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见过她?”除了些许惊讶外拂晓的神色全无异常仿佛那丫环说的不是自己一般,令晚蝶无法理解。
丫环摇摇头,“那倒没有,不过府里的人都这么说,而且王妃性子怪僻不喜欢与人相处,来了这么多日都没出过来仪阁,也不许人请安,连王子都不愿见,这样的怪人我倒还是头一回听说。”说到这儿她看了看天色记起还有一大桶没洗的衣物逐道:“天色已晚,朱选侍早些歇着吧,有什么吩咐你告诉我,等我把这里的衣服洗完就给你打点去。”
若非今日心血来潮,出来走一遭,还不知道自己在王府中的名声已差至这个地步,却不知这样的谣言是起于偶然还是蓄意。
如此想着,拂晓更想问得清楚一些,干脆拉起那丫环,将她手上的衣物交给晚蝶道:“这些个衣物让她洗就是了,你与我多说说王妃的事,我很是好奇呢。”
“呃?她是你侍女吗?”待得到拂晓答应后又道:“看来王子对朱选侍很好呢,还专门拨了个侍女给你,其他选侍都没这待遇呢!”
晚蝶认命地坐在那个由石块搭成的巴掌大的地方开始搓洗衣服,而拂晓则拉了丫环到一边,“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叫我四喜就行了,这后院的人名很好记,福※#17973;寿喜,吉祥如意,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呵呵。”四喜拿水冲着手中的皂荚汁笑呵呵地道。
拂晓被她说的一笑,“这些名都是谁想的出来的,这样一弄确是不容易混淆。”
“还能有谁,自是柳妃了,王子要忙朝中政事很早早就将府中事务交给柳妃打理了,只是以前柳妃是侍妾名不正言不顺,很多事情做起来不顺手,有时还要被人挤兑,眼下可好了,柳妃以侧妃之名管理王府,待人温和处事公允,大家都服气得很;要换了王妃的话,咱们这些下人可就难过喽。”
“这些话你都是从哪里听来的,也许王妃并没有你们想像中那么可怖可恶。”
拂晓的话引得四喜扮了一个好大的鬼脸,“只要你耳朵没聋就听得到,又不是一个人在说,你是因为新来所以不知深浅,等将来听多了就知道了,王妃可难侍候了,听说以前柳妃跟王子去京城的时候,她就多番刁难,还闹出过事呢。”
拂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话不能乱说,你这些话若教王妃听到可就怪了,还是小心着些好。”
“不碍事的,这里是后院,没有哪位主子会闲着没事到这里来逛,何况王妃是连来仪阁都不出的。”四喜随意地坐在地上掰着手指道:“其实王妃什么样我并不关心,左右不论谁当家我该洗衣裳还得洗衣裳,该扫院子还是扫院子。”
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四喜长年累月泡在冷水中的手不论冬夏都显得有些虚肿发红,她笑一笑看穿了四喜也点儿小心思道:“你更关心工钱对吗?”
“嗯,每个月的工钱只有三钱银子,虽说比外头高了些,可还是不够用,爹病着,两个弟弟还小,家里就靠娘一人操持,就算我什么都不用,三钱银子也很紧,何况将来还要给弟弟盖房子。”她越说声音越小,头也垂了下去。
安南与大明一样以金银为货币,三钱银子的月钱虽说比大明低了些许,但与安南当地消费水平低也有关系,一般来说是够用了,只是要养那么多口人确实艰难了些。
“我曾听柳妃身边的人说起过,因为王子刚大婚,王妃和朱妃的用度又要花上很多钱且半点省不得,所以最近府中银子吃紧,柳妃有意削减府中其他开支,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减少咱们的月钱,唉,到时候日子更难过了。”四喜愁眉苦脸地说道,不待拂晓言语,她又重重拍了一下旁边墙壁恨恨道:“怪来怪去还是怪王妃,要不是她一个人要占去好大一份银子,柳妃也不至于被迫缩减咱们的工钱,她要是不来该有多好。”
拂晓正一正鬓边梅花银钗道:“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不是还没减吗,也许只是传言而已,我相信这件事王妃并不知情,否则一定不会同意。”
“她?哼,她才不会管我们死活呢。”四喜对拂晓的话嗤之以鼻,不过她对拂晓印象倒还不错,当下道:“对了,朱选侍你住在哪里,我送你过去,这后院的路不似前面那么平整,你刚来不注意的话很容易被绊倒。”
见晚蝶已经洗完了那一大盆衣裳逐温颜笑道:“无妨,我认得,下次得空再来找你聊天吧。”
为怕四喜怀疑,拂晓带着晚蝶绕到后面一排平房中等到四喜回自己房间后方才走出后院回到来仪阁。
在抿一口温热的茶水润一润嗓子后,拂晓冷笑道:“本宫尚未踏出来仪阁半步外头就已经将本宫传成了妖魔,若踏出了来仪阁还不知道该传成什么样了。”
