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刻薄如刘彻,也只能给他举行巨大的丧礼,为死后的霍去病加官晋爵,封赏万代!
云琅相信,有他在,霍去病没可能在二十四岁的时候死掉,他还准备在合适的时候带霍去病去看看始皇陵呢…当然,这一定是在他快要死的时候,或者,霍去病快要老死的时候。
现在?绝无可能!
既然二十四岁死不掉了,那就一定要考虑后路,天知道大汉的这些盖世名将怎么了,一个个见到刘彻就跟老鼠见到了猫一般。
被刘彻杀光全族的贰师将军,对刘彻最大的报复不过是带着大汉的两万铁骑一直厮杀到了天地尽头,直到全军覆没!
即便是从边关血战归来的遗孤,在见到皇帝的时候,也温顺的低下了头颅,高呼陛下之寿三千霜!
那些人至死都没有后悔!!!!
被刘彻弄得危机四伏的大汉王朝,居然在刘彻的一封《罪己诏》发出之后,天下人无不潸然泪下,风起云涌的民间反抗活动居然奇迹般的消失了…垂垂老矣的帝国,竟然在一瞬间就焕发了青春,继续延续了强汉的传奇!
综上所述,云琅也非常的害怕刘彻!
鉴于刘彻这个人发起疯来连亲儿子都杀,云琅从来就不敢把自己几兄弟的命悬在刘彻的裤裆里,那实在是太危险!
跑去狼居胥山喝酒可以,狂歌可以,哪怕脱光了满地撒欢都成,绝对绝对不能封狼居胥!
云琅相信,没有他的存在,霍去病,李敢,赵破奴,谢宁以及曹襄,这些冲动起来就没脑子的家伙们,说不定会把贺兰山都封一遍!
当曹襄都离开白登山一月之后,云琅也准备离开了,那三个王八蛋都已经进入了草原,他不进去都不成了。
活着,自然是皆大欢喜,要是都死了…云琅觉得自己活着的可能性也不会太大。
“你真的要带着辎重营,赶着马车去找霍去病他们?”谢长川非常的不理解,即便他儿子也杳无音讯。
“如果您能给末将三千铁骑,末将感激不尽!”
谢长川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打了一个冷颤道:“断无此理!”
云琅心中暗暗叹息一声,就知道是这个答案。
“伤兵,马夫,伙夫,民夫,罪囚,赘婿,盗墓贼,医者,女人,文士…由这些人组成的军队,就是你踏入莽荒的资本?”
云琅呼扇着大眼睛谄媚的道:“还有末将!”
谢长川看了云琅一眼叹息道:“你这样的将军不够狼一口吞的。”
云琅连忙道:“听说大帅麾下还有六百亲兵个个都是熊罴之士…”
谢长川闭上眼睛,无奈的道:“三百吧…我还听说,军司马也有五百亲兵…号称虎狼!”
于是,云琅顺利的得到了五百名白登山军中最强悍的甲士!
“你真的要去?”云琅叹息一声,瞅着收拾东西的苏稚道。
“我其实一直是骑都尉的人…”
“我觉得去病他们一定不会战死,却不知道他们去了那里,不知道他们遇见了什么事情。这时候,他们或许坐在羌人的营帐里喝酒吃肉,或许正在某个不知名的山坳里苦战…总之,这一次,我没有任何的把握,说来可笑,我如此一个注重结果的人,却不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是哪里!”
苏稚笑道:“去天边也不算坏事!”
云琅仰着头无声的笑了一下,就从腰上解下一柄短匕首拍在苏稚的手里道:“不好活的时候,就死吧!”
苏稚露出一嘴细碎的白牙齿笑道:“我会是最后一个死的人么?”
云琅郑重的道:“必定是!”
司马迁将收拾好的竹简装在一辆牛车上,遗憾的看着被谢长川的亲兵拉走,很是有些不甘。
“这些东西我还没有整理完毕,比如白登山之战,也不知道我父亲能不能把这些东西融会贯通。”
云琅笑道:“你没必要去,去了也是累赘。”
司马迁坚决的摇头道:“我要写《异族志》总纲,怎么可能不去亲眼看看?”
高世青张开黑乎乎的嘴巴想要说话,可是,没了舌头的人,只能屋里哇啦的乱叫。
“好吧,带你走,人家看不上你,不要你了,跟着我一起混吧,多活一天,是一天。”
高世青这才露出笑意,用力的拍拍胸膛,拍拍背上的长剑,表示他很有用。
长长的车队离开了桥头堡。
谢长川,裴炎一干老将就站在城头相送。
裴炎重重的一拳砸在城头怒道:“年轻人就是不济事,出去打打秋风,都能打的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们这些老货明知道年轻人没经验,偏偏不带领他们走一遭!”
谢长川冷着脸道:“大汉军队打的就是一股子血气,你看看这些老货那还有半点血气之勇!这些孩子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证明,我大汉还有不怕死的好汉!”
