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平倒是一点都不害怕,饶有兴趣的瞅着老虎对云琅道:“这就是你豢养的那头老虎?”
云琅连忙点点头。
长平斥退了涌进来的护卫,跟云琅一起走到老虎身边,探手抚摸一下老虎毛茸茸的脑袋道:“还算乖巧,不过啊,你既然豢养了猛兽,就要管好,出了事,人家只问你这个主人。”
老虎用脑袋蹭着云琅的腰,云琅抓着老虎的耳朵道:“这是我兄弟,没它我活不到现在。”
长平站在太阳地里,伸了一个懒腰,仰着头让阳光洒在脸上,看的出来她这一刻真的很放松。
“对谁都有戒心的小子啊,你的心就是一颗石头,揣进怀里也捂不热,你想要的无拘无束的生活,在大汉是找不到的。如果你对所有人都没有用处,那么你就会被所有人忽视,那样的你,将会如同路边的野草,不论是被马踏了,车碾了,牛羊吃了,镰刀割掉了,都没有人为你惋惜,也不会有人为你出头。如果你对所有人太有用了,那么,你就会被所有人争夺,在人有我无的状况下,你被人撕碎了都有可能。这两者之间有一个度,把握好这个度可不容易啊,小子,你有把握好这个度的能力吗?”
云琅咬着牙道:“我野惯了,受不得约束!”
长平拢拢垂下来的头发,依旧眯缝着眼睛看太阳,懒洋洋的道:“自在?这可是大汉朝最昂贵的东西。本宫就这样看着你,看你如何能够在大汉朝活得自在!”
云琅笑道:“如果真的不自在了,我就带着老虎跟那头梅花鹿周游天下,用我一生的时间来踏遍这片土地,找一处真正的人间乐土,蹉跎一生也是人间乐事。”
“你就不觉得可惜了你一身的本领?”
“有什么可惜的,我会的东西都已经一股脑的给了大汉,不能再把自己的一生搭上。我终究是要为自己活一生的,不可能把全部都献给这个国家跟这里的人。”
长平见云琅说的平淡无奇,却知道越是说的平淡,最后这样做的可能就越大。
“你家的庄子不错,我还听说你家用了大半年就出产了一万七千束丝,不得不说,好本事。”
云琅摇头道:“我对桑蚕一窍不通,是家里的一个仆妇带着一群妇人弄出来的,我可不敢居功。”
“我还听说,你家孵小鸡不用老母鸡?”
“胡乱试试,已经丢了五六百个臭蛋了…”
“那就是快成功了!你不准备带我看看你家吗?”
云琅皱眉道:“难道您就不关心曹襄?他喝完药不长时间就喊着肚子痛。”
长平的脸色黯淡了下来,瞅着楼上道:“他已经痛了六年,该习惯了。”
说完就朝云琅摆摆手,被胆小的丫鬟搀扶着进了主楼下的一间屋子,丫鬟们把门关上,很快就无声无息了。
云琅的屋子里恶臭熏天,一个男仆捂着鼻子提着一个净桶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就被医者拦住,他也不嫌恶臭,仔细观看净桶,看样子还有品尝一下的欲望,好在他最终没有这样做,就让仆役提走,仆役刚刚下楼,就将早就备好的生石灰投进净桶,一股奇怪的臭味再次弥漫开来。
曹襄汗津津的提着裤子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趴在栏杆上朝楼下的云琅喊道:“这药不错,至少我从来没有这么痛快过!”
云琅,霍去病,李敢一脸骇然的瞅着曹襄…
“看我干什么?快把你家的麻将拿出来,趁着日头好,我们正好摸上八圈。”
云狼捂着鼻子瓮声瓮气的道:“这座楼归你们母子了,你赶紧给我盖新楼。”
“急什么啊,我母亲昨晚就吩咐大匠作了,正在往你家运送材料,一座木楼而已,十天就给盖好,就是偌大的围墙需要时日。”
霍去病皱着眉头道:“我从未见过能散发出如此恶臭之人,你还是先去洗澡吧,那边就有温泉水。”
云琅摇头道:“他不能下温泉,只能在木桶里洗澡,而且,他的洗澡水需要重新烧开,倒进石灰才能丢弃。”
曹襄的脸色有些发青:“你的意思是虫子会从我身体里跑出来,从那里跑出来?”
李敢一脸的恶趣味,阴笑着道:“你说呢?”
