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说到这里悄悄看了一下皇帝的神色,似乎很担心说的详细了皇帝会不耐烦。
刘彻并没有不耐烦的模样,喝了一口酒示意云琅继续。
云琅指指曹襄道:“当时平阳侯说,长安城哪来的敌人,不可能是战前准备,还说伤亡过半也不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霍去病在发疯调教部下。
微臣却觉得霍去病没有那么疯,一定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要发生了。
于是,微臣就待在家中静静的等待事情发生,结果,半个月过去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就在微臣开始相信平阳侯的论断的时候,我们相约去阳陵邑的路上,见到了四支军队。
以微臣跟平阳侯的阅历,自然能看的出来这四支军队刚刚跟人进行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四支军队共三千余人,全部甲士,且有两成以上的甲士裹着伤巾。
这时候微臣联想到骑都尉全军封闭的事情,当时就断定,骑都尉也参与了这场大战。
而能让六千余骑兵作战的对象,偌大的上林苑中,唯有八胡校尉!
也只有八胡校尉的战力,才需要六千大军围剿,才能让六千精锐的骑兵战损两成。”
刘彻吧嗒了一下嘴巴道:“战损六百四十四人,伤八百六十一人。”
云琅皱眉道:“以有备算无备,如何会有这么多的战损,微臣以为战损者应该是伤者多,陨者无几才对。”
刘彻皱眉道:“因为有人通风报信,一场突袭变成了困兽之斗,你继续说,朕剿灭八胡校尉的事情还牵扯不到你的身上,你是怎么知道此事与你有关的?”
“微臣原本也只是糊涂,不明白陛下为何要痛下杀手,直到微臣进了阳陵邑,与平阳侯宴饮的时候,发现《美人歌》已经被禁掉了,而且就是最近的事情。追问原因,无人知晓,之说此歌陛下不喜。此时此刻,微臣才明白,八胡校尉之所以被剿灭,一定与伊秩斜的大阏氏刘陵有关。即便如此,微臣还是不能确认此事与微臣有关,直到方才微臣进京拜会了宰相之后,从宰相模糊的语气中得知,微臣可能有了麻烦,这才没有去预备去的鸿胪寺,而是直接觐见陛下,前来领罪!”
“公孙弘说了什么?”
云琅拱手道:“宰相当时见小女跟劣徒在场,就怜惜的说:稚子何辜啊,只望尔等日后行事莫要随心所欲,到时害了无辜稚子,也害了自己。谆谆之言犹在耳边,此时此刻,微臣要是再不知道前来陛下面前领罪,也就不配吃永安侯的俸禄了。”
刘彻沉默良久,忽然拍拍手,立刻就有一个宫装女子从布幔之后走了出来,随即,布幔后就有轻柔的笛声传来,那个美丽的宫装女子也开始轻歌曼舞。
听到这首熟悉的歌,云琅的眉头就皱的紧紧的,他知道,麻烦还远没有结束呢。
果然,等宫装美人唱完歌,就躬身退下,刘彻慢悠悠的道:“刘陵何德何能可以倾城,倾国?”
云琅连忙拱手道:“启禀陛下,刘陵乃中人之姿,且声名狼藉,想要在我大汉倾城倾国自然是万万不可能,可是,将刘陵送去匈奴苦寒之地,恐怕未必不能倾城倾国,因此,微臣在刘陵离开长安之时,就随口为她张目一下。”
刘彻仰天大笑,用力的拍着锦榻的扶手道:“好巧妙地谎言,如非你最后路出马脚,朕几乎就信了你的鬼话。来人,将云琅押去廷尉府问罪!朕要知道,他到底跟刘陵还有什么勾连。”
曹襄闻言大惊,连连叩首道:“陛下开恩,陛下开恩!”
刘彻冷冷的道:“滚出去,这样的恩能开吗?”
眼看着两个金甲武士就要扑上来捉云琅,曹襄咬咬牙站起身道:“所有的事情都是我们俩共谋的!这是我也有份。”
刘彻怒极而笑,走下锦榻一脚就踹在曹襄的肚子上,怒吼道:“伊秩斜会比我对你更好吗?”
曹襄捂着肚子道:“那不可能!”
刘彻背着手道:“既然如此,你谋朕的反做什么?”
曹襄连连摇手道:“外甥自然不会有什么谋反的念头,可是云琅也一样啊,他如今刚刚二十岁就已经是大汉的关内侯,只要熬上几年,即便是宰相的位置也能谋一下,他投靠匈奴难道会比现在更好?”
刘彻愣住了,收回准备再次踹向曹襄的脚,低头看着已经被两个金甲武士捆绑的结结实实的云琅道:“你怎么说?”
云琅脸上竟然毫无惧色,苦笑一声道:“微臣已经实话实说了,陛下怎么还怪罪微臣呢?就算是要微臣死,也好歹让微臣死个明白啊。”
刘彻冷笑道:“也好,朕就让你死个明白,免得阿娇会埋怨朕不教而诛!刚才伶人唱的那首《美人歌》朕不是不喜欢,而是非常的喜欢,唯一让朕恶心的是这首歌居然是写给刘陵的。为此,朕召集了无数乐师,命他们重做《美人歌》,却没有一首能超越这首《美人歌》的。乐师们都说,这首《美人歌》发自心而喻于怀,如无对这个美人发自内心的喜爱,断然作不出这样的歌。这样的一首歌,你竟说是你随口而作,云琅,刘陵不过一介残花败柳而已,竟然能让你痴迷至此吗?”
