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襄从赌桌上直起身子破口大骂道:“直娘贼,谁问的?当然是耶耶连锅端了,不弄点银钱,耶耶拿什么赌钱?”
众人见曹襄说的豪迈,叫好之声轰然而起,几个老将齐齐的挑着大拇指夸赞曹襄有猛将之风。
曹襄仰天大笑道:“几个钱算得什么事情,反正都被耶耶花用在大汉了,也就等于还给我舅舅了,虽然被我舅舅用拳脚收拾了一顿,不过…哈哈哈哈…春风楼里的舞姬确实值得让耶耶挨这一顿揍…”
云琅转过头冲着脸色苍白的朱买臣笑道:“你也听见了,这家伙自己承认了,你有什么意见吗?”
朱买臣不甘心的道:“真的都被平阳侯拿走了吗?”
云琅想要拍拍朱买臣的肩膀,手伸到半路又收回来,还在衣襟上擦拭一下,吹吹指尖这才瞅着朱买臣道:“我们兄弟做事,一定会想着陛下,不像你们只想自己!”
朱买臣目眦欲裂,他第一次发现世上还有如此无耻之人!
“张汤的死给了我很大的震撼知道吗?我刚才说的你可能不认同,那么,张汤心里永远只有陛下这话你该没有意见吧?”
朱买臣怒道:“士可杀不可辱!”
云琅嘿然一笑,摇头道:“张汤自杀之前都害怕的发抖,他是一个真正的可以对别人狠,也能对自己狠的人。他都做不到视死如归,你这种从贫困中崛起的人,岂能甘心在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死去?生死之间有大恐怖!我确信你做不到!”
朱买臣浑身颤抖着道:“云侯真要置我于死地吗?”
云琅摇头道:“没有,我不杀人,更讨厌报仇这种事情,张汤的儿子哀求我,让我把他心中对你的仇恨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他发誓,此生必杀你!”
朱买臣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惊惶过后立刻就表现出了自己的素质,点点头道:“很公平,某家等着他。”
云琅笑道:“那孩子是一个有着坚韧不拔性子的男子汉,老朱,我真心觉得你胜算不高!”
朱买臣笑道:“某家自污泥中起身,又走过无数崎岖,经历过无数险峻,只要云侯你们愿意做壁上观,区区张氏子,还不会被某家放在心上。”
云琅满意的道:“很好,很好,我一直担心你会恨我,现在知道你如此明事理,我就放心了。好了,不说了,再不上场,某家今晚休想赢钱!”
说完话,就让仆役拿来一篮子竹筹,在人群中挤开一条缝隙站在六博的左边大吼道:“谁敢与某家一战!”
早就看云琅不怎么顺眼的边通是一个性格彪悍凌厉的人,两次出任济南国相,他学的是纵横之术,学问高深,且地位尊崇,只是被张汤羞辱的几次三番要自杀,最后被家人劝阻了。
都是聪明人,他看见云琅在羞辱朱买臣,也知道云琅是在威胁朱买臣,这让老家伙心头的怒火快要焚烧起来了。
今晚,他们其实就是来给诸多勋贵们送钱来的,不求这些人帮他们说话,只求这些人到时候能闭上嘴巴。
就在今晚,不管是谁都可以赢钱,只有云琅不成!
丢色子对于云琅这种老赌棍来说,不算难事,只要换上灌铅的色子,就很容易丢出大点来。
而六博之术,恰恰是个人用个人的色子,曹襄在那边用灌铅的色子大杀八方,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一局都没输过,跟前的竹筹篮子里已经装满了竹筹,根本就不用跟他对赌的李文放水!
云琅不愿意跟死人治气,大方的要求边通先丢色子,连赌先后都不用…
天亮的时候,云琅打了一个哈欠,瞅瞅对面眼睛发红的边通道:“算了吧,我就不要你的玉佩跟你家的庄子了,玉佩上朝的时候要用,庄子是你一家老小吃饭的饭碗,赌局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了。”
边通咆哮一声,双手按在桌案上死死的看着云琅道:“我不信,我不信你每一把都能丢出如此大的点数,定是你的色子有古怪,老夫要看你的色子!”
第九章 皇帝的归皇帝,云琅的归云琅
每回云琅快要倒霉的时候,就会有人来救驾。
这一次来的人是赵禹。
边通还在咆哮,其余人等却纷纷脸色难看的闭上了嘴巴,谢长川靠在椅子上在一瞬间就睡过去了,而且还有如雷的鼾声。
云琅捏着色子怜悯的看着边通大喊大叫,见边通面目狰狞的把手摊开要色子,就非常好心的把色子放在边通手里,再把他摊开的手握成拳头,低声道:“留着在牢狱里玩耍吧!”
边通这才发现周围安静的厉害,回头就看见赵禹那张死人脸。
“奉陛下旨意,着,朱买臣,边通,李文,王朝,入中尉府问话!”