曹襄惊恐地对仆役道:“给我准备热水,越热越好…”
霍去病见曹襄跑进了屋子,不满的对云琅道:“你吓唬他做什么?他已经在惊吓中度过六个年头。”
云琅皱眉道:“谁吓唬他了,他的肚子里真的全是虫子,那些药的作用就是杀死虫子,他不但要用热水洗澡,还要用醋水浸泡,他的衣服也要每天用水煮,一点马虎不得。”
第一零九章 阿娇的家底
病从口入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云琅觉得自己之所以能从那么恶劣的环境中平安长大,靠的就是干净这两个字。
只要有条件,云琅是从来不吃生冷食物的,只要有水,他必定是要洗漱的,以至于云婆婆都叫他浣熊。
他执着的认为,人只要把自己清洗干净,就基本上不会得什么大病,只要把食物弄熟了吃,就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担忧,即便是食物里有虫子,只要煮熟了,它就是一块肉。
长平家的仆役衣着要比云家的仆役衣着好得多,但是,论到干净,长平家的仆役先洗七八次澡之后再比。
傍晚的时候,忙碌一天的云家人收工回来,十几个厨娘正在做饭,在等待吃饭的功夫,云家的女人们就会端着属于自己的木盆去属于她们的热水沟里泡温泉,木盆里的东西很丰富,不但有洗头发的皂角,还有一些花里胡哨的小食物。
小孩子跟着母亲,再大一点的男孩子就去了专门给他们挖的一个大水坑,每个孩子都知道云家的第一条家规,没有洗澡,就没有食物。
自从上回跟卓姬亲热之后,梁翁就专门找人在小楼的后面,修建了一个带棚子的水池子,水依旧是活水,只是在这里拐了一个弯。
云琅的水池子自然被长平给占用了,她专门去看了云家妇人是如何享受温泉之后,也带着各色酒水糕点,去了水池子。
长平的随从足足有一百五十人,加上云家的人,把水池子塞的满满当当。
云琅只好带着老虎,霍去病,李敢,曹襄去半山腰处的天然水池。
温泉水里有硫磺,蚊子自然不敢过来,霍去病等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半个时辰才来到水池子边上。
老虎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水里,快活的划动着四条腿在水池子里转来转去。
曹襄很羡慕云琅,霍去病跟李敢,他也想下来,被云琅严辞拒绝,如果他真的要洗,也只能去下面的一个小沙坑。
一条生猪腿是老虎的食物,它总是吃熟食不好,因此,云琅总是让老虎吃生食吃饱,然后再给它喂一点熟食,就当是打牙祭。
“我准备在这里修建一座庄园,你觉得如何?”曹襄给老虎喂了半只鸡之后,不知道触动了那根神经,悠悠的对云琅道。
“可以啊,反正你家要一块地,陛下不会要价两千万的。”
曹襄笑道:“陛下总以为我快要死了,所以对我比较宽容一些,这种小小的要求不会拒绝我的。”
霍去病哼了一声道:“别选云家南边的那块地,那是我已经选好的地方。”
李敢也悠悠的道:“也别选去病家旁边的那块地,那是我选好的地方。”
曹襄笑道:“没人愿意跟阿娇做邻居?北边的山景更好看啊。”
云琅愣了一下道:“怎么说?”
曹襄笑道:“你如果不想让陛下来骊山,就要想办法让阿娇长命百岁,所以啊,我去长门宫的另一边盖庄子去。”
云琅,霍去病,李敢,齐齐的一人抓了一块点心把嘴堵住,然后就把身子沉在水里,只露出一只脑袋,用力的嚼着点心。
曹襄蹲在岸边道:“这法子真的很好,陛下自觉对阿娇有些亏欠,所以就不愿意见到阿娇,只要我们跟…”
霍去病还是忍不住张嘴道:“跟陛下比起来,阿娇更恨我们,她之所以会倒霉,跟我们家脱离不了关系。你就好好的治病,养病好不好?别添乱,我知道你这些年病的五劳七伤的,惯会胡思乱想。既然你的病有望治好,就好好吃饭,好好吃药,好好的活动一下身子骨,别的事就不劳你操心了。”
曹襄撇撇嘴并不在乎,他回首瞅着山下的长门宫,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法子很可行…
曹襄就任平阳侯的时候只有十一岁,现在也不过十五岁而已,父亲曹时去世的早,曹家便一直在长平的照拂之下平安的过活,即便曹襄病重,他平阳侯的位子也稳如泰山。
如果是孟大跟孟二两人纯粹是智力上出了毛病,那么,曹襄纯粹是被病痛折磨的痛不欲生。
刚刚有了一点痊愈的希望,他就想着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
在云琅看来,这还是病。
长平来了,太宰就搬回山上去住了,他的模样可以骗得过别人,很难骗得过长平这种跟宦官打了一辈子交道的人。
就在云琅专心给曹襄看病的时候,云家的第二季桑蚕终于要爬山了…
对云琅来说收获桑蚕带来的喜悦超越了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收获的所有快乐。
也只有那些摇着8字头吐丝的桑蚕,才证明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而不是一个虚幻的世界。
长平在亲眼目睹了云家如何收获桑蚕之后,就带着人离开了,毕竟,在长安城,在阳陵邑还有无数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
“有什么难题就告诉我!”