“啊?”蹲在云琅身边的曹襄与躺在地上的云琅一起把嘴巴张的如同河马一般。
刘彻冷笑道:“怎么?无话可说了?”
曹襄弱弱的抬起头瞅着刘彻道:“舅舅,您这也太糟贱人了,云琅会喜欢刘陵?”
“既然你们没有男女之情,这首《美人歌》作何解释?第一次听这首歌的时候朕心中就不快至极,还以为刘陵远嫁匈奴,你的心思就会断掉,直到刘陵勾结八胡校尉谋反,朕才开始正视这首歌,难道会有错?”
云琅挣扎着坐起来愤怒的冲着皇帝怒吼道:“您要歌,要诗,倒是说话啊,什么样的诗我做不出来?我所有学问中最不值钱的就是诗歌,说过张口就来,就张口就来,您倒是出题啊,为了一首破歌弄出这么多事!”
第七十六章 千古风流第一家
刘彻被云琅的咆哮给弄愣了,一言不发。
曹襄看云琅的眼神就像是看死人,手抖得厉害,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圆自己这个作死兄弟吹出去的牛皮。
就在曹襄六神无主的时候,刘彻发话了,对云琅道:“很好,很好,有胆子,你真是有胆子,是朕见过的狂徒中最狂的一个。好,好,朕满足你的要求,你要是真的如你所说有那么大的本事,朕赦你无罪,你要是没有,你要是没有,朕将你五马分尸!!”
曹襄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看看暴怒如狮的刘彻,又看看一脸死相的云琅,这时候他恨不得自己根本就没有来到过这个人世上。
云琅盘腿坐在地板上,这时候反而不着急了,笑眯眯的对曹襄道:“愣着干什么,马上就要有千古名篇出世了,还不去拿笔墨来记录,要是忘掉了,那就太遗憾了。”
曹襄哽咽着道:“这时候了,你还说这话。”
刘彻也冷静了下来,狐疑的瞅着自信满满的云琅道:“刚才是朕被气昏头了,你如果现在招认,只要改过,朕未必不会留你一条性命。”
云琅笑道:“陛下一片爱臣之心,微臣铭感五中,刚才微臣实在是委屈到了极点,这才在言语上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不过,陛下想要好的诗歌,尽管出题,如不能满足陛下对好诗词的愿望,微臣认了勾连刘陵这个大罪。”
曹襄见云琅还在嘴硬,怒不可遏,抬脚踹翻了云琅,一把抱住刘彻的大腿嚎哭道:“舅舅,我们真的没有勾结刘陵啊,当初把那个女人弄去匈奴,就是想要祸乱匈奴宫闱,绝对没有什么损害大汉的心思,您要相信我们啊…”
刘彻慈爱的瞅着嚎哭的曹襄,抚摸着他的头顶道:“舅舅相信你一定是这么想的,只是今日遇见了狂徒,终究要有一个了结。你今日的作为让舅舅非常的满意,不论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兄弟你都做到了极致。现在,就让我们你这个经常让舅舅出乎预料的兄弟还能不能让舅舅再意外一次。”
云琅头昏脑涨的用头拱地坐了起来,该死的曹襄这一脚踹的好重,眼看着鼻血滴答滴答的落在地板上汇成了一个小小的湖泊,只能翻着白眼看刘彻跟曹襄之间那副父慈子孝的恶心一幕。
曹襄抽噎着松开了刘彻的大腿,看着云琅道:“你要好还做诗歌,现在不是我们玩闹的时候。”
说着话还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塞在云琅的鼻子上,瞅着曹襄惊惶的眼神,云琅瓮声瓮气的道:“这都是我的错,我们兄弟饮酒作乐的时候,我就应该多作几首助兴的诗歌,让你对我作诗歌的本事有个初步的了解。不过,现在也不晚,一会不要太惊讶,以后啊,你想要诗歌去哄骗那些歌姬,尽管告诉我,想要什么样的都有,保证每一首都让你有振聋发聩之感。”
曹襄被云琅说的有些破涕为笑了,擦擦眼睛道:“你不吹牛会死啊。”
云琅笑道:“不会死,会疯。”
说完话,云琅就挪动一下身子面对皇帝非常有风范的额首道:“请陛下出题!”
