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斋毕竟是新秀,十余年积累根本比不上那些动辄百年的名店大店,而且那些店家对于钱财上的损失似乎根本不在意,价格压到令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毛氏兄弟坐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斋的资金流转都会出现问题,以一已之力对抗数家大店,从一开始就是必输之局。
为了避免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他们在京中有名的三元楼摆宴,请几大脂粉店的东家赴宴,摆足诚意,想要化解这次危险。
毛氏兄弟在三元楼等了一天都没见一个人赴宴,仅有一名仆从带了句话过来:没有和谈必要,**斋必须从京城消失。
这样坚决的态度令毛氏兄弟无所适从,他们本想送信入宫,却得知凌若不在宫中,去向未明,如此一来,他们最大的靠山也没了,生死存亡,只能靠自己。
在与傅从之及阿意商量过后,他们决定继续坚持下去,不为其他,只因**斋是所有人的心血,是主子交托的信任,绝对不可以让**斋毁于一旦。
至于配方泄露一事,事后也查清了,是那个制香师,在事情败露后就不知所踪了。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生意本就已经岌岌可危,制香师又叛变逃走,一时间连货源都出现了问题,又拿什么去与别人争。
在苦苦撑了一个月后,**斋终于逃不过倒闭的结局,所有店铺一律关闭,可是这样还没有完,有好几个人到府衙去告毛氏兄弟等人,说用了他们所卖的胭脂后,整张脸都烂了,府尹大人查明认定诉状属实之后,判毛氏兄弟各自杖刑三十,并赔偿每一位受害者两百两银子。
毛氏兄弟原先虽然结束了**斋,却并不准备真的就此放弃,留了些银子下来,准备将来重整旗鼓,可是这件事一出,却将他们所有算盘都给打乱了。银子全赔光了不说,连宅院也卖了,只剩下两间青砖屋栖身,他们被打得皮开肉绽,连请大夫的银子都拿不出,只能靠阿意进山去采有止血功效的草药来敷。躺了一个多月后,虽然熬了过来,但毛二却落了残疾,走起路来一瘸一拐。
按说,落到这个地步已经够惨了,可时不时还有地痞流氓来捣乱,令他们日子苦不堪言,若不是毛大还有几分手脚功夫与凶悍之气,那些人早已欺得他们无法度日。
全部听完之后,凌若已是面色铁青,攥在袖中的双手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厉声喝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与本宫说?若非本宫提起,你们是否准备一辈子都瞒着本宫?!”
“主子恕罪!”水秀两人见凌若少见的动了真怒,连忙跪下请罪,“不是奴婢有意瞒着主子,而是毛氏兄弟他们觉着对不起主子,给主子丢脸,所以在主子回来后执意不让奴婢们说,他们说等将来**斋重开,再自行领主子责罚。”
“你们两个糊涂东西。”凌若既感动又心痛,面上却依旧怒斥道:“他们让你们瞒着就瞒着,究竟他们是主子还是本宫是主子?哼,人家摆明了就要赶尽杀绝,凭着他们自己,要人没人要钱没钱,想重开**斋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没等他们开,人家就给砸了。不用问,那些地痞流氓定是那些脂粉店的东家联手雇的。”
水秀两人尚是头一次受凌若这样的责骂,跪在地上连大气也不敢出,直至凌若气恼地在椅中坐下后,方才膝行上前,磕头道:“求主子饶恕奴婢这一回,以后再也不敢。”
“再有以后,你们两个也不用在本宫身边侍候了。”凌若被恨别人隐瞒,虽说水秀他们是出于善意,依然令她满心不喜。
水秀与水月轻吁一口气,晓得主子这么说是原谅了她们,又磕了个头后方才战战兢兢地站起身。
“现在毛氏兄弟还有阿意他们怎么样了?”凌若余怒未消,这语气自然算不得好。
水月这一次不敢再隐瞒,如实道:“奴婢前几日接过到阿意的信,他们日子不太好过,奴婢已经拖人带了一些银子出去,希望他们可以过得好些。”
第五百九十章 怨恨

凌若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毛氏兄弟跟了她十几年,在外头替她奔波打理**斋,从未有半句怨言,这二人虽不在身边侍候,然在凌若心中却与水秀等人无异。更不需要说阿意是从她身边出去的,当初她答应过张成一定会好好照顾阿意,如今却是出了这种事,真是始料未及。
