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琰道:“现在是时候了,你悄悄地把这话传扬开来…”
采青道:“奴婢应该如何说?”
魏琰摇头:“不须你自己出来说。”说着便招手,令采青到近前,在她耳边细细嘱咐,见采青连连点头,方冷笑道:“只要有人传,就会有人信;只要有人信,自然就会有人兴风作浪…”
此时芈姝还未知魏琰宫中的算计,只依着孟昭氏之计,去了暴室。永巷令利监急忙上前恭迎道:“老奴参见王后。”
芈姝看也不看利监,直接走进去坐下道:“玳瑁呢?”
利监为难地道:“玳瑁乃是大王亲自下旨…”
芈姝截断他的话道:“拟了什么刑罚?”
利监道:“老奴还在恭候大王的吩咐。”
芈姝道:“把她带上来。”
利监一惊道:“王后,这可…”
芈姝眼睛一瞪道:“怎么,不行吗? 我现在可还是王后,我来执行宫规,有何不对?”
利监道:“可是大王…”
芈姝道:“大王为天下事繁忙,难道一个奴婢的处罚也要烦劳他不成?
我身为王后,自当为大王分忧,带上来。”
利监无奈,只得下去将玳瑁带上来。芈姝仔细看去,见玳瑁身着青衣,跪在下方显得苍老了很多。她看到芈姝先是一脸惊喜,看了看四周却又忍了下去。芈姝的手紧握一下又松开,沉着脸道:“利监,芈八子生育期间,宫人玳瑁行止失当,照顾不周,按宫规应该如何处置?”
利监道:“这…”
芈姝道:“说吧!”
利监道:“杖责,削去职司,贬入粗役。”
芈姝道:“好,杖责二十,削去职司,贬为最下等的粗使奴才。”
玳瑁一颤,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到芈姝焦急关切的眼神后定下心来,磕头道:“老奴有罪,谢王后恩。”
芈姝一挥手,内侍将玳瑁带到庭院,按在地上一杖杖打在她的背上,玳瑁咬牙承受着。两个内侍一边打,一边看着内庭芈姝的眼色。芈姝听着杖击声,痛苦地咬着牙关,手中紧握着拳头,直至二十杖打完,才站起来,看也不看躺在那儿的玳瑁一眼,径直走了出去。
那玳瑁受了刑责,便被抬回了椒房殿,她原来的住所却不能再回去了,于是被扔在最下等的粗使奴才所居之处。
利监见椒房殿的人如此处置,也是无奈,只得回禀了缪监,不消再提。
玳瑁咬着牙忍着伤痛,过了甚久,见两个侍女进来,又将她抬到另一个房间中,替她清洗,又换了伤药。晚上的膳食,也如旧日一般。她疼得狠了,吃了没两口,便不肯再吃。
过了一会儿,房间门开了,玳瑁抬起头来,却见正是王后芈姝。玳瑁便挣扎着要起来行礼,芈姝连忙按住玳瑁的手:“傅姆,可打得狠了?”
玳瑁忙摇了摇头:“王后,老奴没事。”她看着芈姝,忍痛露出欣慰的笑容,“王后…长大了,懂得处事了,老奴心中实是安慰。说一句心里话,老奴还怕您会为我求情呢,也怕老奴不在您身边,您会有事。如今看来,您是越来越像一位真正的王后了。”
芈姝心中难过,险些落泪:“我枉为一国之母,竟是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不但要你替我拿主意,还要你替我顶罪,甚至还要亲自下令责打于你。”
玳瑁道:“一切都是为了王后,为了小公子,老奴甘心情愿,老奴高兴啊!”
芈姝扭头,轻轻拭泪,道:“傅姆,大王如今疑我,要将芈八子交与常宁殿照顾,我当如何?”
玳瑁摇摇头:“王后,如今咱们已经惹得大王疑心,既然大王要将芈八子交与常宁殿照顾,我们便只能放手。”她当日一定要芈姝留下芈月,是方便自己下手,结果不但芈月未死,反而连累芈姝,她已经有些后悔。且如今一时也不便再对芈月下手。芈月难产体弱,小公子亦是早产体弱,芈姝若还是执着于将她置于自己的身边,反而不美。倒是进了常宁殿,再有什么不好的事,也与芈姝脱了干系。
芈姝咬着牙,一脸的不甘。此事实在是打她这个王后的脸面,她的媵女出了事情,秦王驷便忙着要将人挪到别人那里去,岂能不令她难堪? 岂不是教人传扬她护不得人,甚至是容不得人?