刘彻有坐回了锦榻,瞅着云琅道:“说你是狂徒一点都不冤枉你,现在朕也有些相信你跟刘陵之间没有勾连了,不过,你想要免罪,还是给朕作出一首满意的诗歌来才算数。就以刚才那个宫妃为题,再作一首《美人歌》”
云琅在曹襄期盼的目光中闭上了眼睛,片刻之后睁开了眼睛,曼声吟哦道:“由来称独立,本自号倾城。柳叶眉间发,桃花脸上生。腕摇金钏响,步转玉环鸣。纤腰宜宝袜,红衫艳织成。悬知一顾重,别觉舞腰轻。”
云琅刚刚吟诵完毕,曹襄就猴子一样的蹦起来大声喝彩道:“好歌,好歌,绝世好歌,哈哈哈,阿襄,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本事,太好了。舅舅,阿襄作出来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刘彻牙疼一般的吸着凉气道:“你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听清楚了,确实是好歌。”
“那好,你吟诵一遍给舅舅听,我刚才没有听清楚。”
“呃…”曹襄僵住了,他刚才打的主意就是只要云琅能念出诗歌来,他就叫好…至于云琅念了些什么,他哪里记得。
云琅见刘彻还在沉思,就笑道:“陛下如果不满意,不妨再出题,毕竟《美人歌》微臣已经作过一次,第二遍再作就需要避开前意,受到了一些限制,不如第一遍美。”
刘彻点头道:“刚才这一首诗歌,确实不如《美人歌》郎朗上口,却显得更加工整,韵律也跟加贴合,算是各有千秋,一个宫装美人的舞蹈姿态也算是被你活灵活现的表现出来了,算是上乘之作,至少宫中的那些乐师差你太多了。算你过关,来人,松绑,我们君臣继续论文。”
眼看着云琅身上的绑绳被金甲武士去掉了,曹襄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软软的坐在地上。
云琅活动一下手腕,就把曹襄搬到柱子边上让他靠着柱子坐着,朝皇帝拱手道:“请陛下继续出题!”
刘彻坐在指着殿门外的隐约可见的乐游原道:“前几日,绣衣使者截获了刘陵密谍,得知了密谍携带的勾连名单,朕的心情很坏,就驱车登上了乐游原,几经思索之后,才下了这个斩草除根的决心。云琅,你可知,朕当时的心情有多么的坏…”
刘彻刚刚把话说完,云琅张嘴道:“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刘彻凝神看着云琅,似乎要看穿他的灵魂,见云琅笑吟吟的看着他,虽然鼻子上还插着两个布条,形象如何也高大不起来,此时的云琅在刘彻眼中又与上林苑中与李少君斗法的云琅融合在了一起。
曹襄不知不觉的又站起来了,刚才之所以软倒,完全是因为心头紧绷的那根线彻底断了,现在,听了云琅刚刚作的这首命题诗歌,觉得自己兄弟似乎没有吹牛皮,刚才不过是虚惊一场,腰杆子自然就变硬了。
“以高楼为题!”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以阶下野草为题!”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以春日为题!”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再来一首!”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今春看又过,何日是归年。”
“以我大汉昔日的死敌项羽为题!”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啊…不对,陛下恕罪!”
刘彻终于停止了连珠炮一般的提问,即便最后一首歌颂项羽的诗歌有所不妥,也没有怪罪。
反而摆摆手道:“说的没错,项羽一代人杰,我太祖高皇帝在他手下溃败何止一次,天下豪雄在他面前又有谁能说他不是英雄呢,即便是我大汉的太祖高皇帝也不曾说过项羽不是英雄这样的话。云琅,朕输了,你刚才说的对,朕如果想要好的诗歌,何须招纳如许多的庸才,有你一人足矣。今日朕又是悲伤,又是欢喜,悲伤的是,即便我大汉已经雄踞天下,虎视匈奴,这天下间,依旧有无数的狗贼甘为匈奴所用,忘了祖宗,忘了脚下的这片土地才是他们的家。朕欢喜的是,你到底没有让朕失望,让朕在悲伤之余,还有几分庆幸,庆幸你,去病,阿襄这样的大汉好儿郎并没有舍弃大汉,只要你们有心,朕就有绝对的信心将匈奴斩尽杀绝,让我大汉子民,永世不用担心异族的马蹄,即便是有马蹄声响,那也是我大汉铁骑征伐四方的雄音!些许魑魅魍魉,何足道哉,在朕的铁骑之下,他们不过是一群腐肉而已。”
听刘彻说的慷慨,云琅,曹襄,以及大殿中的所有宦官,宫娥武士,齐齐的单膝跪地大声吼道:“喏!”
刘彻眯缝着眼睛笑着挥挥手道:“自去吧,秘书监,将刚才记录下来的诗歌给朕拿来,朕要细细的品味其中的滋味。”
云琅曹襄混在一群宦官中间离开了长乐宫。
云琅站在宫外抬头看着天上火辣辣的太阳,顿时汗出如浆。
“我以为你不怕!”
“我又不是傻子,如何会不知道害怕,知道不,我刚才是强忍着才没有尿裤子,现在,赶紧帮我找茅厕才是正经!”
被宦官引导着找到了茅厕,两人站成一排,哗啦哗啦的排水,直到此刻,心中的恐惧才随着尿液排出了体外,两人齐齐的打了一个冷颤,有说不出的痛快。
“我舅舅其实没有杀你的意思!”曹襄很担心云琅心存怨望。
“我知道,陛下要想杀我,哪里会容我说那么多的废话,哪里会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啊。你看八胡校尉那群人,陛下连警告都没有给,一夜之间就给屠杀了一个干净。你说,是谁告的密?胆子这么大?”