赵禹此人历来不苟言笑,说话的时候也只能看见他的嘴巴在动,面皮上没有丝毫的表情颜色。
曹襄忙着收拾桌面上的竹筹,云琅则四仰八叉的坐在一张大椅子里昏昏欲睡。
朱买臣面如白纸,李文瘫倒在地,王朝跪在地上体如筛糠,只有边通愤愤不平的道:“诛杀奸佞何罪之有?”
赵禹冷笑一声道:“昔日都是重臣,就不劳老夫动用差役了吧?”
朱买臣死死的盯着云琅看,云琅摊摊手道:“我什么都没有做!”
朱买臣似乎一下子就有了底气,昂首阔步率先离开了大厅,边通恨恨的将云琅的色子摔在地上,然后拖起瘫倒在地的李文道:“站起来,别被奸佞小人看扁了。”
右内史王朝跟在朱买臣身后,长叹一声就走了出去。
等他们四人全部离开之后,大厅里依旧鸦雀无声,曹襄怒耐烦的拍着桌子吼道:“谁来把老子的竹筹兑换一下。”
谢长川一下子从椅子上窜起来,陪着笑脸道:“这就兑,这就兑,来人啊,将平阳侯,永安侯两位的竹筹兑换好,送去两位侯爷府上。”
云琅摆摆手道:“不用了,全部送去张汤府上,告诉老夫人就说是平阳,永安两位侯爷用张汤的名义赚到的,请她不用客气。”
曹襄打了一个哈欠瞅着云琅道:“我要去春风楼补个觉,看样子你是不会去的是吧?”
云琅笑道:“马车给我,我要回上林苑。”
没有跟谢长川告辞,甚至都没有理睬裴炎,两人就说说笑笑的离开了谢府。
曹襄在家将的簇拥下直奔春风楼,云琅刚上马车,就见裴炎攀着车窗道:“谢府招待不周?”
云琅冷冷的道:“阿宁不在,让李氏出来给我们兄弟端茶倒水,这样的厚待,云某实在是承受不起!”
说完话,就命马车驱车离开。
裴炎在后面狠狠的跺跺脚,仰天长叹道:“都他娘的是什么事情啊!”
马车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艰难的行驶,一个人很自然的从外面钻进来。
护卫云琅的刘二毫无动作,反而将车帘子遮盖的严实一些。
“谁会死?”
“李文,王朝,边通死定了。”
“朱买臣没事是吧?”
“贬斥会稽太守。”
“咦?回到他原来的位置上了,看样子陛下这是用朱买臣受降城的功劳顶了这次杀头的罪过?”
“是的,家主不准这四人觊觎太学的目的达到了。”
“别这样看着我,这次真的是陛下自己的意思,我只是判断出有这个可能,没有参与。”
“钟离远自然不会随意猜度家主的想法。”
“我帮了你一次,你也帮了我好几次,从现在起,你我没有牵扯了你明白吗?”
“明白,只是钟离远此生绝不忘记家主的大恩大德。”
“钟离,临别之时再给你一个忠告吧,你在蜀中杀人无数,且手段残酷绝伦,上至白发老妪,下至襁褓中的孩童你没有放过过一个。
你报仇报的非常痛快,可是呢,你造下的杀孽必将如同跗骨之蛆紧紧缠绕着你。
你一开始或许是为了报仇,后来,杀的人多了,你也就不在乎人命了。
如果你能抑制自己的杀心,此生或许还有转圜的机会,如果不能,必将连累你的子孙。
这也是我为何要如此快速地斩断与你联系的主要原因。
你看着,不论是张汤,赵禹,还是王温舒,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
钟离远在狭窄的马车中跪了下来,将头杵在云琅的脚下道:“我日日担心家主会杀我灭口,等到现在却等到了驱逐出门的结果。如此,钟离远虽然只是云氏弃奴,此恩此德,钟离远不敢或忘。”
云琅淡淡的道:“云氏从来不会对自己人下手,所以,直到如今,云氏还没有出现过一个叛徒。我云氏从不将事情做绝,至少会给每一个人一个选择的机会,钟离,以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慎之慎之!”
云琅的马车走了,钟离远独自一人站在人潮汹涌的大街上泪如雨下。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家中的,只记得抱着妻子嚎啕大哭了良久。
“家主终究未曾杀我!我们可以好好过日子了。”钟离远哽咽道。
钟离氏抱着丈夫长叹一声道:“再也回不去了,为了复仇,您不惜自残身体,投入绣衣使者,云氏这个枷锁没有了,绣衣使者这个大枷锁您如何解脱呢?不一样了,一切都不一样了。”
钟离远抬起头瞅着妻子道:“没什么不一样的,我们夫妇不过是少了一些人伦之乐,至少,你与行儿保住了性命。绣衣使者听起来酷毒,其实对于现在的钟离远来说却是飞黄腾达的捷径。以前钟离远活着,是为祖宗复仇,如今,钟离远活着是为我儿铺路。钟离氏自大富之家沦为丧家之犬,此为我生平大恨,如今,大仇得报,重整旗鼓,让我钟离氏重新成为华族,才是我钟离远的宿命。云侯说的不错,从今后我将小心谨慎,不使自己踏错一步,总要看到行儿开枝散叶,富贵一生才死而无憾!”
