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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黎霄再怎么说也是一国之君,刚才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自己堂弟一番数落,现在又言辞恳切跟我道歉,不管他心里有几分真意,这话我都得接,这份面子我也必须要给。我弯起嘴角浅笑着与他对视:“陛下客气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就全当六殿下和公主跟我开个玩笑,笑一笑就都过了,不用赔什么不是。”
郁黎霄朝我感激的点点头,接着又看向郁岚井,褐色的眸子里带了两分恳求:“井弟,宣王爷她也不气了,黎攸和凝香都还是小孩心性,你就别再恼了。晚上一起用膳吧,老五待会儿也到了,咱们兄弟几个好久都没好好聚聚了。”
我拍拍郁岚井的小臂,一边仰头微微笑着:“跟他们去吧。有钟离和苏落陪着我,没事的。”
他眉心紧蹙,一边伸手抚上我的脸颊:“你确定?”
“嗯。我们就在‘岚意阁’用晚饭,你们兄弟几个难得聚聚,陪他们多待会儿。”我唇角弯弯,努力作出一副轻松的样子,让他放心。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这屿麟国的皇宫,不好待啊…
第十九章 为谁憔悴(上)
一步入“岚意阁”,就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松柏冷香,幽幽冷冷的松木香里,蕴藉着淡淡苦味,仿佛置身于微雨后松涛阵阵的树林中,让人不由自主放松心神。我望了一眼正飘着薄薄青烟的墨绿色鹤型香炉,半眯着眸子弯了弯嘴角。怪不得从王府见他那次起,每次近身总能闻到他身上有一股好闻的香味,去“岚园”的时候尚且没有注意,如今来到屿麟国倒是给我答疑解惑了。“栈雪甘松”是吗?好喜欢这个味道…晚上他回来了便要跟他说,以后屋子里每日都要燃这个熏香,最好衣服也用这种香熏过之后再上身。
“请王爷和两位公子在这稍后片刻,晚膳马上就到。”一身深褐色衣裳的男子弓着身子,低头说道。
我点点头,就跟钟离、苏落三人一起在用饭的圆桌边上坐了。刚坐下,钟离就轻轻执起我的右手,拂开软薄绢制衣袖,剑眉微蹙细细端详着我手腕处的淤伤。苏落连忙从袖中拿出圆形小药盒,旋开盒盖递了过来,一边很是不满的小声嘟囔:“怎么郁家的人都那么喜欢握人手腕!王爷的皮肤本来就娇嫩,极容易留下淤青,即便涂上药也好长时间方会消褪。他们可倒好,一个两个的说着说着话就动手!”
苏落本来是为我抱不平,可这话听在我耳里,却多了一层含义。想起郁岚井每次跟我亲热过后都又怜又爱的轻抚着我身上肌肤,一边为我抹上薄薄一层散淤的药膏,一边在我颊边轻轻烙吻,还总是微哑着嗓子低声抱怨:“怎么就这么容易留下痕迹呢?我明明已经很小力了…”我不禁脸上一热,原本与钟离对视的目光也有些闪躲。
钟离似是想到了什么,漆黑的眸子里带了浅浅笑意,薄薄的唇轻扬,一边为我在手腕敷上一层冰蓝色的露状物事。原本这药膏是郁岚井随身带着的,后来因为这一路上苏落总是抱着晏辰给的那个小药箱,一副小大夫的认真模样,郁岚井就又给了他一盒。说让他最好随身带着,以防我以后不小心磕着碰着了,就立刻给涂上些,散淤止痛最快了。
我因钟离那一笑面上更窘了两分,轻轻咬唇,眼睛看向一边的屏风,他,他是不是记起那晚的事了…虽然和郁岚井早就有过肌肤之亲,做那种事也不是一回两回的,可他那个人一向主动又霸道,用不着我做些什么他就激动的跟什么似的,每次不折腾半天他才不会安生睡觉。
不像和钟离那次,我一想到那晚从头到尾几乎都是我主动的,就恨不得立刻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吻是我先吻的,衣服也是我要脱的,就连后来真的做起来,也是我引诱的他,害他因为控制不住力道弄疼了我而内疚了好些日子。我越想越不自在,头已经低的不能再低了,他刚擦完药,我就匆匆把手抽了回来:“好,好了。”