只有被云琅坑过的,孟度犹豫的道:“就算是去救援,也没必要带上伤兵吧?”
谢长川愣了一下,疑惑的瞅瞅裴炎,裴炎无声的摇摇头,他也有些想不明白。
一些坐在马上的伤兵忧愁的看着逐渐远去的白登山,不由得有些伤感。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
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修我矛戟。
与子偕作!
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修我甲兵。
与子偕行!”
也不知道是谁唱起了这首《秦风》,很快所有人都开始高歌,歌声苍凉悲壮!
这首歌虽然是《秦风》,在大汉却非常的有名,毕竟,骑都尉军中,大多是老秦人。
他们的父祖当年感恩刘邦的不杀之恩,纷纷归于刘邦帐下效命。
如今,也说不清楚什么秦人,什么汉人…
云琅也在唱…且意兴高涨。
所有人都弄不明白,为什么他离开桥头堡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那种浓郁的让人几乎无法呼吸的忧伤不见了,而且是一点都看不见。
只有刘二或许知道一点,自从五天前,有一支骑兵小队回到了桥头堡之后,主人就开始不对劲了。
秋日的草原逐渐变成了金黄色。
第五十八章 危机!
秋日的草原逐渐变成了金黄色,这是真正的金黄色,而不是什么枯黄色。
青草变黄,却没有失去水份,依旧有强悍的生命力。
拉车的牛马,总想低头去啃咬,却被嘴笼子阻碍无法享用这样的美餐。
苏稚坐在一辆牛车车辕上甩搭着双腿,她喜欢蒲公英绒球,总有年轻的军士笑嘻嘻的在草原上奔跑,去给她弄来夏日新长出来的蒲公英结成的绒球,供她吹得一路上都是蒲公英种子。
司马迁躺在一辆牛车上面,身下是厚厚的毯子,躺在上面如同躺在云端。
只要一睁眼就能看见棉絮般的白云,他似乎看的入了迷,一路上走了四天,他就看了四天,如同一个傻瓜。
云琅没有走在最前面,而是落在最后面,跟在他身边的是六个骑都尉军卒。
“好了,你们现在可以回白登山了,可以把将军的信给大帅了,也可以把奏折给那个死宦官了。一来一去,六七天的时间,想必大帅他们想要反悔,现在也鞭长莫及了吧!”
为首的什长挑着大拇指夸赞道:“司马真是神机妙算,又给我们弄来了五百悍卒,还有这么多的物资!卑职这就回白登山,一定会装作没有碰到司马的样子。”
面对这么傻的部下,云琅笑道:“你们从来就没见过我,还说什么装作?”
什长嘿嘿笑道:“反正卑职什么都不知道,大帅问起来也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云琅满意的道:“就保持你现在的这幅傻样子,快去送信,然后快点赶回来,我们就这么点人手不能被大帅扣住了。”
什长施礼道:“末将就算是爬,也会爬去河曲城!”
云琅哈哈大笑道:“快去快回,那里才是我们兄弟建功立业的地方。”
目送信使离开,云琅胸中的豪迈之气简直就要从胸膛炸开了。
失之桑榆,收之东隅,人生就是这么充满了奇迹。
云琅早就想要离开白登山了,没想到瞌睡的时候就有枕头递过来。
老宦官一定会挖到冒顿尸体的,包括大汉当做礼物送去的青铜棺椁。
一旦大汉将冒顿的尸体当做战利品运回长安,不论是於单还是伊秩斜除了疯狂的进攻大汉,压迫大汉将冒顿的尸骸归还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路好走。
到了那个时候,大汉苦苦期盼的以守为攻战略就会实现,无论如何,让匈奴人杀过来,要比派出大军去草原上找他们要容易的太多了。
而白登山,无疑会成为战场上的一个核心…
而现在的白登山守军,已经没有战力了,如果,骑都尉还留在白登山,可以预见,绝对是最好的炮灰人选。
骑兵的战斗力在游骑,游击上,绝对不是在防守上,大汉国直到现在,都找不出一个真正的好的骑兵统领。
三年后的霍去病或许是…十年后的赵破奴或许也是!
没了匈奴人的草原就美的令人窒息。
羌人虽然发型难看了一些,云琅也能勉强接受,至少他们女人的发式还是很正常的。
他还在奇怪这群去白登山进贡的羌人首领全是女人,直到那些妇人首领取出铜牌之后,云琅才知道,霍去病这是受了他家的影响,决定用女人来治理那群羌人。
这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举动。
男人跟女人之间的战争进行了数十万年,男人才依靠强悍的体魄把女人打进了厨房,打进了深宅大院。
现在,羌人们将迎来一个辉煌的女王时代!
有了女王,自然就会出现女大臣,女将军,女战士!
