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在诸多皇子中,胤祥所拥有的无疑最少。如果在胤礽与胤祥之中保一人的话,不用问也知道康熙保得那个会是谁。
胤禛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拍拍胤祥的肩膀避言道:“不要再想这些无谓的事了。”
他没有明说,但胤祥已经明白了,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明白了,只是心有不甘罢了,黝黑的眼眸中有泪意沉浮,哀伤无限。
这一刻,谁都没有出声,直至胤祥抬袖在脸上抹了一把,将那抹泪意从眼眶中拂去后,重重拍了下脸振一振精神道:“行了,不说这个,还是继续说那郑春华的事吧。四哥你想好了没,到底要怎么做,我听你的就是。”
胤禛抚着宽广的额头闭目喃喃道:“既不能让郑氏死,也不能现在与太子撕破脸,得想个两全齐美的法子才行。”
鱼与熊掌要如何才能兼得呢?胤禛一下子还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正自为难时,凌若忽地忆起一事,忙道:“妾身曾听闻过一种药,人服下后可在十二个时辰内无心跳呼吸,犹如尸体一般。”
此话一出,胤禛与胤祥尽皆来了精神,忙问其是从何人处听得,凌若自是从容远处听得,不过这话却不便明说,只推说是无意中在一本医书中看到的,具体方子什么的并不清楚。
胤祥拍一拍大腿,兴奋地道:“若是真有这法子就好了,我大可以让郑春华服下,装成假死然后将她偷偷运出宫来,这不就一举两得了吗?”
胤禛却没有他这么兴奋,“医书而已,有些医书上还说可以活死人肉白骨,你也信吗?即便真有这法子也不见得留传至今。”
胤祥刚要说话,忽地看到站在胤禛身边的凌若冲他比了一个太医的口型,顿时一个激灵,扬眉道:“四哥,我记得那位徐太医医术不错,与你也有几分交情,不若找他问问,也许会有眉目也说不定。”
徐太医?这话倒是令胤禛眼前一亮,在片刻的犹豫后,他道:“既如此,那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只是个中缘由万万不可告诉徐太医,此事关系重大,越少人知道越好。”
“四哥你就放心吧,明儿个一早我就入宫。”胤祥答应一声,在又说了些事后离去,至于凌若则一直陪到两更天方才离去。
在回到净思居后,凌若将李卫叫到跟前,“得空出去时,告诉毛氏兄弟,让他们不必再传那个流言了。”
“皇上可是决心要处置太子了?”太子与郑贵人私通宫闱的事就是凌若让李卫通过毛氏兄弟传扬出去的;然通过毛氏兄弟反馈,似乎在他们之前,已经有人在市井中散播这个流言,还令他们当时奇怪了好一阵子。
“不是。”凌若把玩着系在泥金象牙团扇下的杏色流苏,笑意一点一滴缓缓漫出精致无双的脸庞,“当初之所以让毛氏兄弟去散播此事,无非是怕四爷顾念兄弟之谊,手下留情,眼下看来,却是我多余了,四爷远比我想像的更果决;帝路之上,四爷必将大放光彩,咱们只管等着瞧就是了。”
翌日,胤祥从宫里回来,带回了好消息,徐太医说确有这么一种药,他也晓得制药的法子,只是这功效却远没有药书上写的那么好,仅能维持三时辰,过了这个时间,身体本来的机能就会开始慢慢恢复,无法再瞒天过海。
三个时辰…若是抓紧一些倒也够了,胤禛虽觉得有些冒险,倒也值得一试,人生就是一场大大小小的赌博,在结局出来前谁都不晓得自己是赢是输,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将风险降到最低。
当胤祥再一次出现在太医院时,容远将一包刚刚制好的药交给胤祥,他也曾问过胤祥要这药何用,胤祥只回了一句救人,至于救得谁却只字未提,而容远也没有问。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譬如他;譬如胤祥;没必要凡事都去追根纠底。
在胤祥离去后,容远正待收回目光,却看到了一抹清丽的身影,四目刚一相对,他便移了开去,装作没瞧见一般,回身走到药臼前继续捣着臼中的天麻。
【作者题外话】:关于更新时间还有数量的问题,汗,我只能说尽力而为了·········
第二百零二章 不如意

靖雪没有走上前,只是静静地看着,许久,眉眼染上一丝温柔的笑意。|还记得第一次相见时,他就是这样专心致志地在捣药,仿佛远离了喧嚣尘世,纯粹的只剩下干净到极点的温暖,令她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住。
那一眼的相见,突然却刻骨铭心…
彼时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又无任何遮挡,烈烈阳光落在身上像是要被烤熟了一般,只站了一会儿功夫,靖雪身边的宫女已是热得浑身冒汗,汗顺着脸颊流到脖颈中,她拿袖子拭一拭汗小声道:“公主,咱们过去吧,再这样站下去可是该中暑了。”
就在她话音刚落入耳中时,靖雪看到容远折身回屋,心下一阵黯然,明明看到自己却故作不知,眼下更避而不见,他当真有如此不愿见自己吗?