钟离微微一愣,接着唇角微微上翘,望着我的眼眸潭光闪烁柔情满溢,伸手拂了拂我颊边的发:“凌宣。”
一想到苏落还在另一边坐着呢,这番情景都落入他眼里,我简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正纠结的厉害,细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队身穿淡粉色衣裙的宫婢走了进来,走在最前面的是刚才为我们领路的那位身穿深褐色衣裳的男子。一盘盘精致的菜肴小心翼翼的在桌上摆好,一个小宫婢为我们盛好三碗白饭,接着又执起汤匙和小碗,要为我们成汤。“这个不用了,待会儿我们自己来就好。”苏落观察着我的神色,脆生生的说了一句。
我朝他笑笑,轻声说道:“都退下吧。待会儿吃完了你们过来收拾一下就好。”一旁站着的宫人应了声,就领着几个小宫婢出去了。我徐徐呼出一口气,又轻叹了一声,微微笑着说道:“在自家王府里逍遥惯了,这一住进皇宫,身边那么多人跟前跟后的小心伺候着,还真是别扭。”
苏落正站起来为我盛汤,一听我这话不禁弯起艳红小嘴儿:“是凌宣从来不摆王爷架子。才不像刚才那个香凝公主,刚才大老远的我和钟离大哥就看到她穿着一身紫色衣裙气势汹汹往大殿走去,又嚷又叫的我们隔那么远都听得一清二楚,又刁蛮任性又不讲道理!明明是她无礼冲撞在先,后来说着说着自己倒还哭了…”
我从苏落手中接过浅碧色的小碗,悠悠叹了口气:“她性子是骄纵了些,不过本质倒也不坏。看那样子,和她几个哥哥都亲厚的很。这次主要是因为郁黎皖的事对我有了怨恨在先,才会想出那么个法子给我难堪。”
我舀了一勺汤送入口中,鲫鱼汤本就鲜香润口,因为放了些晒干的了玉兰花瓣,更添一股淡淡幽香。本来坐了多半天的马车,从进了皇宫又好一阵折腾,我已经没什么胃口,此时尝了几口鲫鱼汤,胃里渐渐暖起来,也有了些食欲。苏落见我喝的凤眸半弯,艳红小嘴儿抿出好看的弧度,一边夹了沥了山楂酱的藕丝放到一旁空着的小碟子上:“凌宣,尝尝这个。”
钟离则舀了勺脆皮豆腐送到盛了白饭的碗里,有些忧虑的看了我一眼:“凌宣,你待会儿,真的要去看他?”
我夹菜的手微微一顿,唇畔的笑有些无奈:“我若是不去见他一趟,怕是今晚咱们都睡不了安生觉。而且,再怎么说,他现在也是病人,听那位六皇子的意思,病的还不是一般的严重。于情于理,我都要走这一遭。”
“郁公子说的没错,明明是他自己做错了事觉得内疚,非要把自己往死里折腾,偏偏他们郁家的人都蛮不讲理,把错都归到王爷您的身上!凌宣,你不要去,去了不知他们又要生出些什么事端来。”苏落越说越激动,最后把筷子一撂,干脆连饭都不吃了,撅着小嘴儿在一边生闷气。
我勾起一边嘴角,轻轻捏他气鼓鼓的白嫩小脸儿:“这才多大点儿事啊,就把你气成这样!快吃饭吧,待会儿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钟离静默片刻,剑眉微蹙,眼中神色也有些犹豫:“凌宣,我觉得,还是应该去一趟。”
“钟离大哥!”苏落大大水眸瞪得圆圆的,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怎么…不行!太危险了,我不放心王爷去看那个坏人!”
我被苏落一句“坏人”逗得“扑哧”一声就笑出了声,唇畔噙着浅浅笑意,我偏头看向钟离:“你也觉得我该去?”
钟离点头,漆黑的眼眸与我对视:“去见他一趟,把话都说清楚,也好让他死了这份心,他自然就不再折腾了。”呃!我终于明白为何从前郁岚井与他斗嘴时偶尔也会被噎的干瞪眼了!他,他这人,平时心眼好得很,关键时刻硬下心肠却没有半点犹豫。呆着没事时不爱说话,可一开口就往点子上戳,直把人说的一点反驳的余地都没有。
苏落显然之前没有想到这一层,此时听得钟离这么一分析,顿时觉得很有道理。一边连连点头一边轻扯我的衣袖:“凌宣,那咱们待会儿吃完饭就去,见到他,把话都说清楚了就走,快去快回,也省的郁公子回来了找不见咱们担心。”
我被他那草木皆兵的口吻逗得不禁弯起嘴角,这怎么把郁黎皖说的跟虎豹豺狼似的!他腿都断了一条,人又烧的迷糊,估计待会儿能认出我来就不错了,哪里用的着那么紧张?