晚蝶已经明白了拂晓今日这么做的用意,在得到她同意后将适才一边洗衣一边竖着耳朵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听得诸人气愤不已。
“公主,照奴才说应该好好教训一下这些乱嚼舌根子人云亦云的奴才,省的他们坏了公主名声。”
“不可。”杨全当即阻止了宁福的话,“公主这样做固然痛快但实际上不仅于事无补反而后患无穷。”
“不错。”拂晓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亲者痛仇者快的蠢事本宫如何能做,谣言固然要纠正,却是用另一种方法。”
无声无息的笑被橘红色灯光照得无一丝黯意,她的沉默差不多该结束了,她朱拂晓从来就不是一个忍气吞声任人欺凌的主。不论大明,不论安南,她要得到自己应得的一切。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反击
第六十四章 反击
夜色匆匆而过,在翌日清晨在一番装扮后。拂晓头一回踏出了来仪阁大门,锦衣华服,珠玉步摇,无一不昭示着她的身份,所过之处下人纷纷跪下请安,待其走远后又都无一例外地以好奇的目光打量她的背影,均是奇怪王妃今日怎么突然想到出门。
当拂晓的影子被朝阳投映入花厅时,正在用早饭陈相允和朱如水、柳青青皆是一愣,谁都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还是朱如水反应最快,放下细腻如白玉的瓷勺起身笑吟吟道:“王妃怎么突然来了,倒把咱们吓了一跳。”
“怎么?本宫不能来吗?”说着提裙以优美致极的步态入内走至陈相允身边弯一弯身软声道:“妾身见过殿下,多日来妾身身子不济一直未能陪同王子,实在于心有愧,而今妾身身子已经在好,不必再单独在来仪阁用食,可以每天来花厅陪殿下和几位妹妹用食,如此也热闹些不是吗?”
她刚一直起身,柳青青已经忙不迭弯下身去见礼,惶恐之余连忙叫人端了椅子和碗筷过来,赔笑道:“青青不知王妃要来。没有准备这些,望王妃恕罪。”与含笑相望却一直没有见礼的朱如水比起来,青青谦卑了许多。
拂晓移步坐下客气地道:“不知者不怪,本宫何曾是不讲理的人。”轻笑间她转头向未发一语的陈相允道:“王子你说是吗?”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她屈居来仪阁十数日,今日一朝跨出必然有备而来,且看她打的是什么算盘。这样想着,他亦笑道:“当然,王妃乃大明公主自幼熟读经书,自然知书达理。”
莞尔一笑后拂晓执起了筷箸,因有朱如水在席上,所以有不少明朝点心小菜,席间四人皆无言,只安静地吃着,偶尔抬头看一看,一顿饭下来略显沉闷。
青青最是忐忑不安,许是因为在明朝拂晓给她的印象太深,她对拂晓一直有几分惧怕心理,坐在她旁边如针毡一般,万分不自在。
吃完最后一口粥,拿茶漱过口后对已经起身的陈相允道:“殿下要出去吗?若不急的话妾身有些话想和殿下说。”
“好,那小王就洗耳恭听。”他重新坐回椅中,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说出此来的真正目的,青青与如水都已经用完了早饭,但皆没有出去的意思,均想听听朱拂晓到底想说什么。
拂晓在椅中微微欠身,神色严肃地道:“妾身昨日在府中偶然听到下人间谈论妾身与如水的事。”
听得与已有关,朱如水眼皮一跳。目光在一瞬间划过凌厉之色,但也仅止于此了,并没有说什么,只静静望着拂晓。
拂晓叹然道:“他们说因为妾身与如水嫁入王府使得王府开支大增,柳妃为使府中开支均衡不得不想法节源,缩减下人的工钱。虽说这是不得已的办法,但下人赚钱本就不容易,再行缩减他们度日岂非更加艰难,妾身如何忍心他们因为妾身而被剥夺本就不多的月钱。”
听到这里青青连忙坐解释:“启禀王子和王妃,因府中银子吃紧,青青确实想过个办法,但正如王妃所说,下人度日本就不易,再行削减恐会影响他们生计,所以妾身一直犹豫未决。”
朱如水拭一拭唇漫然道:“其实王府每月发给他们的工钱不少了,三钱银子比外头高上不少,寻常人一月用度也有两钱左右而已,并非真不可削减。”
拂晓幽幽地叹了口气,迎上朱如水的目光道:“妹妹久久生活在宫中,享尽人间荣华,从不曾踏出宫门一步。自然不知人间疾苦以及寻常百姓的艰难。他们一人拿的工钱往往要一家人共用,老老小小哪个都不能拉了,人活一世哪能没个三灾九难的,万一要遇到个生病或天灾,不能耕种纺织,那就全得指靠着这三钱银子度日了,再减许是连命都要减没了。”
朱如水对她的话嗤之以鼻,“姐姐说的这么严重,也不知是真是假。若真这样的话,那每月只有一两钱的人是怎么活过来的?”
