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朱印轻笑出声,同时,一只习惯性的暴栗敲上她的脑门。
“我是怕你欺负她温润!”
“啊!”亭梨站起身,“现在就开始偏心,我就不温润吗?不过还得感谢你爸,从小把你教育的这么好。”
“THANKS!”他依旧笑。
“我不是夸你,在夸你爸。”亭梨白他。
想起卖场里的事,亭梨又说:“朱印,我想,去趟CZ南部店,就是去看看。”朱印现在不能工作,那么她只好替他,想替他认真的做好。
“恩,”朱印点头,“南部店原本靠着一片老小区,还有一座大学,去年开始,老小区拆迁,大学也般到新区,短时间内,如果能保证卖场不亏损,那么就可以持续经营,卖场一楼可以考虑低价出租,要联系附近楼盘,竣工时间,开盘时间,以及最后的入住时间。”
“我,可不可以调动资金?”亭梨突然问。
“你想调动多少?”
“其实我也查过那块地方,曾总监和华东区经理也说过,那里最大的问题,缺少客流量,也就是人气,今天听了李经理的建议,觉得不错,我想去看看,在卖场前面,或者周围,是不是可以划一块区域,建一块公共的游乐设施,或者老年人活动场所,免费提供给附近居民,可以吸引人气,可能,也会引起政府的关注和支持,吸引一楼的招商。”
“顾亭梨!”朱印突然勾起嘴角,“你胆量倒够大。”
“这个方法不可行?我可没这么大的能力,这么快就想到方案,说了,是李经理的建议,我觉得可行。”
“去做吧,觉得可行就去做,尽量做完善,投入大量资金,包括宣传,招商不成功,业绩提不回来,你就卖给联美吧,一辈子不拿薪水过日子。”
“成交!”
亭梨微笑着伸出自己的右手,朱印郑重的握过。
(三)
隔天,亭梨去联美,在屈秘书的主持下,第一次召开了会议。
与会的是华东区经理,李心珍,倪课长,还有钱处长,之所以挑选这几个人,是因为之前共事比较多,比较了解,也是希望他们能够跟她一起,去CZ南部店看一看,而华东区经理主要负责这一块,当然接下来主要的工作还是由他去负责。
关于去建造免费设施的构思,区经理说:“如果要建造这样的免费设施,影响力稍微大点的话,那这块地可能也要大些,卖场左面有块空地,一半属于卖场,另一边属于附近开发商,我们可以考虑和资,一方面,有了这样一块建筑,开放商的楼盘也就更加吸引顾客,而且,他们也不希望卖场关闭。”
“不错,跟附近的开发商联合一起,一起做好这一块区域的规划,对谁都有好处,还有最主要的,我们要赢得一定舆论,要造势,至少在顾客的品牌形象里,赢过大润发。”李心珍点头。
“那这样,我们先去南部区看一看,接下来跟开发商交谈的工作,就交给你。”
“好的。”
关于设施建筑方面,亭梨还是交给区经理负责。
当天下午,一行人就赶到了CZ南部店,果然如他们所说,经过拆迁后,这里显得很凌乱,很嘈杂,大学的旧楼址在卖场右前方,现在空荡荡,即将也要拆迁。
这样一块地方,只要熬过几年,卖场未来的发展,很有潜力,只要楼盘交付,那么客流量会明显的上升,当然,为了不失去这些潜在顾客,也为了吸引附近稍远一点居民,那么必须,找出一条让他们来购物的理由。
如李经理说的,首先要造势,要引起注意,重视,所以亭梨安排宣传,甚至安排广告,联美将要在南部店区建设一批免费绿地,绿化附近环境,增加儿童游乐设施以及老年人活动设施。
不能说这样的构思就特别好,但是任何事,只要大家齐心协力了,都在朝一个方向努力,那么,一定会成功,因为成功的项目,离不开团队,亭梨坚信。
这个晚上,亭梨跟他们一起,住进了酒店。
这么长久以来,第一次晚上,身边没有朱印,晚上洗完澡后,亭梨去隔壁李心珍房间,门开,她有些惊讶的站在门口,亭梨便问:“想不想出去喝点东西?”
“朱…”
“像以前一样,叫我顾亭梨吧,你突然老是朱太太的叫,叫的浑身不自在起来。”亭梨笑,“叫上钱处长和倪课长。”当是放松放松吧,最近会特忙,而且特意的,她想处好与他们的关系,想必,李心珍,她应该看的出来。
李心珍答应,两个人又去叫钱处长和倪课长。
四个人去一楼酒吧里坐。
挺热闹,人也挺多,两杯下肚,环境的轻松吧,加上酒精的作用,最初的不和谐和尴尬气氛很快就消失,在看到别人划拳笑闹时,李心珍突然也笑了起来,说:“顾亭梨,敢不敢划拳,划拳说真话。”
亭梨笑着点头。
钱处长和倪课长监督,活跃的比赛立即开始,两只拳头下去,亭梨叫了声“五”,竟然赢了,想了半天,亭梨问:“你有没有男朋友?有没有结婚?”