我刚要开口逗他,就听屋外传来男子有些慌乱的呼喊:“给公主殿下请安。”
苏落小嘴儿微张,一双大眼有些不安的看向我。我微微一笑,示意他不用惊慌。该来的总归要来,而在我看来,有些事,早来比晚来要好。
一身浅橙色长裙的香凝公主沉着小脸儿走到我们跟前,冷冷哼了一声:“皖哥哥那儿半条命都没了,你倒是左拥右抱,吃的好不开怀!快跟我走,晚一步,皖哥哥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拿你——”
“他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是你们这些做亲人的没本事,与他人无干!太医院那么多大夫都治不好他,你们这些做弟妹的劝不下他吃药,倒是把气都撒到我身上来了!”我转脸看向她,眸光冷冷:“我会去看他,只因为与四皇子相识一场,这点礼数总须得讲。不是因为对他感到愧疚,更不是有什么对不住你们郁家人的。我的身份是前来参加屿麟国君大婚庆典的别国使臣,不是你一个后宫公主可以呼来喝去使唤起的。这点,请香凝公主你谨记在心。”
说完,我起身,从她身边走过:“苏落,你待在这里,免得待会儿井先回来了见不到人。风,陪我走一趟。”接着又半转身子看向被我说的一脸惨白恨恨咬唇的小公主,“公主,请前面带路。”
第二十章 为谁憔悴(中)
一路走入南熏阁,汤药的味道越来越浓,走在前面的郁香凝也逐渐放轻脚步。拂开一道帘子,走入内室,绕过挂着银色床幔的花梨木大床,就见那人半闭着眼倚靠在床头。仍然是一袭火红衣衫,长长的发散开在身后,往日里小麦色的脸庞此时透着病态的苍白,脸颊瘦的都有些凹进去了,从前红艳艳若玫瑰花瓣的嘴唇此时血色尽失,下唇上还裂着细小的口子。两道浓眉紧紧皱着,一只手紧紧攥着一块绛紫色的布料,一条小腿上白色的纱布一直缠裹到膝盖,用几片竹板夹着又用布条紧紧系着固定好,担在一方叠好的被子上。
“皖哥哥,醒醒,你看谁来了?”郁香凝轻轻摇了摇郁黎皖外侧的手臂,轻柔的嗓音里带了一丝哽咽,“香凝没有骗你哦,你快睁眼瞧瞧,是谁来了。”
我从一进屋起,眉心就越皱越紧,虽然之前听郁黎攸说过,知道他摔断了腿又发着高烧,可亲眼看到时,我才知道他的状况到底有多糟。郁黎攸说的不假,照这样下去,他整个人只会越拖越垮,熬不熬的过这关真的难说了。
郁黎皖动动眼皮,很是吃力的睁开睁开双眼,眨了眨那双深邃勾人的桃花眼,褐色的眼眸带了几许迷惘:“凌宣?凌儿?”低低唤了两声我的名字,一直有些迷茫的眼也渐渐恢复了清明,他一边努力撑着身子往起坐,一边朝着我的方向伸出手臂:“真的是你?”
郁香凝回头,一双大眼闪耀着盈盈泪花,有些急又有些凶的瞪我:“皖哥哥叫你呢,你倒是快过来啊!”
我抬眸看了钟离一眼,只见他剑眉微蹙,望着我的漆黑眼眸比往日更深沉了几分。我轻抚他的肩,朝他轻轻摇头,上前几步走到床头位置。郁香凝握着郁黎皖伸出的手交到我手里,望着我的眼里既有些警示又带了几丝恳求,我轻轻叹了口气,朝她点点头,又轻声问道:“今天的药吃了吗?”
郁香凝摇头,晶莹的泪顺着脸颊留下:“要不烧怎么老不退呢?他就是死倔着性子不吃药!谁喂谁劝都不听,后来有一回黎攸哥哥急了,找人摁着硬给他灌下去一碗,可刚一松手,他就又都吐了出来。皖哥哥从小就是这个性子,只要是认准了一件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点点头,握着郁黎皖的手,在床边的凳子坐下:“去拿药吧。”
郁香凝一边伸手擦着眼泪,瞪圆了大眼看我,:“你肯喂他吃?”
我唇边的笑有些苦,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不就是让我亲手喂他吃药吗?见我点头,郁香凝顿时松了一大口气,抬脚就往外奔:“你等着啊,药马上就来!”
