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禁诧异地望了一眼江哲,又看看那四千将士的脸色,心中暗暗称奇,先生言语之中到底有何玄奇?
“如此…”江哲脸色一正,重重说道,“哲可以对自己说,我战胜了自己!战胜了自己的疏懒!再看你等!方才便支持不住的诸位,你等现在不还是挺直身子站着么?可曾倒下?”
咦?江哲这样一说,那四千将士也是心中疑惑,对啊!方才已经支持不住的自己为何又这样站了许久呢?
见那些士卒脸上疑惑之色甚深,江哲淡淡说道,“收枪!”
四千将士彷佛大赦一般,大多丢掉了手中的长枪,舒展着全身筋骨。
“歇息半个时辰!你等且去那边饮口水!”江哲指了一个方向,随即又淡淡说道,“解散之前容哲再说一句!随意丢弃自己兵器的士兵可不在合格士卒之列,若是上了战场…解散!”
说完江哲大袖一挥,朝着营帐走去,在这些士卒们站着的这段时间,江哲同样没有歇息,陪他们站着,也不曾喝半口水。
当然了,依照江哲的体质,能做到的也仅仅只有这样,但即便是这样,也让有些看在眼里的士卒心中唏嘘不已。
方才丢弃了长枪的士卒低着头拾起自己的武器,不敢看同伴的眼神,因为他们自己也明白,先生说的一点都没错。
给士卒们饮用的水自然还是温的,而且其中放置了盐巴,但是分量比之中午的时候要少地多,毕竟中午的训练才是大量消耗体力的,方才的,多数是以锻炼他们的意志为主。
“唉,我就是不明白,先生究竟在让我们做什么!我当了四年兵,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练兵的!”饮水的时候,终于有名士卒忍不住说了。
“哼!”几名老资格的虎豹营将士冷冷望了那人一眼,耻笑说道,“无用的东西!早些归去!羞要辱了我虎豹营之名!”
“你…”那士卒脸色涨红,粗着脖子冲过去怒声说道,“你说什么!”
“找死!”一名路过的虎豹营一只手捏住那名士卒喉咙,将他单手举了起来,冷笑着说道,“若是怕大人责怪,我即刻便杀了你这无用之人!”随即将他重重砸在地上。
“咳咳!”那名士卒倒在地上,一时间起不得身子,连连咳嗽,惊疑不定地说道,“你在虎豹营中居何职?”
“我?”这名路过的虎豹营与其他几位对视一眼,竟是自傲说道,“士卒而已!”
“士卒?哈哈!”那名士卒好似感觉十分可笑,大声说道,“只是一士卒而已,又有何得意之处?某之前曾在关隘担任伯长一职都无如此!”
“嘿!”只见那名路过的虎豹营在这名士卒前面蹲下,淡淡说道,“伯长?即便你在那些军中担任伯长,到了这里,你连称虎豹营士卒的资格都没有!记住咯!新兵!”
新兵?这不是先生训话时曾经带起的那个词么?
“哲不管你们在别处是伍长也好,什长也好,甚至是伯长,但是到了这里,你们便只是一名新兵!”
这名士卒感觉受了极大的侮辱,挣扎起身,冲着那名虎豹营说道,“哼!你莫要得意,先生说过,两月之后剔除不合格者,到时希望别有你的名字!”
“哼!管好自己即可!”摇晃着身子,这名虎豹营自是走向自己的同伴,周围“新兵”不禁为其让路。
“虎豹营…”这名士卒喃喃念叨着,就单单只是一名士卒而已,就能让他如此得意?不!我也要成为虎豹营士卒!
环顾四周,三千旧日精锐眼神复杂地望着场中席地而坐,大声谈笑的虎豹营士卒,死死握紧拳头。
李通冷眼望着那身处三千精锐中仍张狂之色犹在的虎豹营士卒,心中百感交集。
就单单看自己一方人数如此多,却被其区区几人的气势所压倒,足可以证明两者的差距实在是太大。
也许真是如其所说,虎豹营乃是集精锐之兵所在!
看着那些虎豹营看向自己等人时眼中的轻蔑,李通暗暗恼怒不已,环顾众人一眼低声喝道,“你等可曾看到那些人眼中轻蔑之色?”
“哼!”不少人出言附和了李通。
“两月!”李通举起两根手指,指着虎豹营营地大门说道,“两月之后,我可不想在那些人轻视的眼神中黯然走出那扇大门…”
“我等自然也是!”
“既然如此…”李通脸色一冷,看着那些谈笑着的虎豹营说道,“若是想让那些人正眼看待我们,唯有按江先生所述!我们不单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卒,更要成为合格的虎豹营士卒!”
