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心源笑道:“我有一个好友,如今正在极为遥远的南方作战,如果有这样的好东西,相信他会带回来的。”
“又是在打仗啊。”阿二淡淡的回了一句,似乎对于战争没有半点的好感。
“有阿大在,我觉得你应该喜欢战争才是,只有在那样的环境里,你才异于常人的外形才会给敌人带来最大的威慑力。”
阿二认真的盯着铁心源的眼睛道:“你喜欢战争吗?”
铁心源揉揉鼻子道:“如果我没有母亲的话,我会喜欢战争的。”
“为你母亲?”
“是啊,如果不是担心她会吃苦,我巴不得来一场彻底的战争把这潭死水给搅和起来。你说是吧?火儿?”
铁心源嘴里胡说八道着,探手搂过已经僵住的火儿。
阿二觉得铁心源的想法很怪,和恩师说的文士的看法有着天壤之别。
不过他并没有在意这些,只觉得可能是自己躲在深山里太久了,已经完全跟不上学问变迁的速度了。
和煦的朝偷看自己的火儿招招手,火儿也僵硬的报之一笑,这就算是认识了。
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巧庄里的所有人都见过阿大和阿二了,尽管阿大,阿二左右开弓式的吃饭模样有些奇怪,大家还是很快就适应了。
柔儿准备给阿大阿二做两套衣服来欢迎他的到来,布料什么都是现成的,却不敢上去量尺寸。
小水珠儿自认为已经和两兄弟是熟人了,自告奋勇的去了,在笑呵呵的阿大阿二身上量完尺寸后,赢得家里所有姐妹的夸赞。
短短一天的时间,对什么活计都感兴趣的阿大阿二就已经熟识了家里的每一个人。
现在不需要自己继续留在这里了,铁心源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再研究一下横山,如果那座山里,真的有那么大的一个野马群。
对大宋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和西夏,契丹相比较,大宋并不缺少马匹,只缺少能够冲锋陷阵的战马。
不是每一匹马都能成为战马的,挽马,驮马,和战马之间的区别太大了,决定一支骑兵真正力量的就是战马的素质。
骑兵,骑兵,骑在兵前就很说明问题。
心有所思的铁心源将他们兄弟托付给水珠儿照顾之后,铁心源就去了西水门。
母亲那里也要应付一下,昨日没去,母亲托水儿传过来的话很难听,再不去的话,晚上就不用回家了。
刚刚坐定,茶水都没有喝一口,就被母亲捉进了屋子里。
桌子上摆着满满一桌子各种各样的绣活,王柔花要铁心源从中挑选出两幅来。
绣活好的人,就一定是好人?
即便是真的要找丫鬟,铁心源觉得先把小水珠儿拉过来闻过之后再做决定比较好。
铁心源摇头道:“还是不要了,没有那个必要,迎进门的是人,不是买牲口。”
王柔花皱眉道:“被人家都是这样子的啊,你为何要不一样?你现在是爵爷,没有一个伺候的丫鬟人家会笑话的。再说,你上回…”
铁心源连忙道:“好啊,好啊,只求您不要再提那件事了,您总要我见见人吧?”
王柔花笑着在儿子脑袋上拍了一巴掌道:“就你鬼心思多,都在张嬷嬷房里呢,马上就出来了,你就在这个小窗看一眼。”
王柔花说着话就出去了。
铁心源脑子里却全是阿二说的那个巨大的马群,如果能够拿到这个马群,自己在西北地立住脚跟也说不定。
窗外走出来很多穿着褙子的女子,穿的花花绿绿的,有好几个女子甚至看见了窗户里面的铁心源,还故意把自己的笑脸仰起来,好让他看个清楚。
仅仅看了一眼,铁心源就没有任何的兴致了。
全都是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小脸上的稚气都没有褪干净,还故意学成年女子才有的媚态,铁心源自觉不是赵祯,鬼才能把坏主意打到她们身上去。
母亲和张嬷嬷笑吟吟的进来了,却没有看到铁心源的人。
只看到桌上的一个纸条,上面写着:“不成!”