从刚才我握住他的手那一刻起,郁黎皖就眼都不眨的盯着我看,见我终于回眸看他,褐色的眼眸亮晶晶的,饱满的唇匆忙抿出一朵笑,沙哑着嗓子唤我的名字:“凌儿。”
我眉皱的更紧,他脑子烧糊涂了吗?怎么这么叫我。握着我的大手顿时一紧,他有些惊慌的倾身要凑的更近些:“你,你别生气!你若是不喜欢,我不这么叫就是了!你别走…”
我叹气:“四皇子,你这是何苦。”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我的错。”郁黎皖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浓眉紧皱,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懊悔和痛楚:“我不该对你做出那样的事来。对不起,凌宣,对不起。你一定恨死我了!我…凌宣,你不要走好不好?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你啊…”他越说头扎的越低,渐渐靠近与我交握着的双手,黑发如瀑,散落在我和他的手臂。我手一颤,只觉得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滴落在被他紧紧握着的手指上。
郁黎皖缓缓抬起头,长长浓翘的眼睫上还挂着细小泪滴,褐色的眼眸恳切的望着我,握着我的手攥的紧紧的:“凌宣,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不要不理我,不要讨厌我,我,我知道我这个要求很过分,过了那一晚,你应该恨都恨死我了!可是,我真的受不了你从此再也不理我啊!我真的受不了…你,你给我一次机会,我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见他越说话越凌乱,声音里还隐隐带了颤抖,苍白的脸颊也泛着淡淡的红,心里一个打突,连忙伸出另一手抚上他的额头,好烫!我匆忙转头看向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钟离:“怎么办?他烧的好厉害!这样下去,人会活活烧死的!”
钟离也紧皱着眉:“凌宣,你别着急。他这主要是一直不吃药,待会儿喝些药下去,再冷敷会儿额头,烧总会退的。”
正说着,郁香凝端着一只托盘急匆匆走了进来:“药来了药来了,王爷你赶紧喂皖哥哥他喝下去!太医说了,从现在起每隔一个时辰喝一碗,连喝三碗下去,这阵烧就能暂且压下去。”
钟离从郁香凝手中接过托盘,站在我身边,我刚要抽出手去拿小勺,郁黎皖一直握着我的双手顿时一紧,半闭着眼皱眉:“别走…求你,别走…”
“我不走。你松开手,我喂你喝药。”我耐着性子跟他解释。
“不松!”郁黎皖蓦地睁眼,一双眼因为发热布满了红色的血丝,望着我的眼神却可怜兮兮的,一边扁着嘴哑声说道:“我一松手,你就走了,再也不理我了!之前都是这样的,我怎么叫你你都不回头,就因为我一开始没有拉住你!”
我叹气,这人是真的烧糊涂了。一边郁香凝也急的直跺脚,一边上前拉着我的袖子:“我说你这个人笨死了!他这都烧的稀里糊涂的,你跟他讲道理他哪里听得进啊!你就不能说两句好听的哄哄他啊?赶紧哄哄皖哥哥,让他把药喝下去要紧,你看他都烧成什么样了!”
我有些无措的瞅她,又看向一边紧抿着唇的钟离:“怎…怎么哄?”我从来没哄过人,就连喂人吃药的事都极少做,唯一一回就是那时钟离在我屋外冒着雪站了一天一宿那次。可那时候他虽然发烧,人却老实的很,只是一个劲儿的握着我的手不放,却也没用我哄着吃药啊!
郁凝香也被我问的一愣,接着又翻个白眼,拉着我另一只手往他脸上凑:“你那么多个夫君白娶了,怎么哄人你都不知道?你直接把我皖哥哥当你夫君不就成了!快点快点,赶紧喂他吃药,不然待会儿药凉了药效就减了,这一重新熬又得半个时辰!”
钟离端着托盘站在一边,面色越来越冷,薄唇紧抿,漆黑的眼眸也隐隐透着不快。我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受,可那边郁黎皖又不能不管,而且这哄人…一边郁香凝还在叽叽喳喳的叨唠着,我深吸气:“别吵!”我这都一个头两个大了,这孩子也没点眼力劲儿,还没完没了的磨叨!要不是你们四哥这么个缠人的性子,我能连个药都喂不好吗!
