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七章 设局(2)
第九十七章 设局(2)
陈天意一直在旁边好奇地盯着朱如水的肚子看,趁人不注意悄悄拉一拉拂晓的手小声问道:“母后,仪母妃的肚子里真的装了个娃娃吗?”
“是啊,等再过几个月就能出来和你做伴了。”拂晓话音刚落就听得陈天意又问道:“那是从哪里装进去的啊?仪母妃身上又没洞。”
无忌的童言惹得众人皆是笑出声来,也不知该如何跟他解释,只得一个个都装糊涂,所幸陈天意很快就忘了这茬,跑到朱如水前面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抚着她的肚子,小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陈相允抚着他的头宠溺地问道:“意儿,你希望仪母妃给你生个弟弟还是妹妹?”
“弟弟!”陈天意想也不想便大声回答,问其为什么,他小脸一皱嫌弃地道:“上回去看王妹,听得嬷嬷在那边说女孩子要文静端庄,要笑不露齿,莲步姗姗。”他学着嬷嬷的口吻说话,又道:“一点都不好玩,既不能陪儿臣骑马也不能陪儿臣射箭,还是弟弟好。”
“那如果弟弟要抢你的东西呢?你是给还是不给?”这句看似不经意的问话令拂晓心中一紧,隐约有些明白他这样问的意思。
陈天意歪着小脑袋想了半天:“那就让给他好了,儿臣是哥哥,哥哥不能抢弟弟的东西,会被人笑话的。而且母后常说兄弟手足之间要相亲相爱,不能吵架。”一边说一边还使劲的挺小胸脯,那模样真是说不出的可爱。
陈相允抚着他的头微微一笑,目光落在拂晓的脸上,温和若许,后者回以他一个相同的微笑,夫妻应是这样的吧。
朱如水怀孕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一时间静仪宫成了后宫中最为灸手可热的地方,不管真心还是假意总之前来恭贺道喜的人络绎不绝,到后来朱如水疲于应付,干脆就称身子不适,统统给回绝了。
原本只是一个借口,没想到之后竟真的不适起来,整日卧榻不起,精神不济,穆太医看了好几趟都没什么起色,眼见着精神一日比一日差陈相允也急了,这日一下朝便过来了,还把两个左右院使都给叫来了,与穆太医一道为其诊脉,看看到底是何病症,问题出在何处。
三位太医轮流把过脉,只觉脉像虚滑,胎气浮动,可就是诊不出具体问题在哪里,更谈不上对诊下药。当他们胆战心惊地将这个结果禀告给陈相允时,不出所料回应他们的是一声怒吼,“一群饭桶,不是个个都说医术超群塞过华陀扁鹊吗?怎么这么点事就束手无策了?!若是贵妃和孩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孤就摘了你们的顶戴发配边关!”
三位太医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所谓伴君如伴虎真是一点都不差,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把小命赔进去,唉。
“王上稍安勿燥,而今急也没用,还是先听听太医怎么说。”拂晓安慰过陈相允后将目光转向诸位太医,命他们起来回话,“真的一点原因都找不到吗?”
左院史斟酌了一番后上前小声道:“微臣并不敢确定,但仪贵妃仿佛有麝香侵体的症状。”
“麝香?”拂晓与陈相允均是大吃一惊,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浓重的惊骇,麝香是什么东西他们都清楚的很,拂晓断然否决道:“这不可能,仪贵妃有孕在身,对麝香之类阴毒之物避之唯恐不及,怎可能会沾染,何况穆太医也在,他不可能没有察觉,除非…”看向穆太医的目光骤然锐利起来,穆太医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骇得浑身发抖,手摇脚颤地道:“微臣没有!微臣没有!贵妃所用所食微臣均一一仔细检查过,绝无疏漏。”
“那麝香从何而来?”陈相允怒目而视,穆太医正待答话,鼻翼忽地微微一动,旋即又用力吸了几口讶然道:“什么东西这么香?”
