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淳于洛惊叫一声,琴声嘎然而止。

安心看着他惊恐的脸,把手放在他的手背上,安慰他,“淳于,是你的心魔罢了。”

淳于洛看着安心,“不,不是我,是你,我弹琴的时候,看见有一个人站在你身后,对你微笑。”

安心被他说得直打寒颤,仿佛背后真的有人似的,她强打精神,放开淳于洛的手,“你再弹一次试试。”

淳于洛顺从地再次弹了起来,琴声将他们轻轻包围起来,如温柔的水波。这次淳于洛什么也没有看见,一切正常。“安心,我终于可以弹琴了!”他站起来,情不自禁地把安心抱了起来,在房间中转了一圈,“我要学你刚才弹的那首曲子!”

安心笑了起来,心魔而已,每个人的心中,都有黑暗的地方。

旋转中,她看见了燕风和白倾城站在门口,燕风沉着脸,白倾城笑盈盈的。

 


白葡萄酒(1)

白葡萄酒

淳于洛把安心放下,笑着看着燕风和白倾城,“一对金童玉女,看来你们这部电视剧将来的收视率一定要名列前茅了。”

白倾城轻轻一笑,“谢谢夸奖,今天收工早,我们来找安心去吃饭,淳于先生也在就更好了,一起去吧。”她看看淳于洛,又看看安心,“你们才是一对璧人呢。”

淳于洛看了看凤凰宝琴,“安心弹一手漂亮的古琴,自从我学了古琴后,自以为天下没有人能比我弹得更好了,今天才知道天外有天。”

“你也会弹古琴?”燕风扫了淳于洛一眼。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我要弹古琴。”淳于洛说着,温柔地看着安心,“原来是为了能与安心合奏一曲凤求鸾。”

“安心真幸福。”白倾城亲热地上前搂住了安心的肩膀,“但愿我和燕风也如你和淳于一样幸福。”

她和燕风,她和燕风发生了什么事了么?安心看看燕风,有些阴沉,躲闪着她的目光,她又抬头望望白倾城的脸色,溢满了一种奇怪的满足,好像终于得到了自己一直千方百计想要得到的东西。

她一向喜欢得到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或者说是自己认为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和燕风…”淳于洛看着白倾城。

“电梯就上来了。”燕风指着电梯门,喊了一声。

走到电梯门口的时候,安心突然想起来,“要不要叫上彼特。”

“那个美国佬就算了,我们四个够热闹了。”燕风按下按纽。

“他是我的朋友。”安心抗议,“燕风,这样说不礼貌。”

这是一家法国餐厅,按凡尔赛宫的风格装修,精美的雕刻,高雅的油画,华丽的装饰,洋溢法国古典主义艺术的浪漫气息。宫廷式的大厅,横着的扶手,式样繁复的金色烛台,古朴的花瓶,精致的水晶大吊灯。四人坐下,依次是燕风,白倾城,安心,淳于洛。

“也难为这餐厅的老板了,简直把凡尔赛宫搬回来了。”淳于洛略略环视了一下四周,嘴角微微一翘,哂笑道。

“装修是俗气了些,不过菜可真是地道的法国菜。”燕风道,“反正我们不是来吃装修的。”

打着领结的侍者拿了菜单走过来。

“开胃酒我要一杯Kir,你们呢?”白倾城道。

安心笑笑,“我没吃过法国菜,倾城给我点就好了。”

“那也点一杯一样的,两位先生?”白倾城侧脸看燕风,亲密地微笑着,仿佛这个餐厅只有他们两个人一般。

“我和淳于洛一人一杯香槟吧。”燕风道。

“不,我要一杯Malibu。”淳于洛偏不给燕风面子。安心看了看他,有时候,他很孩子气,现在就是那个时候。

 


白葡萄酒(2)

“头道菜我做主了,要个海鳗汤和鹅肝酱吧。”白倾城道,“主菜每个人点一样好不好,我点茄汁牛扒,轮到你了,安心,没吃过也点一个,反正燕风买单,你就大胆地点。”

安心笑了,接过菜单,看了半天,犹豫着说,“我点一个磨坊主妇小龙虾吧。”

燕风呵呵一笑,“还说你不会点,我就想着点这一道菜呢。淳于先生,到你了。”

“法式炸田鸡。”淳于洛道。

“不错呀,我点一个香脂醋风味烤鸡好了。”燕风笑着对侍者道,“接下来我做主了,点得大众些,奶酪要牛奶的,两个草莓味冰淇淋,两杯Whisky,四杯Cappuccino。”

“中庸的点法。”白倾城道,“没人叫好,也没人说不好。”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燕风看着对面的安心的脸,“安心,你今天的脸色有些不对,怎么了?”

