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蝉用力呼吸着,他精疲力尽,昏睡了过去。
昆吾脱下了外衫,盖在了衣物被烧光的路小蝉身上。哪怕昏睡了,他还是瑟瑟发抖。
“舒无隙!”
昆吾回过头来,一把拽过舒无隙的衣襟,却发现他的眼底是难以言喻的绝望。
那是深渊,没有冰冷的水,没有呼啸的风,空无一物,所以绝望至极。
“我只是……碰了他的手指而已……”
昆吾一把甩开了他:“他的手指?十指连心!他体内的混沌业火源于你的欲念。你碰他一下,就是引火烧身!除非有朝一日,你心中对他再没有欲念,否则业火难消。”
“他是我的……他是我的……为什么我不可以碰他?凭什么我不能碰他?”
舒无隙抬起眼来,死死地盯着昆吾,那双眼睛从平静到疯狂,只是一念而已。
昆吾一直以为自己认识舒无隙近两千年,应该是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
可当舒无隙侧着脸看着自己,从齿缝里挤出这些话的时候,昆吾才发觉自己根本不了解他。
空无一物的舒无隙,只是历任剑宗像是捏泥巴一般按照他们的意念与想法,捏出来的完美范本而已。
可是把路小蝉放在心上的舒无隙,才是真正的舒无隙……他的内心是极致的,只是从前他没有把千年的修为,没有把苍生万物放在心上,于是众人皆以为他无欲。
舒无隙所有的“为什么”,所有的“凭什么”,是在问天下苍生,又是在问他自己。
“舒无隙……这就是为什么我当初不告诉你他在哪里的原因。因为你忍不了远远看他,忍不了他存在于这个世间你却不能碰他,更加忍不了……他从来都不是你的!他属于自己,无论是从前的离澈,还是现在的路小蝉!”
舒无隙侧过脸,他的眼底是让昆吾不寒而栗的癫狂。
“如果,你在沧海中漂泊千年……终于遥望陆地,你能忍住不靠岸吗?”舒无隙问昆吾。
☆、第34章 愿你对我,不离不弃
他有着让万物尽皆失色的容颜, 此刻却像是随时枯败凋零。
昆吾张了张嘴, 开口道:“三千世界, 生灵无数, 你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但穷极一生, 你却只执着一个路小蝉。看来,小蝉根本没有把你的执欲给治好……”
舒无隙的目光落在路小蝉的身上。
“他治好了我的执着, 却种下了妄念。一来一回,一取一舍, 世间因果, 本就如此。”
路小蝉的睫毛颤了颤,沙哑着轻轻喊了一声:“水……”
昆吾赶紧转身,倒了一杯茶水送到了路小蝉的唇边。
路小蝉咕嘟咕嘟, 把一整壶的茶水喝了个精光。
他侧过脸,用力地听。
“无隙哥哥, 你还在吧?”路小蝉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看向舒无隙的方向。
这还是第一次他睁开眼睛的时候, 舒无隙没有坐在他的榻边。
这样的距离, 明明一伸手就能拽到, 可路小蝉就是觉得像是隔着千山万水,星河迢迢。
“你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过来?我刚才好疼啊!好像烧起来了一样!”路小蝉故意用可怜、委屈又期盼的声音对舒无隙说。
他知道舒无隙看起来清冷, 可对他不但心软,而且有求必应。
他看着舒无隙的肩头微微前倾, 似要站起来走向他。
路小蝉浑身的疼痛都不见了, 满满都是要嗅到舒无隙身上味道的欣喜, 可是舒无隙却扣紧了手指, 一动不动。
心里面一下子就空了。
“……无隙哥哥?”
你怎么了?
为什么不来我的身边?
昆吾立刻看向舒无隙,冷声道:“你想要瞒住的事情已经没有意义了。你怕他会想起业火焚身的痛苦而离开你,可他现在已经真真切切体会过了!”