字体很大,很黑,铁心源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在这两个字上了。
“咱们家的小郎君还是一个情深的。”张嬷嬷多少有些感触,觉得公主能有铁心源这样的情郎真的很不错。
王柔花却不这样看,一想起那个道姑美艳的面容,在看看那些小姑娘的样子,儿子看不上是有道理的。
可是像道姑那么漂亮的女子,在东京城实在是太难找了。
张嬷嬷又笑道:“这种事情是要看眼缘的,咱们家的小郎君本就是一个少年英才,眼界高一些是自然的。不说我家公主的相貌和身段,就是和小郎君交好的糖糖那也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儿,这些小女子,我都没看上,遑论小郎君自己了。”
王柔花苦笑道:“这孩子自小就有主见,别看他对我这个当娘的百依百顺,一旦不合他心思了,他总能找出办法让我们顺着他的心思走。”
张嬷嬷哈哈笑道:“神童的娘也不是好当的,至少要有儿子的一般聪慧才能拿住他。”
王柔花叹口气道:“我是拿他没法子的,这件事到底还是要看他自己的意愿的。”
东京城里果真没有多少美女?
铁心源不这样认为,坐在河岸边仅仅半个时辰,他至少看见了四顶暖轿,每一顶暖轿里都坐着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
没有幕离遮盖脸庞,就从铁心源的身边走进了河岸边上的一座巨大宅子里。
当然,不论哪一个美女好像都没有看铁心源一眼。
从她们身边的丫鬟抱着或者背负的乐器来看,那户人家今晚应该非常的热闹。
在东京,权贵人家一般都会住在高处,而靠河的风景优美的地方,往往就会被豪富们占据。
不是权贵们不喜欢美丽的地方,而是因为他们要长久的居住东京,没人喜欢自家被泛滥的河水给淹掉。
想要在河边修建巨大的宅子,光是石头地基就是非常大的一笔开销,再加上无数的阴沟出口全在河边,所以权贵们就主动放弃了这样的地方。
商贾自然是不会嫌弃这样的污秽之地的,他们更需要码头来运转货物,所以,一座大宅,事实上也就是一座巨大的仓库。
这户姓许的人家,看样子很热闹啊。
一群穿着皮袄的回纥人也从铁心源的身边路过,清冽的晚风带着浓重的腥膻味道扑进了铁心源的鼻子。
那个被自己哄抢过的回纥将军,竟然也在,被一个穿着阴阳鞋子的中人带进了那座大宅院。
回纥人的队伍中,铁心源看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她像一只鬼一样走在人群里,即便是穿着厚重的皮袄,那对茁壮的胸膛也早就出卖她了。
第九十六章 一头野猪
看到了藤原一味香,铁心源确定自己今日还是很有美人缘的。
目送这群回纥人走进了许家大宅,铁心源也很想进去看看,凡是藤原一味香有兴趣进去的地方他都很想去看看。
这是一个小偷,一不小心就会拿走些什么。
铁心源不认识这家姓许的人家,不过,刚刚从马车上下来王曼他是认识的,这是自己表姐,刚刚从亵衣项目上赚到了很多钱的女人。
为了能赚到更多的钱,她甚至没有去自己丈夫当官的阳曲县,却把自己的贴身丫鬟送了过去。
铁心源觉得她快和王钰姨姨一样快没有丈夫了,什么都想要,最后的结果就是什么都得不到。
悄无声息的站在表姐背后,还探手蒙住王曼的眼睛。
王曼惊叫一声,然后就狠狠地一巴掌抽在铁心源的手上怒道:“十九,你弄花我的妆容了。”
整个王家敢这么干的人只有铁心源一个,王曼甚至都不用猜就知道是铁心源。
铁心源笑道:“整天给脸上涂抹那么多的东西干什么,我姐姐长得本来就好看,素面朝天最美。”
王曼拿手指压一下自己的眼角笑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美女啊!”
王曼叹口气道:“你表姐我可不是美女,即便是也老了。”
“没说你,我说的是前面进去的那些。”铁心源说的没心没肺。
王曼怒道:“你总是这样不讨人喜欢,从陈留回来之后,你就去府里打了一个转,爷爷今天还说你是狼崽子,养不熟。”
说到三位老人,铁心源就没话说了,点点头道:“今晚我跟你一起回去。”
王曼笑道:“这还差不多,既然要看美女,就老老实实地跟在姐姐后面,今天许东升为了招待宾客算是下了血本了。”
说完上下打量一下铁心源皱眉道:“怎么弄了一身的土?”