“张成那边知道了吗?”张成是阿意的亲哥哥,阿意如何要找人商量,张成无疑是除自己之外的第一个人选,如今张成已经步步高升,成了一方知府。
“阿意已经送信去告诉张大人了,只是张大人根基不在京城,有心无力,倒是劝过阿意与傅从之随他去云南,可是阿意他们放不下毛氏兄弟他们,不愿在最艰难的时候离去,所以没有答应张大人。”水秀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这话听得凌若又是一阵冷笑,“好啊,所有人都知道,唯独本宫犹如眼盲耳聋之人,被你们蒙在鼓中不自知。”
两人低头盯着自己脚尖不敢答话,好一会儿才听得凌若吩咐道:“本宫不便出宫相见,明日,你们去怡亲王府传本宫懿旨命墨玉入宫相见,让阿意做为她的侍女一道入宫。”
阿意与毛氏兄弟均是平民百姓,不论凌若出宫或者让他们入宫都是不太妥当的,容易落人口舌,尤其毛氏兄弟还是男子,所以凌若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让墨玉带阿意入宫,墨玉身为怡亲王侧福晋,入宫请安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也不会引任何人注意。
另外,凌若心中还有另一层想法,自己刚离开宫中,**斋的生意就遭到了毁灭xing的打击,即便关门结业之后仍不得安宁,这究竟是巧命还是另有人在背后安排?
这一夜在风雨交加中过去,翌日天照常亮起,不过依旧在淅沥沥的下着雨,但是比夜里是小了许多,连风也停了。
莫儿不记得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记得昨夜下了一场很大很冷的雨,自己跪在雨中,一度以为会这么死去。
醒来时头疼得利害,并且发现自己身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屋中陈设很简单也很干净,里外两间,用一张天青色的薄帘子隔开,如今帘子用铜勾简单的束起,安静垂落在梁柱边。
莫儿努力地想要撑起身子,无奈身子软绵绵的使不上一点劲,尤其是双手双脚,不晓得是刚醒的缘故还是怎么着,一阵阵发麻,连弯一下手指都困难。
在这样的惶恐中,有人走了进来,正是四喜,他看到莫儿睁开了眼,微微一笑道:“哟,醒了啊,可倒是早,原以为你还要再昏迷一天呢。”
四喜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碗放到桌上,对着烫红的手指吹了几下道:“既是醒了,就赶紧把姜茶喝了,等下凉了效果可是不好。”
莫儿愣愣地看着他,好一会儿才回想起来,昨夜自己最后一个看到的人似乎就是他,“是喜公公救了我?”
四喜笑而不答,扶着浑身无力的莫儿半坐在床头,又拿弹花软垫让她靠在身后,“谁救得都不要紧,要紧的是你自己要爱惜自己。记着,命,是你的,而且就这么一条,万一没了可是再后悔都找不回来的。”
“我知道,我只是没想到熹妃会这么狠心绝情,一点情份也不念。”莫儿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她可以想见,这一回若不是四喜搭救,自己这条小命当真要交待在那里了。
“唉,你也别怪熹妃娘娘,她…”四喜原想说是熹妃拜托自己救的她,想着水秀的话,终是没说出口,而且莫儿明显也不愿听,“公公的救命之恩,莫儿铭记于心,将来一定设法报答。”
被她这么一打断,四喜也不知说什么了,只得道:“报不报答的不要紧,你自己好生珍惜性命才要紧。其实在哪里当差都是一样的,你又何必非要回承乾宫呢,为难自己也为难熹妃娘娘。”
莫儿有苦难言,又不能告诉四喜说是年贵妃bi她这么做的,然一说起凌若依然是满肚子怨气,“她能有什么为难的,无非就是嫌我碍她的眼罢了,在她心中,估计恨不得我死了才好。”
“话不能这么说。”四喜看莫儿在那里钻牛角尖,有心劝她几句,理了理思绪道:“人者,贵在自知,更贵在不勉强他人,熹妃娘娘不收你自有她自己的理由,身在宫中,掣肘许多啊。行了,先别想这些,把姜茶喝了,至于药,正煎着呢,等煎好了就给你送过来,这两ri你暂时先在我这里住着,等病好了再说。”昨夜那场大雨,令莫儿着了凉,头疼、乏力,还有鼻子亦塞得难受。
“多谢喜公公,倒是要麻烦您了。”莫儿满心感激地说着,年贵妃虽然也救了她,其根本却是为了利用,与四喜纯粹是因为同情而搭救她截然不同。
“行了,咱家不是天天在寻善事做,不过既然给咱家遇到了,自无袖手旁观之理。”四喜将滚烫的姜茶递给莫儿。
莫儿想要伸手去拿,才想起手脚不听使劲,顿时担心不已地道:“喜公公,我手脚都动不了,是不是昨夜淋雨伤了手脚?”
