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以最快的速度跑离这个令她伤心的地方,父亲的恨,皇帝伯伯的假,这一切都不及眼下伤心,一切都是假的,她没有亲情,没有爱情,没有一个可以倚靠的人,从未发现,原来她一无所有!
柳逸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辜连城跑开,直到阿妩催促着他快去追,方涩然道:“追到了又如何?我跟她始终是不可能。”
“可是连城现在这么激动,万一她要是想不开做了傻事可怎么办?”阿妩焦急地推着柳逸,然在看到他肩上的伤口时又迟疑了:“要不然还是我先派人去追,你把伤口处理一下。”
做傻事?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会自寻短见吗?尽管柳逸觉得一千个一万个不可能,但是不知怎的,心里总是忐忑难安:“算了,还是我去找吧!”
罢了,虽然他不爱辜连城,可到底处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想连城有什么事,当下抬手将插在肩上的玉簪拔了下来,虽然簪子插的不深,但血还是喷出了不少,这样的他,真的没事吗?
就在柳逸刚追出府门不久,他手下的亲兵就急匆匆来了淳王府寻他,阿妩一问之下方得知就在不久前,理亲王刚刚从戒备森严的宗人府中逃跑,眼下正全力搜捕。
阿妩正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时,陈小前来禀报,说皇后娘娘凤驾亲临,此刻正在府门口!
她来做什么?阿妩一边想着一边整肃仪容,领人前往王府门口接驾,不管怎么说阮梅心都是正宫皇后,不论心里如何恨她,表面上的事却是万万不能出错的,否则让她抓了错处,可是得不偿失。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阿妩冲一身华服遥遥站于香车宫扇前的阮梅心行礼,双膝不待跪地便被她扯了起来:“快快请起,妹妹,本宫此次亲自前来,可是专程为告诉你一件大喜事。”
“哦,是什么喜事值得皇后娘娘亲自来此?”尽管心里对连城和柳逸充满了担忧,表面上还是不得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阮梅心掩唇一笑,执了阿妩的手慢慢跨入府门:“自皇上登基以来,其余姐妹都得了册封,唯有妹妹迟迟未得旨意,本宫心中甚是挂念,今日得见皇上,说起此事来,方知皇上其实一直记在心中,只是还没想好给妹妹什么名份,毕竟妹妹在皇上的心中与一般人不同,总不好教妹妹委屈了。后来啊,终于是定了,就册为娴妃!”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接连两次,她都用上了这种容易引起误解的称呼。
第182章 恩薄如纸(2)
“贤妃?”阿妩闻言顿时吃惊不小,她知道自己在无惜心中有一定的地位,原想着能够与兰妃并列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哪想竟然跃居正一品四妃,这…喜悦只是刹那的事,当她扫过阮梅心暗带试探的目光时,心顿时沉淀了下来,思绪飞转,心下有了计较,跪地诚恳地道:“请皇后娘娘代禀皇上,臣妾德行浅薄,绝不敢忝居四妃之位,求皇上收回臣命。”
阮梅心噙了一抹浅笑在唇边,精心描过的远山眉轻轻扬起:“妹妹快快请起,都怪本宫,话说一半,倒让妹妹受惊了,此娴非彼贤,乃是娴静优雅的娴,正二品娴妃!”
阿妩心中一松,继而又想到,阮梅心刚才果然是在试探自己,否则何至于故意只说那两个会令人误解的字,她仍不减惶恐之意地道:“便是正二品妃位,臣妾也是受之有愧,朱妃和温妃都比臣妾入府要早,怎能让二位姐姐居臣妾之下呢!”
“妹妹就别妄自菲薄了,纵观咱们整个府邸中的姐妹,也只有妹妹有福气为皇上誔下双生子,何况皇上又向来最信任妹妹你,莫说是正二品,就是正一品,妹妹也受得起!”见阿妩还待推辞,她又道:“好了,这事就这么定了,待会儿你入了宫记得去向皇上谢恩。”说到这儿,她又回首看了一眼不解道:“适才本宫过来的时候,看柳将军行色匆匆的出去,肩上还带着伤,出什么事了吗?”
阿妩手轻轻一抖,面上泰然说道:“回皇后的话,适才柳将军与连城皆在此处,因着一些小事吵了起来,连城一不小心伤到了柳将军,然后跑出去了,柳将军担心连城会有什么事,所以急着去追。”
“原来如此,连城脾气大些本宫是知道的,但嫁了人后听闻已经收敛许多,没想到如今又故态复萌,也不想想她父亲所做的事,若不是因为柳将军之故,她早已沦为阶下之囚,妹妹下次再见着她,可得好好说说,莫要再任性枉为了!”