经他一提,众人也纷纷感觉到确实在整个层内都充盈着怡人的清香,因着不太浓郁所以先前不曾注意到。
陈相允对这香味最是熟悉不过,不假思索地道:“是襄妃身上的香味。”
“襄妃她不是在隔壁的信阳宫吗?隔了宫墙也能闻到?”拂晓甚是疑惑地道,还是银屏上前回了话,“是,近月来,咱们这里都能闻到襄妃娘娘身上的传来的香味。”
穆太医沉吟片刻,转身与另两位太医低声商谈了一阵,两位太医眼中浮起重重惊悸,仿佛有什么不敢置信的事,其中一人更断然道:“这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陈相允不耐烦地问,两位太医皆盯着穆太医不言,此猜想是他提出来的,理所当然由他来回答,穆太医无法之下只得硬着头皮拱手道:“回王上的话,微臣…微臣怀疑…怀疑…”后面的话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他不知该不该说。
“怀疑什么,快说,吞吞吐吐地做什么。”陈相允不耐烦地吼了句。
“是是是。”穆太医被他吼得冷汗都出来了,拭了一下艰难地道:“微臣怀疑贵妃娘娘出现的症状与襄妃身上的香味有关!因为除此之外微臣再想不出其他可能。”
“荒谬!”陈相允一掌拍在紫檀长几上怒喝道:“你的意思是说襄妃的体香之中含有麝香?这怎么只要能,襄妃的体香乃天赋异秉,怎可能含有阴毒之物,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话音犹在,里面忽地传来一声东西摔碎的声音,陈相允关忧之下疾步入内,只见朱如水正半卧在床上低声哭泣,地上是摔成粉碎的药碗,暗褐色的药汁溅了一地。
“怎么了?好端端地怎把药给摔了?”陈相允坐在床沿抚着她露在锦被外的脊背问。
如水仰起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庞哀哀道:“喝药有什么用,反正也保不住孩子,还不如不喝来得干净,大不了到时候臣妾随这孩子一起去算了!”
“不许说傻话!”陈相允轻斥了一句,旋即又有所不忍,放软了声音道:“别吓自己,会没事的,孩子一定会平安生下,孤还等着他叫孤父王呢!”
如水含泪摇头道:“王上不用说好听得安慰臣妾,臣妾心里明白的很,太医都来看那么多回了,可没一回能找出原因的,呜…也许真的是臣妾福薄,命中注定无子!”长发未曾绾起,悉数披落在身后,在这样的黑色映衬下愈发显得她苍白不堪,几乎看不到一丝血色。
“可是王上,臣妾舍不得他,他都在臣妾腹中待了两个月了,臣妾有时候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臣妾真得舍不得他离去…”她忽地一把攥住陈相允金线绣成的衣袖慌乱而悲伤地道:“王上,臣妾求求你,求求你救救这孩子吧,他也是您的孩子,没了他,臣妾真的不想再活了!”
陈相允心疼地抚着她单薄虚弱的身子,温言道:“不会有事的,相信孤,一定不会有事的。”哄了一阵见朱如水情绪没刚才那么激动了,便让宫人再去煎一碗药来,并嘱她一定要喝下去,不能再任性了,亲眼看着她答应后方才出去,太医和拂晓都在外面候着,见他出来纷纷行礼。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设局(3)
第九十七章 设局(3)
陈相允径直走到穆太医跟前,牢牢迫视于他双目一字一句道:“你真觉得贵妃之事与襄妃的香味有关?”
“是,除此之外微臣再想不到其他可能。”穆太医如是回答。
“王上。”拂晓走近他身侧,“臣妾记得约半年前襄妃身上的香味曾减淡过是不是?”
陈相允不知她这般问的意思为何,但仍是道:“不错,半年前她身上的香味忽得转淡几乎闻不到。”
拂晓扶一抚鬓边流晶点碎的珠钗幽幽道:“襄妃比臣妾伴在王上身边的时间要久些,所以敢问王上一句,襄妃刚来时香味就像现在这般浓郁了吗?连离着宫墙都能闻到?”
事隔数年,陈相允想了想方才答道:“那倒不曾,是后来逐渐浓盛起来。”话音未落神情已是一变,目光倏地攫住她道:“你是否想说这些年来杨氏的体香并非纯粹如初?”
