恐惧感麻痹了。相反地,她身旁的人受到恐怖所支配。无论在任何胜负中,先感到恐怖的人就输了。
内厅化成了血海。接近布由的人,全都被湿黏的液体绊住脚步,轻易地成了少女凶刃的饵食。浑身是血的人体在房间里堆积如山,不知是死是活。
那种情景简直有如地狱。
但是痛苦得翻滚的亡者当中站立的不是恶鬼,而是一名洋娃娃般的少女。
而那名少女——面无表情。
「可能……血喷进眼睛里了。人不是常说眼前一片鲜红吗?那是因为鲜血喷进眼中,才会看起来一片鲜红。我像那样待了多久?等我回过神时,偌大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站着。」
益田无法插嘴陈述感想。
「我把所有的家人都杀了。」
益田全身的毛细孔张开,感到坐立难安。
「妳……」
「我……脑袋空白一片。不,我在想今天的晚餐是什么?母亲会做些什么好吃的?明明母亲早已浑身是血地死在我的脚下……」
益田捣住嘴巴。
短短两小时前,他才吃了布由准备的早餐。
「尾……」
尾国呢?
「对了,时间……我不太清楚过了多久,但我忽地回头一看,尾国先生就站在那里。尾国先生一脸呆然地站在禁忌房间的入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他、他从禁忌房间里、里面走出来?」
「嗯。他说他赶过来阻止,却怕得不敢动弹,逃到里面去了。因为叔公在我砍破他的头之前,已经打开了那扇门……」
尾国这么说了:
布由小姐,刚才有个人逃走,到村子里去通风报信了……
现在村人一定已经赶到,包围了这栋屋子吧……
再这样下去你就危险了。他们绝不会就这样放过你……
你杀了这座村子无可取代的重要人物……
即便不是如此,这阵子村人们也杀气腾腾……
就算村人放过你,你也酿成了大祸……
你会被逮捕。要是遭到逮捕,一定会被判处死刑……
「……那个时候,我依然犹如身处梦境,漠不关心地听着那番话……」
尾国扳开布由的手,抢走柴刀。
布由小姐……
去洗脸,洗手……
换衣服,然后逃离这里……
只有这条路了。这里就交给我,你快逃吧……
你要直接去韮山的驻在所。不,不是去自首……
你听好,到了驻在所之后,不要提起这里发生的事……
记住了吗?一句话都不要说,总之,你请他们联络山边这个人……
只要说山边,驻在所就知道了……
「山边?」
「恩。我照着尾国先生说的做了。我急忙洗脸更衣后,总算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事。我记得我浑身发抖,连钮扣都扣不上去。抖得简直离谱。没有多久,我就听见闹哄哄的声音……」
村人们大举进到家里来了。
「我感到害怕,从后门暂时逃到后面的墓地,躲在墓碑后面。」
「躲在墓碑后面?」
「嗯,不,与其说是躲起来,我是怕得动弹不得了。探头一看,村人们手里拿着铁锹和锄头,疯了似地吼叫——他们恐怕真的疯了吧。我觉得每个人都变得像我一样。所以每个人都不晓得自己在做些什么、发生了什么事。众人只是因为裸露出来的恐惧而拿起武器……袭击尾国先生。没有多久……尾国先生浑身是血地跑出来。然后我听见了惨叫——尾国先生的惨叫。」
然后布由总算了解了。
「那个时候,尾国先生成了我的替身……所以……」
「替身?」
——为什么?
尾国只是个偶然碰上惨剧的行脚商人罢了,不是吗?
就算尾国人再怎么好,一般人会替关系不怎么深厚的女子顶下杀人罪嫌吗?不,不只是顶罪而已。如果布由说的是真的,尾国甚至舍命让布由逃走。身为外地人的尾国没有任何牺牲自己的性命来保护布由的必要性。完全没有。
前提是如果布由说的是真的。
这……
「那时我打从心底感到恐怖。从此以后……我再也没有碰上过那么恐怖的事。与其说是恐怖,更接近疼痛。我好悲伤,悲伤得无以复加,悲伤得无法自持,不知道是胸口还是心,痛得不得了……」
布由在疼痛催赶下,逃走了。
她在险峻的山路上奔跑,跌倒了好几次,然后照着尾国说的,去到了山脚下的驻在所。
警官看到布由,露出诧异的表情。
「我不知道多少次想要说出实情。可是别说是自白了,我连话都说不出来。即使张嘴,也只是空虚地开合,然后好不容易,我总算说出山边这两个字。」
警官好像相当困惑,但是他一听到山边这个名字,似乎了解了什么,打电话到哪里去了。警官讲了一会儿之后,似乎了解了情况,接着拿钱给布由。
益田觉得事情的发展十分不可思议。
然后警官这边说话了。
到东京去……
「去东京?」
好……奇怪。
「恩……警官送我到途中,说之后的事那边会安排。我完全是一头雾水……」
布由烦恼的几乎发狂,独自一个人前往东京。益田无法想象她的心情。
但是……不久后悸动平息,掠过车窗的陌生景色逐渐冲淡了日常性,一切变得就像梦中的记忆。
即使如此……布由并没有忘记自己做的事。布由并没有疯。到了东京以后,不仅没人为她安排,也没有人迎接她。布由在寂寞当中恢复了感情。她的判断力恢复后,不禁为自己犯下的重罪惊恐战栗。这也难怪,牺牲者少说有十几人,最多甚至有五十几人……
但是……
过了好久,都没有追兵追上来的迹象,惨剧也没有被报道出来。没错……没有人知道这个事件,当然益田也不知道。
「布由小姐……那……」
会不会是假的?