安心抚了一下自己的脸,有些凉,赵飞燕会来吃法国大餐么,她抿嘴一笑,“可能是饿了。”她想着彼特,现在她特别想告诉彼特凤凰宝琴的事,不知道彼特知道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淳于洛伸出手,轻轻地握了一下安心的手,她一定还停在发现自己的琴居然是赵飞燕的凤凰宝琴的震惊之中,他微一侧头,在安心耳边道,“我此刻只想在未央宫的遗址上弹一曲你刚才弹的曲子。”

安心的心噔地一下,未央宫,赵飞燕,凤凰宝琴,难道这次西安之行,暗含着什么玄机吗。

燕风盯着安心,奇怪怎么安心忽然跟淳于洛变得这么亲密了,难道自己在拍戏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了吗,不,不可以,安心是我的!他想。

“燕风,倾城,你们的戏拍得怎么样了?”安心问。

“还行吧,应该不会太倒观众胃口。”白倾城笑看燕风,“多亏有燕风,不然我一定会拍不下去,没想到拍戏这么辛苦。”

“你天生是个演员,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哪个明星整容的。”燕风笑道,“你一定会一炮而红的,我也跟着沾沾光。”

“言情戏的男女主角很容易会擦出火花,看样子两位也擦出了。”淳于洛嘴角一挑,那道笑纹在燕风看来很可恶。

 

白倾城的脸微微红了红,看起来更加娇媚可人了,她的笑有种软绵绵的暧昧,“我算什么,淳于不要开玩笑。”

“戏是戏,生活是生活,我分得清楚。”燕风看着安心,柔情万种,“因为曾经失去过,所以我一定会加倍珍惜。”

“哦,是吗,”白倾城笑道,“可有时候我觉得你分得不是很清楚。”

燕风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影。同样的错误,难道他一直要犯到死,昨夜的情景又闪现在他的眼睛,音乐,灯光,美酒,丽人,熟悉的场景,他竟然再一次陷入,昨夜,有那么一刹那,他觉得她是安心,他记得自己在进入的那一秒,叫了安心的名字,白倾城,好像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他感觉得到,她并不爱他,那为什么…

 


白葡萄酒(3)

对不起,我总是太脆弱,抵挡不了温柔的诱惑,何况,那诱惑中有你的气息。

安心有些茫然,自己似乎失去过什么,不,是失落,在记忆中的一片黑暗里。

每个人都曾经失去过最珍贵的东西,可不是每个人重新再拥有,如果可以,每个人或者都愿意用生命的一半,不,用整个生命来挽回。

开胃酒上来了,两杯Kir分别放在白倾城和安心的面前,白倾城把安心的那一杯向着安心的方向推了推,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笑吟吟环视着大家,“来,先喝一杯。”

大家举杯,除了安心呷了一小口便皱起眉头,放了下来,其他人都一饮而尽。

“安心怎么不干了。”白倾城把空杯向安心亮了一亮。

安心又皱皱眉头,“我很少喝酒。”她不是很少喝酒,而是有一种酒她不能再喝,那就是白葡萄酒,莽哥哥出事前,她在放满了菊花花瓣的浴缸里洗澡,莽哥哥像为婴儿洗澡般轻柔地给她洗着身子,他倒了一杯白葡萄酒,她喝了一半,他喝了一半,然后他告诉她,擦干身子,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做一个最美丽的公主,去参加皇家舞会,她像个公主一般坐在车上,开出别墅,开上马路,她幸福地咯咯地笑着,然后车子猛地冲向路边的栏杆,她笑着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莽哥哥被装入一个精致美丽的白盒子中,从此,安心不能再喝白葡萄酒一口,Kir正是由Crème de Cassis和白葡萄酒调制而成的,虽然她不知道,可是Kir里那白葡萄酒味道让她感觉不舒服。

白倾城把安心那杯酒拿起来,递到她嘴边,“这种酒很温和,是由Crème de Cassis和白葡萄酒调成的…”

不等她说完,安心便捂着嘴站起来,旁边的侍者连忙向她指了指洗手间的方向。安心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淳于洛和燕风都站了起来,同时叫道,“安心,你怎么了!”他们都看着白倾城。

白倾城脸色有些发白,赶紧站了起来,拿了手提包,向洗手间奔去,“我去看看她!”