拂晓微微垂首,七巧玲珑镶翠步摇在脸颊处投落一道动摇不定的阴影,“臣妾不敢妄言,但确有此一想。”
陈相允负手在殿中来回踱步显然有些被她说动,但一时之间难下定论,他不语,其他人自然也不敢多言,偌大的殿宇只能听到他的脚步声,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骤然一停,随后有冷冽的声音响彻而起,“去传杨氏过来。”
拂晓目光一动,朝内殿努了努嘴,陈相允立时会意过来,自己一时大意险些犯下大错,赶紧叫住黄冲,让他不必去传话,所有人皆随他一道移步信阳宫。
在太监的传话声中,已经换过一身家常衣衫的襄妃出门相迎,看到陈相允身后跟了这么多人,愣了一愣方才垂首见礼,“臣妾见过王上、王后。”
“起来吧。”陈相允神情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与拂晓一道走至殿中坐下,近了闻发现襄妃的香味愈加浓郁,几乎整个信阳宫都可以闻到,陈相允睨了一眼垂手站在一边的襄妃道:“几日不见襄妃的香味倒是更见浓郁了。”
襄妃不知他这样说的意思,浅息一笑未曾接话,倒是拂晓道:“襄妃这一身体香可真让本宫羡慕,听王上说襄妃初伴驾时,香味并未这么明显,怎得时日一久,这香味倒是越来越浓了呢?可是有什么东西或秘方能够增强香味?”
襄妃神情瞬间大变,垂在两侧的手一下子蜷紧,生硬地道:“臣妾并不曾服用过什么东西,一切皆是顺其自然而已。”
“是吗?那襄妃紧张什么?”目光轻轻落在她紧绞的手指上,后者发现后赶紧松开,然神情始终有几分不自然。一直冷眼旁观的陈相允朝三位太医挥一挥手道:“你们去替襄妃把把脉,看能不能瞧出什么端倪来。”
襄妃目光倏地一跳,抬头问道:“王上这是什么意思?”
橘红色的烛光倒映在他眸中竟是幽暗如地狱冥焰,令襄妃无端生出一丝恐怖,仿佛有什么不可预料的可怕的事情正在悄悄发生。这样的恐怖令她下意识拒绝太医的把脉,“臣妾没病,不劳太医。”
她说什么也不肯让太医近身,这样的抗拒令陈相允的疑心不断扩大,冷冷道:“就算没病,让太医把一把脉又有什么打紧,又不会害了你。”
襄妃虽性子孤僻,但在宫中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总是学到了一些,听其口气心知难以善了,只得百般不情愿地伸出手让三位太医轮流把脉,心中十分紧张,唯恐被他们瞧出什么端倪来。
事关重大,三位太医仔仔细细把了脉,神情无一不变,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皆是一副诡异到了极点的模样。在已等得不耐烦的陈相允催促下,终是说出了真相――在襄妃体内确有服用过麝香的痕迹!
此言一出最震惊的既不是陈相允也不是拂晓,而是襄妃!
只见她蹬蹬蹬连退数步,面上血色一瞬间褪尽,惨白如鬼,口中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体内怎么会有麝香,不可能,一定是你们胡说!”声音骤然拔高,有刺耳的尖利,“傅太医一直有替本宫把脉,若有麝香,他如何会不知,你们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本宫不信!不信!”
陈相允面色愈发阴沉,大有风雨欲来的苗头,拂晓见状暗中握一握他紧紧抓着紫檀雕花椅的手,示意他稍安勿燥,随即道:“那就传傅太医来问话。”
这一去一来又是半个多时辰,傅太医想是从被窝里被拎出来的,连衣带都不曾系好,就这么跌跌撞撞地进了信阳宫。
见了他襄妃脸色稍稍好转,急切地道:“傅太医,穆太医他们说本宫身上有麝香,是假的对不对?”
请过安正在站起来的傅太医听得这话腿顿时一软,虽然很快站直,但这一动作已被拂晓不动声色地看在眼中,口中则说道:“是啊,傅太医,你是负责照料襄妃的,她体内有没有麝香你是最清楚不过的。”
“是是是。”傅太医忙不迭地点头,如今虽是盛夏时分,但此时已入夜,屋内又多有放置冰块,并不炎热,然傅太医却是满头大汁,也不知是刚才走得急之故还是心有不安。“
他小心地觑了坐在上头的陈相允一眼,吱吱唔唔道:“微臣前几日给襄妃娘娘请脉的时候并不曾发现娘娘体内有麝香。”
“不可能。”穆太医断然否决,“襄妃娘娘体内的麝香分明已存在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可能诊不出来,二位院史认为呢?”左右院史互望了一眼,均点头作证他此言不虚。
陈相允阴恻恻的目光在襄妃与傅太医身上打了个转,“是傅太医医术不精没诊出来,还是你们两个狼狈为奸,互相串通谋害王嗣?!”说到后面已是怒不可遏,挣脱拂晓一直紧紧握着他的手一掌拍在刻有连枝花卉纹理的扶手上。
傅太医吓得连忙跪地磕头否认,“微臣没有,绝对没有,请王上明察。”
“麝香?我体内怎么可能有麝香,一定是弄错了,一定是!”襄妃喃喃低语,神情痴然。
拂晓看在眼中叹在心中,襄妃…可怜了她…
目光朝穆太医处瞥了一眼,后者立即会意,走到襄妃面前问道:“请问娘娘最近可有服用过什么含有麝香的东西吗?”