手抚上胸口,那里隐隐作痛,纵然她什么都可以看透了,可心依然会伤会痛,依然会眷恋那个干净温暖的少年;只是眼下尚可见,那将来呢?终有一日她将嫁为人妇,待到那时,又何处去寻见?
想到这里,秀美的面容笼上了一层凄凉之意,犹如秋冬时的霜雪。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襟,想要扼制住因未来的离别而痛楚难耐的心,纵是再聪慧再透彻,一旦沾染了情爱便难以再独善其身;说到底,她始终不过是一个小女子罢了…
正自伤怀间,一片阴影从头顶投落,愕然望去,只见一顶朴实无华的油纸伞不知何时撑在自己头上,遮挡住张扬无忌的日头。
“天气炎热,公主当心身子!”纸伞下,是容远无奈的声音。|
他本不愿理会靖雪,想让她自己知难而退。无奈等了许久也不见她离开,又怕这样炎热的天站久了会中暑,只好回屋取来纸伞来替她挡一挡烈日。待走到檐下后,他收了纸伞避开靖雪灼灼的目光轻声道:“公主乃千金之躯,实不该多来太医院。”
他,始终是关心自己的!
笑意在靖雪唇畔绽放,若春时开在枝头的海棠花,清丽绝艳,一扫适才的阴郁落寞,“我来向徐太医学习医术。”
她啊,其实是一个很好满足的人,一点点的好就能让她开心许久。
容远轻轻一叹,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并不愿与这位公主有太多交集,而且因为靖雪常来找他之故,已经在太医院引起不少风言风语,尤其是与他年纪相近未曾婚娶的太医,对他能得公主青睐多有嫉妒。
容远想一想隐晦地道:“其实微臣医术浅薄,并不能教导公主太多,若公主当真对医术有兴趣的话,不妨向院正请教,他一定会悉心为公主释疑。”院正是众太医之首,如今执掌院正一席的是素有国手之称的齐太医。
靖雪笑一笑,对重新坐在长凳上捣药的容远道:“若有一天,我出嫁了,你会怎样?”
“公主能得觅良婿,微臣自是替公主高兴,祝愿公主与额驸白头偕老,永结同心。”他回答,并无一丝犹豫。
“永结同心…”听到这四个字靖雪微微出神,旋即低头感慨道:“这世间哪来这么多的永结同心,不过说着好听罢了;人生一世终归是不如意之事居多。”
“公主身份尊贵,纵然真有什么不如意之事也是朝来暮散。”他清楚她的感慨因何而生,只是许多事终是无奈的。不论是彼此悬殊的身份还是心中所想,都注定他不能回应靖雪这段情。
靖雪摇头,只是伸手拂去不知何时沾在容远衣衫上的落叶。
你明知我想听什么,却故意这般说,容远,你待我何其残忍…无奈我始终割不断这份眷恋,我该何去何从…
且说胤祥取了药后直奔辛者库,辛者库是专门负责皇城贱役苦差的地方,譬如糊饰扫尘、三殿除草、清除积雪等粗重活计。
里面的人不是名在罪籍就是犯了过错的宫女。一般宫嫔即使犯了错也不会发落到这里来,顶多囚禁冷宫,郑春华怕是头一个了。
如此想着,他踏进了辛者库,刚一进去便听到文英的声音,“刚才承乾宫的人来说那里的玉泉山水不多了,二尘,你赶紧带人担水送去,还有顺道看看三殿的草要不要除一除,快去!”