这是长平临走时说的一句话,也许是一句承诺。
霍去病,李敢跟着回了阳陵邑,羽林军法森严,他们还不敢违背。
曹襄来了,云家就有豆腐吃了,也拥有喝不完的豆浆。
清晨的时候吃上一碗甜甜的豆花,就成了全家人最大的享受。
云琅喜欢吃咸豆花,更喜欢吃泼上红油的豆花,只可惜没有辣椒,还不如吃甜的。
蔗糖珍贵的简直没有道理,好在有曹襄在,这一切都不是什么问题。
曹襄说他的精神好了许多,至少,走路的时候没有那么困难了,他肿胀的肚子正在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变平。
没了肚子的曹襄,瘦的让人担忧。
他真的从云家跑去了长门宫,在哪里胡吃海塞了一顿又回来了,还是被那个人妖一样的董君亲自送回来的。
“我邀请阿娇明日打麻将!你多装一点钱,主要是金子,铜子什么的就不要拿出来丢人了。”
一碗汤药喝下去,曹襄额头上的青筋就暴起,药汁进入了肠胃,给他的伤害很大,毕竟,马鞭草,紫苏都有一些毒性。
“你带着麻将去,哪怕把麻将送给阿娇也无所谓,我不能去啊。”云琅叹息了一声,继续看手里的书简。
马鞭草,紫苏为曹襄带来的疼痛越来越轻,一炷香的功夫,他的身体就恢复了正常,看来,明日起,他的药量要增加了。
“你也就这两年能去长门宫,我也一样,一旦你长到十五岁,而我的身体又恢复了,我们就不能去长门宫了。所以啊,把你的小心思收起来,我们现在去无碍的。云琅,我在生病的时候琢磨出来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曹襄看着云琅一字一句的道:“耶耶发现,人生真他娘的短啊!”
云琅点点头道:“我家婆婆去世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想的,她苦了一辈子,我想让她过上好日子,结果…”
“你既然知道人生苦短,怎么还敢浪费自己的日子?整日里与农妇为伍,接触的不是桑蚕,就是庄稼,这样的日子你打算过到什么时候?从哪天看到你真的不用老母鸡就把小鸡给孵出来了,我就知道你的本事很厉害!怎么样?先跟着我去找阿娇打麻将!”
云琅摇摇头道:“不去!在你不说明目的之前,我一定不会去!”
曹襄笑道:“现在的人一个个鬼精鬼精的,不太好骗了,好吧,我说,我想要长门宫卫!”
“长门宫卫?什么意思?长门宫就在我家边上,他们家的护卫并不多,你要他们做什么?”
曹襄瞅着云琅叹口气道:“长门宫卫共有五百,阿娇成为皇后的那一天,陛下亲自赐予阿娇的,这些人不论生死都是阿娇的护卫,五百人全部都盟誓用生命护卫阿娇…”
第一一零章 无所谓的世界
“呃,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曹襄觉得云琅的眼神不对。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有些无耻!”
“无耻?为什么?”
“因为你打算拿走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身上最后一件衣衫。”
“阿娇可怜?你是这么认为的?”
“被自己丈夫抛弃难道还不可怜吗?”
“那要看抛弃她的男人是谁了。”
云琅忽然明白,长平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一个白痴?他根本就是一个政治动物。
这种本事甚至是天生的。
“有资格可怜阿娇的人不多,这中间绝对不会有你我。就像那头被你家老虎抛弃的母老虎,她即便大着肚子依旧是老虎。
你觉得阿娇可怜,难道就不觉得那些长门宫卫更加的可怜吗?
本来可以在战场上博取战功的好汉,现在只能操持贱业,沦落到替赌场青楼看守门户的地步。
阿娇虽然失势,钱财却是不缺的,这么些年,阿娇可曾管过他们的死活?
说起来,他们才是可怜人,另外,你直到阿娇被废后的时候死了多少人吗?
不用你猜,死了三百三十三人,这是当年阿娇母亲给她陪嫁的人手,一个都没有活下来。
长门宫卫既然已经被陛下赐给了阿娇,就再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说说,那些汉子亏不亏?”
云琅站起身,拍拍手道:“你要接近阿娇,那是你的事情,我不打算参与,能弄到长门宫卫是你的本事,弄不到是你能力不成,总之,不关我的事情。”
曹襄无奈的大叫道:“你还真是胸无大志啊。”
云琅只是笑笑,并不理睬,他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其中并没有帮曹襄谋人产业人手这一条。
他知道曹襄想要带着他玩一些高端的东西,可是,他不喜欢!