这句话顿时博得了周围无数士卒的认可。
只见他们眼神复杂地遥遥望着练兵场中的身影,眼中有羡慕,有向往,但是更多的,则是不屈的斗志!
若是这虎豹营当真非精锐中的精锐不收,那么…
我等就算死在这里…也要背负起虎豹营的名头!
皆为此精锐之名!
第一百五十六章 马步与放下!
话说被那些老资格的虎豹营士卒刺激了一番后,那三千将士“新兵”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就算是累死在这里,也不能在被那些人看轻。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江哲徐徐步出营帐,却看到麾下这四千士卒早早得便列队了,心中有些奇怪。
若只是那八百老虎豹营,江哲不丝毫不觉得奇怪,但是这三千“新兵”竟然也准备就绪,这可奇了,难道古人的体质当真普遍远超后世?
只见那三千被虎豹营成为“新兵”的精锐,虽仍旧一脸疲惫,但是看着他们的眼神,江哲感觉他们似乎有些不同了…
接下来的训练是扎马步!
古代习武之人以下御上,最是讲究下盘扎实,此刻江哲提起,那些将士反而隐隐有些失望,人心永远是对未知的事物才产生好奇。
可惜的是,虽说是扎马步,但是江哲对他们的要求要远远不止这些…
“抬头!挺胸!收腹!”对着一名动作不规范的士卒,江哲也不知从哪里折来一根新柳,狠狠在那名士卒背上抽了三下。
但是那名士卒丝毫不敢动弹,不是因为江哲如今的威望已经可以随意使唤这些士卒,而是…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
当那些四千士卒带操场中待命的时候,江哲正要接着下面的训练,忽然视线偶然看到一处,心中一思索,脸上露出微笑。
曹昂与陈到暗暗退后一步,今日这种笑容他们看得已经太多了,只要这位叔父一笑,那些士卒便要倒大霉了。
“马步下蹲!”江哲对那些士卒喝了一句。
四千将士瞬息之间便扎起马步,这在这时候,江哲唤过于禁,在他耳边细语了几句,直听得于禁眼睛瞪大,一脸的错愕。
“这…”于禁有些不忍地看着那些将士,似乎想向江哲求情。
“速去!”江哲淡淡说道。
“…末将领命!”于禁见江哲执意如此,叹息了一下向虎豹营营地一角走出,那些暂时已经拨给了荀彧下派过来的火头兵。
为了配合江哲练兵,荀彧可是下了血本了,不但将许昌军队中的火头兵调了数百过来,而且更是派了近千士卒护送新鲜肉食到军营。
其实大部分是直接从荀家中取来了,按相比市价低一成的价格予了江哲,只等日后统一结算。
那在四千将士茫然不解的时候,于禁带着那数百火头兵过来了,更奇怪的是,那些火头兵手上捧着许多陶碗。
李通是新兵精锐中的佼佼者,自然站在第一排,看着走向自己的两名火头兵不动声色,其实他也不明白,这位先生到底有想做什么。
江哲慢慢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李通,李通顿时心中有些慌乱,也不知怎么,他隐隐感觉有些不妙。
古代人的马步就是严实!不像那些花架子,中看不中用!
看着李通,江哲微微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放轻松点,我又不会害你!把手掌摊开!”
“诺!”李通虽是不明其意,但还是照做了。
江哲微笑着将两只碗分别放在李通双掌上,然后接过水瓢,在火头兵提来的水桶中舀了一瓢水将两只陶碗注满。
“…”李通明显感觉自己双掌一沉,看着碗中的水不停地晃荡,他分明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压力。
就在李通还想着如何控制手上的力度时,忽然感觉脑袋上一沉,用余光瞥了一眼江哲脸上的笑意,心中暗暗叫苦。
“照做!”江哲淡淡对那火头兵下令,那些火头兵早就从于禁口中知道了大概,现在又得江哲演示了一番,岂能再不明白?
于是两人一组,分了数百队,照着江哲方才的做法如法炮制。
“扑!”曹昂愣神地看着眼前大半的士卒皆是脑袋上顶着一只碗,手上端着两只碗在那蹲着马步,心中暗暗发笑。
跟着这位世叔真的太有意思了!自己怎么就不早些到许昌来呢?
不提曹昂在那暗自懊悔,江哲却在那边说话了。
“诸位…”江哲微微一笑,大声说道,“可知你等头上之物、手中之物为何?”
“这还能不知道?”不少士卒都在心中嘀咕了句,“不就是陶碗么!又不是什么稀奇物!”