钟离氏笑道:“如此,妾身心安矣。”
云琅回到家的时候,正好看见自家闺女背着弟弟在楼梯上上蹿下跳的练习纵越之术。
云琅的眼珠子都要跌出来了,一把抱住闺女吼叫道:“摔坏了弟弟怎么办?”
云音鄙夷的看着父亲道:“您就不怕我被摔坏了?”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在拿弟弟当垫子,还能逼迫你师傅少给你安排一点功课。”
被父亲拆穿了,云音只好把云哲从背上解下来,塞给父亲道:“自从弟弟出生后,你就不太理睬我了,以前还给我洗澡,梳头,这两年再也没有这样过了。”
云琅抱着嘎嘎傻笑的儿子,没好气的道:“七岁的大姑娘了,怎么还要耶耶给你洗澡呢?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谁敢笑话?霍光,是你吗?”
霍光收起手里的书卷起来夹在胳膊底下无奈的道:“女孩子难道不该是母亲照顾的吗?”
云音怒道:“你就是在嘲笑我!”
霍光仰天笑道:“哈哈,被你看出来?我觉得我已经伪装的很好了。”
见云音去纠缠霍光,云琅就掏出手帕小心的擦拭一下儿子嘴角流出来的口水,以及在姐姐背上颠簸出来的鼻涕,抱着儿子拾级而上。
宋乔生完孩子之后,就立刻去了医馆,她最近非常的开心,因为药婆婆就要回来。
阳陵的墓道里的断龙石早就放下来了,皇室关于王娡太后的死因也清晰无误地写着“病亡”二字。
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被那道断龙石阻隔在坟墓里面,就连王娡太后的名字也渐渐地消失了。
这个时候,出去采药三年的药婆婆也该回来。
第十章 璇玑城出现
云哲的小身体就是一个肉团,苏稚回来之后就会抱着这个小小的孩子玩耍。
美其名曰照顾孩子,云琅却觉得她是在折腾他儿子。
宋乔生完孩子之后,整个人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尽管还会勤劳的给百姓看病,但是,气质却愈来愈像阿娇。
轻咳一声,苏稚就乖巧的抱着云哲走过来,把她的玩具交给了宋乔。
“喜欢就自己生一个!”宋乔抱过儿子,在儿子胖脸上亲一口,然后就去给儿子哺乳去了。
没了玩具的苏稚就很委屈的看着云琅,云琅摊摊手道:“我也没法子。”
苏稚扑进云琅的怀里撕咬一阵,忽然抬头道:“对哟,我自己也可以生的。不对,我们成婚多年了,为何我没有孩子,师姐却有?”
宋乔的声音从里间传来:“你没事再偷吃人参,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
“人参补气,我每日喝点参汤补一下劳累的身体有什么不对?”
“你健壮的就像一头母牛,补什么补?我都不知道你这毛病是跟谁学来的,也不怕出喉结长胡子!”
“啊?不可能!药典里说的清楚,补五脏,安精神,定魂魄,止惊悸,除邪气,明目,开心益智,尽是好处,没坏处!”
“尽信书不如无书,书里面还说人参能补肺中之气,肺气旺则四脏之气皆旺,肺主诸气故也。
以人参为补血者,盖血不自生,须得生阳气之药乃生,阳生则阴长,血乃旺矣。
常吃人参的结果是什么呢?
你的身体就像是一棵树,抽枝长叶开花结果才是正理,你偏偏在生长枝叶的时候用人参进补,这下好了,你这棵树就开始疯长,拼命的往高里长,哪有功夫开花结果?
你看看你这一年多,不仅仅长得膘肥体壮还长高了不少,过年杀的猪就是你这样子。
就你这样子,还想要孩子?做梦去吧!”
苏稚说不过宋乔,只好委屈的看着云琅道:“夫君,我真的很胖吗?”
云琅连连摇头道:“一点都不胖,正好,正好!”
宋乔抱着正在吃奶的儿子从里面走出来,指着苏稚的腰肢道:“还不胖?你看看她的腰,再看看她的胸,一个没生产的妇人,腰肢比我的粗,双乳比我这哺乳妇人的还大,这正常吗?你再看看她的两条腿跟柱子一般,一脚能踢死一头牛,你要是再不管管,我看你以后怎么有脸领她出门!”
苏稚再一次满怀希望的瞅着丈夫,女人说女人难看一般情况下是不准确的,她希望云琅能给她一个客观的答复。
“别听你师姐胡说,只要身体康健,比什么都好,我就喜欢我家苏稚小脸红扑扑的健康模样。”
苏稚的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狠狠的跺跺脚,就跑下楼,马上,楼下就传来老虎大王不满的咆哮声。
云琅摆好椅子让宋乔坐下,不满的道:“你撩拨她做什么,她就是一个孩子性子。”
宋乔白了云琅一眼道:“十九岁还孩子呢?整日里就知道傻吃傻喝,傻玩,人家的小妾不是忙着生孩子,就是忙家里的事情,多少能给主母分担一点琐事,她倒好,整日里就在医馆里胡混一些银钱,然后就把日子过的没心没肺的。知道的明白那是云氏的妾室,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云氏的大女。前几天簪子上的珍珠掉了都懒得捡起来,还用脚踢到角落里去了,都懒成这模样了,你还娇惯呢!”