拂晓摇摇头,似乎对她很失望,迎向陈相允审视的目光殷殷道:“妾身虽不持家,却也知道持家的辛苦,柳妃已经做的很好了,不好的是妾身,不仅没有尽到王妃的职责,反而还要令柳妃为妾身的用度头痛,所以…”她长吸一口气起身跪地一字一句道:“妾身愿意削减一半的用度,以解府中用银之急。”
陈相允双眉一挑尚未答话,青青也跪下同道:“王妃以已度人,实乃菩萨心肠,青青无能,唯有与王妃同样削减一半用度,望殿下恩准。”
清晨的阳光轻柔照在尚未完全散开的雾上,像金色的细沙,弥漫在初夏中。
陈相允眉头微皱,动作轻缓地扶起她轻斥道:“好端端地怎么又跪下了,都告诉你多少回了身子不好不要动不动就跪,何况府中银子吃紧也不是你的错。别总将事往自己身上揽。”他对她,连训斥都是温柔得能沁出水来。
“殿下是因为信任青青兼之为王妃分忧所以才将打理王府的权力交给青青,可是青青无能,辜负了殿下的信任,还令王妃劳心费神,实在其错不浅。”青青自责之余见朱拂晓还跪在地上,急欲挣脱陈相允再行跪下,陈相允明白她心思,无奈之下只得转头道:“王妃也起来吧。”
朱如水是何等机灵人,岂肯让她们专美于前,连忙起身提出与拂晓及青青一样的要求。
陈相允想了想道:“虽说王妃和朱妃确实令得府中开支增了不少,但应该能平得过去,现在之所以吃紧,是因为有几处庄子的银子还没收上来,等年后银子都到了就宽裕了。在此之前…”暗中握一握青青略微发凉的手温言道:“就按你们说的,各自削减一半,待年后再行补足。”
目光一扫,落在颔首应是的拂晓身上,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道:“在大明时,小王见王妃总是咄咄逼人,不留余地,虽说无甚坏意,但爱憎过于分明总令小王有所担心;而今看来似乎是多余了。王妃养病之余还能设身处地的替下人着想,实在令小王刮目相看。”
眸如秋水,在他脸上缓缓刮过,笑意亦随之扬起,“人总是会变的,何况妾身已经成了殿下的王妃,再不能像以前这么任性妄为了。”
“那很好。”他睨一眼天色道:“不早了,小王该去给父王请安了,之后还要去兵部,最近西边可不太平啊。”他口中的西边是指月氏国,此国一直对安南虎视眈眈。但因有能征善战的将领镇守边疆,兼之安南与大明接壤,进攻安南可能引来大明出兵,所以才迟迟未动,但安南从不敢放松警惕。
安南照搬了大明的机构,所以同样有六部九卿,即吏部、兵部、工部、礼部、户部、刑部、通政使、大理寺、都察院。
现今国王仅有三子,各人在朝中皆有自己的势力,譬如陈相允就控制着兵部和刑部,大王子和二王子则分别控制着吏部、户部等。
听得陈相允要进宫,青青赶紧叫一直等在外面的人进来,亲自侍候陈相允至后面更换上朝的衣物,这一切对她来说驾轻就熟。
趁着他们都不在的功夫,朱如水走至拂晓身边,摇着六棱团扇娇笑道:“姐姐,你今日可是把妹妹吓了一大跳呢,我与你处了十七年,竟不知原来你是这样的菩萨心肠。”
拂晓回以她更为娇媚的笑:“是吗?那妹妹以后还有的受惊吓了,因为你不知道的事太多太多。”
“是吗?”朱如水满不在乎地道:“我只要知道殿下是不会喜欢姐姐的就够了,姐姐是什么样的人,妹妹清楚,殿下同样清楚,所以你是骗不过殿下的,菩萨心肠?咯咯咯,说出来真是要笑掉人大牙!”