见曹襄怏怏的走了,云琅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少年人的心就像天上的云彩一样阴晴不定,或许,好好的睡一觉,曹襄就会找到更加好玩的事情,忘记阿娇手里的长门宫卫。
如果云琅没有猜错的话,那应该是一个陷阱。
云家的十六个护卫,被长平吓唬走了两个,剩下的十四个也不能保证是忠心的。
在这之前,云琅甚至不认识他们,对他们没有任何的恩义,奢求人家一见面就纳头下拜,这非常的不现实。
长平走后,云琅就再一次见了自家的护卫。
十四个高矮不一的老头,有的强壮,有的瘦弱,有的还强忍着不咳嗽。
最强壮的一个老汉上前一步拱手道:“启禀司马,老汉等人虽然老弱,依旧有擒虎射熊之力,只要是司马交代下来的事情,卑职一定竭力做到。”
云琅心中暗暗叹息,这些人看了云家的模样,应该没有什么长留的决心。
如果真有这样的心思,这一会,云琅见到的应该是十四个年轻壮汉,而不是十四个糟老头子,他们家里都有年轻的晚辈可以接替他们的差事,现在一个都没有,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云琅是一个很会取舍的人,既然得不到更好的,眼前的这些人的能力也需要发挥到最大。
既然他们抱着混日子的态度来到了云家,而薪俸又不用云家出,云琅自然也只能给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跟他们摆家主的架子是可笑的,打成一团才是正确的态度。
嘻嘻哈哈的告诉了那个领头老汉云家的要求,然后就由老汉安排其他人的工作,云琅就在一边笑眯眯的听着。
最后,见老汉有些谄媚的瞅着他,云琅就笑着把管理这些老汉的任务交给了他,每个月有一千个钱的额外收入。
过程非常的完美…云家多了十四个在庄子外面巡逻的人,十四个老汉有了在云家居住的权力,这是一个互惠的过程。
至于名册,云琅记录的很详细,明明写了一式两份,他却没有记住十四个人中的任何一人的名字。
他相信,过了今年冬天,这些人就会找无数的理由离开云家…最后,云家依旧没有护卫!
曹襄听说云琅这样处置护卫的事情之后,再一次开始劝解云琅,这不是一个做好家主的方式。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除过太宰与老虎,跟眼前高大的始皇陵,他不在乎任何人跟任何东西。
庄园里妇孺,庄园里出产的丝,跑的鸡,鹅,猪圈里圈养的猪,以及草地上的牛羊,都不过是始皇陵的遮蔽物。
他想让世人熟悉他的存在,顺便也让世人明白,云家庄园后面的那座土山,不过是一座土山而已。
曹襄的医者早就接替了云琅给曹襄治病的工作,不论从采药,煎药,都是一手包办的。
曹襄拿着麻将跟阿娇大战了一场之后,他就告辞回家了,医者告诉曹襄,他家里的环境更适合养病。
曹襄走了,喜欢鸡鹅的孟大,孟二却留下来了,他们的存在跟没有没什么区别,这两个傻孩子每天的活动半径就是鸡鹅的活动半径,跟那些四五岁的孩子在一起,他们很开心。
六月十五日,丙午月,癸酉日,宜祭祀,沐浴,整理手足,修理围墙…是一个很好的日子。
云家的围墙正在修筑,云家的高楼正在拔地而起,云琅很认真的洗了澡,剪掉了手脚上长长的指甲,穿上最干净的一套麻衣,就牵着一头长了一年的牛犊上了骊山。
石头屋子依旧在,太宰就站在门前等待云琅,老虎也似乎非常的开心,在两个大石头上来回的纵越。
牛犊子见到老虎哞哞的叫着不断后退,太宰的眉头稍微皱一下,抬手一刀就深深的刺进了这头小牛的胸膛,刀子抽出来的时候,一股血飙飞出来染红了地面。
太宰闪身躲过,接着一刀就砍在了牛脖子上,他手里的战刀很沉重,一刀就砍下了牛头。
凌空接住牛头,就看着云琅道:“白玉呢?”
云琅从包袱里取出六面白玉牌那给了太宰。
太宰从死去的牛脖子上接了一点牛血,就用毛笔在白玉牌上涂抹。
白玉牌的质量很好,牛血刚刚落在玉牌上就凝结成血滴滚落下来。
太宰并不理会,毛笔依旧在玉牌上飞舞,看的出来,他写的就是金文。
云琅提着牛头进了石屋,屋子里纤尘不染,一张黑色的供桌摆在屋子最中央的位置上,两座沉重的仙鹤模样的青铜灯闪烁着两朵黄色的焰火。
一个硕大的猪头摆在左边,一只羊头摆在右边,中间的一个青铜盘子空着,云琅就把牛头端端正正的摆在中间。
三牲的下面,就是云家出产的八种糕点,油饼也算一种,摞的高高的非常丰盛。
太宰用盘子将六个白玉牌端了上来,恭敬地放在三牲的上面。
三支艾草鞣制的香插在一个三足鼎里,太宰点燃三炷香之后,念叨了冗长的一段废话之后就笑着对云琅道:“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云琅点点头道:“反悔了!”
太宰笑眯眯的指着香火道:“晚了,香火有灵,送我吉言上九霄,始皇帝已经认同了。”
云琅顺着太宰的手指看过去,只见三支艾草鞣制的粗香冒出来的袅袅青烟,居然呈线状没入了石壁。
“这上面有一间屋子?”