安心在洗手间搜肠刮肚地吐着一塌模糊,两眼发黑,浑身无力地扶着洗手盆,看着镜中脸色惨白的自己。白倾城走进来,在背后一只手扶住她,一只手替她轻轻拍打着背,关切地问,“安心,你到底怎么样,是不是我点错酒了!”

“倾城,我…忘了告诉你…我不喝白葡萄酒…”安心气喘吁吁。

“哦,是我的错,”白倾城满脸懊恼,“我应该问问你的,可是很少人会对白葡萄酒过敏呀。”

安心看着镜中自己,泪水涟涟,不知道是因为吐得太辛苦,还是因为想起莽哥哥的痛苦。

是的,很少人会对白葡萄酒过敏,是因为他们没有在喝了半杯白葡萄酒后永远失去自己今生今世最亲最爱的人。

 


美的代价(1)

美的代价

上官妩的药方我和赵合德都用了有半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赵合德大为恼怒,派宫女把上官妩叫到昭阳舍问罪。

“合德,这不怪她,要怪也只能怪我们自己,别忘了为了得到天下无双的美貌,我们自己放弃了生育能力。”我提醒她,其实当时她因为被苏子路所污,心中对男人已经绝望,所以不顾一切,只想能驻颜,永葆青春,慢慢地报复男人。

赵合德一咬牙,“她不该骗我,说能制出解息肌丸毒性的解药来!既然她说过了可以以性命担保,今日我就问问她,如何以性命担保”

“她也只不过是好心。”我说。

“好心!好心就给我办出好事来。”赵合德嘿嘿一笑,我忽然觉得她这么陌生。

“还有一个可能,也许时候还不到。”我不希望上官妩因为这事而受到惩罚甚至丧命。

“姐姐,主上现在除了我们姐妹,几乎不恩幸别的妃子,如果这样半年都怀不上龙种,那一定是上官妩的药的配方有问题。”赵合德道。

正说着,上官妩被顺娘带入昭阳舍,她的脸色微微些发白,一进入正殿,看着我和赵合德,立刻伏在地上,声音颤抖,“参见皇后娘娘,参见昭仪娘娘!”

“你可知罪!”赵合德屏退宫女们,柔声问道,任何时候,她都是这么温柔,这因为这种温柔,才让人觉得可怕。

“妾知罪,请昭仪娘娘赐罪。”上官妩并不辩白。

“罔上欺主,罪当死。”赵合德笑了一笑,“你希望本宫赐酒还是一丈白绫。”

“妾死不足道,只是妾身还有一句话要问昭仪娘娘,好让妾身死得明白。”上官妩既已抱必死之心,声音也就朗然起来。

“准。”赵合德吐出一个字。

“昭仪娘娘所说的息肌丸中,可有飞红鼠的脑髓?”上官妩抬起头。

我想起来了,阳华夫人说过,给我们的药主中有飞红鼠的脑髓,因为这种动物是最忠贞不二的动物,加入药中,伸驻颜有奇效,而且对媚术也有很大的帮忙,能令伴侣致死不渝地爱上自己。我看着赵合德,她想了一下,脸色丝毫不变,道,“没有。”

她一定还记得,可她却不承认,我刹那明白了她的心思,上官妩知道了我们的秘密,她要杀了上官妩灭口!我要阻止她,我必须阻止她,这样太疯狂了。

杀人也许真的会上瘾。

我凑近她的耳边,“合德,上官妩决不敢把这事往外泄露,再说,留着她还有用呢。”

说完,我紧张地看着她的脸,赵合德想了一下,道,“既然有皇后为你求情,本宫便网开一面,不过,你不再是承光司剂者了,而是昭阳舍的宫女,没有本宫的允许,你不能迈出昭阳舍的大门。”

 


美的代价(2)

上官妩以头叩地,“谢皇后娘娘恩典,谢昭仪娘娘恩典,妾唯两位娘娘之命是从!”