益田望向敦子。
敦子将手按在脸颊上,沉默着。
寅吉起初坐在布由附近,不知不觉间却移动到窗边的侦探专用椅子上了。
「可以推测的可能性……」
可以推测的可能性——布由再一次说。
「我想……只有一个。如果有任何一个村人存活下来,那么骇人的事件不可能没有曝光。所以……」
「你是说……村人无一幸存,全都死了?」
「是的。如果那样的话……我所居住的村子与其他的村子几乎没有交流,发现惨剧也不易,可以在这段期间收拾善后……」
「隐蔽工作吗?杀害所有村人后?」
——这种事……
「你是说尾国杀的?」
布由摇摇头。
「尾国先生……死了。那种状况不可能得救。所以……那是个……」
「你是说……山边?」
「我在想,之后的事那边会安排……指的会不会是……收拾善后的意思……」
「是这样……吗……?」
山边是谁?杀害了多达五十个以上的人,有可能将整件事葬送在黑暗当中吗?就算办得到,又是为了什么?为了救布由吗?有那么可笑的救济吗?而且……
最重要的是,尾国还活着。
益田思考。
可疑之处实在不少。
单凭一把柴刀能有多大的杀伤力?凭一个十五岁小女孩的臂力能够杀害几个大男人?——不是这种问题。因为虽然看似不可能,但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例如说……布由洗脸和更衣。
在那种状况下,实在不可能有闲功夫去做那种事。
如果相信布由的话,惨剧发生以前,村子已经开始走调了。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包括布由在内,所有的村人都陷入了一种集团歇斯底里的状态,而惨剧成为引发暴动的导火线。然而从惨剧发生到布由逃离,中间的空档实在太长了。暴动不是那么悠闲的吧?
说起来,集团歇斯底里的原因是什么?
尾国的行动也叫人完全无法信服。
布由的杀人应该是被哥哥行凶所触发的突发行动,而哥哥会杀人,也是被叔公闯入的混乱所触发,是所谓的冲动杀人。一切都是偶然发生的。然而尾国——还有那个叫山边的人,却仿佛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某些事。内容姑且不论,但是他们透过警官,已经事前说好了。
不管怎么样,尾国……
尾国肯定有什么阴谋。
这件事应该打从一开始就是设计好的。
——为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
一道格外巨大的那种声响,打乱了益田的思绪。
声音……没有停止。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声音?」
寅吉转动椅子站起来,望向窗外,「噢噢」地叫着。益田也站了起来。那种音色十分惹人厌。对……那种声音教人心情暴躁。
益田望向窗外,也「噢噢」地叫出声来。
奇异的集团在大马路上游行。
他们穿着色彩鲜艳的异国服装,胸前挂着金属制的圆形饰物,举着长长的竿子,上面挂着长条旗。一些人戴着奇妙的布帽,一些人舞蹈着,一些人拿着未曾见过的各种乐器。完全就是——异样。
不可思议的声音,是那些乐器同时吹奏所发出来的音色。
「这……是什么游行啊?」
寅吉嘴巴半开地说:「是化妆游行吗?还是中华荞麦店全新装潢重新开幕?」
不像是抗议游行。旗子上的字也全是汉字,完全看不懂。队伍缓慢地移动,只留下声音,从视野中消失了。声音不断地在耳边萦绕。
感觉非常讨厌。
益田……大声开口:「布由小姐!」
布由静静地看着益田。
「你……无论如何,你一定被尾国给陷害了。这十五年来,你一直受到蒙骗。不管你怎么说、怎么想,尾国诚一这个人都还活着……」
益田不像平常的他,突然激动了起来。
他觉得激动是一件很丢人的事。
「他是什么人?他有什么目的的?有什么……」
里面的东西。
——原来如此。
没错。一定是这个。这就是他的目的地吗?