她这话听得四喜扑哧笑道:“咱家只听说淋雨会受凉受风寒的,没听说过还会伤手脚的,没事,就是着凉手脚无力再加上寒气入体而已,歇几天就没事。”这样说着,他没有再勉强莫儿拿,而是亲手舀了姜茶一勺勺送往莫儿口中,“来,小心着些,别烫到了。”
莫儿就着他的手一口口抿着姜茶,喝到一半,毫无预兆的落下泪来,弄得四喜慌了手脚,赶紧放下姜茶,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绢子手忙脚乱地给莫儿擦泪,“我的小祖宗哎,好端端地哭什么,要是嫌姜茶烫了就过会儿再喝,用得着哭吗?赶紧的,别哭了,叫人看见了还以为咱家欺负你呢!”
四喜是大内总管,所以并不与普通宫人那样睡通铺,而是有一间自己的住处,里外相隔,虽然不大却清静。除了苏培盛与四喜手底下几个小太监,寻常并不会有人来这里打扰是。
第五百九十一章 商量

这泪哪是说收就收得住的,莫儿哭哭啼啼好一阵子才收住泪,“不关…关姜茶的事,是我自己…突然觉得很伤心,所以忍不住就哭了起来。”
四喜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这丫头,没事也能哭成这样,咱家可真搞不懂你这脑袋瓜里在想什么,得了,先把姜茶喝完,这东西凉了就没效果了。”
莫儿依言喝完之后,说出了一直藏在心底的话,“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像喜公公这样对我好过,喜公公真是个好人。”
被人当面这么夸奖,四喜虽然极力克制,嘴角依然忍不住扬起,口中道:“你光谢咱家一个可是不够,熹妃娘娘那边也得好好去谢谢。”
一听这话,莫儿刚才还不错的心情顿时又变得极差,冷冰冰道:“她都不管我死活了,我还去谢她做什么。”
“有些事你不知道。”四喜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昨夜的事如实相告,虽然这样违背了他自己答应的话,但总好过莫儿对熹妃娘娘误解越来越深。
当莫儿听到是熹妃拜托四喜收留自己,也是她让四喜替自己请的太医时,震惊不已,若非四喜说得一脸认真,她都要当其是在开玩笑了。
熹妃,她并非自己所想的那样铁石心肠吗?可既然她明明关心自己,为何又要借四喜之手,干脆让自己留在承乾宫不是更好吗?
四喜看着她又说了一句,“还有啊,早上水秀姑娘来过,见你还睡着便未叫你,而她又还有事要出宫,所以等了一会儿就走了。”
莫儿赶紧问道:“她来做什么?”
“她替熹妃娘娘问问你,究竟是要继续留在宫中还是出宫,若愿意出宫,娘娘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好出路,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也是衣食无忧了。”不等莫儿答话,四喜又道:“旁人咱家不敢保证,但熹妃娘娘的话还是可信的。莫儿,听咱家一句劝,有好路子就赶紧离开,这宫里不是人人都能待的。你啊还年轻,出宫之后找个好人家嫁了,和和美美过下辈子才是正理。”说到这里,四喜有些感叹与落寞,他是太监,自净身入宫的那一日起,就注定了不可能再过正常人的生活,至于娶妻生子那更是奢想。
“我…”莫儿张了张嘴,一下子不晓得说什么才好,不过心中对熹妃的怨气却是消了不少,唯一让她依然耿耿于怀的,莫过于辛者库一事,实难介怀。
四喜见她不说话,在她头上轻轻拍了一记,“你这丫头,还犹豫什么,难道咱家说的还会害了你不成。”
莫儿颇有些委屈地道:“喜公公,我不是不信您,只是…我不明白熹妃,她既然不是那么狠心绝情,当初为何要将我贬到辛者库去受苦,即便是真偷了她几颗珠子,也不用下此狠手啊。”
对于这件事,四喜尚是头一次听说,沉思半晌后道:“熹妃娘娘当初这么做想必是一时气愤,所以才罚得你重了些,现在你都已经出来了,就不要再想着以前的事,而且熹妃娘娘也从不曾说要重新将你罚入辛者库。莫丫头,人啊,不能总记着别人的不好,更多的要想想别人的好。你想想,当初被人追打的时候是谁救了你?流落街头朝不保夕的又是谁收留了你?说到底,你与熹妃娘娘素不相识,她不帮你也是理所当然的,可是她既然帮了你,你就要懂得感恩。俗话说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退一步讲,即便不能相报,至少也要记着这份恩情,而不是因为一些事,将恩人当成了仇人。”
这番话四喜说得郑重无比,倒是让莫儿左右为难起来,熹妃对她有恩,年贵妃对她也有恩,那她究竟该怎么办呢?