“顺娘,你给她安排个地方。”赵合德吩咐顺娘。

顺娘把上官妩领了出去。

赵合德转过头来看我,目光越来越奇怪,我心里有点发起毛来,她从来不会用这样的眼光看我,她在想什么。她没说话,就那么一直盯着我,我也没说话,就那么一直让她盯着,我知道她一定会说出她想说的话的,如果她还不想说,那一定是她觉得时机未到。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也没有人比我更担心她。

“姐姐,我想去宵游宫玩。”赵合德忽然没头没脑地说。

“宵游宫?”我奇怪,我们很久不去宵游宫了,自从我封了后,她晋为昭仪,我们都没有去过宵游宫了,因为太后不喜欢汉成帝去宵游宫,她认为宵游宫是一个淫靡之宫,而赵合德曾经在太后面前痛阵汉成帝建宵游宫的不是,还建议封掉此宫,当然太后没有封掉它,不过,可能也私下教训了一下汉成帝,所以,汉成帝一直没有再带我们去宵游宫,也没有再提起过,也不知道他有没有跟别的妃子去宵游宫,我猜想一定有,因为汉成帝是一个喜欢刺激和享乐的人,即使我们姐妹俩是真仙子,他也会有思凡的时候。

赵合德站起来,“对,宵游宫。”

“主上也去吗?”我问。

赵合德古怪地一笑,“主上不去,就我们两人有什么意思。”

“恐怕不妥吧,若让太后知道了…”我说。

“姐姐,你就别顾及你的皇后身份了。若太后知道了,我们可以找个借口啊,你现在是皇后,她也不好说什么,总不能刚废了一个皇后,又废掉一个吧,而且皇后如果不是犯什么谋逆的大错,按祖法是不能废的。”赵合德道,“其实,太后只是想让自己娘家兄弟把持朝政,其它的事,她并不想管太多。”

她说得对,太后一生,只为王氏家族打算,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很淡漠,现在对手许氏家族已经被铲除,只要她的兄弟们还当着大司马大将军封王封侯,她也就乐得在长信宫中安享天年。

提起王氏家族,还得回到汉武帝时期去,从皇后卫子夫说起,卫子夫生下皇太子刘据,刘据的儿子史皇孙刘进跟他的姬妾王翁须,生下了后来成为汉宣帝的刘询。在八十多年前的巫蛊事件中,卫子夫、刘据和刘进都悬梁自尽,王翁须也被处死。 汉宣帝登基后,下令寻找祖母家和母亲家的人,历尽曲折,终于找到了外祖母王氏和两位舅父王无故和王武。王氏家族开始插手西汉王朝政权。王武的儿子王禁虽然只是廷尉史这样的小官,却有好几房姬妾,生有四女八男。王政君也就是王太后是正室李氏所生,在女孩排行老二,八个兄弟分别是王凤、王曼、王谭、王崇、王商、王立、王根、王逢,除了同是李氏所生的王曼死得早,其他人都靠着王太后的裙带关系当了大官,成为汉成帝王朝中把持政权的人物。王凤死后,大司马大将军由王根担任,王莽正是王曼的儿子。

“至于我们姐妹,只要把主上牢牢留在我们身边就行了,什么朝政大权不是我们所需要考虑的范围。”赵合德端起茶,轻轻呷了一口,望着什么地方,笑了一下。

我也将杯中茶饮尽了。

不要政治,只要爱情,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把你留在我身边。

 


狂乱幻觉(1)

狂乱幻觉

黑黝黝的大门,走路无声无息的黑衣宫女手中点起如豆的烛光,如点点鬼火自行飘动,穿过一道曲折的回廊烛光点点,宫女在游走。迈过门槛,脚下绵软氈毹上绒绒的细毛直没脚面。黑色的柱子,黑色的厚而光滑的帷幕,黑色的琵琶筝琴,笙乐细细,神秘而悠远,飘入耳中有如幻听,醇美的美酒,有如黑夜。黑暗中的香艳之花妖娆无比。

一切跟几年前样,又一切跟几年前不一样。

一样的是宵游宫,一样的是人,不一样的是心情和身份,我以皇后之尊前来宵游宫消遣,怎么说也有点太不自重了。

可是,管他呢,我只不过是安心,说真的,进入宵游宫,还是有新鲜和刺激的感觉。一个人,有时候就是喜欢刺激和神秘。

赵合德说汉成帝随后就到,因此,我们两人先走了进去,就好像走进了坟墓,黑衣宫女默不作声地为我们举起烛光。赵合德突然说,“把蜡烛递给本宫,本宫自己进去。”

那黑衣宫女把蜡烛递给赵合德,也不行礼,便走消失在黑暗中了。在宵游宫中的宫女不必像在别的宫中的宫女一般要向主子行礼,反正行礼也看不见,她们只是如鬼影一般,融在黑暗之中,招之即来,挥之即去。我不能想像她们的日子,就像黑暗中生活的动物,白天睡觉,夜晚出动。