玳瑁见她如此,暗叹她还是经事太少,不肯拐弯,只得又劝道:“王后,如今最要紧的,便是要挽回大王的心啊。不如先依了大王,教大王对您消除一些芥蒂,何必一定要拗着大王呢。”
芈姝经她再三劝说,只得作罢。
此时,芈月已经稍可行动,唐夫人见蕙院实在狭小,便同芈月商量,禀了秦王驷,索性用一乘肩舆,将芈月接进了常宁殿。
芈月下了肩舆,抬头看见庭院正中一株银杏茂叶成荫,阳光从树叶的空隙射入,如同碎金一般。耳中听得唐夫人问道:“妹妹你看,此处可好?”
芈月微笑:“此处甚为清静,唐夫人住在这里,心境也会宁静许多吧。”
唐夫人笑了笑,道:“宁静倒是宁静,只是静过了头,都有些发慌了。如今有了妹妹和子稷住进来,我才真是不愁寂寞,有事可做了。”
芈月道:“此后要多麻烦阿姊了。”
住了两日,便听说王后亲自到暴室去责打玳瑁,将其贬为低阶奴婢之事,芈月冷笑道:“装模作样地打两下,这就又放出来了?”
女医挚一边整理针灸箱,一边回答道:“一事不能两回罚,王后既然已经罚过了,况且也是明晃晃地当着众人的面杖责,职司也削了,大王总不好再罚一回,所以也只能这么罢了。”
正说着,女萝进来回道:“季芈迁宫,大王要您再挑些人来服侍。如今永巷令挑了人在外头,您要不要传进来看看?”
芈月沉吟道:“女萝,你去同唐夫人说,我现在身子不适,就请唐夫人代我挑了吧。”
女萝应声而去。
女医挚见状不解地问:“季芈就如此相信唐夫人?”
芈月道:“唐夫人在宫中最久,位高而无争,大王让我住进常宁殿,说明对她是信任的。我在宫中毕竟人头不熟,那些奴婢背后的来历,想必她比我更熟。况且是她代我挑的,出了什么事她多少也会有些责任。她既不是个藏奸的人,又比我熟悉,还肯出力,岂不是比我自己挑更好?”
女医挚沉默片刻,忽然叹息道:“可惜你不是男儿身。”
芈月道:“医挚何以说出这样的话来?”
女医挚看了看周围无人,忽然压低了声音,改了称呼道:“九公主,当日向夫人怀着您的时候,我就被派来服侍。您可知道,您出生前的异兆和预言?”
芈月一惊道:“什么异兆? 什么预言?”
女医挚道:“从来天下兴亡,自有天上的星象可以预见。列国都有善观星象之才,楚有唐昧,与甘德、石申齐名,您可听过?”
芈月道:“我不但听说,我还见过。”
女医挚一惊道:“您什么时候见过?”
芈月道:“就在我们离开楚国的那一夜,唐昧想要杀我。”
女医挚惊呼一声道:“那后来呢?”
芈月道:“后来他疯了。”
女医挚道:“他有没有对你说过什么话?”
芈月道:“他说我是霸星。”
女医挚怔了一下,点点头道:“原来您已经知道了。”
芈月道:“不错,从我娘的口中,从唐昧的口中,虽然每个人都说得很凌乱,可是拼凑在一起,却能够推想出所有的一切来。”
女医挚叹息道:“九公主,所以您跟王后之间,始终有着无法化解的隔阂。”
芈月苦笑道:“我记得姊以前跟我说过,媵生的女儿当媵,生生世世都是媵,我不信。可是今日看来,我跟王后的命运,跟我们母亲那一代又何其相似。她的母亲为王后,我的母亲为妃子。她为王后,我又为妃子,遭人百般猜忌、千般算计。我不会忘记我母亲受过的苦,更不会忘记我母亲是怎么死的…”
说到这里,芈月的眼睛中不禁透出一股凌厉之气。
女医挚看了也不禁有些寒意,又是一声叹息:“九公主,这些年来的种种事,也许真的有天命庇佑。您生来不凡,逢凶化吉,遇难成祥,小公子将来也必会有一番作为。”
芈月却轻笑道:“我不信。”
女医挚惊诧地看着芈月。
芈月陷入了愤慨:“天地若有知,若有灵,我生而有星辰异变,则我当为男儿身。若是天命有所庇佑,我父王更是一国君王,为什么不庇佑他长命?