“哎!”一个肤色黝黑的太监答应一声快步离去,院中有诸多女子在浣衣或是舂米。所谓舂米就是将谷子去壳,用棒槌将谷子的壳砸成米糠,剩下的就是平常吃的米粒。
莫以为此事瞧着简单,真做起来其实是一项极为极繁重的劳作,尤其是此处所舂的米要供应整个紫禁城乃至已经开牙建府的各位皇子所需,往往一人舂上一天所得的米不过尔尔,所以除却少数几个时辰外,辛者库长年累月都响彻着舂米的声音。
此刻正是夏时,早上尚且好些,中午却是烈日当空,纵是什么都不做只站在那里都似要被晒焦了一般,何况那些女子还要舂米,一个个皆是汗如雨下,原本白皙的皮肤被晒得干涩没有光泽,嘴唇更干裂蜕皮,尤如干瘪脱水的苹果。
衣裳一遍遍地被汗浸湿旋即又晒干,有不支者已是摇摇欲坠,但在她们周围站满了监工的太监,不到时辰是不允许她们停下来的,这既是为了保证宫院有足够的米粮,也是对她们的惩罚。
其中一名蓬首垢面的女子实在受不了,手里的动作慢了些,一根崩得笔直的鞭子立马带着凌厉的风声抽在身上,顿时皮开肉绽,痛得那女子哀嚎不止,在地上打滚躲避,直打了好几下那监工才停下手,踢了她一脚,嘴里骂骂咧咧道:“贱人,还不快站起来继续舂米。”
女子不敢违抗,忍着痛爬起来干活,旁人仿佛没看到一般,只是麻木地看着这一切。女子颤手想要去握棒槌,然手实在没力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赔着笑朝那名监工太监哑声道:“公公,能否让奴婢喝碗水!”
监工三角眼一瞪,皮鞭就要再招呼上去,文英上前阻止道:“就给她碗水吧,还有别人也是。”
一听到有水喝,那些舀米的人顿时两眼放光,顾不得谢恩,一下子围到井水前,不管冷热,大口大口地喝着汲在木桶中的水,往往一个还没喝好另一个已经抢过去了,可见她们渴到什么样。
第两百零三章 辛者库

在这辛者库中人命是极不值钱的,繁重的劳作下几乎每个月都会有人死去,然后很快又会有犯事的宫女太监被发配过来补上缺数。%&*";
文英还算有良心,任辛者库总管后,在他能做主的范围内并不太过苛待于他们,好歹是人命。
一旦踏入辛者库,能离开者万中无一;大清定国这么些年,也就一个卫氏被康熙垂青封为良妃,摆脱了日日劳作的苦楚,但她也并非就此平步青云万事无忧,辛者库的贱籍始终如影随行,令她止步于庶妃之位不说,还影响了她所生的胤禩。
文英吩咐完后回过头恰好看到胤祥站在那里,连忙迎上来笑着打了个千儿,“十三爷吉祥!您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
“来瞧瞧你,顺带说些事儿。”胤祥端详了他一眼,含笑道:“几月不见,脸上褶子瞧着好像又多了些,不过说话倒还是跟以前一样中气十足,怎样,身子还过得去吗?”
“托十三爷洪福,奴才虽然年纪一大把,但一直无病无痛,还算过得去,福爷呢?他老人家怎样了?”他与福爷一道从敬敏皇贵妃处出来,虽说一个在宫外一个在宫内,但始终都记着。
“还算凑和吧。”胤祥扫了四周一眼皱眉道:“早叫你跟我一道去府里颐养天年,你就是不肯,非要窝在这辛者库里受罪。”此处的总管太监虽然也是正六品秩序,但与其他宫院的首领太监比起来是远远不如,事务繁重不说,一个不好还要挨骂。|
文英感动地道:“奴才在这里挺好,十三爷不用担心,等将来奴才当真老得走不动的时候,再去叨扰十三爷。”
胤祥挥一挥手道:“说的什么话,尽管来就是,我那府邸空得很,多你一个不多。”说到这里他睨了周围一眼道:“走,带爷去你住的地方。”
文英晓得他这是要与自己说事,忙引了路在前面,他就住在辛者库后面的小院中,待胤祥在屋中坐下后,他又跑到外面沏了壶茶进来,倒在茶碗中递给胤祥,“爷喝茶。”
胤祥刚抿了一口,就訝然道:“雨前龙井?你哪里来这么好的茶?”