赵合德秉着如豆的烛光,那一点昏暗的光芒下,她的脸一半明一半暗,显得如暗夜女神般地神秘和诡异,又美艳无比。

一朵虚幻的艳丽之花,随时会在黑暗中盛开,随时会在黑暗凋谢。

“姐姐,你在宵游宫中是什么感觉?”她笑了笑,更加诡异。

“不真实的感觉,飘浮的感觉。”我想了一下。

赵合德低声道,“在宵游宫中,我总是感觉自己已经死去,是灵魂在游荡,在众多鬼魂中,很孤独,永恒地游荡,没有尽头。”

人的万种感情,孤独是永恒的。

我打了一个寒颤,在暗中拉住她的手,“合德,即使是死去,我们也是在一起的,你不孤独,有我。”

“走吧。”赵合德没有再说下去,而是向着前面走去。

我们走进那间铺着更厚的地毯的主殿,里面有很细的音乐声,烛光把大殿围了一圈,有宫女在中间跳舞,黑影幢幢,放大了数倍,映在墙上,优美异常,也可怖异常,我和赵合德站在门口,静静地欣赏了一下。

“你们都下去罢。”站了一会,赵合德把烛光举高了一点。

殿里的烛光顿时熄灭,音乐声随着烛光的熄灭嘎然而止,然后一阵阵很轻微很轻微的风从我们身边刮过,这是宫女们在退出去。她们仿佛是一群在夜里出没的魅,刚才聚在一起狂欢,被我们冲散了,化为一阵阵清风逃遁。

 


狂乱幻觉(2)

微风停止,赵合德在暗中笑了笑,也像是一种魅,“姐姐,现在这里完全是我们俩的了。”

欢迎来到黑暗世界!

欢迎在黑暗世界中堕落和沉沦!

我们移步走进去,地毯厚得不像话,密得不像话,也软得不像话。我有陷入沼泽的感觉。

赵合德似乎只是随手一放,烛光就魔术般地固定在那里,我猜那是一张小矮桌。赵合德无声无息地滑向墙边,片刻,黑暗中响起了琵琶声,若断若续,忽长忽短。

很低很低的歌声也从墙角飘出: 真珠小娘下青廓,洛苑香风飞绰绰。寒鬓斜钗玉燕光,高楼唱月敲悬珰。兰风桂露洒幽翠,红弦袅云咽深思。花袍白马不归来,浓蛾叠柳香唇醉。金鹅屏风蜀山梦,鸾裾凤带行烟重。八骢笼晃脸差移,日丝繁散曛罗洞。市南曲陌无秋凉,楚腰卫鬓四时芳。玉喉窕窕排空光,牵云曳雪留陆郎。

我曾经给她念过这首李贺的《洛妹真珠》,没想到她记了下来,还谱了曲,如此绮丽的歌词,配上这么幽怨的曲,真是别有一翻令人愁肠千结的况味。

“姐姐,每每是我歌你舞,今天不妨换一下,我舞你歌,如何。”黑暗中,赵合德的声音有一点陌生,可能是殿太空,回声太大了吧。

“好吧。”我说着,走向墙边,随便摸到什么乐器就弹什么乐器罢,我碰到了一件乐器,伸手一摸,原来是一架凤首箜篌,我在旁边坐了下来。

“姐姐摸到了什么乐器?”赵合德笑笑。

“箜篌。”我说,这种美丽的乐器我还在后世的时候就听说过了,因为李贺有一首著名的《李凭箜篌引》,与白居易的《琵琶行》、韩愈的《听颖师弹琴 》并称为“摹写声音之至文”,我因为感兴趣,便把这首诗背得烂熟,也因为对李贺发生的兴趣,所以也背了一些他的诗。

吴丝蜀桐张高秋, 空山凝云颓不流。江娥啼竹素女愁, 李凭中国弹箜篌。昆山玉碎凤凰叫, 芙蓉泣露香兰笑。十二门前融冷光, 二十三丝动紫皇。女娲炼石补天处, 石破天惊逗秋雨。梦入神山教神妪, 老鱼跳波瘦蛟舞。吴质不眠倚桂树, 露脚斜飞湿寒兔。

 


狂乱幻觉(3)

简直美妙至极,没有感觉的静物,无忧无虑的动物甚至,高在云端的神仙们也被乐声紧扣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