“只能问一个,”李心珍笑着摇头,“固定的没有。”
“哈哈,李经理,你也太坦白了吧,固定的没有,啥意思呀!”钱处长也笑起来。
“要的就是坦白,再来。”
说着,她又伸出了拳头,两次,三次,呵呵,亭梨再次获胜。
“你的确切年龄?”
“真是,三十…一…再来…”
一下,两下,三下…这次,终于轮到亭梨输。
“呵呵,”李心珍嬉笑一声,问,“我们老板,爱你吗?”
“应该爱吧!”亭梨笑。
“什么叫应该爱,不行,这个回答不满意。”
“他没说过爱!”亭梨皱眉。
“哦,再来,再来!”
亭梨输。
“他为什么娶你?”李心珍又问。
“啊,”亭梨想了想,回答,“不知道具体他怎么想地,但是有一天,他突然说,我们结婚吧,然后就结了。”
“是他向你求婚?”
“女人,第二个问题了,再来…”
…
这叫不叫隐私大探密,不过却可以拉进彼此的距离,随着酒精的逐渐增多,玩到后来,李心珍似乎微醉,亭梨扶她上去睡觉时,她竟拉住亭梨,说道:“你知道哇,顾亭梨,我一开始挺嫉妒的,心里有点窝火,我的一个下属,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老板娘了,老公还是那么的年轻…想想,人比人啊,有时候气死人,看我,长的不丑,三十出头了,还没能把自己嫁了,唉…现在再想想,也没那么多嫉妒了,就有点羡慕…”
人与人,也只有相处了才会了解,对李心珍,亭梨现在的感觉倒还不错,挺真实的一个都市白领丽人。
(四)
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给他们,一个项目的完全完成,至少需要半年时间,这是区经理和曾总监的责任。
隔天中午,亭梨坐车回去。
第一次替朱印办事,心里还有些小小的成就感,暂且不管成绩了,总算目前为止,她的任务完成了,到家是下午,父母去幼儿园接茉茉,朱印一个人坐在走廊里,下午的太阳光,有一半洒在他的身上,漾出层层的金色,很耀眼。
亭梨到家,他便立即起身走过去,很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包,问:“累吗?”
亭梨摇头,指指他放在桌上喝了一半的茶,说:“渴了,坐了几小时的车,一点水也没喝。”
朱印又过去替她拿过茶杯,亭梨连忙大口喝了几口,喝完,在朱印对面坐下,开始说道:“CZ的南部店,其实情况还不如我想象中糟糕,目前业绩是差了点,但是三年过后,那里肯定不一样,对了,我把李经理,钱处长,还有倪课长暂时都安排在南部店,帮曾总监一起,一个人的话,再大的能力,也照顾不来。”
“这么说,你挺有收获。”
“还行吧,我上去洗澡,我还有点困。”
“昨晚没睡好?”朱印皱眉。
“跟他们几个去喝了点酒,昨天陌生地方,睡的不太熟。”
“顾亭梨!”朱印的脸色突然又沉下去,“以后在外面,不允许喝酒。”
“哦!”
走到楼梯口,亭梨答应一声,当然,并没有放在心上,到家后,她现在脑子里一直在想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的婆婆,她是怎样一个人呢,亭梨不知道,从朱印的口里,她是一个温润的女人,但是,任何儿子看母亲,恐怕大多都温润。
跟朱印结婚这几个月来,茉茉被带走的那几个月去,她从来没打电话跟亭梨交流,只不过之前安排了个白老太太,亭梨当然也想不到跟她电话里交流,第一次的话,不正式,显得无诚意,所以,第一次,她必须亲自登门去见婆婆,这是做媳妇的礼节,如果可能的话,还最好将她一道接回来生活,因为她,老了,一个人在外,太孤独。
于是,问题也来了,她是一个高贵的女人,或许还是一个矜持的女人,她不敢奢望她第一次见到她,就多么的喜欢她,不可能,这么些日子,也无形的,她将她想成了假想敌,一个婆婆,中国绝大部分媳妇都头疼的婆婆。
现在,到了这种时刻,她不得不面对。
所以洗完澡后,亭梨并没急着去补眠,而是开始认真思索婆婆这一问题。
做好了决定,她再次下楼,到走廊,朱印仍坐在桌前,享受十一月的阳光,周医生说,他现在要多吸收光照,这样伤口恢复的更快些。
亭梨到他对面坐下,一脸肃穆,他喝了口茶,挑眉:“有事想谈?”