“那妹妹可要千万小心,这么整洁雪白的一口贝齿要是笑掉了可就不好看了。”她笑,仿佛根本不在意她的讽刺。
说话间,陈相允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了,一身暗枣红朝服配发间的平金祥云冠及颈上石青色的珠子,愈发显得他英俊不凡,五官虽有阴柔之气却绝无女人之态,想来就是潘安在世也不过如此了。
“轿子都已经备下了,殿下快走吧,别误了进宫的时辰。”青青话音未落脸上已被陈相允亲昵地捏了一下,虽说在他们之间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举动,但这样大刺刺展示于他人面前,青青顿时满面红云。娇羞之余又有几分担心,小心地觑一眼拂晓,唯恐她有所不快,所幸其面色如常,并无异样。
陈相允是故意的,故意做给拂晓看,故意要给这位名义上的王妃难堪,见其没什么反应眼中闪过一丝不快,旋即又消失无踪。
“这几日殿下怜惜妾身初来安南,水土不服,所以让妾身在来仪阁内静养,而今妾身已经没什么大碍了,若殿下不反对的话,妾身想与两位妹妹一样时常陪殿下来此用饭,不知可以吗?”
“是吗?”他走至她身边深深一笑,低声道:“小王能理解为这是王妃想小王了吗?”
“妾身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子怎么理解。”她笑,嫣美如蔓陀罗之花。
看着那张绝美的容颜,在微微失神升起一种深深的厌恶感,无耻的女人,那天受的教训还不够吗,居然这么快就忘了。原以为她只是心肠歹毒,没想到还是个yin妇,只是半个月的冷落就受不了了吗?真是个令人恶心的女人。
明明是这样的不屑,脑海中却不由自主浮现她不着寸缕的胴体,连眼神都跟着迷离起来,她的身体比她的脸还要美…
“殿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青青的声音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令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瞥过头大步离去,再不看拂晓一眼。
之后,三人先后从花厅出来,拂晓自是回她的来仪阁,如水却在中途折回,去了青青的揽月楼。
见到朱如水来,青青既高兴又吃惊,她们两人同为侧妃,相安无事之余来往并不多,而今她主动来访青青岂有不吃惊之理。
如水轻抿滚烫的茶水哂笑道:“突然来此叨扰,柳妃不会怪我吧?”
“朱妃能来我这揽月楼,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会相怪呢。”青青忙不迭地解释,亲手拿叉子叉了一片西瓜递到朱如水手边。
“不怪就好,否则我以后都不敢来了。”她边说边咬了一口鲜红的瓜瓤,“嗯,不错,鲜甜多汁,倒是比我在大明时吃的更爽口些。”
青青闻言一笑道:“这是刚送到府里来的还没来得及分拔给各府各院,朱妃要是喜欢,待会儿我叫人多送几个到玲珑居,其实这瓜拿井水浸泡过后更好吃,既解暑又解渴。”
“那就多谢柳妃了。”话音刚落,她自己就拿着手绢捂嘴轻轻笑了起来,待笑够后方对面有疑虑的青青道:“我啊在笑我们俩呢,一口一个柳妃,一口一个朱妃,明明是一个府里住着又同是侍候殿下的,却弄得这么别扭。”
被她这么一说青青也觉得在理,一问之下如水比她小了几天,逐以姐妹相称。
闲语几句后,朱如水将话题带到了朱拂晓身上,而这才是她此来的目的,“她今日来哪是来吃饭的,分明是来指责姐姐你的,我虽和她姐妹,却也看不过眼,姐姐你平时为王府大小事宜劳心劳力,她身为王妃不体谅也就罢了,居然还借机挑刺,实在是令人生气。”
青青神色一黯默然道:“那事,确实是我思虑不周,怪不得王妃,她也是一片好心。”
“好心?”朱如水险些笑出声来,“我与她做了十七年的姐妹,没人比我更了解她,她根本不是真心替下人着想,那些人在她眼中不过是蝼蚁,根本不在意,她会这样做只是为了针对你。”