四喜虽然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却能想到必然是纠结挣扎,也不催促,只是道:“咱家去办些事,你呆在这里好生想想,想通了再与咱家说,至于药和饭食,咱家已经吩咐了人,到时辰自然会有人送来。”
在四喜走后,莫儿都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她在想,认真地想着,从与凌若第一次见面,一直到自己缠着她不放,再到入宫后所发生的种种事,皆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想得过于入神,连小太监端上来的药与饭都没吃。
四喜一直忙到夜幕降临方才回来,一进屋看到桌上原封未动的药和饭菜,惊讶地道:“莫丫头,你一天都没吃东西吗?”
莫儿已经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眉宇间带着淡淡的疲倦,然神色却从未有过的轻松,“喜公公,我想清楚了。”
四喜呵呵一笑,也没追问,只道其想清楚了就好,不管是怎样的结果,至少前路不会再迷茫,正待要将药与饭端下去热一热时,莫儿叫住了他,“喜公公,我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与咱家商量?”四喜指了指自己,忽地打趣道:“莫不是白天咱家说让你嫁人生子,你就想让咱家给你介绍几个如意郎君吧?咱家在宫外倒是有一个弟弟,不过已经娶妻生子了,至于其他人嘛,那可都与咱家一样是个太监,娶不了你。”
莫儿被他说得俏脸通红,啐道:“喜公公你在瞎说什么,谁说要嫁人了,我可不想这么早就把自己给嫁了。”
她这模样,看得四喜更加有趣,搬了把凳子在床前坐下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有什么好害羞的。”他本来还想再调侃几句,看莫儿脸红的不成样子,怕是自己再说下去,她要躲到被子里去了,当下抬手忍着笑道:“罢了罢了,说吧,究竟是什么大事,要与咱家商量。”
莫儿轻咳一声,待脸上红云消退些许后,方才将事情仔细说了出来,四喜初时还不以为意,待到后面却是越来越凝重,最后更是盯着莫儿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年贵妃她…”
“千真万确,没有一字虚言。”莫儿认真地说着,怕四喜不信,又举手对天道:“若有一句虚言,就让我被雷给活活劈死!”
【作者题外话】:努力还债中,欠了好多啊,希望明天还有好状态
第五百九十二章 夜访

四喜坐不住,起身在屋中来回不停地走着,如果事情真像莫儿说的那样,那可就麻烦了。四喜有些后悔听莫儿这些话了,若不听,又怎会有这些烦恼,唉,明明不想惹麻烦,麻烦却使劲地往身上靠,赶都赶不走。
“喜公公,你能不能别走了,我眼睛要花了。”莫儿原还指望他给自己拿个主意,哪想到他一听完就是不停地在那里晃,晃得她头都快晕了。
四喜闻言放慢了脚步,但还是没停下来,又走了几圈后,方才一拉莫儿道:“走,随咱家去承乾宫。”
“啊?”莫儿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傻眼地看着他,直至被他拉下床才回过神来,昨夜淋了雨,今天一天又没怎么吃东西,双脚根本没力气走路,勉强拖行了几步后就倒在地上起不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四喜拍一拍脑袋暗道自己糊涂,怎么忘了莫儿走不动路,当下命莫儿等一会儿,他出去寻了两个小太监来,命他们轮流背着莫儿去承乾宫,亏得现在雨已经很小了,淋在身上基本没感觉,否则莫儿可是要病上加病了。
在去的路上,莫儿紧张地问道:“喜公公,咱们究竟去承乾宫做什么啊?”