亭梨点头。
“说吧!”他放下茶杯。
“朱印,你也说过,你母亲,她这两年其实想要回来,但又怕回来?”
“恩!”
“朱印,其实我自己想过了,一个女人的心理,如果换成是我,曾经跟丈夫一起生活过的地方,肯定留恋大于伤感,而且,又是儿子生活的地方,加上孙女,是我的话,我内心深处,其实一定是非常非常的渴望回来,只是因为你的态度,你不欢迎她回家的态度,让她犹豫了,她身为母亲,有她的骄傲。”
“分析的不错!”朱印赞赏。
“所以,我想去把她接回来,一个人去。”为什么不带上朱印,一是他身体还不适合坐飞机远行,另一点,有些事,亭梨一直认为两个女人之间解决反而更好,参与了男人,事情也就变的复杂。
“Ting!”
“怎么?”
“在你身上,我突然发现女人的闪光点!”
“你才发现!”亭梨汗颜。
(五)
亭梨出发了,小心翼翼的出发了。
想来,一直让朱印的母亲独自住在外地,她也真的觉到不肖,自己的父母,现在倒住在自己身边,每天看着,放心,对于朱印,其实自从他的手术过后,他也是期待接母亲回来的,她能够看出。
出发前,亭梨曾想准备礼物,但是想来想去,作为女人,如果敏感的话,她送礼物,那么她一定回赠,这样,就失了送礼物最初的意义,所以去的时候,亭梨两手空空,送她上飞机时,朱印眯了眯他那双魅惑的长眼睛,笑着说:“我妈信佛,记得多磕头。”
亭梨信了。
下飞机,有人来接,到目的地,这里的宅子看起来也是庭院深深的感觉,只不过树木更繁盛些,亭梨是没有心情欣赏一路的景色天然,坐在车内,她就开始紧张,比上一次回乡下看自己的父母更紧张。
想象过无数次可能会见面的场景,但是真的见到,又完全是另外一回事,知道她要来,朱印的母亲,盛情准备了茶道。
亭梨远远的过来,一看见,就晕了,手都已经在抖了,还怎么倒茶?
她身材很高挑,近七十岁的年龄,皮肤保养的也还算好,身材适中,年轻时应该偏瘦,表情,有那么几丝熟悉中的淡漠,眼敛很长,嘴唇很薄,唇角,带着这个年纪该有的皱纹,却是化了淡淡的妆。
整个镂空的房间里,就只有她一个人,完全看不见白老太太的影子,来人将她领进房间,便径自离开,只剩下亭梨一人,面对静静打量着她的婆婆。
有几片落叶在窗外飞扬,落下,再扬起…
“坐吧!”她,终于开口,声音,依旧很淡。
亭梨慌忙坐下,完全没有跟朱印一起的轻松,沉思片刻,她也尝试着开口:“您好,我叫顾亭梨,是茉茉的妈妈,我觉得很抱歉,从来没有过来看望您。”这个您,亭梨说的别扭,生硬,不过对方是长辈,又是第一次见面,她不得不客气。
“无碍,”她摆摆手,“喝茶!”
亭梨呆呆的看着面前的小碟,不知道应该从哪边喝起,犹豫片刻,她还是端起离她最近的那小杯,朱印的母亲,也不说话,只是静静的看她,静静的看外面的风景。
差不多知道,朱印那种与身俱来的淡漠,冷静,是来自于谁。
“茉茉好吧?”许久过后,她再次开口。
亭梨点头,也不多话,言多必失。
“你跟我过来。”
说着,她突然站起身,向里屋走去,亭梨迅速起身,跟上,穿过一道走廊,走到一个房间,亭梨最先看到一只槛台,台子中央摆着朱印父亲的照片,照片前供奉着香,以及一窜佛珠,记起朱印的话,到槛台前,亭梨赶紧跪下,跪在朱印父亲的相片前。
“你在做什么?”见她跪下,朱印的母亲疑惑的问。
“磕…磕头…”
“不用的,起来吧,过来上柱香。”
“哦!”