“休要在这里大放厥词,你以为本宫不知道麝香是什么东西吗,本宫无事为什么要去服麝香?!”襄妃厉声喝斥于他,胸口不住起伏,显然是气到极处。
“为了不让他人怀孕,这个回答够清楚了吗?”说这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陈相允,他不知何时站了起来,一步步朝襄妃走来。
这句话对襄妃来说不吝于平地惊雷,连退数步直至抵在冰凉的墙上方才停下,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陈相允,颤声道:“五上这样想臣妾的吗?”臣妾虽是侧妃,但好歹与王上相伴六七载,王上当知道臣妾是什么样的人。“
陈相允回望于她,冷然道:“今日之前孤以为自己很清楚,可今日之后孤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点都不了解你。”眼底是深深的失望,在襄妃还来不及看清时已化为无情的狠厉,“来人,给孤搜宫!”
“不许搜!”襄妃绝然而起,一把拦住领旨欲入内搜查的黄冲,素来孤傲清冷的脸庞头一回带上深深的悲恸,“王上,您真的一点都不相信臣妾吗?”
“孤只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襄妃,你若不曾做过又何必惧人搜查。”
襄妃冷笑一声徐徐放下拦住黄冲的手,“好,那就搜,左右这信宫阳、这襄妃的名头都是王上给的,王上想怎样就怎样。”
她其实并不怕人搜宫,她杨金铃从不做亏心事有何可怕,她不肯只是不愿平白受这屈辱罢了。
正文 第九十七章 设局(4)
第九十七章 设局(4)
信阳宫并不大,正殿、偏殿、东西暖阁外加数间耳房。十来个人很快便将这里翻了个底朝天,没锁的都翻出来了,有锁的也都撬开了,藏在柜顶的燕飞香自然也逃不过搜查。
黄冲亲自捧了这失传已久的奇香出来,穆太医一眼便认出此乃燕飞香,左右院史不敢确定,但内含麝香却是千真万确的,如此也就解释了襄妃由淡转浓的体香以及沉积在体内的麝香。
陈相允即便还有那么一丝怀疑也在这燕飞香面前悉数消失,盯着燕飞香的眼眸直欲喷火,连连冷笑道:“好啊,原来这么多年来孤膝下单薄一直是你搞的鬼,可笑孤还以为是上天对孤的惩罚,杨金铃你好大的胆子!”
他的怒火她并不曾看在眼中听在耳中,整个心思都放在太医刚才的那句话上――燕飞香有麝香?
“这不可能,燕飞香怎么可能会有麝香,她明明不是这样对我说的,她不会骗我,不会的,一定是太医弄错了…”她喃喃自语,说到此处忽地眸光一亮,仿佛垂死之人看到一线生机。手指一伸,指向缩在角落中的傅太医道:“这香傅太医也曾检查过,他说没有问题的,绝不可能有麝香一类的阴毒之物,不信王上可以问他。”
“傅太医,果然是这样吗?”陈相允冷看向傅太医,冰冷的声音如数九寒风刮过脸庞,傅太医瑟缩了一下冷汗不住滴落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
乖了半天不见他回答,陈相允怒气更盛,随手抓起一个盛满茶水的杯子砸向他,“还不快从实招来,难道还要等用刑不成?!”
茶虽已放了一阵,但天气炎热,并不曾凉下多少,傅太医被泼了一身又疼又痛又怕,哆嗦着瘫在地上,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
陈相允麉要再斥,傅太医忽地重重叩起头来,口口声声道:“微臣有罪!微臣该死!微臣不该财迷心窍为了钱财而昧着良心害人!”
说到此处,他膝行到襄妃面前,老泪纵横地扯着襄妃的裙摆声泪俱下地道:“娘娘,微臣当初就曾劝你不可做此伤天害理的事,终有一日会纸包不住火,您当时不信,现在果然成真了,娘娘,您就不要再执迷不悟了。苦海无涯回头方是彼岸呐!”
襄妃怔怔地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傅太医,不敢相信刚才那一席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放久,她才找到自己声音,“你…你说…什么?”