曹襄瞅着云琅笑道:“我想,何愁有一定会查出来的。”
“何愁有?他不是去长沙了吗?”
“哼!那个老狗的话你也信,刚才有我家昔日的家仆告诉我,云音,霍光就是被何愁有给接走了。”
“这个老贼又骗我!”
第七十七章 痛定思痛
人生就像过关,从一出生其实就开始了。
这个道理云琅是知道的,他还知道他过得关隘一般比别人难一些。
孤儿院的时候如果不挤到前边吃饭,最后很能就会吃不饱,虽然会被嬷嬷当做礼让弟妹们的典范表扬,然而…饿肚子这件事毕竟还是客观存在的,几句好话是没办法填饱肚皮的。
云琅不记得自己一路上给曹襄念了多少首诗歌,咏树,咏花,咏草,咏蝴蝶,咏蓝天白云,咏高山大河,直到曹襄想让云琅咏一下他的时候,终于激怒了云琅。
云音跟霍光被丑庸抱在怀里,惊恐的看着两个长辈在马车里的互殴…估计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们不知道,就在刚才,这两个人在地狱里走了一遭,过了一道非常凶险的关隘。
斗殴一场才能让松弛不下来的肌肉慢慢恢复正常,否则,两人的手有时候会抽的如同鸡爪一般,有碍观瞻。
一路上总能遇见拖家带口被马车拉着向北进发的胡人,看她们喜气洋洋的样子,似乎得到了偌大的好处。
路上的汉人却在阴郁的摇头,这些在长安,阳陵邑占尽好处的胡人不知道又得到了什么样的好处。
云琅碰见张汤的时候恰好是在驿站,驿站就在渭水边上,张汤正在组织大批的胡人渡河。
从看到张汤的第一眼起,云琅就知道这些胡人想要活下来可能非常的艰难。
每次看见张汤,云琅就会发现这个家伙眉心的悬针纹,嘴边的法令纹会变得更深一些。
而这一次,这家伙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红,即便是笑着跟云琅曹襄打招呼,眼神依旧是冰冷的。
“这些胡人要去哪里?”云琅装作无所谓的样子问道。
“陛下给他们安排了好去处,总这样留在长安胡作非为的也不是办法,一群不会种地,不会做生意的胡人,还是放到草原上才有作用。”
张汤微笑着回答。
“看他们在过河,难道要去河西?”
张汤笑着摇头道:“谁知道呢。”
话说到这里,张汤已经很给面子了,云琅,曹襄两人自然很知趣的没有问。
见张汤行色匆匆的样子,不好拉着人家闲聊,在岸边送别了张汤之后,云琅跟曹襄对视一眼,手又开始抽搐起来。
“老天爷啊,这得有多少人?”曹襄小声问道。
“三千多,四千不到!”
“也就是说等张汤回京之后,这三四千胡人老弱妇孺就会消失掉?”
云琅瞅着跟张汤一起上船的长水校尉的胡人兵马,觉得头皮发麻,慢慢的道:“一定会消失掉,而且,下手的人只会是长水校尉营的胡人。”
曹襄听了云琅的诉说,觉得骑马一点意思都没有,云琅也觉得是这样,两人重新钻进马车,一人抱一个孩子,比赛算术。
云琅在算术一道上自然要比曹襄高明,可惜,霍光在算术一道上也远比云音高明。
当云琅抱着云音,曹襄抱着霍光四人一起比拼算数的时候,就成了棋逢对手的态势。
眼看着闺女磕磕巴巴的数数,还总是丢三落四的,这让云琅非常的担忧,她的母亲是难得一见的才女,她的父亲更是一个不该存在的妖孽,就连她的两个后妈,放在后世也是妥妥的学霸级人物,偏偏这闺女智力越来越像何愁有!
等两个孩子在丑庸的照顾下睡着了,云琅跟曹襄两人又上了战马并辔而行。
“派你家谒者去鸿胪寺招待那些博士,没有问题吗?”
“没问题,有美酒,有美人,又有你刚刚写的《美人歌》足够谒者应付场面的。”
“你确定要把这些博士握在手心里?”
“不能,也不敢,我只想把更多的曹氏子弟送进太学,一些有出息的家仆子弟我也会给他们上户籍,然后分出去,最后也去太学。你看着,我舅舅既然动了太学的心思,那么,以后再依靠孝廉察举名士招纳来充实大汉官员的法子很可能就要废掉了。以后的重要官员很可能会全部来自太学,别不信,我舅舅这人天生疑心重,有时候宰相越是死命的推荐,他就越是看不上,还会怀疑宰相的用心。太学生长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时不时的就能去查验,这样的才会让他放心。阿琅,你家也该这么做,多送一些聪慧的仆人之子进去,将来就会有很多的方便之处。”
云琅摇摇头道:“不一样,云氏跟你家不一样,你有一个足够大的家族来支撑你的想法,云氏不同,家里现在就大女一个孩子,将来即便是还有孩子也不会多,想要繁衍成你家的模样,没有百来年的时间是不成的。而云氏的学问自成体系,我也不愿意让他们走太学的路子,就我家的学问,他们如果能够学好,不用当官,也是人中精英,世上豪杰。”
曹襄笑道:“你不可能指望你的孩子都如你一般聪慧吧?将来家族大了,总会有几个不肖子孙。”
云琅认真的看着曹襄道:“如果我说我只是中人之姿,是通过学习才变成了你们眼中的绝顶聪慧的人,你信是不信?”