一直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她的情绪,上完香后,亭梨轻声说:“我这次过来看您,其实也希望能接您一起回去住,茉茉常常提起奶奶,她也说,想奶奶了,朱印,也一直希望您回去,他原本打算自己来,但是我,硬了抢了这个功劳。”
一句话说完,亭梨说的文邹邹,自己感觉,都显得有些虚伪,有些懊恼。
对面的人,她的视线却落在相片里,朱印父亲的脸上,好一会儿,她起身去关北面的窗户,又道:“既然来了,就多住几天,你就睡,朱印的卧室。”
从房间里出来,迎面突然看见正走过来的白老太太,亭梨一阵高兴,忙过去,说:“白太太,身体好吧,我刚才还以为你不住这。”
“呵呵…一早就知道你过来了,见过老夫人没?”她问。
“见过啦,她在房间里。”亭梨指了指刚才走出来的房间。
“老夫人平时话并不多,性子比较淡。”
“恩,白太太,你到我去朱印的卧室吧。”绷直了一整天的神经,现在她觉得浑身都累,白太太笑着领她穿过走廊,到隔壁屋的卧室里去。
朱印的卧室,不同于大宅里的男性味道,这里的,反而有种温馨的感觉,好像年轻了十岁的朱印,卧室墙壁上,还有一些他童年的照片,亭梨看着笑,跟现在的朱印,真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那时候的朱印,怎么看也像小女生。
有几分茉茉的味道。
看见朱印小时候的照片,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好像突然有了跟他一样的属于童年的回忆,爱意,又更深了一沉,躺在床上,脑子里却想着,或许十岁的朱印,也睡在同样的床上,呵呵…
正在这时,手机突然想了起来,大宅里的电话,原本以为一定是父母了,但是手机接通,那头沉沉的一声“Ting!”让她立即惊觉,竟然是朱印,朱印啊,仔细算算,这完全是他的第一通电话,打给她的。
“到了?”他问。
“到啦,知道我现在在哪?”亭梨坐在床上。
“我的卧室?”朱印轻笑。
“BINGGUO,呵呵,不过呢,我看到某人的照片,实在很汗颜,瘦瘦小小,芊芊弱弱,头发长长,就差穿件裙子了。”
“是吗!”
“是啊,太震惊啊,怎么也能长成现在的模样!”
…
(六)
晚上吃饭,餐厅里照样很安静,都不说话。
吃完饭,看着一堆碗筷,亭梨想,主动去洗吧,毕竟自己这次来,是为了与婆婆好好的沟通,与她拉进彼此的陌生距离,做完决定,亭梨挽起袖子去厨房,朱印的母亲看了她一眼,待她离开,她突然问白老太太:
“念珠啊,她这是要做什么?”
“洗碗啊,在刻意讨你你喜欢。”白老太太笑起来。
“哦,你叫她到我的房间,我有些话想跟她说。”
“恩。”白老太太答应着起身去厨房。
亭梨一听,她有话要对自己说,连忙擦了擦满是泡沫的双手,跟在白老太太的身后,去婆婆的房间,这是一间比较传统的卧室,颜色装修上也偏于棕黑色,进房间后,婆婆正坐在梳妆台前。
白老太太退了出来,亭梨走进去,到她面前。
“坐吧!”她一指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亭梨坐下去。
“有些问题,我一直搁在心里,朱印不说,我也不好问他,不管怎么说,朱印已经娶你,我也就接受了你,你就是我们朱家的媳妇。”
“谢谢。”她的开场白,亭梨有些不安。
“恩,白太太也说你有对不错的父母,他们现在,都跟你们一起住?”
“恩!”
“倒也罢了,住在一起,也能给你们个照应。”
“是!”
“你跟朱印,认识几年了?”
…
噔——噔——噔——噔——
开始的不安,现在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有人说,人撒一个谎,往往需要一百个谎言来圆,以后再见了,也就多了不坦然,所以考虑片刻,亭梨还是回答:“认识的时间,其实不长,年后春节不久。”
错愕!
朱印的母亲很不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但是天生的淡然,让她的惊讶也显得不那么突兀,疑惑过后,她又问:“但是孝芫,她已经三周岁半。”
豁出去吧,实话实说吧!
静寂的卧室内,听不到一丝杂音,除了亭梨的呼吸声,气氛有些压抑,埋藏在心底几年的秘密,从来没有提起过的,但是对于朱印的母亲的提问,她不能像对自己的父母一样,说,其实这个问题我不想谈,现在,她必须说了。
叹了口气,亭梨说:“其实,四年前,我大学毕业后不久,因为受了打击,所以我做了代孕妈妈,用人工受精的方式,生了一个孩子,也就是茉茉,茉茉出生后,我却后悔了,我带着客户支付的预付款和茉茉,离开了那座城市,但是春节后,我们还是被那位客户找到,后来我才知道,他就是朱印。”
“你!”