云琅摊手道:“快活就成,快活就好,我们当初成婚的时候不是说了么?要把这一辈子的过的快快活活的。”
宋乔哎哟了一声,被他儿子咬疼了,终究不忍心把正在吃奶的儿子从胸口拿开。
没好气的道:“你们父子一样的贪婪!”
云琅一张脸顿时就涨的通红,狠狠的甩甩袖子道:“胡说八道!”
吃晚饭的时候,云琅好几次想要说话,都被宋乔用饭菜给堵上了嘴巴。
明明桌子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云音,霍光吃的跟小猪一样,只有苏稚的碗里只有几颗可怜的水煮青菜跟两片白乎乎的豆腐,看着都让人没胃口。
“先吃一段时间的青菜清清肠胃,果子要少吃,西瓜不能碰,人参汤啊,茶啊都要停掉。这可是为你好呢,一个女子连自己的身体都无法控制,你还能干成什么大事!”
云音瞅瞅自己碗里的肉块,又看看苏稚碗里的青菜,连忙把肉块堆霍光碗里,快快的把米饭吃完,拍拍肚子道:“我吃饱了。”
宋乔一把将云音按住,给她弄了两块排骨道:“你正在抽条呢,以后不想变成矮冬瓜,就给我好好吃饭。”
云音回忆了一下连捷的体型,连忙往碗里扒拉了几块肉,奋力的吃起饭来。
今晚的排骨做的非常好,厨娘非常的用心,苏稚忍不住去夹排骨,却被眼疾手快的宋乔一筷子打掉。
苏稚怒火上升,愤愤的将装着白菜豆腐的碗丢在桌子上,说一句“我不吃了”,然后就起身走了。
宋乔笑道:“不吃也好,晚上莫要忘了喝瘦身荷叶汤!”
云琅瞅着细嚼慢咽的宋乔疑惑的道:“你最近怎么了?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宋乔苦着脸道:“前几日你不在,药婆婆托人从洛阳传来话,说苏稚的父母,也就是我的师傅师娘他们跟药婆婆一起来。”
云琅吃了一惊,只要是男人听说丈母娘要来,心情都是如此。
“药婆婆找到璇玑城了?”
“他们能去的地方就那么几个,药婆婆如何会不知道?只要肯花时间,总能找到的。”
“这就是你逼迫苏稚的原因?”
“是啊,这个死丫头实在是太气人了,这两年在医术上毫无寸进,不仅如此,还沾染了一身的庸医毛病,整天眼睛里只有银钱,那里还有半点医者的自觉。夫君啊,小稚开始混吃等死了,这样下去不成,尤其是她爹娘来了,看到她这个样子会气死的。”
云琅摇头道:“小稚现在是我云氏的女主人,还轮不到她父母来教训她。如果他们真的关心小稚,当初就不会丢下小稚跟你自己归隐深山。他们来了也好,我正好问问他璇玑城有什么了不得的技艺跟秘密怕人窥伺,需要远遁深山!”
宋乔放下筷子叹息一声道:“到底是长辈…”
云琅撵走了云音跟霍光,冷冷的道:“我最恨抛弃子女自己跑路的人了!当时,他们跑了,你跟小稚是何等的慌张,那时候,你一心追求医术,此生恐怕没有成亲的打算,为了小稚,你在很不情愿的状况下嫁给了我,告诉我,那段时间,你真的快活吗?”
宋乔摇头道:“嫁给你我倒是没有什么不情愿的,就是觉得丢掉所学的医术太可惜。”
“那不就结了,我们两堪称先成亲,后相爱的例子,幸好我们过得还算幸福,要是不幸福呢?你这一生岂不是抱憾终生?好了,他们来了,我以礼相待,该孝敬的孝敬,该礼敬的礼敬,哪怕给他们养老也心甘情愿。可是,他们必须给我一个能让我原谅他们抛弃你们的理由,否则,给他们一笔钱,就让他们继续隐居深山吧。至于小稚,人参汤可以不喝,饭必须吃饱,我只求小稚身体康健,至于外形长成什么样,就什么样,哪怕胖的跟丑庸一样,那也是我老婆,一辈子不离不弃!”
宋乔见云琅说的激烈,连忙站起来道:“您不要生气,这件事还要商量一下。”
云琅从盘子里装了一碗排骨,又给上面堆满了白米饭,起身道:“我是孤儿…所以对这种事情非常的在意,我无法容忍被人抛弃这种事…如果他们无影无踪一辈子,我可能会忘记你们也经历了被抛弃的命运。只会努力的让你们过的幸福快活,可是…他们出现了,在我们不需要他们的时候出现了…这不可原谅!”
云琅端着饭碗下了楼,见苏稚正靠在老虎大王的身上仰头看着天边的晚霞。
“夫君,您说,明天会下雨吗?”