“是,臣妾记下了。”阿妩垂首应下,扶皇后上座后,亲自接了流意奉上的茶:“皇后娘娘请用茶。”
“有劳娴妃了。”阮梅心左右瞥了一眼,略带奇怪地道:“怎的本宫来了这么久也不见敬昭在你身边服侍,可是他偷懒?”
“绝无此事,敬昭在我身边向来做得很好,只是眼下我即将入宫,他又是男子,除非净身,否则不许入宫,所以我准备让他和陈小留在宫外,谋份差事然后再讨房媳妇好生度日。”
阮梅心低头用缀着紫晶石的护甲轻轻滑过茶盏边缘:“那敬昭怎么说?”
“我尚未问过,但想来应该不会有意见,毕竟哪个男人会愿意去做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
阮梅心闻言一笑:“虽说敬昭是从小服侍本宫长大的,但眼下看来,还是妹妹更疼他一些,若换了我是敬昭,怕是舍不得你这位好主子了。”
正说这话,阮敬昭突然从外面走进来,双膝跪地深深一叩首道:“主子,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奴才实在舍不得离开主子身侧,求主子还将奴才留在身边,奴才必当尽心竭力伺候好主子!”
阮梅心闻言转首盈盈笑道:“妹妹你瞧敬昭对你多忠心,可真让我有些羡慕了呢!”
阿妩心中的惊讶当真非同一般,试问天下会有哪个男人甘愿净身当太监,阮敬昭…是什么促使他走出这一步,要说什么舍不得自己,那简单就是滑天下之大稽,真要忠于自己,当年又怎么会掐死容儿?!
她细细留意阮敬昭脸上的神色,尽是低眉顺眼还是掩不住无意流露出来的无奈与不甘,他并非出于自愿,那么…当瞥见阮梅心眼中一闪而逝的满意时,一切都明了无遗。
阮敬昭确实是忠于主子,哪怕主子要他当太监也义无反顾,这样的忠心着实令人钦佩,但是很可惜,那个主子不是她!
思绪电转,一瞬间已经有了应对之策,当下恬静微笑,起身亲手扶起了阮敬昭,用带着赞赏之意地目光看着他:“难得你有这份忠心,很好,那你就随我一道入宫去吧,放心,我必不会亏待你!”
他要入宫,她便如他所愿,宫外可以解决他,宫内又何尝不可以,阮梅心想拿他当棋子步步监视陷害自己,自己又何尝不可反客为主!
大昭王朝的新一代君主已定,逐鹿中原的胜者是六皇子辜无惜,但是后宫之中不见硝烟的厮杀现在才开始,鹿死谁手还是未知之事。
就在阿妩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阮敬昭与阮梅心的目光一触即分,他们所要的结果已经得到了,但是相较与阮梅心的得意,阮敬昭更多的是悲哀,那一天所说的话再度浮现于脑海中…
“敬昭,我与曲妃都将随皇上入宫,你有什么打算?”日暮下的紫禁城流光溢彩,瑰丽中还带着极致的魅惑,吸引每一个望着它的人都想走进里面,那个最高权利也是最多是非的中心去!而她――阮梅心,即将成为那华美宫楼殿宇的女主人,母仪天下的阮皇后!
“奴才不知,曾无意中听到陈小他们在议论,曲妃似不准备将我与陈小二人带入宫中。”阮敬昭平静的语调下带着那么一丝丝若有似无的感激。
“是吗?”红墙之下,阮梅心用迷蒙的眼神看着紫禁城,连声音都带着一丝飘渺:“十几年了,从你被卖入府里的那一天起,就一直跟在我身边,我看着你一点点的长大,然后来到了淳王府,你又变成了曲妃的奴才,虽然不能再在我跟前伺候,但好歹还常有照面,眼下乍然分离,还真有些舍不得。”
“你还记不记得那一年的冬天,你打翻了本应端给姐姐的补品,被爷爷罚在院中跪地反省的事?”