若我真有天命,我母何辜,为何她受如此之苦难? 像威后这样恶毒之人却能够把持权位,像…”
女医挚惊恐地道:“季芈,噤声。”
芈月颓然:“我知道,如今也只不过是发泄一下怨愤,却拿她们无可奈何。可苍天在上,我会记得所有的一切,永远都记得!”
女医挚劝道:“万事您都要从长计议啊。”
芈月道:“我知道。”
女医挚又劝:“您如今还是需要多多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
芈月却忽然转问:“当日我垂死之际,你曾经说过,子歇还活着,那他现在在哪里?”
女医挚犹豫了一下道:“他在宫外。”
芈月道:“你什么时候见到他的?”
女医挚道:“几个月前。”
芈月激动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女医挚为难地道:“季芈,若你未曾封位,甚至未曾怀孕,这都没关系。
可如今,你们之间,再无可能了。”
芈月道:“可我要是早知道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她再也说不下去了,掩面痛哭。
女医挚怜惜地看着芈月,劝道:“季芈,别哭了,月子里哭伤眼睛。”
芈月恨恨地捶着枕头道:“他到哪儿去了,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女医挚劝阻道:“季芈,季芈,您可别这样!”
芈月忽然一把抓住女医挚的手道:“我要见他!”
女医挚大惊道:“不可! 您如今是大王的妃子,又为大王生了儿子…”
芈月决绝地道:“那又如何! 当年在楚国,大王就知道我与子歇之事,如今故人还活着,我见上一面又有何妨? 君子坦荡荡,我若不见他,倒是显得心虚,故意避忌。”
女医挚道:“那,您打算如何见他?”
芈月道:“我自当禀明大王,见他一面。”
女医挚急了道:“不可。季芈,你太不了解男人的心思了,天底下没有一个男人,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女人,与旧情人相见的。”
芈月本能地道:“大王不是这么狭隘的人。”
女医挚道:“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样的。季芈,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芈月沉默下来。
女医挚站起来正想出去,芈月忽然开口道:“可我若想见他一面,有什么办法呢?”
女医挚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转身扑向芈月,又急又忧道:“季芈,我都这么说了,您怎么还想不开呢?”
芈月咬了咬下唇道:“我想亲眼见到他,亲口问他,问他既然未死,为什么无音无讯,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她哽咽不已,“医挚,若不能再见他一面,我死不瞑目!”
女医挚一边为芈月拭泪,一边也忍不住落泪道:“好,我去想办法,我想想办法。”
秦宫长廊,几个宫女内侍悄悄地聚在一起说话。
一个宫女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芈八子未出生就不凡,被人说成是天降霸星…”
另一个宫女道:“若芈八子是霸星,是不是公子稷将来会称霸列国啊…”
头一个宫女惊叫道:“那公子荡怎么办?”
后一个宫女道:“嘘,小心别让王后听到。”
又有宫女道:“你说大王知不知道这个传说啊?”
宫女又道:“你知道大王给芈八子的儿子取名为稷是什么意思啊…”
最初的那个宫女便道:“你说是什么意思啊…”
便见虢美人坐在廊桥的美人靠上,一边拿羽扇遮着阳光,一边对身边的侍女说笑道:“还能是什么意思啊,稷者,社稷也,这可是大王亲口说的。哼,什么五谷丰登,王后真是会自欺欺人。”
此时,正走过阴影处的孟昭氏脸色一变,快步离开。她是听王后说过芈月孩子的名字的,可是却不承想,这名字有这样的解释,当下匆忙去了椒房殿。
芈姝正拿着拨浪鼓逗弄爬在榻上的小嬴荡道:“荡,来,到这里来。”便见孟昭氏急忙而来道:“王后,您可曾听过宫里的流言?”