四喜面无表情地走在旁边,“将你刚才与咱家说的话一五一十地跟熹妃娘娘再说一遍。”
莫儿一听顿时慌了神,连忙命背着自己的小太监停下脚步,激动地摇头道:“不行,这事儿不能告诉她,她会…”会什么,莫儿也不知道,只知本能的不想让凌若知道这件事。
“就算你不说,咱家也会去说,这种事,咱家与你都担待不起。”四喜命小太监继续往前走。莫儿张了张嘴,终是未说话,只是默默感受着身下传来的颠簸。
一路疾行,在掌灯之时赶到了承乾宫,南秋正领着水月与几个小宫女一盏盏点亮宫灯。
看到四喜出现,水月迎上来,正要说话,忽地发现伏在小太监背上的莫儿,惊讶地道:“公公带她来做什么?”
“水月姑娘,咱家有急事要见熹妃娘娘,娘娘可在里面?”四喜急切地问着,不解决这件事,总是心神不宁。
水月瞅了神色有些怪异的四喜一眼道:“主子倒是在里面,不过主子心情不怎么好,喜公公待会儿进去的时候小心些。”
四喜是胤禛身边的人,凌若就是心情再不好,也不会撒到四喜头到,可眼下四喜却是带着莫儿来,这就又另当别论了,所以水月才会多嘴说了一句。
“多谢水月姑娘提醒。”四喜拱一拱手,又转头问莫儿,“能走路吗?”
“应该可以走几步。”莫儿拍拍身下的小太监,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随后咬牙拖着无力的双腿随四喜走进去。
他们在里面与凌若说了些什么无人知晓,只知离去的时候仅四喜一人,莫儿被留在承乾宫。
莫儿有些不安地站在殿中,不时偷眼打量以手支额坐在椅中的凌若,努力想要瞧出凌若此刻在想什么,因为适才她已经原原本本将自己知道的事都说了一遍,可是她听完之后却没什么表示,仅仅是让喜公公离开,而将自己单独留了下来。
在又一次偷望中,发现凌若那双漆黑深沉的眸子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心中一慌,连忙低头盯着自己脚尖。
沉寂良久后,凌若终于开口打破了沉寂,却不是对莫儿说,而是对坐在她下首的美妇人道:“墨玉,你以为如何?”
美妇人正是奉凌若之命入宫的墨玉,原本命妇奉召入宫是必须要黄昏时分离去的,但今日是上元节,宫中要赐宴行灯会,王公大臣与命妇皆要入宫赴宴,墨玉是怡亲王侧福晋,自然不能缺席,所以干脆就直接留到晚上,省得来回费时。
适才四喜带着莫儿进来的时候,墨玉应在殿中,凌若也没有要她回避的意思,自然将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拉的听入耳中。如今听得凌若询问,微微一笑道:“娘娘心中早有了定计,又何必再问奴婢呢?”
“你倒是了解本宫。”如此说着,凌若露出了今夜第一个笑容,侧目对莫儿道:“行了,往后你就与水秀她们一样继续留在本宫身边侍候吧。至于以前的事,不管是你对还是本宫错,都让它过去吧,不要再计较了。”
不管是你对还是本宫错?
莫儿愣愣地回想着这句话,她明白熹妃是在说翡翠珠子一事,可这两个意思不是同一个意思吗,都是说熹妃错了。
骤然,一道灵光在脑海中闪过,令莫儿突然明白了熹妃话里的意思,熹妃这是在隐晦地向自己认错,她承认之前的事是她错了,希望自己不要再计较。
“娘娘…”莫儿一时有些热泪盈眶,她从未想过,高高在上的熹妃会向自己道歉,原以为她就算是知道了真相,也绝不会向自己这个身份比其低jian许多的人道歉认错。
凌若知道莫儿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心下高兴,面上却是佯怒道:“本宫都说已经过去了,你若是再提,本宫可就要不高兴了。”
“奴婢不提。”莫儿赶紧答应,旋即又有些忧心地道:“可是年贵妃那边…”这件事就像一块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凌若抚一抚脸,尖锐的护甲在烛光下闪耀着清冷奇异的金光,“既然她让你做眼线,那你就好好做一个眼线吧。”
莫儿没想到会是这么一个答案,诧异地瞪圆了眼睛,就在她问清楚的时候,已经洞悉了凌若这句话意思的墨玉莞尔一笑道:“你这丫头还不明白吗,你家主子是让你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