一个隐藏在心底的事实泄露,朱印母亲的脸上,淡漠已经不再,如果说,之前她的确是接受了这个媳妇,从白老太太的口里,甚至对她还有那么一点好感,那么此刻,没有了,她的话,转折的太迅猛,太突如其来,以致她的表情,在瞬间凝结,她竟然是一个代孕妈妈,暂且不说茉茉确实是她朱家的孩子,但是,她是代孕妈妈,这一项事实,太震惊,这样的人品,道德,她无法原谅,无法释然,她梗在心里了,这和她们传统的家族,与她们的身份,不配。
“你…做过代孕妈妈…”
“是!”
无奈的点头。
许久——
她长长的眼睛渐渐眯起,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走到窗口,对着窗外的夜幕,突然,再次开口了。
“你走吧,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
亭梨站起身,也料到她的坦白后,她一定会愤怒,所以她说:“朱夫人,我到这里来,就是想替朱印接你回去,你是他最亲最爱的人,他也渴望你能回去,至于我的问题,我希望你能回去了再解决。”
“顾小姐,请你,尽快离开这里。”
下了逐客令了!
亭梨出来,脸皮够厚的话,她或许可以留下,相信她也不会硬生生的赶她离开,但是那样做可能会比较碍人眼,只会增加反感。
哎,朱印的心里,母亲是个高雅的温润的女人,当然,亭梨不敢说她不是,只是她的温润,也要对人,亭梨是女人,她自然清楚,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无端的对另一个女人温润。
拎了自己的小行李箱,在白老太太震惊的目光下,亭梨走出宅子。
如果找个酒店,舒舒服服的过一夜,那么这一辈子,在朱印母亲的面前,她都要抬不起头了,如果打电话告诉朱印,那么她就别想再在她的面前博得任何好感。
所以,可怜点吧,亭梨坐在院子门口,坐在行李箱上,看天空的繁星,十一月了,夜里还有点凉,白老太太突然出来,到门口,看见坐在行李箱上的亭梨,忙问:
“出什么事了,本来不是好好的吗,你说什么了,老夫人这么生气,脸色都变了。”
亭梨叹了口气,摇头。
“真是的,老夫人这么好的脾气,也会对你做出这样事,真叫人太意外了,不管了,不管了,你赶紧跪下,向老夫人认错。”
“跪这?”亭梨指了指大门。
“恩,先跪着吧,我想办法带她出来看看。”
“哦,那就麻烦你了。”
亭梨赶紧跪下,可怜兮兮的模样,恨不得最好再下场大雨,可惜天公不作美,满天璀璨的星星,预示着不仅现在,明天,恐怕后天都是好天气。
卧室里,白老太太看了眼窗外,突然说:“外面起风了!”
朱印的母亲“恩”了一声。
白老太太又说:“你说亭梨那孩子,到底做了什么错事,一个人突然跪在了大门口,这叫外人看见了,实在不好。”
“她,没有离开?”
“离开?要去哪?她一个外地人,哪也不认识。”
“念珠,你拿点钱,叫人送她去酒店。”
“她袋里不会没钱,喏,我带你去看看…”
说着,白老太太故意扶起她,她犹豫片刻,还是跟她出去,走出宅子,走过长长的走廊,经过院子,她们远远就可以看见跪在门口的顾亭梨。
“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她要跪,就让她跪着,跪累了,她自然会离开,念珠,你跟我一起回去,不允许再出来。”朱老夫人转身离开,不是她太心狠,只是一想到代孕妈妈,再想起自己的儿子,她就恼怒。
一个代孕妈妈,这样一个女人,不清不白的,竟然成了她儿子的妻子,她不敢接受这样的事实,她无法接受。
她替朱印代孕,又有什么样的目的!
她不敢想太多!
(七)
亭梨始终跪在门外,腿都麻了,天越来越黑。
跪累了,亭梨突然觉得莫名,自己又没做什么错事,干吗要跪着,于是起身,仍旧在行李箱上坐下,看着天上的星星发呆。
心里想着,这会朱印一定已经睡了,就让是为了朱印和女儿茉茉吧,否则,她早就离开了。
时间以秒计算,滴答滴答的,过的缓慢,亭梨靠在墙上,不禁有些困,夜里的气温有点寒,亭梨赶紧到箱子里拿了件外套披上,坐在门口角落里,渐渐睡着。
…
“亭梨…亭梨啊…”
清晨,有人将她摇醒,双眼迷糊的张开,是白老太太,看见她醒了,白老太太叹了口气,说:“你这人,怎么真不知道离开呢,昨夜里,我出来没看见你,还以为你走了,怎么就坐了一夜,还坐在墙角里。”
“哎呀,不是为了暖和点嘛!”亭梨起身,站的太急,头脑突然一阵晕眩,腿跟着发麻,赶紧又坐下,好一会儿,腿脚才恢复知觉。
“走吧,跟我进去,真不知道老夫人这是哪根筋搭错了,你们啊!”白老太太叹了口气,具体细节,她也并不多问。
再次走进宅内,白老太太将她带到门口,自己径自离开,朱老夫人正坐在佛台前,手里拿着一串绿珠,看见亭梨进来,她下意识沉下脸来,说:“你怎么还在,我不是说过了吗,请你,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看见你。”
“朱老夫人!”亭梨开口,“再也看不见,恐怕有点难,除了,你希望朱印跟我离婚。”
“你想怎么样?”