云琅不知道草原上会不会出现一支类似亚马逊战士一般的强悍战士,可是从身体构造上,男人要比女人普遍强壮。
想到日后会有一天,一大群女王率兵进攻刘彻,将刘彻打的抱头鼠窜,云琅觉得即便自己家被这群女人抢了,他也只有捧腹大笑的份,绝无恼怒的可能。
为女王们献上了最真诚的祝福,还给她们指引了去白登山的近路之后,云琅就继续愉快的向河曲进发。
他不知道,就在他非常开心的时候,谢长川却一点都不开心。
尤其是孟度那张似笑非笑的老脸让他们更加的恼羞成怒!
裴炎倒是心胸开阔,用手比量了一下白登山到河曲的距离点头道:“如果霍去病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河曲建城就非常的有必要。一旦河曲城能够供应北地的粮秣,那么,仅仅是路上损耗一项,就能减少一半的靡费。”
谢长川敲敲桌子道:“陛下要求我们与朔方形成掎角之势,钳制云中正面之匈奴,希望能通过白登山的突出位置,逐渐蚕食匈奴,最终达到将匈奴一分为二的目的。
一旦匈奴被分成东西两部,我们就能分而歼之!
这个目标没错,可惜,我们的力量严重不足,白登山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尤其是如今全军人人倦怠,军士思归,如果不能马上换防,我担心迟则生变。
哼,这才是骑都尉迅速离去的原因所在,他们不愿意绑在我们这群老朽身上,另辟蹊径的开拓了河曲城。
他们的位置更好,最难能可贵的是,不论是河曲城,还是朔方城,他们都在大河的边上,老夫怀疑,霍去病之所以想在河曲立足,就是想利用大河,将河曲,朔方连为一体。
如此一来,白登山的位置就会变得无足轻重。”
裴炎笑道:“有什么好想的,据我所知,召唤我们回京的诏书已经在路上了,我还听说,代替我们固守白登山的不是公孙弘,就是苏建。我还听说,朝中有人担忧中部校尉,西部校尉,东部校尉的权力太大,准备将三校尉合并成一个将军部。有资格担任这个将军部的将军数来数去也就那么三两人,我以为以卫青的可能性最大。”
谢长川摇头道:“不可能,应该是另有大员来北地,卫青是陛下掌中的一柄绝世利器,这样的利刃陛下只会放在手边,不会让他远离。”
孟度无奈的打个哈哈道:“两位大帅,既然诏我们回京的诏书马上就要到来,我们是不是只要管好自己的事情,就是大功一件?这个时候没有必要节外生枝,不论是谁来接替我们,我们就好好的完成交接就好。后面的事情,交给后来的大帅就是了。我们现在率先做了什么,未必会讨新来的大帅的欢心,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不要做了。”
谢长川烦躁的推开了手头的绢帛地图,来回走了几步之后,双手伏在桌案上低声道:“就这样吧!”
如果放在以前,孟度根本就没有发言的权力,现在,连他都开始反对主帅的想法了,这个会也就没必要继续开了,再继续下去,大军分裂的灾祸就在眼前。
月色下,谢长川孤独的泡着脚,膝盖上依旧包着狗皮膏药,即便身上披着裘衣,他也没有了昔日泡脚时那种暖洋洋的感觉。
一脚踹翻了给他捏脚的亲兵,赤着脚在地上来回走动。
裴炎从外面走进来,瞅着地上的水渍,以及委屈的在抽泣的小亲兵,裴炎笑道:“怎么,还想在白登山待几年?”
谢长川遗憾的指指外边的白登山道:“这里也应该建城的,我们虽然已经用长城将白登山与我大汉的坚城防御连为一体,白登山突前反而成了最薄弱的一环。我们与匈奴打了一辈子的仗,虽说这几年匈奴连吃败仗,可是,真的让匈奴伤筋动骨了么?陛下太急躁了…太急躁了,我们还应该再等等,再等等,等我大汉彻底有了胜算,再行雷霆一击。国虽大,好战必亡这句话虽然是一句屁话,可是,打仗如果不能速战速决的话,还不如不打。子长,你我相识三十二载,你来说说,我谢长川真的是一个贪功揽权之辈么?”
第五十九章 云琅是枭雄?
“你就是一个老卒!没战死沙场,是你此生最大的遗憾!”
谢长川呆滞了一刹那,很快就点点头道:“没死啊,终究还是白登山的一个老卒!”
裴炎笑道:“该歇歇了,此次回去之后,我就闭门不出,平日里含饴弄孙你觉得如何?”
谢长川苦笑道:“终究是不甘心啊。”
裴炎笑道:“有什么不甘心的,我当初从咸阳桥上离开长安的时候,老母抱着我嚎哭,说不指望我给她送葬了,只求我不要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如今,我家老母已经八十有六,耳不聋眼不花,每顿饭无肉不欢,用拐杖殴打我老婆依旧孔武有力。你说说,她老人家支撑到现在容易么?”
谢长川皱眉道:“怎么还打?”
裴炎笑道:“我尽力了,她还是没有给我母亲生一个孙子,我有什么办法?”
“我听云琅说过,生儿生女在男不在女!”