曹襄果断的摇摇头道:“不要骗我!”
曹襄的回答让云琅苦笑不已,他自己知道,如果自己真的是聪慧绝伦之辈,当年早清华北大了,哪里用得着去学怎么修飞机。
虽然那两所学校不一定就是最聪明人的聚集地,但是,说那两个地方是那个世界中出人才比例最高的地方,应该没有人反对。
说读书会把人读傻的人,他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傻蛋,如果读书真的把一个人读傻了,只能说明那个人不适合读书。
读书是一个开智的过程,而且是一个由低向高开智的过程,每个人最好都把这个过程经历一遍。
虽说有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达练即文章的说法,云琅还是赞成多读书,读好书。
能把学过的学问运用到实际生活中的人才是真正的好汉,如果不读书,连做这样的好汉的机会都没有。
刘邦,项羽就不怎么读书!
这就造成了大汉人对学问尊敬程度不够,这就是大汉的现实。
站在咸阳桥上看大军出征,总是那么的让人热血沸腾,无数的汉家儿郎告别爹娘远赴边关的场面,每年春日里都要重复一遍。
当农夫放下锄头,士子放下书本,商贾放下生意,士气高昂的离开了长安,仅仅是那长长的队伍,就让云琅忍不住热泪盈眶。
边关的日子不好过,而且很容易死在荒草间…少年人只要成长起来就前赴后继的告别爹娘,奔赴战场。
此时的大汉,战争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保证自家的百姓能过上没有外敌入侵的日子。
此次进京,时间虽短,却给云琅上了一堂极为生动的一课,这是太宰所没有教过的。
骑都尉的营地空空荡荡,只有几个伤残的老兵看守着军营,昔日人喧马嘶的场景不再。
让站在军营里的云琅,曹襄有了极大的孤独感。
“去病就这样走了?”
“不这样走还能怎么走?夜袭八胡校尉营地的事情需要严密的保密,如果宣扬出去,对大汉收拢边关胡人的大政非常的不利,刘陵这一手实在是太狠毒了,一下子就击打在大汉的软肋上,让陛下痛彻心扉。我们在归化胡人,同样的,刘陵也在吸引大汉人去匈奴地,只要是对陛下不满的人,他们都会招纳,最后让这些人成为进攻我大汉的急先锋。”
“鬼奴?”曹襄有些不解。
“那是以前的称呼,我相信在白登山之战后,所有的鬼奴已经被刘陵招揽了,现在的鬼奴,恐怕不是昔日可以随意的被匈奴人牺牲的鬼奴了。这些年,大汉之所以能够百战百胜,完全是因为我们在用一个完整的大汉国去对付一个相对松散的匈奴人。匈奴人死的够多了,这时候,有了刘陵的加入,他们也该到了痛定思痛的时候了。接下来的战争,会离我大汉国本土更远,我们的粮道会更加的漫长,战争对国家的损耗也会更加的巨大。”
曹襄咬牙道:“还是要打!”
云琅叹口气道:“行百里者半九十,我们不得不打!如果让匈奴人缓过气来,我们会付出更大的代价!”
第七十八章 冷热知多少
当一个王朝兴盛的时候,每一个人都以自己是这个王朝的一员而感到骄傲,每个人也都会有意无意的自发维护这个王朝。
如此一来,这个王朝的根基就坚不可摧。
此时的大汉朝就是如此。
刘彻高高在上,对天下臣民显示了最大的宽容,连续几年的大赦,更是让监牢变得空荡荡的。
他唯一不原谅的罪人,就是王族以及勋贵群体。
云琅自己过关了,他不知道别的那些勋贵该如何过关,毕竟刘陵当年的入幕之宾,数不胜数!