“业火……什么业火?”路小蝉眉头紧蹙。
他知道舒无隙和昆吾一直瞒着他。
舒无隙看向昆吾:“你出去吧,我来对他说。”
昆吾犹豫了,“我要在这里守着他。”
良久,舒无隙才开口道:“业火就是刚才让你烧着的东西。”
路小蝉蓦地想起刚才那撕心裂肺的痛苦,恐惧来袭,他立刻就缩到了角落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仿佛自己呼出一口气,就又要烧着了。
舒无隙看着他,声音冷了下来:“让你烧着的并不是业火,是我。这就是我不让你碰我的原因。我就是业火燃烧的引子。”
路小蝉窝在那里,他只知道那阵痛苦让他恨不得从未来到这个世界。
“你是不是怕我了?”舒无隙问。
他冰冷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即将走向尽头的绝望。
好像路小蝉的一个回答,就能将他击垮了。
昆吾知道,他明白那个答案,可是他还是要问。
“怕你什么?”路小蝉仰起脸来。
“怕因为我而被烧死。业火焚身是世间至刑,仙圣都忍受不了。”
舒无隙的声音越来越冷。
路小蝉第一次听见舒无隙用这样的语气对他说话。
一种恐惧涌上他的心头,遍布他的骨髓。
而昆吾看着舒无隙,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灵气,就像是枯萎了的泉水,凋零了的草木,只想要赴死。
昆吾的心脏一沉,他有了一个恐怖的想法,那就是如果路小蝉说害怕他,他就会自毁丹元,灰飞烟灭。
这是唯一让舒无隙不用压制自身欲念,又能清除路小蝉业火的方式。
可如果舒无隙身死,谁来克制那片无意剑海?
天下苍生对于舒无隙来说,比就像尘埃一样毫无意义。
昆吾看向路小蝉,唯恐他说出害怕,到时候无意剑海倾颓而下,还有多少生灵能够存活?
路小蝉看着眼前的舒无隙,像是只要自己用力看着他,就能留住他周身的灵气。
“我……早就说过了……不在乎能不能看见流云万里、也不在乎诗酒年华,只想一直能够看到你……”
愿你对我,不离不弃。
路小蝉的眼泪落了下来,他不住地擦着自己的脸。
他无父无母,无人在意他的生死,于天地自己不过尘埃般渺小,可是在舒无隙的心里,一定很重要。
昆吾愣住了。
那一刻,舒无隙已经暗淡的灵光四溢,如同涅槃的凤凰,朝着灼热的日火而去。
他来到路小蝉的面前,双眼看着他,就像暗色阴影里的一点星火,是无法被消磨的执着。
“小蝉,你就待在这里!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取一样东西,很快就回来。”
“你要去哪里!”路小蝉伸手要抓住他,舒无隙侧过脸避开了。
“我不会扔下你。等我回来了,你就能摸到我了。”
昆吾万分惊讶。
哪里有什么办法能消除业火,舒无隙难道是要离开小蝉了?
“你骗我是不是?”路小蝉心里一沉,这是自从见到舒无隙之后,他第一次说要离开自己。
舒无隙淡然一笑,抬起了手腕,锁仙绫一个婉转而起,蹭过路小蝉的脸颊,就像是舒无隙的手指为他拭去眼泪。
“我说我会回来,我就一定会回来。”
舒无隙转身就离去了。
路小蝉只觉得心里一阵空落,不断拽紧锁仙绫,除了叮铃叮铃的声音,却拽不住舒无隙。
“小蝉,我留三道剑意与你,代替我保护你。昆吾,你看好他,少则半月,多则一个月,我必回来找他。”
“你要去哪里!你要去取什么!”
昆吾追了出去,可舒无隙神行千里,已经没了踪影。
他转过身来,看见桌案上已经熄灭的香炉,立刻将其点燃。他必须要知道,舒无隙最后看的医经是什么。
《凌源君医典》北冥篇。
——北冥有灵兽,其名为冽,千年褪皮,世间至寒,若为附骨衣,可隔世间一切邪灵业火。
昆吾闭上眼睛,用力锤了一下桌面。
冽虽是灵兽,却性情乖僻。
舒无隙刚被自己的千年灵气反冲了丹元,仙剑也留在了无意境天,万一冽不将自己的褪皮交给他,他必然要和冽硬碰硬!
倘若他不是冽的对手,该如何是好?
路小蝉还在拽着锁仙绫,心中一阵懊恼。
“师兄!师兄!你快帮我叫他回来!”
他已经奔到了门边,昆吾赶紧将他拽了回来。
“小蝉!我们都追不上他。锁仙绫锁住的是魂魄,并不是肉身。所以无论他去哪里,还是与你连在一起的。”
路小蝉顿了顿,又坐回了榻上。
昆吾叹了一口气,在他的面前坐下。
“小蝉,你就不想知道……你身上的业火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说过,我替他渡了劫。这业火,就是他的劫对不对?”