裴炎怒道:“我长枪怒马的怎么就不成了?对了,这话你跟我说说就是了,别为了讨好我老母就乱说,你要是说了,我老母为了维护我的名声,会杀了细君的。”
谢长川看着裴炎笑了起来,拍拍裴炎的手道:“放心吧,我的心情好了很多,就不要把老母搬出来了。我尽力了,我们为大汉戌守了三十二年的边关,这片土地交到我们手里的时候这么多,现在还是这么多,三十二年来寸土未失。以后就看别人的了,我们该歇歇了。”
裴炎笑道:“阿宁能跟霍去病,云琅他们结成好友,是他这些年做的最好的一件事。”
谢长川笑道:“他多给我生几个孙子才是最张脸的事情。”
“你真的没有看穿云琅的把戏?”
“看穿了怎样,看不穿又怎样?这小王八蛋用阿宁做人质来威胁我,我还能怎么办?”
裴炎大笑道:“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云琅啊!”
谢长川瞅着头顶上的大月亮道:“他是我见过最有枭雄潜质的小子…”
裴炎吸口气道:“是啊,机智百出,还满肚子的学问,最让我胆寒的是,他竟然是一个重情重义的。”
谢长川叹口气道:“无情无义未必真丈夫,有情有义的豪杰才能让人为之赴汤蹈火而九死不悔!”
裴炎笑道:“回到长安我们不仅仅可以含饴弄孙,虽然我弄得可能是外孙,一样有热闹场面看。有霍去病,云琅这样的人,长安不会让我们感到寂寞的…”
云琅坐在游春马的背上,用羡赞的目光瞅着霍去病从太阳里走出来。
虽然只是夕阳,可是,一匹黑马从夕阳落下的方向走过来的时候,即便是看惯了后世走秀的云琅,也不得不赞叹这家伙确实会选择出现的方式。
他相信霍去病绝对不是故意的,可就是这种不经意的模样,才让人从心底里相信,这就是英雄的出场方式。
“把口水擦擦,多看看我,我比去病好看!”云琅不满的用肩膀顶一下苏稚。
苏稚自然不会上当,她从来就没有流口水的习惯。
“应该找个好画师把这一幕画下来,呀呀呀,曹襄你出来干什么?还歪着脖子,难看死了。”
霍去病给了苏稚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就用大拇指指指背后的河曲城对云琅道:“看看,我们的地盘!”
云琅笑道:“不错的地方,会成为纨绔们的大本营!”
“我脖子歪了!”曹襄流着口水对云琅道。
“我来治,我来治,你让我先看看骨头的模样!”
曹襄见苏稚从马车里拖出一副用铜丝连接在一起的骸骨,要放在他身上比划,连忙躲在云琅的背后道:“还是你来,我信不过她。”
却不防苏稚来到他背后,双手扳着曹襄的脑袋就要拗,云琅连忙抓住苏稚的手道:“别胡来,颈骨是要害,一个不小心会出人命的,你用针灸,不要随便乱来。”
曹襄痛的连连点头,苏稚见云琅非常的认真,这才放过曹襄,不满的道:“还以为他在撒娇。”
霍去病叹息一声,对云琅道:“阿襄为了找我们,把自己打昏了四次,才找到河曲城。”
云琅看看曹襄的歪脖子笑道:“这是成长的代价。”
两人牵着马,沿着大河漫步,高大的河曲城就矗立在河边,仅仅看河边的青石台阶,以及巨大的条石码头,就知道羌人对这座城池曾经投注了多么大的心血。
“严冬到来的时候,大河会结冰,而河曲城面对大河这一边却没有城墙,敌人能从结冰的河面上轻易攻击城池,是一个很大的漏洞,我已经让人修改了。”
霍去病接手河曲城之后才发现了这个弊端。
云琅瞄了一眼大河,指着河水道:“你信函中提到的那个匠师怎么说?”
霍去病皱眉道:“刘本说,这是羌人执意要求的,他也弄不明白,问过其余的羌人,他们对此一无所知,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族长,另外一个是族长的儿子,羌族的武士首领,可是啊,这两个人都被我们给杀了。”
云琅冷笑道:“雕虫小技而已,春夏秋三季,大河河水滔滔,牧人又不擅长舟船,这座城池自然是稳固的,到了冬日,大河结冰,那些羌人会从河面上取冰砌造一道冰墙,或者直接用木范装水,冰冻成冰,补足这个漏洞。这是他们的诱敌之计,也是麻痹我们的法子,一旦我们认为这座城池不足为虑,远道来攻,还以为有空子可以钻,谁知道,当我们来到城边,才知道漏洞已经被他们补上了,要知道以木范结冰,这样的城墙一夜就能矗立在我们的面前。会让我们进退两难,说不定会吃大亏。”
霍去病笑了一声,拍拍云琅的肩膀道:“我就知道羌人的秘密对你来说从来就不是秘密。”
云琅肯定的点点头道:“这种程度的秘密,对我来说就是玩笑。”
霍去病大笑道:“有你在真的很安心!”