芈姝放下手中的拨浪鼓道:“慌什么!”孟昭氏看了看左右,此时玳瑁伤也好了许多,正坐在一边看着,见状便令乳娘抱起公子荡,和侍女们一起退下。
芈姝便问:“什么流言?”
孟昭氏看看玳瑁,欲言又止。芈姝道:“我的事向来不瞒着玳瑁,你只管说。”
孟昭氏便道:“我听宫里的人议论,说是季芈出生之日,有天降霸星的流言…”
芈姝大惊,与玳瑁交换了一个眼色,紧张地问道:“你如何知道?”
玳瑁也是一惊,推窗看了一下外面,又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才回到芈姝榻前,看了孟昭氏一眼,道:“是啊,这事甚是奇怪。”
芈姝忽然想起道:“难道是那天…”莫不是那天她与玳瑁说话时,隔墙有耳?
玳瑁使个眼色,阻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孟昭氏察言观色,知道有异,也不去说破,只道:“现在宫里还说…”
芈姝道:“还说什么?”
孟昭氏道:“季芈既有霸星之命,那她的儿子会不会称霸列国?”
芈姝声音顿时变得尖利刺耳:“胡说,这怎么可能…”
孟昭氏道:“而且我听到虢美人说,公子稷的名字,并非五谷丰登之意,而是社稷的稷。”
芈姝霍然站起道:“不可能。她的儿子、她的儿子怎么能起这样的名字,难道大王心中,也对他寄以重望吗?”
玳瑁道:“王后,芈八子在生子这件事上,已经与我们结下仇怨,而且这霸星之名,不可不防。”
芈姝心乱如麻道:“那,你说怎么办?”
玳瑁道:“王后,以奴婢看,芈八子的心机手段若用在魏夫人身上,自是好事。若用在王后身上,那可是非同小可。”
芈姝竖眉道:“她敢!”
孟昭氏道:“王后,不可不防。”
玳瑁道:“不错,还是先下手为强。王后放心,奴婢有办法对付她。”
芈姝忙问:“有什么办法?”
玳瑁看了孟昭氏一眼,有些犹豫。孟昭氏乖巧地道:“那妾身先退下了。”
芈姝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好吧,你先退下。”
见孟昭氏退下,玳瑁靠近芈姝,压低了声音道:“王后,季芈临盆那天,奴婢不是派了人去把女医挚给关起来嘛。结果没想到,女医挚被人救走,还半夜闯宫去见了大王。王后猜猜看,那个人是谁?”
芈姝奇道:“谁?”
玳瑁道:“黄歇。”
芈姝吃惊地问:“黄歇…他没死?”
玳瑁道:“不错,他不但没有死,而且现在就在这咸阳城中。”
芈姝顿足道:“他、他既然没事,为什么不早点来? 他若早早来,我现在就不用烦恼芈八子之事了。”
玳瑁神秘地道:“他现在来,也正是时候啊。”
芈姝不解:“怎么说?”
玳瑁道:“王后依旧可以成全他们双宿双飞啊。”
芈姝吓了一跳:“你这是什么话?”
玳瑁附在芈姝耳边道:“王后就不想让芈八子消失在这宫中吗?”
芈姝颤声道:“你———不行,我不想弄出人命来。”
玳瑁缓缓道:“奴婢包管王后的手是干干净净的。”
芈姝道:“你什么意思?”
玳瑁朝外看了一眼道:“有些事,正可以让那个孟昭氏去做。”
芈姝一怔,看了看外面,陷入沉思。
黄歇还活着的消息,秦王驷自是早已知道。那一日女医挚来报,他便叫缪监去查明经过,得缪监回报道:“那日王后让太医给季芈换了催产之药,玳瑁事先叫女医挚出宫采药,中途令人绑走了她,后来黄歇赶来,救出女医挚,并将她送至行宫,向大王求助…”
秦王驷沉着脸,手指无意识地轻叩几案:“寡人当真是没有想到,黄歇居然还活着。可是他若活着,怎么会如今才出现,这些日子他到底是去了哪里,为何会在那一夜忽然出现,他又如何知道此事?”