云琅当然不会认为这是神迹,青烟之所以会钻进石壁,只能说明石壁后面有空间,而且还是直接通到房顶上,形成了一个烟囱样的东西,才能让烟柱这样诡异。
太宰笑呵呵的跳起来,抓住一块石头,用身体下落的力量拉了一下,一块石板就轰隆一声掉了下来。
准确的说石板只掉下来一半,另外一半挂在房顶并没有下来。
太宰糅身进了房顶,云琅翻着白眼在底下等。
在这间屋子里居住了这么长时间,自己居然不知道屋子里还有一个暗室。
不过,以石屋里外的体积来看,那间暗室应该没有多大。两个人挤进去恐怕连站立的地方都没有。
第一一一章 秦始皇的放射源
始皇帝是一个小心眼的皇帝,太宰其实也是一个小心眼的太宰,他就像是一个快要病死的老爷爷。
在临死的时候得意的把自己仅存的一点珍藏一一展现给后辈看,带着些许的狡黠,也带一丝丝的遗憾。
夜明珠这种东西云琅确定是第一次见到…
这东西居然能散发出白蒙蒙的豪光,只需要一颗,就能照亮一丈方圆…
这东西被装在一个沉重的青铜盒子里,太宰仅仅打开一条缝隙,白色的光芒就照的云琅差点睁不开眼睛。
“烛龙之眼,举世独此一颗!”
“废话啊,传说中烛龙就一只眼睛好不好?他睁开眼睛的时候是白天,闭上眼睛的时候是黑夜。问题是,烛龙之眼在这里,天上那颗明晃晃的东西算什么?”
云琅有些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无礼!”太宰羞怒的合上盖子,手放在盖子上颇有一些睥睨四方的样子。
也是,不论是谁手握一件稀世珍宝都会有这种神情的。
云琅以前见过一些夜明珠,大多是一些含有稀土元素的矿石,其中以萤石原矿最多。
一般来说,自己会发光的石头多多少少都有些放射性元素,别的夜明珠最多在黑夜里发出一些微弱的荧光,这一颗比较特别…在黑夜里能当灯泡使唤…
她娘的,这块石头的辐射度该有多高才能发出这么亮的光芒…这颗矿石的分子活跃到了什么程度才会历经上百年依旧分裂不衰?
云琅以前听说过有一个科学家用手把两块足以制造微型核爆的矿石生生的分开了,然后吗,就没有听说那个科学家的消息,估计,已经死了很多年。
现在,他终于见到了一位活着的…
云琅刚才看的很清楚,青铜盒子里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铅…这说明给太宰这颗夜明珠的人很清楚这东西不是什么良善之物。
一刹那间,云琅就想通了几乎的事情,他的膝盖立刻在发软,用最后一丝理智控制着双腿向外走去,这一刻,他只想离这间石头屋子越远越好,如果可能,他觉得一辈子都不用来这地方了…
“只有每代的太宰才能持有这颗夜明珠,一旦始皇帝复活,这颗夜明珠将会成为太宰一族的酬劳!你不用避嫌,现在,这颗夜明珠该给你了。”太宰慈眉善目的捧着青铜盒子对跑出石屋子的云琅道。
云琅很想告诉太宰,这东西是别人用来害死太宰一族的重要媒介,可能这就是始皇帝对付太宰一族的杀手锏。
“这是大秦皇宫浩如烟海的珍宝中最珍贵的宝贝…当年,始皇帝亲手将这颗宝石给了我家第二代太宰,尝言:此为朕之心肝,今托付卿家,朕若有命复生,此物当为卿家之酬劳,并裂土封侯,如若朕无复生之望…卿家自去吧!
云琅,我太宰一族之所以能在始皇陵枯守九十载,就是因为有这颗神物不断地给我们信心。
最珍贵的宝物就在我们的手里,始皇陵里面的其余珍宝加起来也未必有这颗烛龙之眼珍贵。
现在,你看到了这颗神物,还怀疑始皇帝会伤害我们吗?
云琅,始皇帝的大气魄如何?
最后关头能下重注,敢把最珍贵的东西托付于人,敢相信我太宰一族的忠贞。
始皇帝以国士待我,太宰一族必以性命报答,千古之下必成美谈!
现在,我以第四代太宰之名,将这枚夜明珠托付于你,我的第五代太宰。
太宰一族筚路蓝缕,玉汝于成,薪火相传至今,终于传承到了第五代,你可知我此时心中是如何的欢喜吗?
你是我太宰一族中最具有大智慧的太宰,更是我太宰一族中最具机变之能的太宰,昔日的太宰人曰:忠厚,今日之太宰人曰:智慧!
从今往后,人言太宰曰:忠厚,智慧!
我望你继承我太宰之忠厚门风,弘扬我太宰智慧之名,无论如何将这座始皇陵继续保护下去。
这座陵墓里掩埋的不仅仅是始皇帝的遗蜕,更有我太宰一族的先人,更是我们太宰一族忠贞不二的见证!
云琅,接过这颗珍宝,从此,你就是这座陵墓的守护人,也是太宰一族的首领!”
云琅觉得自己的皮肤正在溃烂,觉得自己的眼睛正在发炎,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头发指甲正在不断地掉落…
他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尤其是太宰以极度庄严的态度将青铜盒子放进他怀里的时候,云琅觉得自己正处在核爆的正中心,身体如同消融的雪人…
“呵呵,拿好了,我第一次见到这东西的时候,比你还要狼狈,两天之后才恢复了说话的能力。呵呵,现在他属于你了,好好的藏起来,甚至别让我知道,也别让任何人知道,想要欣赏这绝世珍宝的时候,一定要记得独自一人观看,即便是父母妻儿也不可共享,除非是你选定的下一代继承人才能与你一起欣赏这人间瑰宝。好好的休息,好好的欣赏,明日,我们一起进入始皇陵,拜谒陛下,希望陛下会喜欢你这个新的太宰!”