铁心源指指柳树道:“刚才藏柳树后面偷看美女来着。”
随着王曼一声令下,丫鬟婆子们立刻就帮着铁心源掸干净了衣衫,王曼还把铁心源的马尾巴扎了起来,从首饰盒子里找出一顶束发金冠就用青玉簪子给固定在铁心源的脑袋上。
见铁心源想要扯掉,王曼连忙道:“别动,这是你小时候戴的那顶金冠。”
铁心源伸起来的手僵住了,皱眉道:“不是被糖糖赢走了,最后换果子吃了么?”
王曼看着铁心源叹口气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糖糖那样的女子你也舍得放弃。”
铁心源尴尬的道:“太熟了,不好下手。”
“你和赵婉也算是青梅竹马呀,怎么就下得去那个手?莫非是因为赵婉是公主?”
铁心源挠挠后脑勺道:“说不上来,不过有一点很确定,和公主不公主的无关。”
王曼见后面又有马车来了,不好再说话,就拖着铁心源进了徐家大宅。
进了许家大宅之后,铁心源才明白大宋富豪是个什么样子。
除了地上的砖头没有用金箔包起来之外,就连院子里叶子落尽的树木上都开满了金灿灿的花。
“这家是响马出身?”铁心源发现许家的仆人个个长得凶神恶煞一般就张嘴问道。
“差不多!”
“啊?包拯最喜欢捉响马,许家什么来路,竟然没被包拯把脑袋砍掉挂城头?”
“别瞎说,许家是西北地的豪族。人家的买卖可是从塞尔柱国,花剌子模经过黄头回纥,契丹,西夏,最后才到咱们大宋的。只要人家不在大宋当响马,包拯管不到人家。”
铁心源啧啧赞叹道:“这才是豪商啊,姐姐,要不小弟也去西北这么干,然后您留在东京城帮咱们销赃,这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啊。”
王曼笑道:“那可不成,檀姨就你一个儿子,要是折在西北地,她会哭死的。你现在已经是男爵了,就好好的当官,总想着发财没得被别人看低了。”
铁心源紧紧地随在王曼身后道:“金子,银子看起来多漂亮啊,这个破男爵有多倒霉你又不是不知道。”
王曼回头认真的看着铁心源道:“那也当爵爷不当商贾!”
进入大厅的时候,王曼从袖笼里取出一张金灿灿的请柬放在侍女端着的盘子里,然后就带着铁心源走进了大厅。
这是一间名副其实的大厅,五六十个宽大的矮几放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中间还能留出宽大的空间,一溜乐手坐在纱幔后面,宴会还没有开始,温柔缓和的乐曲就已经在大厅里流转。
音乐的声音不大,让人感受不到烦躁,也不影响客人相互之间的谈话。
被侍女引领到位置上之后,王曼坐在软垫子上,瞅着眼珠子滴溜溜转的铁心源道:“美女现在看不见,等一会才有。”
铁心源看见了坐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回纥将军谢拉尔加木措,却没有看见胸脯高高的藤原一味香。
满大厅里都是窜来窜去的找人攀谈拉关系的胖子商贾。
泱泱的坐在王曼身边道:“姐姐,你这次来打算是买,还是卖啊?”
王曼白了铁心源一眼道:“当然那是卖亵衣了,没见过你这样的,把事情丢给我们,你就跑的不见人影,分钱的时候倒是回来了。你家的那个爱哭的小胖子让姐姐我一丝一毫的便宜都没有占到,也不看看你姐姐我为了卖几件亵衣抛头露面的多辛苦。”
铁心源连连表示回去之后就收拾小水珠儿,至于让利的话自然是不会说的。
王曼恨恨的在铁心源胳膊上扭了两把道:“最近咱家的亵衣有些卖不动了,好在许东升说他准备进一大批的货拿去番邦售卖。姐姐特意让红姑出面组织了一批歌伎,穿上咱们家的亵衣,在这歌舞一番,看看有没有别的惊喜。”
听说有内衣秀可看,铁心源的嘴巴就不自觉地笑的咧开了,王曼又好笑又好气的扭了铁心源两把。
铁心源对许东升这样能在别人的国家横行无忌的人非常钦佩。
所以在见到许东升的时候,他就非常注意观察这个人。
和大宋白白胖胖的商人不同,许东升不但黧黑,而且显得伤痕累累。
在一群白猪一样的商贾中间,他如同一头满是伤痕的壮硕黑色野猪,彪悍而桀骛不驯,每说一句话,白的发亮的牙齿就会露出来,哪怕是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那嘴白牙也像是要择人而噬。
王曼准备过去见礼,被铁心源牢牢地给拖住了,他一点都不希望自己的表姐混到那个可笑的猪群里去。
“也好,姐姐是女子,确实不好过去,不如你去吧,好好说说,让他多进一些咱家的货物,最好能够长期供货,多给他点赚头也无所谓。”
王曼理解错了自家弟弟的想法,以为他在注意男女大妨。
“姐姐您是孔雀,干嘛要挤到猪群里面去讨好一头野猪?