文英笑道:“以前跟奴才的小常子如今有幸侍候宜妃娘娘,这茶是宜妃赏给他,他又拿来孝敬奴才的,奴才知道十三爷最喜欢喝这种茶,所以一直留着呢。对了,十三爷要说什么事?”
胤祥把玩着光滑的茶盏徐徐道:“郑春华,她在你这里是吗?”
对于这位唯一被废黜到辛者库的宫嫔,文英自是有印象,而且也知道一点她会被废黜到辛者库为奴的原因,当下道:“不错,她在奴才这里,不知十三爷找她何为?”
对于文英,胤祥还是信任的,当下将揣在怀中的药取出来放在桌上道:“有位主子要她的命!”
听到这句话,文英头皮一阵发麻,隐隐猜到了那位主子的身份,看来自己听说的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不然何以到了辛者库中犹不肯放过。他颤声道:“那十三爷的意思是要奴才了结了她?”
辛者库经常会有人死,多死一个郑春华并不稀奇,当年敬敏皇贵妃对他们这群奴才不薄,如果胤祥开口,文英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拒绝的。
“不是。”胤祥将药推到文英面前道:“我不止不是要杀她,还要救她,这包是假死的药,服下之后在三个时辰内形同死尸。每隔十天宫里都要换一批守卫,换守卫之前是最松懈的,我想趁这个机会带她离宫,否则就算我这次放过她,下次她也会死。”
文英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让郑春华借假死离宫,辛者库的事他自然可以操作,但能否顺利离宫就要看运气了,想一想道:“这人对十三爷很重要吗?”
待听得胤祥肯定的回答后,他也没问具体什么事,只是咬了咬牙用力点头道:“那成,奴才哪怕豁出这条命去也一定替十三爷办好此事。”
见他露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胤祥失笑道:“想什么呢,爷又没有让你一人做这事,你只管给她服药就行,离宫的事我自会安排。”说到这里他又叹了口气:“当年跟随我额娘的就只剩下你和福爷还活着,我可盼着你们能够长命百岁呢。”
胤祥言语间流露出的关切令文英感动,咧一咧嘴道:“奴才贱命一条,不打紧的,再说能帮十三爷办事那是奴才的福份,当年主子弥留时可是交待了奴才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十三爷,当初您去德妃宫里,奴才们没法子照顾一直心有不安啊。”说到当年的事,文英不由得一阵唏嘘,待看到胤祥神色微黯,忙抹了把脸笑道:“人一老就容易想起以前的事,不说了,咱们还是想想到时候怎么送郑春华离宫。”
胤祥点点头,收了心中的波澜道:“倒是说说看,你这里人死之后都是怎么处置的?”待得知死后都是直接运出宫扔到乱葬岗后,他一拍桌子喜道:“那正好,省了咱们许多功夫,到时候你报个郑春华暴毙而亡,运她出宫。”
“不会让人瞧出破绽来吗?”文英小心地闻了闻那包药,不敢相信这样一包东西能有如此奇效。
被他这么一问胤祥也有些犹豫,毕竟这药的效果他也只是听容远说,并不曾真正实践过,想了想道:“你到时候试试,如果不能以假乱真的话,咱们再另外想办法,总之一切以稳为要。”
见文英答应,胤祥站起身来拂一拂银灰色的长袍淡淡道:“带我去见一见郑春华吧。”这个女子是一切祸端的根源,他很想见见是一个怎样的人,何况有些事也需要他亲自说明白才行。
文英自不会拒绝他的要求,带了胤祥往前院走去,其实郑春华就在刚才的院中,只是一来胤祥从不曾见过郑春华;二来就算见了,如今也认不出了。
至少,当文英将胤祥带到其中一名浣衣女跟前时,胤祥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人蓬头散发、面容苍白的女子会是曾经的宠妃。
第两百零四章 郑春华

郑春华是康熙四十三年入的宫,那年选秀入宫的只有两人被封了贵人,除了石秋瓷就是她了,康熙对她的宠爱可见一般。|
听到文英叫自己的名字,郑春华麻木地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只有在文英提到胤祥身份时,眼皮才微不可见地跳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到了她这步田地,一切都已经不重要了。
郑春华被废黜到这里后就负责浣衣,莫以为与舂米相比,浣衣是一个轻松的活计;负责浣衣的女子,一年四季除了睡觉的几个时辰外手都浸在水里,即便是寒冬腊月也一样。日子一久,这双手就等于废了,瞧不见一块好皮,而且日日双手都会出现犹如针刺般的痛楚,坐不能安,夜不能寐。
只看看郑春华才来了这些日子,双手已经浮肿发白便可见一斑;辛者库当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文英在替胤祥安排了一间静室后便退了出去,胤祥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郑春华叹了口气道:“坐吧。”
“戴罪之人不敢坐。”郑春华干声道,其实往仔细了看,她的五官还是极细致动人,怪不得当时能被康熙看中册为贵人,只可惜她自己毁了一切。
胤祥也不勉强,自顾自在窗前坐下道:“在这里过得苦吗?”