云琅瞅瞅晚霞道:“早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未来几天都不可能有雨水。”
云琅把饭碗放在苏稚手里道:“快吃饭吧,一会就凉了,心里不要有烦恼,万事有你夫君呢。”
苏稚默默地吃了几口饭,然后就把饭碗放在老虎大王的嘴跟前道:“我家大王吃!”
老虎对放了太多调料的肉不感兴趣,闻都不闻一下,只是抬起粗大的爪子,狠狠地在脖子上挠一下,然后就懒洋洋的起身,打了一个哈欠离开了平台,似乎闻到了一股浓郁的爱情酸臭味!
第十一章 寒门,阶级,以及财富
坐在夕阳下的情侣创造的景致自然是美丽的,当然,如果苏稚不是小妾的话,就完全符合后现代的审美观。
云氏的平台,是云氏最精华的地方,坐在这里可以看朝阳,看日落,看山岚,看雨雾,可以卧观星辰,拥炉赏雪,更可以看平台下面忙碌的如同蚂蚁一般的仆役,每当这时,幸福感就会拥抱全身,满足感能从心尖溢出来。
自从云琅得罪了皇帝之后,皇帝就似乎遗忘了云氏的存在,同样的,云琅在上了《上林苑农事疏》之后,也就很自然地遗忘了皇帝的存在。
云氏的生意一向很好,只是少了皇家这个大客户,这样一来,云氏就有多余的商品向长安以外的地方扩展。
平遮一个人已经照顾不过来了,于是,他的弟弟平颂也自然地进入了云氏的大门,成为第二谒者。
今日,弘农郡的杨氏来云氏订购马车,这让平颂非常的为难,云氏车马售卖是有限制的,平日里订购马车的人家大多是豪门,像杨氏这样的寒门主动来订购马车,这还是第一遭。
平颂原本想要直接拒绝,可是转眼一想,在大汉国,人数最多的并非豪族,而是千千万万的寒门。
千万不敢小看寒门,在大汉国,只要是能称得上门的,必定是富人,家财没有千万,百万却是一定有的,家里的子侄虽不能担任两千石的大官,但是州县小吏却是由他们构成的。
很多人以为寒门就是农家子,就是贫家子,这其实是错误的,农家子或者贫家子有另外一个称呼——黔首!
寒门是一个非常尴尬的阶级,他们一面想要努力上进,希望寒门可以出贵子,一面又上进无门,即便是上去一两个,也很快会被曹襄这种累世门阀给打压下去。
这跟曹襄个人的品行无关,关系到豪族的稀有性,容不得曹襄心软。
当今皇帝对豪族的存在已经非常的厌倦了,所以,他启用了自太祖高皇帝之后最大规模的寒门子弟群。
如今,寒门的崛起似乎已经不可阻挡了。
平叟就是寒门中的佼佼者,他对寒门有着非常清醒的认知,因此,他的儿子平遮,平颂,就在对待寒门一事上一般都比较宽容。
家主跟细君相拥着坐在平台上窃窃私语,平颂就不好轻易去打扰。
等了片刻,见家主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就蹑手蹑脚的回到了前院,对已经忐忑不安的杨冲道:“家主人有要事,杨兄稍安勿躁,我已拜托老院公,待家主要事处理完毕,就会做出决定。”
杨冲拱手道:“一且托赖平兄了,若非舍侄要迎娶唐氏大女,家兄也不会厚颜来求云氏车马。”
平颂摆摆手道:“我家主人一向有成人之美之心,若是无碍,自然会应允下来,来来来,杨兄请用茶,马车好不好平某不敢夸海口,至于这清茶,我云氏说第二,倒无旁人敢认第一。”
杨冲端起茶水喝了一口,品尝之后道:“清雅,清雅,世人无知,偏偏要给这清雅之物添加油盐,真是暴殄天物啊。”
平颂笑道:“此中味还需静心品鉴,就如同这世间万物,本味最是甘醇。若是添加油盐,就失去了本来面目。”
杨冲连忙拱手道:“咦,平兄莫非是道家门徒?”
平颂笑道:“家父好以阴阳二元对立来评判世间万物,因此,平某还不敢放弃家学。”
杨冲拱手道:“原来是邹衍先生门下,失敬,失敬。”
两人正在闲聊的热闹的时候,梁翁走了进来,平颂,杨冲起身施礼,梁翁笑眯眯的还礼道:“家主说了,杨氏有喜事,自然该贺喜,云氏车马历来不对寒门,这是常例不可破。”
杨冲一脸的失望,正要拱手告辞的时候,又听梁翁道:“云氏若是将车马售卖于杨氏,对其与勋贵不公,因此,可以将马车当做礼物赠予杨氏,只限于唐氏大女乘坐。失礼之处,还请杨先生海涵!”
杨冲一听顿时喜形于色,连连拱手致谢道:“杨氏所求,本就是强人所难,蒙云侯馈赠,杨氏感激不尽,请老院公禀报云侯,这车马自然只有我侄媳一人使用,我杨氏众人,若想使用,还需努力!”