“朱老夫人,你有没有想过,朱印他,为什么要代孕?之前,朱印又为什么总是不愿意你回去?”
“…”
“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请你先听听我代孕的原因,是人,都会犯错,一次感情的失败,我心灰气冷,做了错事,我伤害了自己的父母,有个孩子后,连他们都不认我,如果说犯错都要付出代价,那么我已经付出了,我独自带着茉茉,过了几年漂泊生活,每天夜里,连觉也不能睡,但是即便如此,我从来都没有后悔,因为代孕,让我认识了朱印,至于朱印,”亭梨叹了口气,现在,应该可以说了,也是时候,应该让他的母亲知道,“几年前,他被查出患了绝症。”
“你…说什么…”
她的脸色,在佛台前,顿变,怕惊吓到她,亭梨赶紧又说:“你别急,现在已经没有问题!”
“你说清楚!”她站起身。
“几年前,他被查出患有心包血管瘤,他怕伤害到你,所以,从来都是一个人,没有告诉任何其他人,更怕你将来孤独,他准备好了所有后事,包括,给你留下一个孩子,以便将来他真的离开了,你好有个寄托。”
“他…他现在…”
朱老夫人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
“受了很多痛苦,前段时间,做了放疗,化疗,很艰难,前段时间,又做了手术,手术很成功,医生说,复发的可能,已经很小,手术治愈的很彻底。”
亭梨说到这里,朱老夫人的眼睛里,渐渐湿润,嘴里也不禁喃喃自语起来:“我…竟然不知道,这么多事,他从来没告诉过去,从来…我从来没陪在他身边…”
“或许你会质疑我的人格,或许你现在无法接受我竟然是个代孕妈妈,但是不管怎么说,你回去吧,朱印他,其实一直担心你一个人…”
(八)
回去吧!
话说到这里,朱老夫人当然要回去,唯一的儿子,竟然经历了这么多痛苦,她做妈的心,已经整个都揪起。
不禁恨自己了,老糊涂了,儿子的痛苦,她竟然感受不受,无法分心去想这个媳妇,无法去想她代孕妈妈的身份,现在她一心想的,就是立即回去,去亲自陪一陪自己的儿子,陪他度过最后的难关。
叫人收拾了简单行李,带上白老太太一起,三个人当天坐飞机回去,路上,她始终沉默不语,直到下了飞机,她才突然问了一句:“你,一直陪在他身边?”
“恩!”亭梨点头。
再到老宅,当走进那片梧桐老道,朱老夫人的心里,百感交集,这片树木,曾经是朱印的父亲,一颗一颗栽种,已经多少年了,近二十年了吧,如今,他已经不在,这些树木,却依旧挺拔。
眼泪,始终噙在眼眶里,亭梨悄悄给她递了纸巾,近乡情怯,一路到铁门口,走进庭院,恍如隔世,记忆一幕幕袭来,又似乎,看到了他高大的身影。
哦——
不是,她听见身边的人,轻轻唤了声:“朱印!”
恍惚了,眼泪滑下脸庞,一双有力的手臂,将她轻轻的抱在怀里,是自己的儿子,高大昂扬的身材,一如他的父亲那般伟岸。
阵阵笑声,荡漾在庭院里的草坪上。
“奶奶——”
是孙女的声音,熟悉的,却有不相似的,第一次,孝芫,是带着如此兴奋的语气,远远的向她招手。
“奶奶——”
“朱老夫人,我帮你把行李拿进去。”亭梨开口
听在朱印的耳里,却是一阵皱眉,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手指一拍亭梨的脑门,说:“你叫什么?”
“怎么了?”
“还以为你事情办的不错,朱老夫人是你叫的嘛!”