太宰说完话,就把他脑袋上的那顶破旧的纱帽戴在云琅的头上,还细心的帮他拴好带子。
搬正了云琅软塌塌的脖子,好好的欣赏了一下云琅戴乌纱冠的样子,亲昵的在云琅的鼻子上点一下笑道:“乌纱冠戴在你头上才好看,戴在我头上糟蹋了。”
云琅软软的靠在石屋子的门槛上,绝望的看着太宰跟老虎一前一后的离开了石屋子,想要大声地呼唤,嗓子眼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一阵山风吹来,云琅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因为突如其来的惊骇导致失去控制的身体,再一次回归了。
他小心地将青铜盒子放在地上,然后就找来了一把锄头,用尽平生之力掀开了一块石板,然后就在石板的下面,疯狂的挖掘。
云琅干了整整一天,一个近两米深的小坑出现了,云琅毫不犹豫的将那个青铜盒子丢进坑底,然后点燃了小小的铁匠炉子,把屋子里的两座锡器烛台丢进坩埚里,直到将锡器完全融化,才端起坩埚,把融化的铅锡一股脑的浇在青铜盒子上…
这个工作他进行了三次,直到青铜盒子彻底的被铅锡包裹成一个铅锡疙瘩这才罢休,最后将这座坑重新填好,铺上石板。
就在刚才,他重新温习了一遍今日发生的事情。
首先,始皇帝为了诱惑太宰一族,拿出来了一个天然放射源,这东西不但美丽,而且,独一无二,并且可以杀人于无形。
始皇帝知道这东西的危险性,知道这东西虽然美丽,却是世上最恶毒的东西,可以在不是很长的时间里就能让一个人慢慢的衰老然后死去,太宰三十七岁的练武不辍的身体如同七十三岁的模样就很说明问题。
说什么接触死人多了被尸毒感染才变成了虎外婆的模样,这根本就是常年被辐射照射才造成的后果。
同理,也能推断出一个事实,那就是这种放射源的威力并没有云琅想的那么大。
他对人的伤害是一个缓慢地,叠加的过程,毕竟,在这个时代里想要合成人工恒定的放射源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太宰每一次独享宝物的过程,其实就是一个被辐射伤害的一个过程,他接手这颗辐射源已经十五个年头了…
云琅将一只手塞嘴里用力的咬着,他觉得自己很幸运,在一颗强烈的辐射源底下睡了那么多天,居然还活着…这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第一一二章 云琅的愤怒
阴谋下的幸福,让太宰四代人幸福了很久。
一百年里他们前赴后继的为始皇帝伟大的信任献出了生命,不论遭遇了多么不公正的事情,都无怨无悔。
云琅的眼泪不争气的流淌了下来,不是为自己刚刚死里逃生感到后怕,而是觉得这个世界对太宰他们太残忍了。
“怎么?舍不得把宝贝藏起来?”
太宰靠在石屋子门框上,手里拿着一根烤的油黄的鸡腿喜滋滋的笑话云琅。
云琅不好意思的抹掉眼泪道:“这需要大毅力!”
太宰把鸡腿递给云琅道:“吃点东西,你能这么快就醒过来,已经出乎我的预料了。第三代太宰,不眠不休的看了这东西三天三夜,结果硬是把自己看的骨淆神离,还没进始皇陵听封就死了,没办法,只好便宜了我耶耶,他成了第三代太宰。嘻嘻,小子,你看见那东西上面转圜的七彩霞光了没有?是不是看的时间久了,就有一种魂魄与身体分离的感觉?”
云琅笑道:“其实那些霞光不是在变换,更像是在翻涌,就像喷涌的泉水,燃烧的火焰,美不胜收!”
太宰坐在云琅身边道:“是极,是极,就是这种样子,真是太美了,太美了…”
太宰用肩膀破碰云琅又道:“你知道这些年来,我多么想跟人分享我看到了什么,我到底拥有一件什么样的瑰宝…我想让所有人都羡慕我,所有人都嫉妒我…在无数次难眠的夜晚,我都在幻想这颗瑰宝落在世人眼中是个什么模样。哈,天下会乱的!”
云琅一手搂着太宰瘦俏的肩膀道:“你现在可以对我说了,我知道你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对瑰宝的每一个形容都是不合适的,不管你用多么优美的文字跟话语,也无法形容它的美丽于万一!”
太宰容光焕发的厉害,枯黄的脸色似乎蒙上了一层蜡,在夕阳中熠熠生辉。
“对啊,对啊,现在可以回答你以前的问题了,云琅,你还觉得我枯守始皇陵这么些年吃亏了吗?哈哈哈,有谁知道我的幸福,我的快乐?如此珍宝自然要独自一人欣赏…要不,你再拿出来一次,我们一起欣赏一下?”