很多事情不能放在阳光下任人展览,这样做的话,很容易让所有人对帝国的统治阶层失去信任。
所以,遮掩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比如,一个昨日还高高在上的勋贵,第二天就会全家蒸发。
昨日还慷慨激昂指斥方遒的高士,第二天就只能在廷尉府的刑具之下苦苦哀求。
百姓们只是好奇一下,就忘记了这件事,豪门大户的宅子里经常换主人,这是一个常态,毕竟,官员们的位置总是在变幻,搬家很正常。
富贵镇的百姓们因为没有土地,所以他们正在大肆的开垦刘彻的土地。
前年的时候,出了云氏庄园,就是大片的荒原,现在,荒原已经变成农田了,上面长着绿油油的麦子。
富贵县的县令应雪林认为这是不对的,百姓不能随意的侵占皇家园林的土地,当他带着巡丁去处理的时候,巡丁们却被聚众的百姓殴打了一顿,如果不是应雪林跑的快,他的部下死命救援,恰好云氏庄园就在旁边,他也难逃被殴打的命运。
“不错啊,八千多亩土地呢,能长不少庄稼,收不少的粮食呢。”
应雪林坐在云氏二楼的平台上,笑吟吟的喝茶,似乎对刚才差点挨揍的事情毫不在意。
“陛下这段时间脾气不好,你现在还要撩拨他,小心倒霉啊。”云琅给应雪林续上了热水。
应雪林哈哈笑道:“小心的该是你们,百姓们反而要大胆,土地荒芜本身就是罪孽,他们拿去种地,又没有聚众谋反,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天下都是陛下的,百姓也是他的子民,儿子用君父一点撂荒的土地种粮食哪里有错了,陛下的天下平白多出来八千多亩良田,多出来八千多亩良田的产出,只要这些产出进了百姓们的口袋,被百姓们消耗掉了,没有进入勋贵的仓库被储存起来,成为谋反的本钱,国家只会变得更加富裕,这个道理陛下是最清楚不过了。”
“可是,你还是写了奏折!”云琅敲敲桌子上应雪林写了一半的奏折道。
应雪林大笑道:“就算是要败家,也是陛下这个主人有资格败家,我们这些管事要是拿国朝的东西不当东西用,那就站错位置了,以前的时候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陛下的回复永远是秋收之后再说。结果呢,秋收之后,百姓来年又在土地上种庄稼了,谁能狠得下心来毁坏庄稼呢,所以,又是一个秋后再说,年年种庄稼,年年秋后再说,三五次之后陛下就懒得管了,会让地方上来处理。你说,我能如何处理?自己赶上去挨揍?还不是谁开的荒,就把那块土地分给他,然后要求农夫缴赋税。”
“可这毕竟是不合规矩的,他们侵占了皇家土地。”
应雪林喝了一口茶水笑道:“这是自然,是罪过,还是大罪,发生过的事情不能漏掉,否则我们这些人就是尸位其上了,因此,地方上的官吏一般都会选一个陛下准备大赦的时间,把这些事情报上去,由陛下决断,陛下能怎么做?把这些子民全抓起来?这不可能,陛下只能批阅大赦,事情是他拖延的,之后自然需要他来结束。”
“我家要是能这么做就好了!春播的时候几颗麻籽被风吹到界外,自己长出来了,你这位县令都要亲自带着人来拔掉,真是不同人不同命啊。”云琅非常羡慕那些农夫可以欺负皇帝。
“你家多占国朝一点便宜都不成!这没得商量,也没人敢放任自流,县官,现管,管的其实就是你们!”
应雪林把话说的非常透彻,越是上位者对最底层的百姓越是宽容,就像后世的大佬,可以坐在农家的炕上拉着老农妇的手拉家常,嘘寒问暖的让人感动,却绝对不会拉着高官的手这般亲热,这是一个道理。
应雪林是一个好官,他把这个道理领悟的得很透彻,所有的事情都做了,最后还落下一个好名声,这其实很难。
四月天正是农作物疯长的时候,关中的天气也逐渐闷热了起来。
当知了又开始嘶喊的时候,夏日将要到来了。
云氏的春蚕已经处理完毕,仆妇们正在织绸作坊里夜以继日的织造绸布,还不到农忙的时候,云氏已经忙碌了好久。
苏稚撩起裙子挠屁股蛋,被宋乔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把亵裤穿上,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哪有妇人像你这么干的。”
“你把我的屁股打坏了,现在只要受热就会发痒,你以为我喜欢这么干啊!”
苏稚很羡慕丈夫可以穿着短裤跟褂子,而她必须穿厚厚的衣裙,在卧室里不穿亵裤散散热还被打。
云音自然也是不穿裙子的,跟她父亲一样也穿着一条短裤,一件麻布小背心,迈着肥肥胖胖的双腿,在平台上撵老虎。
而霍光则穿的整整齐齐,虽然汗珠子不断地往下淌,这孩子还是不愿意穿红袖给他准备的短衣短裤。
老虎很累,自从天热之后他就不肯去山林里了,整天趴在凉爽的平台上吹风,山林里的爱情对他来说就是过眼云烟。
把大舌头杵进加了冰的水盆里,过一阵子再拔出来,一根冰凉的舌头能让他舒服很久。
就是云音太讨厌了,小小的人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抓的他耳朵生疼,尤其是这孩子骑在他的背上,就像是驮了一个火盆。
“师傅,冰是怎么来的?”
“傻孩子,吃冰的时候就不要问冰是怎么来的,很煞风景的。”
“这么傻,冰自然是从冰窖里拿出来的哟。”苏稚很自然的接了话。
霍光上下打量一下这个小师娘,然后又看着云琅道:“师傅,什么情况下水会结冰?”
“当然是冬天!”
苏稚有又着回答。
云琅见霍光对苏稚的回答不理会,就笑道:“其实呢,这也是一门学问,一般情况下,物质都会有三种状态,即气体,固体,液体,大部分的物质之所以会有这三种状态,都跟冷热有关系,如今,还没有一个人提出过完整的冷热概念。零的概念你学过吧?那么,你认为什么样状态的水应该被设置为零呢?”