…
看着他们,看着远处跑过来的孙女,甚至看着站在朱印身后的,顾亭梨的父母,全部带着微笑着的,曾经的大宅,依稀已经不见,空气里,更多了份天伦的味道,这种味道,叫幸福,叫团圆。
看着顾亭梨,看着一脸笑意的朱印,在她的记忆里,他的表情,从来就是淡漠,一尘不变的淡漠…一切都变了,一切看起来,都很完美,那么她,还在强求什么,还在在意什么,耿耿于怀的是她曾经做过代孕妈妈吗,质疑她的品格吗…
正如她说的,是人,都会犯错,她犯了错,也承担了错,她是不是适合做朱家的媳妇,是不是配得起自己的儿子,这一切,与生命相比较起来,也就显得太微不足道,人与人,全靠一份真,一份情,两个人彼此之间的真挚,真情,折射进彼此的眼眸里,与代孕,无关,与身份,无关。
眼神,不会欺骗。
盯着夕阳里最后的一抹太阳光,她突然想起朱印的父亲,他曾经说过,这座大宅,始终都太冷清了些,像是人的垂暮之年,了无生气,如果可能,将来老了,一定多要几个孙女,孙女…
人生漫长,日子却是短暂,退一步,天蓝。
幸福的尾声
三个月后,冬天已经来临,空气在每一次的细雨中,骤降,冷风吹着庭院里的树,簌簌作响,院子里,苍翠不再,青色不再,唯有枯涩的树木,依然昂扬。
傍晚,亭梨从联美大厦回来,茉茉跟父母奶奶们一起,在楼下研究跳舞机,这是朱印新买给她的礼物,五个人在楼下,玩的不亦乐乎,满头大汗,看见亭梨回来,茉茉也连忙拉她,说:“妈妈,你快过去吧,我们一起跳。”
亭梨摇摇头,问:“茉茉,爸爸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玩?”
“爸爸在上班。”茉茉说完,又到跳舞机上闹起来。
“亭梨,厨房里有汤,记得端上去给朱印喝。”朱老夫人笑着,不忘交代亭梨,这一段时间相处下来,她对朱印的好,她自然也是看在眼里,加上孙女这个快乐的催化剂,现在她,基本已经释然。
“哦,我去叫他下来喝。”
亭梨答应着上楼,茉茉上班的意思,就是在书房里,亭梨上去,不过书房里一片漆黑,倒是卧室,亮着壁灯,亭梨进去,朱印正背对着她,对着窗外的树木出神。
亭梨悄悄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后背,笑道:“一个人在偷偷想什么呢?”
朱印立即转过身来,反手抱住她,表情,带着这两个月来时常有着的笑容,说:“想笑话呢。”
“少来啦,”亭梨拍拍他的额头,“我可不想再听你的笑话了,郁闷死。”
“郁闷吗?”朱印挑眉,“我以为你很喜欢听。”
“呵呵呵…朱印啊,我觉得你现在更有魅力了,光看看,就叫人疯狂了,这抱着的感觉就更疯狂了…过来,薄嘴巴,亲亲…”
“我以前,怎么没发觉你也这么色?”朱印皱眉,不过嘴角又往上勾了起来,眼眸里依稀闪着清澈深邃的水光。
“怪你太极品嘛,我这么正经的女人都忍不住诱惑了,古人云,食色性也。”亭梨紧紧抱住他,这种带着迷恋的幸福,真是太享受了。
夜里,亭梨沐浴过后,坐在小书房里看书。
朱印进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瓶法国葡萄,微笑着倚靠在门口,嘴角向上勾起,魅惑般的叫了声“Ting!”
亭梨笑着抬头,然而笑容,却在触及葡萄酒的一刹那,瞬即凝住,立即沉下脸,火道:“混蛋,你不要命啦。”
朱印习惯性的挑眉,眼神瞥了瞥手里的酒,说:“是为你准备的。”
“为什么喝酒?”亭梨疑惑的问。
“担心你紧张!”
朱印走过来,又是一笑,突然将头轻轻的埋进亭梨的颈窝,在她的耳垂下阵阵嘶磨,随即又换手在她背后替她倒了杯红酒,亭梨愣愣喝了一口,心跳有些加速,熟悉的迫切感,属于女人的欲望,只是,理智还算清晰,试图推开朱印,说:
“现在…”
“医生说,现在完全可以…”
沙哑的低喃,在耳畔边细细迷醉,这一刻,亭梨醉了,女人的知觉在顷刻间复苏,她渴望,渴望跟她爱的人,真正的结合,不再犹豫,更要热烈的回应他,拥抱他,两颗曾经都孤寂的心,终于找到彼此,在温暖的初冬里。
缠绵!
缱绻!