云琅正色道:“我存在的目的就是守护好你们的后背。”
霍去病满意的点点头:“有你们,我此生无憾!”
云琅不以为然的指着河曲城道:“那就让我先参观一下让你发狂的破城!”
“破城?只要将城墙加高到三丈,这里就是大汉的一座堡垒,还是坚不可摧的堡垒!”
“从来就没有什么坚不可摧的城池,城池存在的目的就是被用来攻破的。”
“也是,不论是邯郸,还是咸阳,函谷关,全都陷落过,这世上难道真的没有坚不可摧的城池么?”
“如果由我来建造,你来防守,那么,它就会是坚不可摧的存在。”
“如果不是我来防守呢?你知道的我不怎么喜欢守城。”
“那他就是一座城而已。”
云琅还以为自己对霍去病又足够的信心,哪里想到霍去病对他的信心似乎更足。
指着近在咫尺的城墙道:“我出击,你来守!”
“那就不要跑的太远。”
“我不论跑的多远,都能在疲惫之前跑回城里!”霍去病傲然道。
“怎么?这次出击有所得?”
霍去病微微一笑,拍着乌骓马的脖子道:“是骏马就该奔驰,是骑兵就该隳突东西,城池对骑兵来说,不过是一个比较大的马厩。”
云琅嘿然一笑,走进了城门,他觉得霍去病似乎还是有些着急了。
全大汉的人似乎都有着急的毛病,他们恨不得一夜间就把匈奴杀光,恨不得一夜过后,大汉就变得国泰民安!
第六十章 国事?说到底都是家事
刘彻在长门宫处理完毕了重达六百斤的奏折之后,确认自己的统治在这时刻依旧坚如磐石之后,就来到了长门宫的大平台上吹风。
阿娇躺在软榻上,肚皮上盖着一条毛毯,眼波似水的瞅着走进来的皇帝,用猫发春一般的语调道:“阿彘——”
刘彻瞅了阿娇一眼皱眉道:“又怎么了?”
阿娇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道:“就不能好好的对待人家么?这还给你怀着孩子呢。”
刘彻露出笑脸,来到阿娇的身边,俯身将耳朵贴在阿娇的肚皮上听了片刻道:“嗯,很安稳!应该是个女儿。”
阿娇舒坦的呻吟一声道:“无所谓男女,只要我能生,就能抽所有人的嘴巴!”
刘彻无声的笑了一下,并不回答,因为,这大嘴巴第一个要抽的就是他。
毕竟,当初废后的文书上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无子!
“怎么,没有留你母亲在这里过夜?”
刘彻开始批阅奏章之前,馆陶来了,现在批阅完毕奏章,没看见馆陶。
阿娇叹口气道:“不论我生男生女,都不希望这孩子跟我母亲有一丝一毫的瓜葛。她就不是一个会管教孩子的女人。我为此吃了多少苦我知道,一条混账路,我走了一遍难道还不够么?”
刘彻给自己倒了一杯温茶水捧在手里瞅着对面的骊山道:“你那时候真的很美!”
阿娇又叹了口气道:“其实还可以更美的。”
刘彻笑着喝了口茶水道:“自从你有了身孕之后,变化很大,真正有了母仪天下的风范。”
阿娇大笑一声道:“别折腾你那个可怜的皇后了,自从我有了身孕,她已经寝食难安,听说她们母子抱头痛哭的时候可不是一般的多。”
刘彻皱眉道:“我母亲在听说粟姬的儿子成了太子之后也经常抱着我哭。”
阿娇坐起身搂着刘彻宽阔的肩膀温言道:“如果换成我以前的性子,卫子夫早死了,刘据想要平安的长大,也有很高的难度。
现在,我不这样想了。
对于皇后这个位置我没兴趣,我现在即便不是皇后,谁敢不用君臣之礼来对待我?
刘据是你的亲生骨肉,我要是伤了他,最难过的却是你,我现在好好地日子不过,非要弄得所有人都不安逸,这才是最大的愚蠢。
阿彘,好好地教导你的儿子刘据吧,如果我生的是儿子,他如果没有我儿子出色,他就没机会继承天下了。
你法眼无差,孰优孰劣逃不过你的眼睛。
我不会去害人,甚至不会专门去对付谁,阿娇的儿子要的东西需要他自己去争取,靠父亲,母亲算不得好汉!”
刘彻斜着眼睛瞅着阿娇道:“你说的都是真的?”
阿娇笑道:“我儿子很忙,还有他母亲手里的一大摊子的事情需要继承。”
刘彻大笑道:“大不敬啊!”
阿娇左右看看,不见有宦官宫娥,就把刘彻搂的更紧一些,与他并排坐在软榻上低声道:“在这里多说说夫妻话,有什么大不敬的。”
刘彻也来了兴致,低声道:“既然是夫妻私房话,那就说说,你到底有多少东西留给你儿子?”
阿娇嘿嘿笑道:“你将来要给我儿子封王是不是?”
刘彻点头道:“这是自然!”