“是的。他就是……”
“你不用告诉我。他没有对我说的,就是不想我知道的。他不要我知道的,我就不去想。”
路小蝉很认真地回答。
昆吾呼出一口气来,拍了拍路小蝉的肩膀:“那么你就好好留在这里,不要到处乱跑,等他回来。”
“嗯。”
昆吾低下头来,忽而又觉得,“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纵然因为心有牵挂而永远破不了“大势”之境,只要心中满足,何处不是极乐?
自从舒无隙走后,路小蝉每一日都会在太凌阁中的万年老槐树下冥想。
昆吾也乐于见到他认真修炼,于是派了一个小药童青曜,陪在路小蝉的身边。
青曜没事就带着路小蝉四处逛逛,照顾路小蝉的起居。
舒无隙的离去好像没有影响到路小蝉的心情,每日修炼完了,路小蝉便会跟青曜一起修一些小仙法,用草叶折出蛐蛐的样子,斗得不亦乐乎。
蛐蛐斗得没意思了,路小蝉就用灵藤编成小猫小狗,它们在昆吾的仙草园里面磨爪挠树,青曜追在这些小猫小狗的后面,想把它们捉回来。
路小蝉就越编越多,气的昆吾直接用灵气将这些小猫小狗抽没了。
“你这般顽劣,信不信舒无隙回来打你的手板!”昆吾搬出舒无隙,希望路小蝉老实一点。
路小蝉呵呵一乐:“你信不信我无隙哥哥回来,知道你把我的猫猫狗狗都弄没了,打你的手板?”
昆吾梗住了,指着路小蝉说:“滚滚滚!你糟蹋什么都好,不要糟蹋我的仙草园!”
仙草园被锁了起来,路小蝉进不去了,开始沉迷折纸人,给它们点了灵气,这些纸人的动作言行都像极了舒无隙,陪着路小蝉吃饭睡觉。
一走进舒无隙的静室,就看见路小蝉懒洋洋地躺在纸人的腿上,还有纸人给他梳头发,替他穿鞋子,路小蝉从来不敢对舒无隙的本尊怎么样,就把这些纸人挨个儿都“欺负”了一遍。
昆吾看了都觉得老脸挂不住,心想这算不算早三暮四?
若是舒无隙回来,不会责罚路小蝉,但肯定会怪他没有管好路小蝉。
七日之后,正在炼药的昆吾收到了洛水涧掌门赵梓谦的飞鸾衔书,他的夫人生产在即,却因为邪灵潜入洛水涧伤了真元,只怕母子性命不保。
昆吾赶紧收拾了东西,路小蝉这个小魔头,眼不见为净!
他带上丹药,唤了自己的灵兽氿鳐,赶往洛水涧。
路小蝉玩了一整天的纸人之后,就觉得没意思了。
它们哪里比得上真正的舒无隙呢?
他撑着下巴,心想还是好好修炼,修为有了长进,以后有什么事情也不会拖舒无隙的后退。
“青曜!青曜!”路小蝉呼唤起来。
太凌阁中空间层叠,路小蝉总是找不着北,每次去万年老槐树下修炼,都要青曜带路。
青曜推开了门,低着头走了进来。
“师叔有何吩咐?”
因为路小蝉叫昆吾为“师兄”,青曜是昆吾的弟子,自然称呼路小蝉为“师叔”。
路小蝉盘着腿,坐在榻上,撑着下巴,看着青曜,指尖在膝盖上点了好几下,随即笑着说:“走!咱们去修炼去!”
“是,师叔。”
路小蝉跟着青曜走了出去。
青曜走在前面,路小蝉跟在他的身后,趁着他不注意,忽然转入了另一个空间。
这个空间正好是藏药阁,无数医修药童正在整理灵药。
路小蝉能够看见每一个人身上的灵气,他赶到一个灵气最为充盈的医修身边。
这个医修的名字好像是子桥,是昆吾座下弟子。
子桥正要行礼:“师叔……”
“还要这虚礼做什么!我跟你讲,青曜被邪灵附体了!我看见他周身的灵光都是黑沉沉的!和前几日完全不同!”
路小蝉的话刚说完,青曜就走了进来,恭敬地说:“师叔,是不是弟子行路太快,您没有跟上?”