好好坐着吧,他不来找您是他的损失,咱家的亵衣注定是要名扬世界的。
您再看看这个人,您觉得他是那种因为说两句好话就能改变主意的人吗?
这是一个拿自己的命做生意的人,荣辱对他来说没有用处。”
王曼听铁心源说的有趣,忍不住咕叽一声笑了出来。
仔细看看场子里面的那群人,越发觉得自己弟弟说的很是形象,王家诗礼传家,生意可以做,确实不宜去讨好一个商贾。
大厅里乱糟糟的,音乐在徐东升走进来的那一刻就停止了。
抛弃了讨好徐东升打算的王曼和铁心源在浅斟漫饮中逐渐就忘记了这是一个纷杂的生意场,话题再一次回到了糖糖的身上。
“糖糖回蜀中了,这一别恐怕就是永诀,你躲在陈留连送别都不肯,这回可能真的伤了糖糖的心。”
铁心源笑道:“不会啊,那个女子坚韧的如同牛皮一样,别人怎么可能会伤到她,如果我真的是她想要的,你以为她会放弃?”
王曼被铁心源的话吓着了,惊愕了好一阵子才明白过来,仔细的回想了一下糖糖的所作所为,她不得不承认铁心源说的极有道理。
“可怜谁,都别去可怜糖糖,这种情感是她最厌恶的一种情感!”
王曼端着酒杯和自家弟弟碰了一下,就一饮而尽,笑道:“姐姐也不需要!”
“哎呀呀,王夫人,真是怠慢了,却不知这位英俊的少年郎是王家的那位哥儿?”
一个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
王曼起身施礼道:“刚才正在教训舍弟没有拜见许都尉,失礼了。”
铁心源笑着起身躬身道:“王家十九郎见过许先生。”
许东升连忙扶起铁心源,拉着他的手赞叹道:“我就说嘛,除了王家谁家儿郎能有这般风采。”
王曼本来还等着铁心源自报家门亮亮金城县男的名号,多少为自己接下来的谈话增加一点资本,没想到铁心源竟然顺着自己的话承认是王家弟子,这让她多少有些恼怒。
铁心源再次拱手道:“小子此次厚颜随家姐前来不是为了区区那点生意,而是想专门就河中事向先生请教。”
许东升哦了一声,笑道:“少兄想知道什么呢?”
“黄头回纥已经被花剌子模国抛弃了吗?”
许东升脸上的笑容僵硬了片刻,挥手让已经站起来的黄头回纥将军谢拉尔加木措坐下。然后笑道:“少兄何出此言?”
第九十七章 总是不平安
“从回纥人这次送过来的贺礼上看出来的。”铁心源看了一眼谢拉尔加木措道。
许东升笑呵呵的如同问自己晚辈一般的口气继续问道:“十九郎还看出什么来了?”
铁心源皱眉道:“很多。”
“比如…”
“比如我家的货物您打算收购多少?两万件吗?”
听铁心源这么说,许东升顿时就捧腹大笑,对王曼道:“王家那样森严的家教,怎么教出这么一个机灵鬼的?刚才还说不在乎家里的那点货物,怎么转身就要挟老夫买货了?”
王曼难堪的道:“这是家里的混世魔王,老祖宗宠着他,妾身拿他没法子。”
铁心源不得不赞叹自家的姐姐确实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眼见自己刚刚引起了徐东升的注意,她立刻就不着痕迹的把老祖宗给抬出来了,逼迫许东升不得不听下去。
“刚才那句话值一千件货物,少兄不妨畅所欲言,让老夫好好地听听高论。在商言商,老夫会按照少兄看出来的东西来订货的。”
铁心源先把王曼扶着坐下,然后敲敲桌案道:“契约!”