“那就是了,我儿子不要齐鲁鱼盐之地,也不要吴越鱼米之乡,更不会要燕赵咽喉之地。”
刘彻紧锁眉头道:“关中,巴蜀不封王!”
“我知道,我儿子甚至不会要大汉目前的任何一块土地!我希望你能给他一支军队,他能打下一县之地,他的封地就是一个县,他能打下一郡之地,他的封地就是一个郡,他如果能打到天边,从大汉边地到天边都将是他的领地!”
刘彻挠着下巴吸了一口凉气道:“这样的王我都想做!”
阿娇大笑了起来,拍着刘彻的后背道:“怎么、也不耐烦跟那些老狐狸们掰扯了?”
刘彻笑道:“空地上好建屋,白绢上好作画,这是必定的,尤其是这种新打下来的土地,可以让王侯尽情施展手段,而不用担心有人叽叽歪歪。是一种痛快的活命方式!”
“您答应了?”
“做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全天下都是朕的,朕给的,才是他的,朕不给,他就只能流口水忍着。”
阿娇瞪大了眼睛道:“我说的是匈奴啦,羌人啦,氐人啦没说大汉的土地。”
刘彻傲然一笑,用一根指头挑起阿娇的下巴道:“他们手里的土地也是朕的,只不过暂时是他们的罢了!”
阿娇颓然叹气道:“我还是生女儿算了,当你的儿子太凄惨,有野心的会被你抽死,没野心的会被你辱骂至死。还是女儿好。”
刘彻抬头大笑道:“当我的儿子确实辛苦,如果他真的有与野心相匹配的才能,朕就算是被关进沙丘宫也认了!”
阿娇脸色大变,一把捂住刘彻的嘴巴厉声道:“不许胡说,再这么说下去,妾身早就该丢八十回虿盆。”
刘彻把大肚婆扶好,让她躺在锦榻上,笑道:“赵武灵王旧事有什么不能说的,倒是虿盆这种亡国灭种的话要少说些才好。”
“生女儿!”
阿娇恶狠狠地道。
“其实生儿子也不错!”
“生女儿!最大的祸患不过是我母亲的样子,有什么了不起。”
刘彻叹息一声,将脑袋靠在阿娇的怀里低声道:“还是你最心疼我。”
阿娇流泪道:“我要的不多,生同寝,死同穴就足够了…”
宋乔用带子把跑去抓老虎耳朵的云音给拖回来,奇怪的对刘婆道:“隔壁在干什么?”
刘婆停下手里的针线道:“陛下在长门宫,这些天总要见一些外国使臣,鼓乐是难免的。大长秋送来了好些作物种子,可是主人不在,不好辨认,老奴就每样都留了一些,选好了土地已经种上了,就是不知道种的对不对。咱家的地紧张,陛下光是安排活计给咱家,就不知道把咱家的地再给扩一下。”
宋乔抱着云音笑道:“还是不要扩了,牛氏就因为多圈了一些土地,被人家给告了,听说陛下申斥的文书都下来了。”
刘婆听了嘿嘿直笑:“主人有所不知,那是人家在报复,当初曹家的家主说人家郎官令李息在大丧期与姬妾同房,结果呢,郎官令李息被陛下罚去守了整整两年的陵墓。现在人家出来了,自然要报复一下。”
宋乔往云音的手里塞了一个玛瑙珠串,这才让丫头安静下来,继续道:“霍家的庄园已经出来一半了,你明日去问问张氏,要不要家里派工匠过去,毕竟,天气就要冷了,在不完工,冬日里就没有居住的地方了。”
刘婆笑道:“您不必管,长平公主就住在霍家新建的望山楼里面,张氏有身孕,全是长公主在忙碌。”
宋乔抱着云音来到了楼阁前面,瞭望了一下远去的石板路叹息一声道:“夫君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说到这个问题,刘婆的心情也就不好了,她的前夫就是被征发劳役之后去了边关,再也没有回来,现在,刘二也去了边关,让她总有一种世道轮回的感觉。
男子去了边关,就没有什么想回来就回来的说法,这个时间或许是半年,或许是二十年,或许是一生!
“不管回不回来,我们都要活的,收割秋蚕就在这两天,等到秋蚕收割完毕了,主人说不定也就回来了。”
第六十一章 人彘蚕室
站在望山楼上,能清晰地看到云氏的全貌。
皇家的规矩同样适用于上林苑,在这里最高楼永远都是长门宫的那座五层木楼。
每天,朝阳的第一缕阳光永远先站要在尖尖的楼顶上,自然,夕阳的最后一缕阳光也会最后消失在楼顶上。
经过连续不断的扩建,长门宫主楼,变成了上林苑里面最庞大的一座建筑,即便是甘泉宫在长门宫面前也相形见绌。
决定长门宫建筑高大的绝对因素是财力!