霍光点点头道:“听不懂。”
云琅摸摸霍光的圆脑袋笑道:“慢慢来,以后我会教你这方面的学问。学问呢,其实就是探索本真的过程中给它下的定义。现在,把你身上的袍子脱掉,换上短衣短裤,好好地感受一下冷热的变化,该去跳水就去跳水,该去捉蝉就去捉蝉,凑在大人身边做什么。”
霍光有些羞涩的答应云琅去换衣服,云音听说霍光也要穿短衣短裤,就哈哈笑着跟着去看。
“我也要穿短衣短裤!”
苏稚靠在云琅身上撒娇,很奇怪,天气很热,而苏稚的身体却冰冰凉,就这,她还喊着热的要死。
“能说服你师姐,你就去穿,我是不管的,不过,你的腿长,穿了短衣短裤应该很美。”
苏稚看了一眼躺在藤椅上闭目养神的宋乔,再看看满院子穿的严严实实的仆妇,到底没有胆子去穿短衣短裤,只能靠在云琅身边,借点扇子带来的凉风。
第七十九章 螳螂的婚礼
宋乔慵懒的躺在藤椅上,也慵懒的靠在锦榻上,或者慵懒的坐在锦墩上看书。
她已经超过三天没有去医馆了,这让苏稚极为惊讶。
给宋乔摸了脉之后,苏稚就阴沉着一张脸看着云琅道:“你要有儿子了。”
宋乔似乎并不惊讶,身为医者,自己的身体是个状况她心知肚明。
“你不是说要夫君快点让我怀孕,好让你在医馆自行其是吗,怎么会不高兴?”
苏稚坐在地毯上叹息一声道:“我以为我会很开心的,结果心情很差,我这是怎么了?”
宋乔摸摸自己的肚皮笑道:“对女人来说,什么事情有生孩子重要呢?从现在到我能去医馆,足足有一年半呢,可以让你一个人使劲的折腾,再也没人在你耳边聒噪,大好事呢。”
因为有大女的惊喜在前面,让云琅知晓自己的身体并没有因为经历了那一场狂暴的剧变而发生问题,当苏稚告诉他宋乔怀孕的消息之后,他就闭上眼睛,先在心里感谢了漫天神佛,不论是已经有的还是以后才会出现的神灵他都感谢了一遍。
然后就对楼下正在数鸡蛋的梁翁吼道:“少君有喜了,所有人这个月的例份加倍。”
梁翁愣了一下,然后立刻丢下手里的鸡蛋,边跑边吼:“少君有喜了,少君有喜了,我云氏就要添丁进口了,侯爷仁慈,本月的工钱全部加倍,你们这些狗才有福气啊…摊上这么一个仁慈的主家…天啊,享福享的造孽哟,一个个上辈子都干了什么好事啊…”
苏稚噘着嘴看着跑走的梁翁道:“他每一次都这么狂喜,只要加钱,他能把您当做神灵给供起来。”
宋乔笑骂道:“就不能好好说话么?老人家就那么一点喜好,被你说的如此不堪。”
“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嘛,我从受降城回来的时候他没这么开心,后来说要发钱,他又开心起来了。每天都要吃六个鸡蛋,也不怕吃出毛病,最可气的是每吃一个鸡蛋,就喊一声造孽哟,一天到晚尽喊这句话了。”
苏稚看到宋乔怀孕了,还是觉得自己吃亏了,这女子,别人得了什么好处她都不在乎,唯独不能让宋乔得了好处,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云氏少君有了喜,这对家族来说可是天大的事情,卫皇后那里要报备,阿娇那里要送去送去女折,长平那里要派谒者亲自登门告知,曹襄,霍去病,李敢,张汤,孟度,谢长川,以及在云琅大婚的时候送礼来的人家都要通知到,少通知一家就是失礼。
给卫皇后,以及阿娇的女折要宋乔自己写,给长平的帖子要云琅亲自用印,苏稚见人家两人都很忙,没空理睬她,就气咻咻的下了楼,很快又上来了,她还没有胆子不穿亵裤就到处乱跑。
长门宫的凉房根本就用不着冰山,清凉的泉水从凉房上流过,然后从另一边的斜坡缓缓流淌下来,就足矣让凉房变得清凉宜人。
宋乔写的女折就放在桌子上,看折子的却不是阿娇,是刘彻!
一个皇帝看女折看的津津有味的,这非常的难得,阿娇收拾好蓝田公主之后,就来到刘彻对面,见他在看女折,就愤愤的合上折子道:“女人家的事情,你看什么?”
刘彻斜眼看了阿娇一眼道:“都是朕的臣民,看看有什么不妥?都不是皇后的人了,还能收到女折,真是稀奇。”
阿娇嗤的笑了一声道:“云氏的少君有了身孕,必定是要告诉我的,男主人亲自登门说这种事,恐怕于理不合,女主人亲自登门来解说,她没那个资格,派谒者来谒者会被我砍头。你来帮云氏主人想想,他们该如何告知我!”