平颂大笑道:“极是,极是,我家侯爷常说‘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如今天子重英豪,取材不分嫡庶,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弘农郡杨氏门风严正,教化斐然,他日有子弟封侯拜相并非难事。来来来,杨兄,与某家走一遭车马作坊,既然主人答应了,除过皇家御座,其余车马任君选择!”
杨冲喜笑颜开,与平颂客气一番就离开了客房。
梁翁打开杨冲留在桌案上的礼盒,瞅了一眼道:“还算是有眼色,两百金…唉,家主越来越没有勋贵的模样了。”
苏稚的晚饭没有吃成,排骨又被老虎给糟蹋了,加上苏稚的心情很不好,云琅就决定给苏稚再弄一点好吃的。
看着在厨房忙碌的云琅,苏稚抱住云琅的后背道:“我阿爷,阿娘来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要钱!”
云琅正在用很少的油在平底锅里煎鸡翅,听苏稚这么说,忍不住笑了:“阿爷,阿娘是来要聘礼的?这可不能少,连你师姐的聘礼一起给,一千个金锭可以吗?”
“你不生气?”苏稚很是奇怪。
“生什么气呢?是他们把你跟阿乔送到我身边的,如果他们来了只谈钱,我会非常的高兴。”
“如果跟您谈养育之恩呢?”
“那就算了,会恶心到我!”
“我阿爷,阿娘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差。”
“我宁愿他们很差,这样用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他们在山野里待习惯了,想的可能跟我们不太一样,看在我的份上,不要让他们难堪。”
云琅将鸡翅从平底锅里倒出来,装在一个白瓷盘子里,还用干净的抹布擦拭掉盘子边沿的油脂,放在桌子道:“快吃吧,不要吃太多。”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云琅呲着一嘴的大白牙笑道:“这样的笑容会保持到最后!”
苏稚夹起一块鸡翅叹口气道:“假的让人想抽一巴掌!”
关起院门,云氏的气氛永远都是平和温馨的。
这样的一个傍晚不过是云氏最普通的一个黄昏。
桑蚕作坊里的女子们提着篮子三三两两的开始向热水渠那边走去。
以前的时候,篮子里除过换洗的衣衫,以及一两块干饼之外,很少有别的东西。
如今就很不一样了,被温泉水泡的失去颜色的竹篮里,多了很多东西,比如肥皂,比如丝绸膏,还有几样点心,甚至还有一些葡萄酿。
肥皂是云琅自己弄出来的,可是丝绸膏就不一样了,云琅不明白这些妇人为什么一定要把去味的羊尾巴油大块大块的浸泡在缫过丝的热水里,让羊油融化,然后保持融化状态好几天才让羊油冷凝,最后才装在陶器瓶子里,每次洗过脸之后,才小心的涂抹一点,还给这种羊油起了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做——丝绸膏。
据说有很强的嫩白效果。
宋乔的狗腿子刘婆,早就窃窃私语的把这个秘方告诉了宋乔,如今,宋乔也在用。
最后被苏稚知道之后,云氏就开始大量的生产这东西了,然后被她推销给前来看病的贵妇们。
云氏一个不经意的小发现,一般很快就能变成商品,别人总是好奇云氏为什么会层出不穷的出好东西。
只有云琅清楚,自己不缺眼光,不缺地位,更不缺人手,财富,在这样的状况下,云氏很容易走上聚敛财富的快车道。
第十二章 暗渡陈仓的刘彻
云氏赚钱绝不独吞。
因为云琅发现,自古以来就没有独门生意这一说,唯一称得上独门生意的人家就是皇室。
当别的勋贵都在利用姻亲来拉近彼此关系的时候,云琅拉人的法子就是产业。
不论是云音还是云哲,都是云琅的心头肉,用心头肉去换好处,总让云琅觉得亏得慌。
因此,把一些自家看来无关紧要,别人看来高大无比的产业与人共享,就成了一个很好的选择。
云琅是一个可以亏钱,绝不亏人的人,在他看来用一大堆无用的钱财让那些勋贵们一个个血脉贲张的跟云氏站在一起是最划算的一件事。
滑稽戏是阿娇最喜欢的娱乐项目之一,而长门宫的荷塘早就成了上林苑最重要的景致。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阿娇会在荷花开的最旺盛的时节,筹办荷花节。
召集关中最有名的大家赴会,写诗作赋,饮酒作乐,中间还有曲水流觞,击鼓传花各种游戏。
只是对客人的性别有严格的区别,那就是在阿娇举办荷花节的时候,偌大的长门宫里,只有女子跟寺人。
所以,在天刚刚亮的时候,宋乔跟苏稚就开始梳妆打扮,准备去参加阿娇的比美大会。
“那些妇人懂得什么诗赋,都是随便找人事先做好,拿去长门宫诵念一下,然后就开始比较谁的妆容美,谁的首饰华贵,谁的衣衫精美,说一些平日里不方便的说的私房话,听一些大家族的传闻。如果不是推辞不得,妾身都不想去!”