大汉国如今处处缺钱,到处都是漏洞需要弥补,皇宫里面的用度也一而再,再而三的削减,以至于皇帝想要在异族人面前充充门面都捉襟见肘。
桑弘羊绝对是一个纯粹追求实用的宰相,自从他从薛泽手中接过宰相这个位置之后,朝中的杂项支出,就减少了足足三成。
建章宫里粗如儿臂的牛油蜡烛被换成了油灯,每天晚上,点燃油灯之后,建章宫里就会黑烟滚滚,如同失火一般。
刘彻非常的不满,他认为皇宫里面完全没有必要这样节俭,毕竟,大汉国还没有穷困到连皇帝用的一点蜡烛都没有。
为此,桑弘羊跟皇帝算了一整天的帐之后,皇帝就什么话都不说了。
立刻把行宫安在了长门宫。
长门宫的支出跟朝廷一点关系都没有,如果仔细算起来,朝廷至今还欠着长门宫两年的拨款。
阿娇是一个自给自足的人,因此,不论她有多么大的花销,桑弘羊也从来不多说一句话。
相反,他甚至将能够安排在长门宫的隆重场面,全部安排在了长门宫。
以至于,长门宫里整日里鼓乐齐鸣,让阿娇不堪其扰。
于是,阿娇在白天的时候就会去云氏的山居居住,等皇帝处理完毕了政事,她才会回来。
长门宫也有山居,甚至要比云氏的还要大,还要多,甚至在骊山半山腰上也有一座。
只是,这些山居里面居住了很多毛发花花绿绿的人,让阿娇立刻对长门宫山居弃如敝履。
这些人的到来,完全要归罪于张骞!至少阿娇就是这么认为的,这家伙要去大月氏,于是,这一路上遇到的大大小小的国家,在听说还有大汉如此强大的一个帝国,就纷纷派来了使者以进贡之名来打秋风。
人家送来了毛皮,宝石,干果,毛毡,陶器,铜器,驴子,骆驼,马匹,大汉就要回赠,丝绸,金银,麻布,书籍,工具,在阿娇看来亏大了。
最让阿娇不解的是,这些国家,人口最多的才五六万,最小的千把人…
她就弄不明白,大汉一个管辖万户的县令,绝对没胆子登她长门宫大门的。
刘彻却兴致勃勃,一个月里接见了十几波使者,他最喜欢看见这群使者见到他之后连头都不敢抬的模样。
“婼羌、楼兰、且末、小宛、精绝、戎卢、扜弥、渠勒、于阗、皮山、乌秆、西夜、子合、蒲犁、依耐、无雷、难兜、大宛、桃槐、休循、捐毒、莎车、疏勒、尉头、姑墨、温宿、龟兹、尉犁、危须、焉耆、姑师、墨山、劫、狐胡、渠犁、乌垒…每一个都是不错的。”
刘彻今天又见了八国使者,晚上吃饭的时候胃口大开。
阿娇将鱼刺小心的从鱼肉中剥出来,把肉段放在刘彻的盘子里不满的道:“一个个臭气熏天的,有什么好的。”
刘彻一口将鱼肉吞下笑道:“臭点有什么打紧,洗洗就干净了,我只想知道他们的国家到底都在什么地方,有什么物产,土地肥沃不肥沃!能不能帮我们一起对付匈奴!”
“男女老幼全部加起来不到五十万的人,能给我们多大的帮助呢?”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朕不需要他们与匈奴血战,只要他们都知道,大汉是一个比匈奴还要强大的国家,对他们并无恶意就是了。”
阿娇听刘彻这样说,觉得这不像是自己男人的为人,就奇怪的道:“就这些?”
刘彻吃了以后爽滑的雕胡饭,满意的道:“现在当然是这样,等匈奴人死光了,自然要调整国策,大汉不可能无休止的优待这些胡人。”
阿娇见皇帝吃饭吃的香甜,就不再说话,静静的伺候皇帝吃饭,等皇帝喝完了汤,这才小声道:“国库是不是没钱了?”
刘彻尴尬地笑道:“怎么可能!”
阿娇叹息一声道:“怎么可能瞒得过我?桑弘羊发疯一样的征收盐铁税,听说酒税马上也要出台。富贵镇的赋税已经收到了两年之后,寅吃卯粮怎么成?你以前就不喜欢吃雕胡饭,偏偏今天吃的这么香甜,怎么连你的饭食都要克扣?”
刘彻苦笑了一声道:“白登山打的不可开交,五路大军又出了边关,两年的积存自然被用的空空如也。”
阿娇苦笑道:“百姓还以为你如此横征暴敛是为了自己穷奢极欲呢。我这里还有一些积存,回头就解送去国库,虽然是杯水车薪起不到大作用,至少能让您手头宽松一点。”
刘彻想了一下道:“也好,等国库充盈了,再还你!白登山的老将们就要回来了,都是为国戍边几十年的忠臣良将,没有一点封赏说不过去。”
阿娇点点头,三边校尉的事情她自然是知道的,皇帝想要裁撤三边校尉,那些老将们没有任何的抵触情绪,都在等候皇帝的旨意到达,然后就走马换将。
确实都是一些好臣子。
“薛泽这人真的能够担任朔方牧?”