傅太医的哭声有一瞬间停止,但这阵寂静很快被更大的哭声掩盖的无影无踪,“娘娘,事已至此,您再否认也没有意义了,还是说实话吧,微臣再也不想帮着您害人了。”
襄妃愣了半天终于醒过神来,浑身的血都往脑海里涌,夹杂着被背叛的愤怒,甩手一掌狠狠打在傅太医脸上,“你冤枉本宫!”
傅太医被她拼尽全力的一掌打得眼冒金星,半晌地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并伴着一声长长的叹息,仿佛对她灰心到了极点。
如此,襄妃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襄妃,你太让孤失望了,孤一直以为在所有人中你是最与世无争的那一个,没想到这一回孤却是信错了人!”陈相允痛心疾首地看着她。自己一直为她体内所散发的香味着迷,全不知这香味正在不断谋杀他一个又一个子,在成形之前将他们悉数谋杀,甚至于差点连这一次如水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都遭其毒手。
“臣妾没有!”泪已凝聚在眼底,却一直倔强着不肯任其落下,“我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王上的事,一切皆是傅太医污陷于我。”
傅太医闻言连忙替自己叫屈,称一切皆是受襄妃指使,两人争执不下,一直未曾言声的拂晓见状抬起头,目光湛湛地道:“襄妃,本宫问你,这燕飞香失传已久,你从何处得来?是傅太医所配吗?”
这一句话提醒了襄妃,她连忙道:“不是,是柳淑仪给我的。”
陈相允大惊失色,脱口道:“青青?”
拂晓亦是惶然失色,“你的意思是说这燕飞香是柳淑仪给你的?”
襄妃嘴角带着冷冽的恨意,一指傅太医道:“不止是燕飞香,还有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也是柳青青所荐!”
话是脱口而也的,说完后才慢慢明白过来,她想笑,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笑声如刺梗在喉。待好不容易挤出来时已是如同哭声,“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一切都是柳青青设好的局…”
泪淆然而下,一落便不可再止,入宫这么多年。拂晓从未见她过,哪怕失宠也不曾,因为她有她的骄傲与尊严,可是现在却哭了…
唉,整件事中最无辜最可怜的莫过于襄妃,也许一生都蒙在鼓中会让她好过些,可是谁又愿一世被他人耍在掌心。落得今日的下场,要怪只能怪她信错了人。
陈相允犹自沉浸在刚才所听到的消息中,青青,襄妃说燕飞香是青青给她的,怎么可能,青青怎么会做这样的事,一定是襄妃想要脱罪所以把一切事端推给青青,一定是这样,青青虽也曾犯过错,但那只是一时糊涂并非有心,岂会如襄妃所言那般处心积虑。
他说服了自己,重又将目光投向跪坐在地上长泣不止的襄妃,怒然道:“襄妃,事已至此你还要祸及无辜吗?”
无辜?听到这两个字襄妃豁地抬起头,眼中有锃亮如刀的恨意,“王上如何认定柳青青无辜,若这燕飞香中真有麝香。若宫中多年无婴儿之声皆是这燕飞香的过错的吗?那么柳青青她如何当得起无辜这两个字!”说及此她忽地又大笑起来,苍凉无比,她一边笑一边从地上踉跄着站起,笑声渐次低下再度化为哭泣之声,她指着自己的胸口道:“王上,你可知臣妾有多伤心,伴驾多年,在这深宫之中,臣妾只信过柳青青一人,因为她看起来是那么善良,那么的为人着想。所以臣妾信她,深深地信她,可是结果呢?原来她才是最恶毒的人,不知不觉中她将臣妾当做她的杀人工具整整六载,而臣妾还一直当她是好人,真真是可笑!”
陈相允斥责的话在看到她伤心欲绝的神情和狰目欲裂的眼角时怎么也说不出口,襄妃她真的是在说谎吗?若是这样那她的演技未免也太高明了些,他竟一些也瞧不出破绽,而且记忆之所及,襄妃是从不说谎的。难道真是青青?怎么会,青青怎么可能是这种人,他不信不信!
襄妃犹在喃喃道:“您不会知道臣妾是多么的独孤,也不会知道深宫的夜是多么难熬,臣妾只想要一个孩子,可以陪伴在左右,可以伴臣妾度过今后无数个寒暑春秋;可是一直都没能如愿,臣妾只以为是自己没那个福气,可现在才知道,原来一切皆是柳青青搞的鬼,她害了我一生,不,她害的又岂止是我,所有我曾见过的人都被她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