太宰的眼睛变得很亮。
“不可能!”
云琅回答的斩钉截铁:“现在宝贝是我的,你多看一次,我就吃亏一次,不行!”
太宰张大了嘴巴,有些失望,遗憾的瞅瞅石屋子,又抬头瞅瞅房顶上的那个洞,叹息一声道:“你是对的,我不该这么贪心。”
云琅握住太宰冰凉的手道:“如果你死了,我会把那东西当成你的陪葬,让它永远跟你在一起。”
太宰闻言一下子跳了起来,结结巴巴的道:“你,我?你?我死,你真的会?”
云琅笑着点头道:“一定,你的幸福将不会有边际!”
太宰偷偷看云琅一眼,局促的搓着手道:“这不合适!”
云琅笑道:“合适,最合适不过了,我见过瑰宝了,看一次就足够了,再多看几次,可能就会沉迷在里面,重复你走过的路我不干,我的将来应该更加的灿烂。你死后,我会把你的尸体放进始皇陵,然后落下断龙石,让你跟你最尊敬的始皇帝,最亲厚的同伴,最亲的亲人,最爱的珍宝永远永远的在一起。”
太宰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艰难地扭过头道:“快去睡吧,明日,我们就要拜谒始皇帝,我希望你能用最好的精神去见始皇帝!”
云狼确实感到很疲惫,点点头就爬上自己的大床,任由太宰帮他盖上毯子。
他将身体缩成了一团,如同在母体中的模样,身体颤动的如同筛糠,将手指咬在嘴里,才能让自己不要嚎哭出声,眼泪溪水一般的流淌,湿润了木床,有一些甚至顺着木板的缝隙流淌到了地上…
始皇帝的行为,是对忠贞这两个字最大的羞辱!
天亮的时候,云琅自然就睡醒了,昨夜哭泣的有些多,眼泪流的也有些多,有些轻微的脱水。
太宰熬了一锅浓稠的小米粥,云琅一人就喝了整整一锅,肚子撑的溜圆,太宰见云琅喜欢喝粥,就吃了一些饼子,笑话云琅的心绪不平静,昨夜磨牙的声音把老虎都吓得不在屋子里睡觉了。
昨日面对始皇帝的灵位,云琅还能很自然地跪拜下去,今日,他只是朝灵位笑笑,待太宰收拾好了灵位,就打算离开。
跪在前面恭敬磕头的太宰并没有发现云琅这一不恭敬的举动,自己背上了牛头,让云琅背上猪头,羊头,就迎着朝阳离开了石屋子。
太宰的身体明显变得更虚弱了,云琅初见他的时候,即便是彪悍的豹子见到他的时候也会狼狈逃窜,现在,背着牛头走一段山路,他就显得非常吃力。
“我的鼻子最近总是流血,有时候不流淌半个时辰不会停止,身体也不是很好,膝盖就像是生锈了一般,挪动一步都很艰难,总要用最热的温泉水浸泡之后才能好一些。云琅,你说,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云琅将猪头羊头绑在一起挂在老虎背上,取过太宰身上的牛头背身上道:“我只希望你今后每一天都快活。”
太宰笑道:“哈哈哈,我昨天跟今天都过得非常快活。”
云琅笑道:“要继续保持!”
太宰撩开一根挡路的树枝道:“借你一句话,这是一定的!”
两人一虎沿着山路很快就下到了瀑布边上,云琅轻松地攀上岩壁,找到了那块石头用力的一拉,山门立刻洞开。
关上山门,巨大的陵卫所就被铁链上缠绕的灯芯照耀的如同白昼,太宰今日一连拉动了三条铁链,三条铁链上的灯芯很快就形成了三条火焰瀑布,这是往日所没有的奇景。
“你以后有钱了,就多购买一些鲸油添加进来,总是这样耗费,大鼎里的鲸油支撑不了多长时间。”
云琅来到十几具泥人面前道:“这是你的手笔?”
太宰笑道:“是的,就是手法不好,老甘,老梅总是说我不是干这一行的料。以后要靠你了。”
“这是一定的!”云琅无所谓的回答了一下,现在看来,用老甘,老梅两个会塑像的野人来激发太宰的生机是一桩无用功。
“我以后啊,会雕刻一个模子,先把尸骨放在模子里面,然后往里面灌上泥浆,等泥浆干了就打开模子,自然就有一个不错的塑像了。放心吧,不太难。”
太宰认真的看着云琅道:“这法子真好,我怎么就没有想到?等你有闲暇时间了,就抓紧做吧。”
云琅点点头,带着老虎就沿着石阶向上走,云琅每走一步,太宰就挥动木槌,敲击在台阶上一根凸起的小石柱上,然后,云琅就看到了脚下的石头台阶在缓慢地移动,将他送到了半空,脚下就是一道幽深的沟壑。
此时,牛头,猪头,羊头全部都在云琅的背上,老虎打死都不肯踏上悬在半空里的台阶。
虽然不知道太宰为什么一定要他背上三牲,云琅还是乖巧的没有发问,他相信太宰不会害他。
有些台阶伸出去很长,有的伸出去却很短,有高处的台阶会滑落下来来到低处,又有低处的台阶会上浮,最终,站在第一级台阶上的云琅面前,就出现了一条螺旋状的楼梯。
楼梯很高,一直延伸到沟壑的另一边,在台阶的尽头,有一面青灰色的石壁光滑如镜!