“这人别的本事本事,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放在任何地方让人放心。军民一定要分治,这是必然之事,否则,留在白登山的军伍太多,将军部如果什么都管,与封王无异。苏建虽然资格不够,但是,军民分治之后担任一个将军部的大帅还是可以的。”
“国事我是不懂的,您觉得好那就好,只是云琅他们是不是可以回来了?”
刘彻笑道:“人家胸怀远大,还不准备回来。知不知道?他们去羌族之地打草谷的时候,发现羌人居然聚集成了一个足足有三万人的大部族,还建造了一座大城。然后呢,哼,那几个家伙就起了鹊巢鸠占的心思,把人家大部族的男丁给杀了快一半,准备在那里立足呢。”
“真的能站稳脚跟?”
刘彻叹口气道:“不知道,那里的局势不好,部族间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他们或许能强悍于一时,时间长了,他们人手终究太少的缺点就会暴露,很难长久立足。”
阿娇对此有不同的看法,她是看着云琅从一无所有到建立了富庶的云氏庄园全部过程的。
其中的种种神奇之处看的人眼花缭乱,反正他胡乱捣鼓了一阵子,一个名震长安的云氏庄子就建成了。
“建一座城对霍去病,云琅他们应该没有什么难度吧?”
刘彻面无表情的道:“有什么是朕不知道的么?”
“自然是本领啊,您总是小看天下人!”
“看他们的本事吧,反正何愁有已经去了河曲,不管他们干了什么,朕都会看在眼里。那座城也不能叫做河曲城,朕赐名受降城!”
阿娇咬着牙道:“他们几个何德何能能让您出动何愁有?”
刘彻冷笑道:“管教猴子,还是派一个厉害些的好。”
阿娇打了一个冷颤道:“人彘蚕室的首领宦官,妾身听着都害怕,当了八年的皇后,就见过他一次。”
刘彻可能同样有不好的回忆,挠着下巴道:“我也不喜欢那个人,送到受降城也眼不见心不烦。”
第六十二章 恐惧的根源
肉刑其实就是野蛮帝国的象征之一。
上位者需要用残酷的刑罚让人们对他产生敬畏感。
就像学校里面,最强壮的孩子总是用拳头来恫吓同学一样,都是最原始的手段。
这种方式自从人类结社群居之后就产生了,并且一直在演变,逐渐成为了花式繁多的肉刑。
一般来说,剥夺别人的生命就是最残酷的手段,那些聪明的掌权者们,唯恐其余人不能接受教育,结束模仿那个罪人的行为,不能产生足够多的物伤其类的奇妙感觉,就尽量的让那个罪人在临死前遭受最恐怖的惩罚。
结束一个人的生命从来就不是肉刑的最终目的,让所有有畏惧感才是。
始皇帝以前,王的家臣是不会遭受阉割这项羞辱的,只有需要出入宫禁的奴仆才需要。
战国时期的权贵们还有相互赠送阉人当礼物的习惯,在那个时候,阉人是当做性伴侣来用的,帮助家里的妇人干粗重的活计,不过是后来开发出来的一种功能。
一般来说,下体可以入车的嫪毐才是真正造成阉人大流行的一个起点。
这个给了始皇帝莫大羞辱的家伙,让几乎所有的帝王都对自己妃子身边的男子开始有了戒心。
何愁有?
他从不担心别人有多余的东西,因为他最拿手的手段就是去掉他认为别人身上长的多余的东西。
这是一个很干净的人,身上绝对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包括,头发,眉毛,胡须,以及多余的指甲。
为皇家服务了四十五年,他在皇宫中享有非常高的声望,以至于从文皇帝到现在的皇帝,都对他保持了很大的敬意。
就因为有这个干净人存在,大汉的皇宫中才没有出现任何的丑闻,也让皇宫外面的人彻底绝了结交皇帝妃子的心思。
卫青之所以不经常去见自己的姐姐,何愁有绝对是其中一个不可逾越的理由。
一般来说,爱笑的人人缘都不会太差,唯独何愁有不是,尽管他一向笑的和煦灿烂,他却一个朋友都没有,甚至连一个敢跟他亲近的人都没有。
几十年来,何愁有从来没有踏出过皇宫一步。
站在宫门前回头看着偌大的皇宫感慨万千,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重新修缮之后的皇宫外墙。
一个小黄门侍立一边,何愁有没有开口说话,他不敢离开,更不敢说一句话,哪怕送何愁有去受降城的军官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依旧不敢出言提醒。
“你是建元三年进的蚕室吧?”何愁有终于注意到了这个小黄门。
“回老祖宗的话,是建元三年进的宫。”
何愁有看看小黄门的纱冠点点头道:“还不错,这么些年下来已经有资格戴乌纱冠了,应该是一个勤快的年轻人。”
小黄门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人老了,就会讨人嫌,陛下也嫌弃我这条老狗了,就把我打发的远远地,眼不见为净啊。也好,去别处看看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