缪监道:“老奴查过他所住的逆旅,他住进来已经有数月了,身边还带着一个东胡家奴。那日下午他在酒肆之中等人,一直等到黄昏时才离开;老奴又问过守卫宫门的人,说是曾看到如他打扮的人在宫门问过医挚是否回宫;又问过守城之人,他是城门关闭之前牵着一条狗和他的家奴出城,出城之前又打听过女医挚的下落。看来应该是与女医挚曾有约,而女医挚未曾赴约,才引起他的怀疑。当日行宫的守卫,看到他陪同女医挚到来,直到女医挚进入行宫以后才离开。老奴这几日派人跟踪女医挚,果然见到她出宫与黄歇会合…”
秦王驷沉吟片刻,道:“继续跟踪,继续查。”
缪监道:“是。”
秦王驷来回走了几步,满脸失望:“王后、王后,当日寡人以为她只是年轻任性,可这般步步为营的算计和狠心…缪监,后宫你可要看仔细了。”
缪监道:“永巷令来报,前日王后到暴室将玳瑁打了二十杖以后,把她带走了。”
秦王驷摆摆手道:“其上不正,其下自邪。奴婢之流,趋附奉迎而已,主正则仆正,主邪则仆邪。”
缪监道:“大王圣明,所以奴才们也个个都是好的。”
秦王驷倒笑了,指着他笑骂道:“你这老货倒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缪监见他笑了,也笑道:“大王近日心情不爽,老奴能够讨大王一笑,便算老奴没有白费力气了。”
秦王驷笑了一笑,收了笑容,沉吟道:“但不知…季芈可知此事?”
缪监见状,忙低了头,道:“老奴不知。”
秦王驷知他小心,便摆了摆手,道:“你先盯着吧。”
缪监应了声“是”,退了下来。
宫中诸人正热议黄歇之事,黄歇亦在为如何见到芈月而想尽办法。
此时为防人注意,女医挚只借口到药铺取药,与他匆匆见了一面,说不得两句,便急忙离开。他想打听芈月消息,便只能借助庸芮,此时他到了庸芮府中,便听到庸芮说芈月产子之事:“芈八子生下一名男婴,大王为小公子取名为稷。”
黄歇道:“稷? 社稷之稷?”见庸芮点点头。黄歇想了想,又问:“你可知芈、芈八子难产,身体是否有损?”
庸芮嘴角有一丝苦涩,道:“听说她身体受了亏损,要将养上一年半载。”
黄歇向庸芮长揖:“庸兄,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唯有求助于你。”
庸芮苦笑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可是,唉,难啊,难于登天!”
黄歇毅然道:“再难,我也是要试上一试的。”
庸芮心中又酸又涩,他与黄歇不打不相识,结为知交,于是听到了黄歇的故事。然而,黄歇并不知道,他所魂牵梦萦的女子,也是庸芮深深恋慕的人。他看着黄歇,为了圆满他的情感,也是为了圆满自己的情感,让那个可人的女子,也圆满她的情感,他愿意为她做一切的事情。
他拍了拍黄歇的肩头,道:“我去想想办法吧。”
第十九章 重相逢
而此时,在宫中,潜流暗潮,已经开始涌动。
这日清晨起来,屈氏正要去看望芈月,却被侍女沅兮神秘地拉到花园一角,悄声道:“媵人可是要去看望芈八子?”
屈氏点头:“正是。”
沅兮便道:“媵人,有楚国故人,托我求媵人一事。”
屈氏诧异道:“什么楚国故人?”
沅兮附在屈氏耳边说了句话,屈氏失声道:“子歇,他还活着!”
沅兮吓了一跳道:“媵人,噤声!”
屈氏也吓得捂住嘴,左右一看,才轻声说道:“子歇要我做什么?”
沅兮朝西边指了指,屈氏会意:“季芈?”
沅兮点点头:“他想见芈八子。”
屈氏吓了一跳:“他、他不知道季芈已经…”
沅兮点头道:“是啊,所以想托媵人帮他带句口信,若能够得芈八子亲笔写的回信就再好不过。”
屈氏道:“就这样?”
沅兮眼珠子一转:“若是媵人能够帮他们牵线,有机会见一次面,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