听到这句话,郑春华露出了她入辛者库后的第一个笑容,然眉眼之间尽是无穷讽意,抬起自己泡得浮肿的双手道:“十三爷问这句话不觉得多余吗?若不苦又何为辛者库。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如今的一切皆是报应,报应我宫庭!”她并没有自称奴婢,是因为在私心里还留了那么一点可怜的自尊。%&*";
胤祥将紧闭的窗门推了条缝,看着外头继续做着舂米、浣衣等活计的人淡淡道:“这件事也不见得是你一人的错。”
郑春华沉默了片刻道:“十三爷到底想说什么?”她就是再蠢也看得出胤祥是专程来找自己的,只是不知今日的自己还有何值得这位十三爷特意纡尊降贵来辛者库。
胤祥朝窗外努了努嘴道:“想不想离开?”
这句话令郑春华黯淡的眼眸凝起一丝神采,旋即又嗤笑道:“十三爷何苦来寻我这个罪人的开心,若可以出去,这里就不会叫辛者库了。”
“我自有法子,只问你一句,想不想离开。”胤祥如是道,其实不管郑春华答不答应,他都会按计划行事,不过若能得她自己愿意自然更好。
见胤祥一再这般说,郑春华心底不禁滋生出一丝希翼来,颤声道:“你真可以让我离开?”
但凡是人,没有一个会希望待在辛者库里受罪,她初来时受不了这样繁重的活计,夜夜啼哭,可是哭又能怎样,自打被废的那一天,她就不再是被人捧在手心的郑贵人。在这里命不值钱,哭死了也没人怜惜,也曾寻过死,可是被人发现,随之换来的是一顿毒打,既不死,那么就只有悲哀的活着,日子久了她也就麻木了,在辛者库里日复一日的苟且偷生。本以为自己什么时候会因过度劳累而死去,不想胤祥竟会说出这样的话。
不过郑春华也不是没脑子的人,稍稍一想已冷静下来,盯着胤祥道:“你有什么目的?”这世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与恨,而她与胤祥也不曾有过交集与情份,如今他特意来此卖这么大个人情,要说没有目的真是连鬼都不信。
见郑春华在这份天大的诱惑前还能保持冷静,不由得对她多看了几眼,
扬一扬眉道:“你可知今日是谁让我来的?”
郑春华眉尖微微一皱,旋即化为狂热的惊喜,紧紧抓住胤祥的袖子急切地道:“是太子,太子没事了?是他让你来救我的对不对?!”不待胤祥回答,她又喃喃道:“太子,他没有忘记我,他心里是想我的。”说到最后已是欢喜的落下泪来。
不需再问,只看她这个表情,胤祥就知道,于太子,她是动了真情的,否则不会这样喜极而泣,只是…痴心终是错负了。
有那么一刻,胤祥竟生出一种不忍之感,不忍将真相告诉眼前可怜的女子,那对她太过残忍,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罢了,四哥才是他要在意的人。
“是太子叫我来的,不过他让我来杀你!”胤祥盯着那双抓着自己衣袖的浮肿双手一点一滴松开。
“杀我?”郑春华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是这两个字,她晓得自己活在这个世上对太子是一种隐患,但是太子…太子如何可以这般狠心;一夜夫妻百日恩,他们毕竟曾经同床同枕,怎可以这般自私?!何况当初那事是他先逃逗于自己,令自己把持不住失了心与他做出有违伦常的苟且之事。
泪如雨下,纵是双手蒙了脸,依然有透明的液体不断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到地上,激起微不可见的尘埃。
人,在这茫茫大千世界中,何尝又不是一粒尘埃,微小而无奈…
待她哭得差不多后,胤祥方才递过一块帕子给她拭一拭脸道:“你也不用难过,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你们还不是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