云琅瞅着老婆满脑袋的珠翠,很怀疑她的话。见宋乔一边接受刘婆的梳妆,一边还盯着铜镜边上云琅刚写的荷花诗念叨个不停。
“刺茎澹荡绿,花片参差红,吴歌秋水冷,湘庙夜云空,浓艶香露里,美人清镜中,南楼未归容,一夕练塘东。夫君,您就不能好好地给妾身作一首漂亮的赋出来吗?总是用这样的歌来糊弄妾身。”
云琅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道:“写赋太麻烦…对了,长门宫的荷花节上都是娘们,你带我儿子去干什么?”
宋乔噗嗤笑道:“你儿子现在还不到分男女的时候,带去怎么了,妾身好不容易生了一个大胖儿子,不出去给外人看看怎么行,到底是云氏的顶门长子呢。苏稚,不许你揪我儿子的雀雀!”
自从生了儿子,宋乔的气势就直线上涨,在大汉,女子就是靠儿子来撑脸的。
哪怕是妾室细君,有了儿子之后腰杆也比不生产的少君有底气。
从云氏到长门宫就百来丈的路,宋乔抱着云哲带着云音,苏稚,红袖,以及八个容貌出众的丫鬟,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沿着石子小路去了长门宫。
只剩下云琅霍光两个面面相觑。
“你师傅呢?”
“不知道,大清早就不见了人影。”
云琅若有所思的瞅瞅陵卫所在的山崖,不再问了。
“司马师傅呢?”
“干崖上挖地窖呢!”
“挖地窖做什么?”
“听说是为了存放书稿。”
“亲自挖的?”
“不是,毛孩领了一群人在帮他挖。”
“我们去看看?”
“不去,弟子还要清理造船作坊的往来账目,那个掌柜的该换了,简单的账目都做的乱七八糟的。”
“你要是觉得他不成,就自己去换,为师没时间!”
被小屁孩鄙视了,云琅哼了一声就甩着袖子走了。
徒弟是干什么用的?不就是培养出来干活的吗?张安世不是徒弟人家都在永安县帮云氏把各种税赋收的一个子都不差。
自己的亲徒弟干点事情还要讽刺一下师傅懒惰,真是岂有此理。
骑上游春马,带上老虎去了曹襄家,这个时候既然云琅都无所事事,那么,曹襄就该更加的无所事事。
果然,走进曹家的时候,就看见曹襄穿着一个大裤衩子卧在树荫下钓鱼。
与其说是他钓鱼,不如说是他盯着仆人帮他钓鱼,不大的湖泊里一口气下了十几个鱼竿,两个同样装扮的伴当,不断地在曹襄的吆喝声中提鱼竿。
钓鱼的效率不错,岸边的木桶里已经有了半桶鱼,只是最近钓上来的这条鱼有些凄惨,鱼钩根本就没有挂在嘴上,而是挂在背上被鱼钩钓起来了,痛苦的在半空中摇头甩尾。
大热天,老虎走了不短的一段路,早就忍无可忍了,见到阴凉立刻就快走两步,然后吧唧一声就趴在曹襄的腿上,占据了最舒适的一个位置。
曹襄在老虎大王的脑袋上撸了两把,从旁边的冰山上取下一大块冰放在老虎嘴前边,让它舔冰降温。
自己费力的从老虎肚皮下抽出双腿冲着云琅喊道:“李文,王朝,边通被砍头了,你知道不?”
云琅放开游春马,把缰绳丢给仆役,擦一把脑门上的汗水道:“预料之中的事情。”
“他们的家产也被查抄了,你知道不?”
“这倒不知!”
“三家一共查出来两千多万,然后我舅舅就疯了,张汤担任三公这样的高位,全家就五百金,还都是我舅舅赏赐的,那三家不算田产,屋宅,光是铜就查出来两千余万,想来还应该有很多金银,被他们家人给藏匿了。现在,那三家的人已经被我舅舅下狱了,正在接受赵禹的严刑拷打,追索钱财的去处。估计这会已经被问出来了。如此一来呢,弄得我舅舅非常的尴尬,被他点名的贪官污吏张汤全家身无长物,被我舅舅立为廉吏的边通,堪称豪富啊。”
云琅对死人不感兴趣,直接问道:“朱买臣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被贬斥为会稽太守了,还被罚铜一千斤,如今还跪在皇宫外边谢恩呢。”
云琅来到曹襄边上,靠在冰山边上乘凉,看看周围的冰山叹口气道:“在外边还用这么多的冰,你就不怕御史告状?”
曹襄摇头道:“我舅舅问过我家的岁入,还专门派人来查验过,然后什么话都没说。”
云琅皱眉道:“查检你家的岁入了?”
曹襄点点头道:“没错,查的非常仔细,不仅仅查过长安,阳陵邑,上林苑的产业,连平阳县也去查过,根据我家家臣禀报,事无巨细统统过了一遍。”
云琅担忧的道:“没查出问题?”