「布、布由小姐,禁忌的房间。那个禁忌的房间里……」益田问。「究竟放了些什么!」
布由一瞬间露出慌乱的神色。
「这……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他的目的是那个东西……」
「咦?」
「里面到底……」
「是水母!」
背后突然响起一道怪叫声,益田往前扑倒。回头一看,寝室的门扉完全打开了。接着那声音的主人以快活的语调说道:「那个水母好像很有意思!」
在阳光照耀下透成茶色的头发,大得吓人的一双眼睛。修长的睫毛,褐色的瞳孔,五官端正得宛如陶瓷娃娃。来人卷起高级白衬衫的袖口,穿着宽松的黑色长裤,吊带从一边的肩膀滑落下来。
那就是全世界最不像侦探的,侦探中的侦探。
榎木津礼二郎……起床了。
「不是水母的话,是冻豆腐吗?对吧,那位小姐,下次务必把我介绍给那位水母。」
「水母?」
榎木津说的话大抵都令人莫名其妙,但这次格外难以理解。益田觉得都快虚脱了。不过……他记得榎木津前几天救出布由的时候,也说过相同的话。
「榎、榎木津先生……你说的水母是……」
「什么榎木津先生?」
榎木津满脸怒容地说。
「喂,笨蛋王八蛋。」
「呃?」
「说到笨蛋王八蛋,就是益山,你!你这个笨蛋王八蛋!这么一大清早的,你还大声叽里呱啦,吵死人啦。所以你才不只是一个笨蛋,而是笨蛋王八蛋!而且那是什么鬼声音啊?噗—噗—喵—喵—的,吵死人啦!一大早就制造噪音游行,害人家完全没办法睡觉!到底是谁啊……」
「什么一大早……现在都已经中午了。」
「笨蛋东西,我起床的时间就是早上。我睡觉的话就是晚上。从老早以前就是这样了。」
多么唐突的家伙啊。
榎木津大步往门口走去。
「呃……」
「我要去申诉!本大爷亲自出马呢。一般来讲,应该是你们去才对啊。主人睡不着觉,就唱摇篮曲,主人睡着,就消灭妨害安眠的家伙,这不是奴仆的职责所在吗?和寅和益山,你们两个好好记住啊!」
榎木津鬼叫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之后走了出去。钟「哐当」一响。
一阵尴尬而空虚的沉默降临。
「我……我来泡个茶好了。」寅吉说道,就要前往厨房的时候……
布由开口了。
「内厅的禁忌房间里……有着不死的大人——君封大人……」
「君封?」
——不死?
「哐当」一声,钟响了。
益田以为是榎木津回来了,朝那里一看……
屏风后面露出一张戴着眼镜的陌生脸孔。
「哎呀,是拿错药了吗?」寅吉说。
「路上有些不好的东西在晃荡……我有些担心……凫浴蝯躩鸱视虎顾是否无碍……」
男子笑着说道。
敦子无声无息地站了起来。

*

迟了许久回来的主人不知为何一脸严肃,不过这是老样子了,鸟口随口搭讪说:「师傅,好慢唷。」
中禅寺看也不看鸟口,只对多多良说:「抱歉让你久等了。」
主人在固定位置——壁龛前坐下。京极堂家的客厅没有上座下座的概念,据小说家关口说,中禅寺会坐在那里,纯粹只是因为壁龛堆着书本。就算有来客,也能随时伸手拿到书,所以他才坐在那里。这个书痴就连在接客时,只要一有空档,也会拿书来读。不过大部分的访客都明白这一点。
「那么……有什么发现吗?」
中禅寺劈头就问。
「算是有。话说回来,中禅寺,前天的……」
多多良皱起一双短眉问道。中禅寺微微扬起单眉,「哦」了一声。
「……真是麻烦你了。」
多多良挥挥手。
「那不算什么。那位女士和我听说的印象大不相同呢。那位姓织作的女士很摩登呢。」
「织、织作……?」鸟口发出错愕的声音。「……您、您说的织作,是那个织作茜吗?」
多多良诧异地望向鸟口。中禅寺还是老样子,无视于鸟口说:「那么她问了什么问题?」
「哦,她在寻找适合供奉宅神的神社。」
「宅神啊……。那么你建议她什么地方?」
「下田或云见。」多多良答道。中禅寺点点头说:「原来如此。」鸟口觉得一头雾水。
「那么你说的发现是……?」
鸟口还没有机会发问,话题就结束了。多多良说:
「对对对,然后啊,昨天我突然想起来了。呃……喏,丰后国某氏妇尸涂漆之事——这个故事。中禅寺,你有没有印象?」
多多良说道,中禅寺「啪」地拍了一下手,说:
「哦,《诸国百物语》啊。这我倒是没有注意到。的确,那是在尸体(佛)上涂漆的故事。」
「对吧?我本来也一直忘记了。所以我想要回归基本来看。」
「我记得那是将夭逝的美丽妻子的尸体涂漆固化,收在持佛堂(注:安置早晚祭拜的佛像或祖先牌位等等的建筑物或房间。江户中期以后,演变为一般家庭中的佛间或佛坛。)里的故事……是吗?」
「对对对。」多多良点点头。
「什么什么?这是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