第一一三章 王翦!
在太宰无比欢喜的目光中,云琅登上了阶梯最终来到了那面石壁前面。
他抬起手,曲起指节,就像去别人家拜访一般,轻轻地在石壁上叩了几下。
太宰在下面笑道:“石壁很厚,里面的人听不见,这里是你的家,进去吧,主人家不用别人允许。”
云琅瞅着太宰道:“你不上来一起进去吗?”
太宰笑道:“这是你的大日子,我等一会。”
云琅笑道:“上来吧,你不指路我没法走。”
太宰轻声道:“进去吧,只有一条路,每走一步都会有灯火为你引路。”
云琅站在那里不动身,太宰叹息一声走上了阶梯来到云琅面前道:“始皇帝的大臣上殿,从无陪侍,你呀…”
“我来这里只是为了你,不是为了里面的始皇帝,这一点你该知道,你永远都是始皇帝的太宰,而我?最终的目的是要放下断龙石,始皇帝可能不愿意见我。”
太宰按着云琅的手将印信塞进了凹槽,用力的扭动之后,就对云琅道:“开了门,就要把牛头,猪头,羊头丢给神龙,不要犹豫。”
“神龙?”云琅的眼睛瞪得有鸭蛋大。“你可没说里面有这种东西啊,要不,我们不进去了,一听这两个字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
太宰拍了云琅的后脑勺一下怒道:“就是一条大蛇,蟒蛇!”
“蟒蛇我也怕,能吞下牛头,猪头的蟒蛇弄死我没有什么问题!”
“滚,蟒蛇是皇陵里面必须有的东西,要不然里面海量的老鼠怎么处理?”
“老鼠?海量?”云琅的声音有些尖利。
“是啊,陵墓里面怎么可能会没有老鼠?小心脚下,门马上就开了,老鼠会跑出来的…”
云琅闻言,第一时间把太宰推在最前面,咬着牙道:“我有多怕老鼠你难道不知么?”
太宰无奈的立在最见面,耳听得山壁咔嚓一声响了一下,山壁就缓缓地向一边滑开了。
云琅皱着眉头,他好像听见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断裂了,太宰却神色如常,继续对云琅道:“只要听见这种声音,就说明机括的效用犹在,你进去之后,还要给滑道上加油。”
嘴上说着话,脚下却丝毫不乱,左右扫荡两下,就有十几只老鼠被他从台阶上扫荡下去了,耳听得那些老鼠吱吱叫着跌进了深渊。
云琅吞咽了一口口水,然后就小心的从太宰肩膀后面瞅那道已经打开的两尺宽的裂隙。
一股风从里面吹出来,非常的阴冷,太宰拖着云琅向里面跨了一步,一溜火光顿时从眼前一直延伸到了最深处。
火光的下面是一道天生桥。云琅仔细看了之后才发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天生桥,而是一条倚靠悬崖修建的栈道,整个栈道是黑色的,中间竖着一道墙,墙上满是彩绘图案,在半明半暗的火光下,看不见另外半边,给人一种桥梁凌空生成的奇异感觉。
太宰眼看着云琅吃力的从桥梁上卸下来两座青铜灯座,放在大门处,防止大门突然合上。不由得摇头道:“你不走,大门不会关上。”
云琅喘着粗气道:“预防万一!”
太宰眼看云琅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盘白色的绳子正在往灯柱上捆绑,拍着前额道:“你又在干什么?”
云琅快速的绑好绳子,对太宰道:“全蚕丝的,为了这盘绳子我用了十一束丝,万一这座栈道断了怎么办?我至少还有一根绳子。”
“你信不过我?”
“信得过,我不信始皇帝!”
太宰一把捂住云琅的嘴巴轻声道:“慎言!”
云琅的眼睛瞪得很大,比见到老鼠的时候瞪得更大,无他,一条足足有他家饭碗粗的蟒蛇正从栈道的另一头,快速的滑过来。
太宰见云琅安静了,这才松开手,刚刚松开,就听云琅用颤抖的声音道:“蛇,好大的蛇!”
太宰哼了一声,取过云琅肩头的牛头就甩了出去,原本冲着太宰,云琅游过来的那条蛇,立刻就冲着滚动的牛头滑过去了。
“神龙吞掉牛头需要半个时辰的时间,然后就会躲起来睡眠,这段时间它不会来骚扰我们。”
云琅晃动一下背后的猪头,羊头,颤声问道:“神龙不止一条是不是?”
太宰点头道:“这是自然,当初选择神龙的时候,就是一条大的,一条中等的,一条小的,大的死掉了,中等的就会代替它继续清除老鼠,中等的死掉了小的就会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