路小蝉向后一退,他方才在房中就注意到了青曜身上的黑气,但当时房中只有路小蝉一人,没有人教过他如何祛除邪灵,路小蝉不敢贸然戳穿。
青曜没有在静室中直接动手,多半是想带路小蝉去什么地方,路小蝉按耐着心中忐忑,找准了机会来到医修多的地方,想着人多力量大。
此时的黑气已经将他团团包裹住了,一丝原本的灵气都看不见。
路小蝉身边的子桥低下头来,小声道:“师叔,您多虑了。这里是太凌阁,邪灵魔祟是进不来的。”
青曜微微一笑。
“师叔,是不是纸人玩的没意思了,想要诸位师兄弟们陪着您游戏?”
这几日路小蝉放出的猫猫狗狗没少胡闹,青曜这么一说,藏药阁中的弟子们都以为路小蝉又在玩闹了。
“我没有玩闹!他就是被邪灵侵体了!你们怎么就是看不出来!”
路小蝉心急如焚,子桥却扣住了路小蝉的手背,笑着说:“师叔,若是想要游戏,等我们忙完了再陪您。”
子桥的手指紧了紧,路小蝉立刻明白了过来,笑着说:“那好,我就在这里等你们忙完了陪我玩!”
青曜赶紧上前:“子桥师兄,师父临走时嘱咐了,要师叔好好修炼。”
子桥不急不缓地转过身来,将一个药格缓缓打开:“修炼不急于一时……”
话音刚落,子桥一把就将路小蝉推入了药格之中,只听见子桥高喊一声:“师叔快走!去师父的静室!”
路小蝉一阵坠落,掉进了另一个空间里。
他欲哭无泪,这里是哪里他都闹不清楚!怎么找得到昆吾的静室啊!
而此时藏药阁中,所有医修转过身来,看向青曜的方向。
子桥冷目怒斥:“大胆邪灵!竟敢擅闯太凌阁!简直……”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青曜的唇角勾起,掠起一丝邪笑:“简直不知死活?这些陈词滥调,怎么千年万年过去了,还是一点新意都没有?”
“逼它离开青曜的肉身!”
子桥一声令下,十几个医修纷纷结阵,数道灵光连结了起来,风如同刀刃一般回旋涌动,一道御邪大咒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瞬间将青曜锁入其中。
青曜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昆吾的徒子徒孙真是越来越不中用了!这么多人,才结出这样一个不堪一击的咒!”
蓦地,青曜身体中黑色的邪气延伸而出,像是黑色的浪潮,将十几人结成的御邪咒冲毁。
子桥和其他弟子死守,再次结咒,只是他们的大咒还没有连起来,黑色的邪气浓如沉墨,化作一柄巨大的黑色镰刀,一晃而过,咒形破灭,所有的弟子都被伤及内府。
子桥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不能让它走——”
但是青曜却飞身来到了那个药格前,跳了下去,子桥惊喊道:“师叔——”
其他弟子都伤的不轻,有的完全昏厥了过去。
子桥要紧牙关,将自己最后一丝灵气弹了出去,这一丝灵气化作青鸟,冲破了冲向藏药阁的青虚顶,虚化成万千细碎的灵羽,散落向四面八方。
“师兄……”另一位弟子爬向子桥,“师父已经走远了……你就算是放了信号出去……也没人能赶来救我们……”
子桥闭紧了眼睛:“师父离去前……我听他说起过……千秋殿主的灵兽走失,这几日将入我们太凌阁的地界寻访……这邪灵起码吸食了上千年的邪欲,我们阁中弟子对付不了……”
“可是就算千秋殿主就在附近……他素来与仙门各派不和,只怕不会管我们的事儿……”
“如此,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此时的路小蝉,在不知道哪里的空间中飞奔,可怎么奔跑都像是在层层叠叠的迷宫里,找不到出路,更不要提找到昆吾的静室了。
青曜的声音传来,忽远忽近,惊得路小蝉摔了一跤。
“师叔,您在哪儿啊?这是在和弟子玩捉迷藏吗?”
☆、第35章 长湮认主
青曜的声音原本清亮, 还带着几分少年稚气。
可此刻这声音却带着一丝邪狞, 路小蝉爬起身来,继续奔跑。
看来这个邪灵的目标就是他!