刘彻想了片刻也没有相处一个合适的法子,就干笑一声准备把这事混过去,阿娇的身份极为尴尬,没人能知道该用什么礼仪来面对她。
阿娇打开女折看了一遍,然后就在上面批了几个字,交给大长秋去准备礼物。
等大长秋出去了,阿娇就抱怨道:“我现在其实就是你的情人,没地位,没身份,有的就是你的那份情义。我以前当过皇后,也富贵过,不在乎那些,你也不要为难,如果我们能这样厮混一生,我也满足了。”
刘彻怒道:“你还有理了,你当初但凡有现在的半点心胸,谁会废黜你的后位,谁又敢提出废黜你的后位?现在落得如此一个尴尬的境地,纯粹是咎由自取。我发现你跟那个云琅很像啊,自己没理,弄到最后好像总是朕,才是那个犯错的人。”
阿娇大笑道:“我是你从小宠大的,是你说要用金屋子来装我的,是你没有好好地教我好的,是你把我宠的无法无天。现在的阿娇,才是真正的阿娇,以前那个糊涂蛋阿娇,是你教出来阿娇。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从六岁开始,你走到那里我就跟到那里,你偷先帝东西的时候是我在把风,你偷偷骑马的时候也是我帮你骂走那些下人。你被罚饿肚子的时候是我把吃食藏在裙子里给你送去的,你想逃跑出宫的时候,是我穿着你的衣衫躺在床上装睡的。现在想起来,跟着你没学到一点的好,现在还有脸来怪我,有现在的阿娇你就偷着笑吧。”
刘彻听了哈哈大笑,握住阿娇的手道:“你的事看来真的是我的错,不过,云琅这个混账东西仗着才学高,让朕在长乐宫自食其言,还不得不说错怪他了,这可不行!”
阿娇笑道:“行了吧,他跟曹襄从长乐宫回来之后,手哆嗦了足足两天,要不是云琅肚子里真的有些货,把你的疑虑打消,这时候应该在廷尉大牢里被张汤拷问呢,不就是少年人突发奇想的胡闹吗,怎么就不能饶恕了?”
刘彻探手揽着阿娇的腰肢叹口气道:“刘陵很麻烦,比伊秩斜还要麻烦。伊秩斜不过是一介莽夫,刘陵就不一样了,她对我大汉朝实在是太熟悉了,还知道我的忌讳到底在哪里。以前跟匈奴的争斗,不过是两军相争,现在不同了,刘陵把战火蔓延到了朝堂,我们与匈奴的战斗变成了全面的战斗,付出的代价只会更大。”
阿娇冷笑一声道:“你知道刘陵是个什么性子的女人吗?”
刘彻摇摇头道:“不知道。”
阿娇笑了,拍着刘彻的手道:“两年前的一天,妾身在荷塘开夜宴,当时有一对螳螂连着身子跳上了妾身的案几。宫人要捉走的时候,妾身不让,准备看看螳螂到底是如何传宗接代的。结果,云琅当时坐在下首,他说,下面大的那只是母螳螂,上面那只小的是公螳螂,母螳螂在与公螳螂交合完毕,就会吃掉公螳螂。妾身以为他在胡说八道,就让宫人用纱罩罩住了那两只螳螂。等妾身的夜宴结束之后,妾身打开纱罩,您知道妾身发现了什么?”
刘彻皱眉道:“果真如云琅所说?”
阿娇点点头道:“妾身打开纱罩之后,发现那只母螳螂正在吞食公螳螂,而此时的公螳螂与母螳螂依旧在交尾,公螳螂的首级已经被母螳螂吃掉了…”
刘彻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么狠毒?”
阿娇点头道:“千真万确,如果不是妾身亲眼所见,根本就不信云琅说的那句话,刚刚还是恩爱夫妻,转瞬间就成了生死大敌!”
“你是说,刘陵就是那只母螳螂?”
阿娇点头道:“她绝对是,这个女人绝情寡意,身为女子眼中只有权力,为了权力她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无论多么好的人,只要阻拦了她的道路,她都能无情的抛弃。就如您起先那么认为的,如果云琅与刘陵情投意合,她何至于把云琅的名字写上那封密信!您看着,伊秩斜娶了刘陵为大阏氏,应该是自寻死路!”
第八十章 人生初见霍骠骑
男人对女人的了解永远差一点意思,想要解读一个女人,最好让女人来解读。
不过,苏稚是傻蛋,这一点云琅自己就可以解读。
自从宋乔通过苏稚的口说自己怀孕之后,苏稚的美好生活并未如期到来。
自从那一天云氏满门狂欢之后,宋乔就在第一时间变成了真正尊贵的女主人。
“小稚,进来给我擦背!”
“小稚,进来把我的帘子扯开一下!”
“小稚,给我的腿上放一条毯子!”
“小稚…”
宋乔这样做,让红袖跟小虫非常的不知所措,即便是她们就守在边上,宋乔该喊苏稚的时候依旧喊。
白日里,苏稚要去医馆坐镇,傍晚回来,又要被宋乔不断地支使,尽管每次苏稚都暴跳如雷,结果依旧是乖乖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