“记得,要不是主子半夜取了棉衣来给奴才披上,奴才早已冻死在冰天雪地里,为着这事,主子回去后受凉得病,在病床上躺了好一段时间。”阮敬昭低头盯着自己脚下的千层底黑冲呢鞋,语气一如既往的平静,他从来就是一个安静的人,甚少有激动或是失态的时候。
阮梅心回首嫣然一笑:“亏得你记得这么清楚,我还以为你都忘了呢,只可惜,你我十几年的情谊就要断在今日。”说到这里,笑容化做了深深的不舍:“自小到大,虽我为主子你为奴才,但我们都是同样苦命的人,无父无母,我在爷爷心里事事不如姐姐,后来到了淳王府,又何尝不是如此。”眼含了一线水光摇摆不定:“如此,唯有身边几个人能够让我感到温暖,敬昭你无疑是第一个,在我心中,便是玉翠和玲珑也不及你亲厚,可惜,现在连你也要走了,剩下我孤伶伶一人在宫中…”
“主子,我…”阮敬昭眼里是难以取舍的挣扎。
阮梅心含泪摇首阻止他再说下去:“无妨,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又如何能奢望你能一直陪在身侧,何况,你为我做的事已经够多了,往后不论怎样,我都不会怪你!”
对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可就是这廖廖数语,却改变了阮敬昭的决定,净身入宫当太监,如此,才能继续为主子尽忠,报答主子的知遇之恩。
而就在阮敬昭表态要追随阿妩入宫的当日,陈小也做了相同的表态,但他是真的为阿妩这个主子着想,担心阮敬昭使坏,人手不足的阿妩会应付不过来,所以甘愿入宫去做一个不完整的男人。
如此,一切尘埃落定,贴身侍候阿妩的几人悉数入宫,唯有千樱,阿妩执意将她留在宫外伺候安晴明。
入宫,便代表着与外界隔绝,再没有以往在王府中的自在,也不能随意见到安晴明。虽说安晴明的智慧足以应付一切,但是放任他一个双腿残废的人独自在外,阿妩始终不放心,而千樱是她最放心的一人,有千樱照顾,安晴明必然要好许多,何况千樱…她对安晴明既有敬仰,也有爱慕之情,这一点,阿妩看在眼里,明在心中。
做了辜无惜心中的爱妃,赐给阿妩居住的宫殿自然也远较一般的华美,承乾宫――那是紫禁城中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有最得宠的妃子方有资格住进这间宫殿,而从前,能入住这里的无一不是位例正一品的四妃,阿妩以正二品的妃位得居此宫,实是无惜的厚爱。
入宫的第一天夜里,无惜便过来看望阿妩,问其是否住的习惯,还缺了些什么,值得一提的是,原先栽住在淳王府风华阁里的枫树全部移居此处。
因着建德帝驾崩不过月余,尚在丧期,所以阿妩的打扮并不华丽,以素净典雅为主,一对四蝶银步摇安静地插在两鬓,风起处,蝶翅舞动,仿佛随时会飞离!
“皇上对臣妾如此厚爱,臣妾实在受之有愧!”依偎在无惜的怀,听着耳畔的心跳声,阿妩是无限的满足,自从回京之后,她与无惜便一直忙于诸事,后来又误会缠身,少有聚在一起的时候,更别说如此安静的拥在一起。
无惜抚一抚阿妩光滑的脸颊,又紧紧搂住了她:“别说这样的傻话了,你要是受之有愧,那合宫上下就没人受得起了,定璇,以后你就是娴妃了,朕最爱重的娴妃。”
最爱重吗?不是最钟爱…无声的叹息在心底徐徐盘旋,酸楚挥之不去,无惜心里最钟爱的始终是阮梅落,七年了,七年光阴依然没能磨去阮梅落在他心中的地位,嫉之,妒之,羡之,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忍在心底。
第183章 恩薄如纸(3)
无惜不知道阿妩何以会突然沉默下来,只自顾着道:“刚才去看则曌和翩然的时候,发现他们长大了好多,也变得更有趣了,特别是翩然,明明是个小女娃儿,脾气却比男孩子还坏,以后则曌怕是管不了这个妹妹了。”
听着说起这两个孩子,阿妩不禁低头轻笑,她也没想到这对双胞胎的性子差异会这么大,更没想到,从出生到现在,翩然这个妹妹,一直就欺负早几刻出生的哥哥一头。
每当两个并排躺在一起睡觉时,她总是要把那莲藕似的小腿压在哥哥身上才睡觉,万一要睡到一半醒来发现哥哥反压了自己,那可是不得了,咧着小嘴哭闹不停,怎么都哄不好。
“翩然这个样,倒是有些像连城。”话刚出口,阿妩便沉默了起来,像连城并不是一件好事,她的命途转折太大,就仿佛老天跟她开了一个二十来年的玩笑,当玩笑结束,一切都归于虚无,她原来什么都没有。
无惜看出了阿妩的心思,安慰道:“翩然会比连城幸福,因为她是朕与你的女儿。”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低低道:“连城已经失踪数日,也不知她现在过的可还好,唉,她也是受上一代恩怨牵扯的可怜人。”他对辜连城这个堂妹的关心倒是真心实意。
“皇上放心,柳将军一定能将到连城。”阿妩这句用来宽慰无惜的话,却在翌日的清晨成真了,柳逸真的找到了连城,与之一同找到的,还有正在被全城搜捕的理亲王!