郁香凝被我吼得一愣,瞬间消音,接着又有些委屈的小声嘀咕:“我不吵,你快喂皖哥哥吃药啊…”
我再次深吸一口气,这简直比蓝思跟赵之亭俩人加一块还难对付!我轻轻拍了拍郁黎皖的脸颊,咬着牙挤出两个字:“黎皖。”
郁黎皖抬了抬眼皮,接着漾出一抹甜甜的笑,一边蹭了蹭我的手心:“凌儿…”我一哆嗦,手下意识的立刻往回收。
郁黎皖腾出一只手要拽我这只手,我一边火速往回撤,一边借机把刚才被他两只手紧紧握着的那只手使力抽了出来,速度快的跟被电着了似的,看的一旁站着的郁香凝直抚额。终于把两只手都抢救回来了!我松了一口气,接着一手端起药碗,一手拿着汤匙,舀起一勺药,就要往他嘴边递。
郁黎皖这边的手没握到,刚才攥着的手也没拉住,睁开一双桃花眼就朝我搂过来:“凌儿你好坏!”伸出的手臂直接被钟离拦了回去,我握着汤匙低斥:“乖乖坐好!不然不理你了。”
郁黎皖本来就稀里糊涂的,被我这么一吓唬,连忙靠着床头坐的直直的,半弯着一双眸子讨好的望着我:“我乖,我乖!凌儿你别不理我…”
“张嘴。”我重新舀了一勺药往他唇边送去。“啊——”郁黎皖把嘴巴张得大大的,一边还伸手扯我的袖子,刚要说话,我一勺药已经送了进去:“咽下去。”郁黎皖“咕咚”往下一咽,扁扁嘴,刚要开口,我又舀了一勺药:“再张。”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没一会儿功夫,一碗药就见了底。
我将空碗放回钟离端着的托盘,徐徐吐出一口气,累死我了!喂他吃一碗药的工夫,折腾的我后背都冒汗了,真是妖孽…生病发烧了都这么不让人省心。
钟离将托盘又递回给愣愣站在一边的郁香凝,小姑娘半天才回过神,眨了眨乌溜溜的大眼,轻声感慨:“这都行啊!”
钟离扶着我站起身子,一边轻轻抚我的背:“凌宣,是不是累坏了?”
我半靠着他胸膛点点头,确实累的够呛。这些日子虽然出门在外,可真正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极少,胸口也许久都没疼过了。可今天,从郁黎攸上了马车,我这心里就没消停过。与郁黎霄见面,为着屿麟和鸾凤两国边境战事据理力争;和郁黎攸、郁香凝斗嘴,无比深刻的认识到他们郁家人的祸水本质;最后,饭没吃两口,又被郁香凝拉来郁黎皖这喂他吃药。本来想着挺容易一事,可谁知道他都烧成这样了,照样有本事把人折腾的头晕眼花两腿发软。这会儿站直身子,只觉得后背隐隐有些压迫,胸口也闷闷的,的确是乏了。
郁黎皖吃了药,半闭着眸子消停没一会儿,又突然皱着眉睁眼,见我靠在风怀里,扁着嘴起身扯住我的衣服:“凌儿,你说过不会不理我的。我都乖乖吃药了,你别走…”
屋外由远及近传来郁黎攸有些兴奋的叫嚷:“药吃下去了?真的假的!香凝,四哥他真的把药吃下去了?”郁黎攸一阵风似的行至床前,见郁黎皖迷茫着眼跟我撒娇的模样,顿时哧哧笑出了声:“原来四哥跟人撒起娇来,这么可爱…怎么比香凝你还惹人怜呢?”
一边郁香凝细眉一竖大眼一瞪:“黎攸哥哥你小点声,皖哥哥这刚把药吃下去,人还糊涂着呢!”
我一听郁黎攸这话顿时头有些晕:“他,他不是经常这副爱撒娇的样子的吗?”怎么他们一个一个都是头回见的稀罕模样。
郁黎攸墨玉般的眼睨了我一眼:“我们家,最冷的两个,都折你手上了。从前有一次,那个西都第一花魁柔柔弱弱没骨头的样子见了堂兄就往他身上倒,堂兄眼都没斜脚下一滑飘出三丈远,眨眼工夫人就没了影。旁边站着四哥,四哥倒是把美人搂怀里了,笑得阴恻恻的问人家‘美人你确定要选我?’,把人家花魁吓得脚下一软直接坐地上了。”
我听得眼越睁越圆,整张脸就写了“不—可—能”三个大字。脚一滑飘出三丈那个确实是像郁岚井做的事没错,可郁黎皖,他在我面前向来一副浪荡公子玩世不恭的模样,说起情话来连个磕巴都不打,张口“美人”闭口“收了我吧”,还特别爱扯着我衣角眨眼放电装无辜,哪里有半点郁黎攸口中阴恻恻不解风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