青青屏息片刻,随即化做一声怅然的叹息,“妹妹说的我何尝不知,但是少一事总比多一事来得好。何况…换我是她,也未必能做的有多好,毕竟她才是府里名正言顺的女主子,我…有愧于她。”
“姐姐,她不会这样想。”目光淡淡从青青面庞上滑过,带着几分痛惜之意,“我清楚她的性格,‘宁可我负天下人,不许天下人负我’,在明宫时她在父皇面前扮乖巧扮懂事,实际上什么都要与我争与我抢,所有于她不利的统统不放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可不信她会在一夕之间变成善男信女。说一句不该的话,姐姐在王府中受尽王子宠爱,她――肯定恨死姐姐了。”
青青无言地垂下头,良久方道:“是,我知道,尽管我并不愿与她相恨。”
如水微一踌躇,咬牙道:“其实这些话我本不该说,但姐姐心地善良,我实不忍姐姐遭她毒手,所以才来此提醒姐姐,一定要小心她;今日她在殿下面前的狐媚样你也都看到了,不可不防啊。”
“我知道。”青青大为感动地拉过她的手道:“其实自妹妹入府以来,我一直想与你说说话,但妹妹是大明公主,而我…”每每说起身世总难免自伤,朱如水见状安慰道:“不论以前是什么,那都是以前,而今你我同是殿下的妃子,平起平坐,并无区别。其实真要说起来,也是妹妹羡慕姐姐,与殿下如此恩爱,实是羡煞旁人呢,我这做妹妹的都想来分一杯羹。”
青青被她引得一笑,“妹妹这样说那我这做姐姐岂不是要更羞愧了?”停一停又道:“妹妹貌美如花又这般善解人意,殿下一定越来越喜欢妹妹的。”
“只要殿下对如水能有对姐姐十分之一的宠爱,妹妹就已经很满足了。”说到这儿她感慨道:“与朱拂晓相比,我觉得姐姐更像我的亲姐姐。”
“呵,那有何难,从今日起,我们就是亲姐妹。”她反握住朱如水的手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地说道,没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朱如水大为感动地点头,“是,一切全依姐姐吩咐。”
声犹在耳,青青突然在她的发髻上按了一下,顺手一摸,发现那里多了一枝簪子,于这暑气为渐现的初夏中触手冰凉。
“这是我给妹妹的见面礼,知道妹妹是出身显赫的大明公主,奇珍异宝见了不知多少,我这做姐姐的没什么东西能拿的出手,只有这只寒玉簪还算有些稀奇,望妹妹不要嫌弃。”
“姐姐如此厚礼妹妹如何敢收,寒玉簪是殿下送给姐姐的,即使除去寒玉簪本身的价值,承载在上面的情意也是何等珍贵,君子不夺人所爱,妹妹虽不是君子却也绝不敢夺姐姐至爱。”一个执意要还一个执意要送,推来辞去争执不下,最后还是如水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姐姐要送妹妹东西,理当是送妹妹想要的东西对吗?”见青青点头,她探手于青青发簪间拔下一枝九曲连环玫瑰金簪黠笑道:“寒玉簪虽名贵,妹妹却更中意这枝簪子,不知姐姐是否肯割爱?”
青青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意思,讶然之余不免又有几分感动,“妹妹这样善解人意,姐姐真不知该说什么好。”
“那就不要说了,姐妹之间再行客套就显得生疏了。”朱如水笑言几句后起身告辞,扶着侍女的手一路从揽月楼出来直至踏入玲珑居方才放下维持于表面的笑容,抿着下人端上来的君山银针茶平一平气息。
追云在旁轻轻道:“公主,那枝寒玉簪可真是好东西,奴婢只是在旁边站着就感觉到一阵凉爽。”
自杯中升起的热气覆于脸庞上,秀美容颜仿佛蒙了一层烟,连眼神都迷离若魅,修长指甲轻轻划过杯盏,“当然是好,可是我却不能要,姑且不论柳妃是真心或是假意,殿下知道了必然不喜,我初来安南根基不稳,一切都得小心谨慎,否则吃亏的可是自己。”说着她拔下九曲连环玫瑰金簪掷在桌上冷冷道:“明明是一介贱民却不知用什么手段把殿下哄得团团转,成为王府侧妃不算还掌了实权,真是好大的本事。”她从来就看不起出身贫贱的青青,今日这般伏低姿态也不知是费了多少力才做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