抬手抱起她,抱回卧室,他们的床上,柔蜜的将人化了开去,衣衫褪尽,他有力的进入,一次又一次的推向顶峰,幸福的,无言。
属于他们的,第一次,在冬天里,很温暖。
记忆,一幕幕,一句句,像潮水般袭来。
你是打算一直这么盯着,还是干脆上来睡…
你记住,在我面前,永远都别再提,问不完的为什么,从今天开始,你要做一个配的上我女儿的母亲,一旦,我发觉你没有办法让她过我希望她过的日子,那么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看见她。
顾亭梨,不想吃饭的话,马上给我滚上去。
I…scared…Ting,felllonely,reallylonely…gettingsicktired…
Ting,人恐惧,是因为想的多,如果什么都不想,也就不会有恐惧。
恩,有点老婆的样子了…
Ting,想不想听笑话。
我们结婚吧…明天…
我想上去,说说话…允许…
朱印,我突然,想给你剪发…那就剪吧…
…
小倩去年5月因心悸、胸闷、气促,在北京某著名医院被诊断为心包肿瘤,接受手术治疗。手术时发现右心包腔面有一汤团大小肿瘤,予以切除。术后2个月,病人再发心悸、胸闷、气促,逐渐加重,伴频繁干咳,不能平卧,苦不堪言。其父亲在互联网上向全球求助,包括美国、新加坡在内的世界顶级医院都表示无可奈何。在绝望之际,一位年轻博士在网上的回复,让他看到了希望。
这位博士叫牛立志,毕业于第四军医大学,专攻心胸外科,在南方医院工作多年。2001年转业至广州复大医院。经过交流,第三天,王父就带着女儿来到广州。
面对中国首例心包血管肉瘤患者,如果不去探索,不去创新,仍用国外的手术切除老方法,患者肯定会很快死亡。复大肿瘤医院在反复研究基础上,决定用非常规治疗新方法冒险一搏。即在残存瘤灶中埋置一药盒,盒的一端开口于瘤床内,另一端置于胸部皮下,术后定期向囊内注入特殊抗瘤菌苗。
2003年1月6日,在全麻状态下,手术医生牛立志博士大胆实施心包血管肉瘤切除+氩氦刀+125碘置入术。术中一度出现大出血的紧急情况,但最后还是化险为夷。术中切除大部分肿瘤,术后向药盒内注入一种特殊瘤苗。病人症状一天天消失,一周后能完全平躺舒舒服服睡觉了。最后症状几乎完全消失。B超和CT复查见残留肿瘤还出现液化坏死,肿瘤明显缩小。
…
【原本想写一个跟出版完全不同的结局,原本也写了另一个版本,那就是朱印离开,永远的再亭梨的视线的消失,亭梨在希望中,不停的寻找,然而一个下雨的早晨,朱印靠在一棵树上,凝视着雨,凝视着雨里撑闪而过的行人,回忆起往事,终于,不知不觉中,永远的闭上了双眼,临走,嘴角都是带着一丝笑意…】
【读着,自己觉得实在是残忍,那样的结局,太痛苦,我果然不适合写悲剧,于是,该了,该了,全改了,所有人,都幸福吧…】
终于打完最后一个字。
结局了!
心里却是无限惆怅起来!
守不得结束,我已经深深的爱上了这个男人,高大,挺拔,五官唯美俊朗,他柔和着男人的冷漠与深沉,又带着魅惑般的微笑。
恍惚里,我看见,他来了。
撑着一把雨伞,向她过去,嘴里轻轻的唤道:Ting…
一个故事,落下帷幕。
心里空落落的。
认识一个女孩子,她跟我说:“写完这本《代孕妈妈》,你就写写我吧,随便怎么写,给我编造一个结局。”
她的故事,曾经想写,但又不敢写,有些故事,注定是悲剧,世界上的奇迹,永远不会眷顾到社会里的每一个角落。
很沉重!
她,不是一个正常的人,她有一个残碎的心脏,一双O型的蜷腿,活过今天,不知道明天是不是还会天亮,不适合手术,因为她的身体里,插不下仪器,有限的终生,只能吃药。
人生尽是这么多的不完美,甚至有些残忍,给了生命,却同时赋予痛苦,然而来了,还是决定要好好的活,活到人生的第二十一个年头,她最渴望的,是男人的拥抱,不同于父亲,不同于兄长,纯粹的一个男人。
哪怕只有数秒,只要他是真心诚意,满怀着一个男人该对女人的那种激情。
博客里,她如是安慰自己:
不再让忧郁饶在心里的枝桠上,坚强的与昨天擦肩而过,就当是风过竹面,雁过长空,叹一声“事如春梦”罢也!
学会放弃,莫在苛求,让失意随风而过,让快乐的笑梦魇常化自己,尘世的生活有笑有泪,有喜有悲,有得有失,就让所有的烦恼忧伤和生命的空无,一如过客飘然而去。
万籁寂静时告诉自己,学会索要,向生活索要一个明媚,晴朗的天空,向自己索要一份温情,在荡漾着对生命充满爱意的氛围中,舒展自己疲惫的身心。
她,叫芫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