当柳逸出现在连城面前时,她的眼里爆出一丝微弱的喜悦,但很快就陷入更深的无望中,因为她发现柳逸满脸诧异,仿佛根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自己。
是了,他不是来找自己的,是来追捕父亲的,所以才会吃惊!
笑,无力而浅薄,这几日来,她一直在外面游荡,恍然发现,天地如此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曾经的长乐郡主辜连城,是何等的风光荣耀,而今却沦为丧家之犬。
与理亲王相遇,实是意外,她根本没想到父亲会大胆越狱,她的劝柬理亲王自不屑于听,但是他也不会放任连城离去,万一连城要是把他的行踪告诉柳逸或其他人,那他可就插翅难逃了,只一昧强胁了连城在身畔。
柳逸的到来,让理亲王挟连城惊慌而逃,追逃之间到了一处山崖上,此刻天刚蒙蒙亮,金灿明朗的阳光在远山背后露出一小半,仿佛是一个含羞带怯的姑娘不敢出来见人一般。
理亲王见无路可退,竟是不顾父女之情,挟持连城挡在身前,锋利的匕首抵在连城的脖子上:“退下去,否则我就杀了她!”
柳逸抬手阻止手下继续向前,站在原地大声道:“理亲王,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与其负隅顽抗倒不如束手就擒,我会代你向皇上求情。”他的目光时不时瞥向辜连城,其间带着一丝焦灼之色。
“跟你回去?哼,本王费了这么大的劲逃出来,就没准备再回去,本王的命绝不会任由他人摆布,柳逸,你眼里没本王这个岳父不打紧,可是连城呢,她可是你的结发妻子,你当真不顾她的命,要抓本王?”理亲王尽管已经落魄成逃犯,依然不肯甘心,口口声声称自己为王。
“辜连城是你的亲生女儿,我就不信…”柳逸话还没落下,理亲王就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了柳逸的“不信”,匕首在辜连城洁白如玉的颈项上划过一道长长的伤口,鲜血顺着刀锋经过的路线不断滴下,尽管只是划破表面皮肤,但也让连城痛得皱紧了眉头。
“这个死丫头本王早恨不得她死,要不是她和那个贱人,本王又怎么会膝下荒凉无子,柳逸,本王再问你一次,退还是不退?”人说虎毒不食子,理亲王却是比老虎还要狠。
理亲王是朝廷要犯,万万纵不得,可是连城…她是无辜的,看到她如此没光彩生气的样子,不知怎的,柳逸竟是涌起不舍之意,三载夫妻,朝夕相处,人非草木,又怎能真的做到无情二字!
柳逸心下甚是为难,不知该当如何决断是好,而那边理亲王和辜连城皆紧张地等待着柳逸的反应,所不同的是,一个是想逃命,另一个则是想知道自己在柳逸心中的位置。
理亲王见柳逸迟迟不做表态,不禁有些着急,吼道:“想好了没有?”
这句话终让柳逸下了决定,只见他反手从属下手中接过硬弓,弯弓上箭,在瞄准理亲王后,微勾薄唇说出一番让辜连彻底死心的话:“你要真狠得下心就杀了辜连城吧,反正我当初也是被逼着娶她的,她要是死了那再好不过,正可以让我去娶别人,不过她死了,你也逃不了,我保证,这枝箭一定会穿过你的脑袋!”
这番话说的冷血无情之极,大出理亲王的意料之外,不过他也是心思缜密之辈,很快就想到这可能是柳逸的计策,当即冷笑道:“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吗?你无非是想让我以为死丫头没有利用价值,从而放了她,哼,你在做梦,你真的不在乎她是吗?好,我就在她脸上身上划个十刀八刀,看你还能忍多久!”