“哈哈哈…”曹襄仰天大笑,得意至极。
“人参,煤炭,铸钱,造船,农具,田产,店铺这几样收息就足够我养活偌大的曹氏了。
以前呢,最容易出问题的是平阳县,收穷鬼们租子多了,穷鬼们会被饿死,收少了,家里又入不敷出,所以啊,每年都会弄死一些穷鬼以儆效尤。
曹氏没少被御史告状,更没有少被平阳县的官员告状。
害得我曹氏在平阳县素有曹扒皮之称。
现在,耶耶没有这方面的麻烦了,阿琅,你知道不?自从曹氏用了大批的奴隶种田,做工之后呢,耶耶现在就不收那些穷鬼的租子了。
只要求他们每年收获的时候,把田地里长出来的,最好的粮食,瓜果孝敬给平阳曹氏,用来敬神祭祖。
他娘的,一旦没了金钱上的往来,人人都是他娘的老好人,家臣说,我曹氏在平阳县只干好事,从未干过坏事。
以前的曹扒皮变成了曹大善人!
你看看这些该死的穷鬼,他们就等我不收税呢。”
云琅绷紧的身体放松了下来,长出一口气道:“陛下没有说别的?”
曹襄看看云琅道:“有什么好说的,曹氏现在的岁入一半在商,一半在农,不论是商还是农,都不少给我舅舅上税,每一个钱都来的明明白白,我靠本事赚的钱,有什么好担心的!”
云琅皱眉道:“看样子陛下要查天下官吏的账目了,我家也不可能幸免。”
曹襄嗤的笑了一声道:“查我家之前,你家先被查了一个底掉。”
云琅瞪大了眼睛道:“为什么我不知道?”
第十三章 药医不死病
“咦?我以为你知道,我舅舅什么都没查出来啊,还说论到做事严谨,还要数你云氏!你家的岁入,缴纳的赋税,盈余,亏损,产业大小,事无巨细都在账本上写的清清楚楚。只要拿你家的账本去对产业,就能了解整个产业的好赖,以及银钱去向,少府监的账目跟你家比起来简直就是一本糊涂账。”
“哦,家里的账目我一般是不管的,以前是宋乔在弄,现在是霍光在弄。小孩子弄得账目能清楚到那里去,陛下这是过奖了。”
曹襄站起来居高临下瞅着云琅道:“就因为是小孩子弄得账本,才能取信于人。阿琅,说实话,你当初是怎么一眼看出霍光是个好苗子的?难道他脑门上刻着字?”
“孩子嘛,都是一样的,没有好坏之分,是我教的好。”
“一个人面对三个御史侃侃而谈,最后把三个御史绕晕了的孩子你觉得是普通孩子?”
“对啊,昨天不好好吃饭还被我揍了一顿。”
曹襄点点头道:“有你这话就好,我儿子你是不是也该带走教训一下了?曹氏偌大的家产还等着这孩子来料理呢。”
“对了,你说的这些事情为什么我不知道?”
“你知道才有鬼了,人家就是等你不在家的时候才悄悄去你家查账的。你在春风楼跟春风楼主人春风一度的时候,正是你徒弟跟三个御史交锋的时候。总之都是交锋,你徒弟可比你有用的多。”
“这兔崽子都没说!”
“说什么呀?你不是把大权都给了霍光吗?人家把事情处理好了,你屁事没有,还告诉你干什么?只能说明那孩子没把这事当成什么大事!”
“为什么我有一种被架空的感觉?”
曹襄大笑道:“我舅舅也经常有这种感觉,臣子太能干了不好,太蠢了他又不满意。你们的这种心态让手下人很难办啊。”
云琅对曹襄的解释非常满意,点点头道:“我今年要对云氏的土地精耕细作了,你准备跟进不?”
“怎么个精耕细作法?”
“将田地分成条田,五丈为一垄,施肥入土,中间走水渠,水渠两边种植隔离树,方便蜘蛛结网,鸟雀筑巢,如此一来可减少虫害,必要的时候,还可以防止蝗虫乱飞。”
“你被河间诸郡的蝗灾吓到了?”
云琅随手一抓就从草丛里捉到一只不大的蚂蚱,捏着大腿给曹襄看:“今年的时候这东西奇多,不过呢,还不至于成灾,不过啊,如果今年冬日不冷,且没有大雪,来年就危险了。”
曹襄瞅着云琅手上努力蹦跶的蚂蚱点头道:“我这就上奏折,好歹是司农寺卿,不能尸位其上,给陛下提个醒还是必须的,至于听不听的,就不关我事了。只要到时候灾难发作了,别找我的麻烦就好。”
云琅笑道:“做官最重要的不是勇猛精进,而是求稳,只要稳当的当了几十年的官,再加上你的家世,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会莫名其妙的成了宰相。”
曹襄摇头道:“不妥,我的能力我知道,如果长期坐在宰相的位置上,大汉国会非常的不妥当。”
云琅摇头道:“你错了,你是当宰相的最好人选。”
“理由何在?”
“其一,因为你胸无大志,所以你不会被你舅舅随便杀掉。”
曹襄点头道:“这是必然。”
“其二,你曹氏与皇族为一体,任何对大汉国有好处的事情,你不会因为私怨而坏事!”
“这是必然,只有大汉国江山永固了,我曹氏才能继续作威作福,我为何要损害大汉国的利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