青曜骤然来到了路小蝉的面前, 路小蝉差一点撞进他的怀里。
“师叔, 您这是要去哪儿啊?在和弟子玩捉迷藏吗?”
路小蝉心脏一阵下沉, 向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想干什么?”
“师叔猜猜看。”
青曜笑着,向路小蝉走近一步。
路小蝉后退一步,他告诉自己不要恐惧,不要害怕。
因为昆吾那个老骗子讲故事的时候说过, 世间邪灵也有以恐惧为食的。
自己必须心怀坦荡, 无欲无忧,才不会被邪灵侵体。
没有什么好怕的, 路小蝉。
“我哪里知道, 你想要什么。我平生最讨厌说话说一半, 你要么说说看, 我要能给就给你, 就当喂狗了。我要是不能给的, 你抢抢看啊!”
青曜的笑容收了起来, 他背着手, 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路小蝉的表情。
“师叔刚才还惶恐不安,这会儿竟然一点都不怕了。弟子呢……就想借师叔的丹元用用!”
说完, 青曜的手猛地探向路小蝉的腹部, 路小蝉的心都提了起来。
一切发生在转瞬, 路小蝉的丹元之中, 一道剑气呼啸而出,剑阵盘桓而起,月光凌厉四溢,挡在路小蝉的面前。
青曜避之不及,被剑阵锁入其中,他全身扭曲挣扎,睁大了眼睛:“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破月’剑阵!”
路小蝉见青曜被困住,转身就跑。
他找不到昆吾的静室,却隐隐感觉到一种熟悉却强大的灵气就在附近。
他朝着那道灵气狂奔,只要找到那个灵气的主人,他一定能阻挡青曜!
谁知道青曜挣脱了“破月”,一身鲜血淋漓的模样钻了出来,摔倒在地上,恶狠狠地说:“没想到……泱苍竟然留了剑意给他……不过离澈君的丹元,我要定了!”
青曜飞奔而去,路小蝉感觉到身后一阵邪风,没时间回头。
就在青曜打算从路小蝉的身后把他的丹元掏出来的时候,又是一道剑气冲出来,狂涌奔腾,剑阵张开,还好青曜体内的邪灵反应快,向后迅速撤离。
“竟然是‘天阙’剑阵!”
剑阵迅速逼近,碾入青曜的体内。
“额啊——”青曜发出惨烈的声音。
他低下头来,抱紧自己,骨头发出咯咯的声音,他仰起脖子,青筋暴起,瞬间一股黑色邪雾被逼了出来。
路小蝉终于跑到了那道灵气的面前,这才发觉那并不是一个人,而是被灵藤缠绕着的长湮肋骨。
邪雾即将蔓延而来,路小蝉听见了它的狂肆叫嚣。
别怕,路小蝉!你不能永远都依靠无隙哥哥的保护!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借它们的势,灭了这邪灵!
路小蝉闭上眼睛,不管那片铺天盖地的邪灵,将自己的心神与周围所有有灵性的事物连接起来。
长湮的肋骨灵光一颤,化作无数细丝,没入路小蝉的肌肤,渗入他的体内,仿佛一条来自远古洪荒的河流,涌入了路小蝉的丹元。
灵藤四散开来,就像是张开怀抱,将长湮的肋骨奉上。
路小蝉一把握住了它,刹那间,他仿佛听到了长湮来自远古的心跳,它内心的向往,以及冲破长空的自在洒脱。
路小蝉握着它,一个转身,舒无隙留在他体内的最后一道剑阵顺着长湮的肋骨,气势如虹,喷薄而出。
邪灵被这道大阵撞得四散,当它再度聚拢的时候,已经虚弱无比。
“这不可能……泱苍就算再厉害……本尊不在,区区剑意……怎么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路小蝉紧紧握着长湮肋骨,他仿佛感觉到传说中的那只灵兽残留的意念环绕在他的周围,坚定地保护着他。
邪灵自知大势已去,转身飞速逃窜。
它冲破重重空间,冲破了太凌阁,狼狈而去。
好不容易冲出了太凌阁,邪灵汇聚成型。
这时候,清润而慵懒的调笑声响起。
“哎呀,没想到千年的邪灵也有这么凄惨的时候。”
一道剑阵从天而降,将它锁了进去。
“千……千秋殿主……”
青空之下,一个俊逸雅致的男子随性地坐在一柄仙剑上,撑着下巴,像是看笑话一般看着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