很难想像,身为人父居然可以对女儿做出这么残忍的事,可看理亲王那半疯半颠的样子,并不像开玩笑,特别是他已经拿了匕首在辜连城脸上比划了。
柳逸依旧是一副冷硬的神色,丝毫没有因理亲王的话而有所动容,嘴里亦不断吐出伤人的话语:“划啊,你有种就划,看我到底会不会在乎,辜连城,我早就已经忍够了她,当年她以郡主之尊强挟我娶她,而今她已经不是郡主了,连平民都不如,我为什么还要忍她救她,我只恨不得她死,要不然你以为她为什么会一个人出现在荒野之中!”
理亲王还待要说什么,一直没说话的辜连城突然开了口:“他没有说谎,用我来要挟他真的是天底下最笨的行为,相比之下,你还不如挟持一只狗来得更有用些!”
将自己比做狗,甚至比狗还不如,换了以往的辜连城是万万不会说的,而今她却说了,还是笑着说的。
柳逸见过辜连城各式各样的笑,张扬的笑,得意的笑,高兴的笑;却从来没有一种笑像今天这样惊心动魄,没错,就是惊心动魄的感觉,刹那间,他的心突然摇摆不定起来,冷静难以维持!
“我于他来说,什么都不是,他在乎的是另一个女人,如果你挟持了她,那么不论你要什么,哪怕是他的心,他都会挖出来给你。”笑一直挂在脸上,平静的神色下面掩藏的是一颗流干了血的心。
亲生父亲恨她怨她,可以毫不在意地伤害她;挚爱的人也一样毫不在惜她的性命,甚至想要借父亲的手杀了她…
活成她这样,真的是何其可悲,可是很奇怪,此时此刻,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在她背后,昭示着新的一天开始的朝阳正在慢慢升起,但是很可惜,这样美好的朝阳,照不到她的生命里!
“死丫头你闭嘴!”理亲王在辜连城的脖子上又划了一道比原先更深的伤口,这一举动让他在柳逸脸上捕捉到一丝抽搐,很好,他原先说的那些话果然是假的,他还是有几分在乎这个死丫头的。
辜连城全然没有感觉到脖子上的痛,因为过一会儿,她将要感受真正的痛!
笑,一直挂在她脸上,从她口中逸出的声音异常清冽彻骨:“古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柳逸,我与你夫妻三载,却恩薄如纸!”
话落之时,辜连城不顾抵在颈上的匕首会否伤害自己,用力将挟持着自己的理亲王推开,为此她的手臂上划过一道深长的伤口。
箭,如流星赶月,在空中划过一道肉眼难见的痕迹,当它再一次清晰的出现在众人眼前,已经是插在理亲王的咽喉上了,一箭穿喉!
就在柳逸松了一口气,转眼去瞧辜连城时,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刚才她笑得那么惊心动魄,因为那个时候,她已经决定将自己的生命,以一种惊心动魄的方式结束。
朝阳已经完整的从远处背后露了出来,红日初升,洒下一片金色的流光,而连城,就在这红日初升的背景下,闭了眼慢慢倾了身往深不见底的山崖倒去,当柳逸抛下弓箭跑过去想抓住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辜连城在自己的眼前坠落山崖。
而这,也是柳逸见到的辜连城最后一面,刹那间,他明白了她为什么要死,不是逃避,不是伤心,而是…生无可恋!
伸出的手,就这么冷在空中,一个生命,一张容颜,在他眼前远离,这个他曾经不断想驱赶出生命的女人,而今真的从他的生命中剥离出去,可是心却痛了…为阿妩以外的另一个女人心痛!
剥离…既然已经粘在一起三年,现在硬生生的剥离,又怎么会不痛,除非那颗心是石头做的。
“连城…”虚浮无力的声音在崖上飘逝,他的思绪一直定格在辜连城坠崖的那一刻,无法继续。他一遍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哑,可是永远都不会有人应了!
这一次,那个张扬恣意,总喜欢穿一身红衣的女子,是真的离开了,再不会回来,再不会痴缠于他,再不会为了讨好他而洗手羹汤,一切都结束了…
当柳逸明白这一点的时候,掩面痛哭,为什么要这样伤心,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少少的,若有似无的透明液体从指缝中渗出,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着凄凉的光芒…
山崖与崖底有百丈之距,等柳逸带着最后一丝希望带着人盘旋到山底下时,遍地搜索,只找到了一滩血迹与几块碎布,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就算不死也绝不能动弹,所以不可能是连城自己消失的,而此处荒无人烟,也不太可能是有人救走了她,如此,便只剩下一个可能,野兽将她的尸身叼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