许东升脸上的玩味之意消散了很多,拍拍手,立刻有一个碧眼虬髯的西域汉子走了过来,在桌子上铺开一张羊皮卷,送上来一个墨水瓶,一支鹅毛笔。
铁心源抬头看看许东升,发现这家伙没有换毛笔笺纸过来的意思。
就拿起鹅毛笔,在墨水瓶里蘸蘸墨水,按照西方的习惯,开始从左到右书写契约。
用鹅毛笔写字,对大宋文人来说可能需要一个习惯的过程,对铁心源这样的怪胎,自然是没有任何的问题。
简短的契约写完之后,铁心源就掏出自己的印章,身边的胡人立刻就拿来了火漆,铁心源皱皱眉,还是在火漆上把自己开国金城县男的印章按了下去。
然后就把契约交给了许东升。
许东升看到铁心源的印章之后,苦笑一声,放下契约朝铁心源拱手道:“飞骑尉许东升见过爵爷。购货之事就按爵爷所说去办理就是了。”
铁心源摇摇头道:“相比爵位的威严,我更在意契约的公正性。如果我处处拿出爵位来逼迫别人,那还不如去抢来的轻省。许先生,签字吧,然后我们好好的论论河中之事。”
不知为何,许东升心中已经恼怒至极,这个小子口口声声说尊重契约,但是他做的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把王家和自己的爵位拿出来压迫别人。
这是大宋勋贵们最不要脸的平常做法。
好在他是见过大场面的,嘴上说着钦佩的话,脸上带着笑容,手底下熟练地在羊皮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重新认识了铁心源的爵位之后,那些原本对铁心源不屑一顾的商贾,顿时就变得警惕起来,羊群里进来了一只披着羊皮的饿狼,不由大家不小心应对。
铁心源怜悯的看着许东升道:“西域之地现有的僵局已经被打破了吧?”
许东升哼了一声并不回答。
铁心源继续道:“回纥人对大宋的供奉很少断绝过,在太学的时候我翻过礼部的文书,自从进入庆历年间之后,回纥人进贡的礼物就越来越重,也越来越丰富。
尤其是今年,仅仅是玛瑙和宝石就足足有六箱子之多,据礼部记载,那些宝石多为旧物,有些甚至是从妇人的身上直接取下来的。
故而,文书里才会有‘毛发间杂其中’的中的说法。
而那个百斤重的天外陨铁更是一个大笑话,这些都说明,黄头回纥的国库已经枯竭了,这很可能是黄头回纥给大宋的最后一笔进贡。许先生,这些话值五千件货物吗?”
许东升再次安慰了一下谢拉尔加木措,对铁心源道:“如果爵爷能说出我朝对黄头回纥的应对之策,老夫以为,购买两万件货物千值万值。”
铁心源摇头道:“其实不值,不论是谢拉尔加木措,还是和回纥人有着紧密关系的许先生,你们都知道结果是什么。文彦博说大宋三十年不闻兵事,难道还不能让你们打消掉最后的希望吗?”
铁心源说着话站起身,来到夏拉尔加木措的身后,拍着他的肩膀道:“如果你爱你的国家,就该立刻赶回去,保护你的妻儿老小以及家园。
西夏人会攻打你们,吐蕃人会攻打你们,契丹人会攻打你们,你们身边所有的邻居都会攻击你们。
当一头大象衰老倒下之后,即便是鬣狗都会上来撕咬一口,花剌子模人放弃了你们的友谊,这已经是一个极为危险的讯号。
这说明,连你们的朋友都准备瓜分你们了,如果你们还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帮助上,而不是自己拿起刀枪来保护自己,我相信用不了几年,你们的国家就会消失。”
谢拉尔加木措扭过头看着铁心源道:“任何想侵犯我们家园的人都会被勇猛的回纥武士埋葬掉。”
铁心源笑道:“好志气,不过,你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队伍里面一个黑头发的高个子歌伎哪里去了。如果你不把她交出来,你可能连回黄头回纥作战的机会都没有。”
铁心源不等许东升诘问,就阴沉着脸对他道:“我的这句话才值得你购买我家三万件货物。”
谢拉尔佳木措一长串回纥话脱口而出,许东升听了之后,脸色一变,挥手下令要仆人将那个女人找出来,他准备亲自盘问一下,等事情清楚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