“这是你们的晚饭…”江哲微笑着道出了谜底。
在那些将士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江哲重重说道,“你等头上之碗,乃用来盛饭食的,所以最大!你等手中陶碗一朱一黑,朱者,乃用于放置肉食;黑者,则是用来盛浓汤…”
“…先生?”不知是哪名士卒弱弱地说了一句,“先生若是将我等吃食之碗用于训练之中,那万一毁了,我等用何物进食?”
“很简单的!”江哲脸上露出一股笑容,就是日后成为这些士卒心中噩梦的笑容,淡淡说道,“连碗都砸了,那还吃什么?”
“…”李通惊得眼睛一瞪,差点砸了脑袋上的陶碗,江哲如此一说,李通分明感觉头上、手上的陶碗何止重了千钧?
一阵深咽唾沫的声响,有不少士卒一惊之下,脑袋上的碗顿时就掉了地上砸碎了…
“…若是砸了脑袋上的碗,那等下就无有米饭,其他二处亦是如此…”江哲慢悠悠的声音终于传来过啦。
本来见已经砸碎了碗,有些自暴自弃的士卒一听,立刻又如方才一般蹲着,还好还好,砸的只是盛米饭的碗,若是他人皆有肉食,但我无有,这岂不是…
李通不停地咽着唾沫,他感觉自己头顶有些发麻,忽然,几滴水从他脸上滑了下来,他心中一惊,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眼神死死望着头顶处。
江哲自然也看到那四千将士战战兢兢的样子,就连虎豹营中有不少也是这样,毕竟他们在这世上唯一的乐趣就只有饮酒食肉杀人,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吃到如此美味的肉食,若是仅仅因为自己的一时懈怠而食不到肉,估计他们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
“嘿嘿!”望着这种景象,曹昂心中发笑,尤其是见有几名士卒竟是将米饭、肉食的碗都砸了,只余下肉汤,脸上顿时起了一阵幸灾乐祸。
“咚!”一个爆炒栗子,江哲脸色古怪地对曹昂说道,“不学好!笑地那么阴!”
曹昂捧着脑袋,一脸郁闷地看着江哲,很想说“世叔方才就是那般笑的”,但是看了看操场中的士卒们,曹昂楞是没敢将这话说出口。
能让曹昂如此、不敢调皮的,如今也只有江哲了。
不理陈到看着自己一眼笑意的可恶模样,曹昂偷偷打量着江哲,待听到了这位世叔的种种传闻,江哲的形象顿时在曹昂心中鬼神化…
暗暗打了一个冷颤,曹昂缩着脑袋跟在这位极其神秘的世叔后面。
“砰!”
操场中不时传来陶碗摔碎的声音,直看得于禁眼皮直跳,若是被荀司马见到如此光景,想必是会大发雷霆吧…
不过那些士卒大多摔碎的只是盛米饭的碗,为了能再吃到中午吃到的肉食,他们将全身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双手上。
这样的话,虽然碗是保住了,但是他们的马步姿势自然也慢慢变了型。
提着柳枝走了过去,江哲对一名士卒说道,“抬头!挺胸!收腹!”随即一脸冷峻地看着那名士卒。
那名士卒一愣之下立刻醒悟,暗暗把持住手中的碗。
于是,江哲在他背上抽了三下,随即向别处走出。
这名士卒虽是被江哲抽打了三下,但是却不恨江哲,因为他自己也明白,先生已经留情了,若是先生不待自己反应过来便抽那三下,那自己手中的碗十有八九保不住…
“诸位…”见全场士卒好似都变得神经兮兮的,江哲笑着说道,“诸位相不相信,若是按着你们现在的做法,明日此时的米饭一样保不住…”
一句话说得全场士卒愕然。
“诸位,哲乃对你等言一词,平常心!”江哲微笑着在众士卒身边走过,虽是见到了几名动作稍稍有些变形的士卒,但也只是用柳枝一端在其背上点了三下,那士卒自会心领神会。
“平常心!平常心是何意呢?”环顾四周,见到将那些将士的注意力引了过来,江哲心中暗暗点头,“古书有云,人生中最难的事情便是‘放得下’!这放下的是什么呢?这放下的是执念!就如你等此刻心忧饭食同样,可是岂不知越是在意它,则越会出错,为何不以一颗平常心对待?
即便你等今日摔了所有陶碗,那又如何?明日哲一样会按相同的菜食犒劳诸位,仅仅是为一顿肉食而已,何必如此?”
江哲的话说得李通也是暗暗羞愧不已,是啊,仅仅是一餐肉食而已,先生已经说了,虎豹营日后的菜食皆是按此为准的,那就何必如此在意,徒丢人现眼?
“莫要认为哲故意刁难诸位…”江哲淡淡地一笑,百无聊赖地折着柳枝说道,“也罢,只是诸位日后若是上了战场,务必要将哲之言语放在心中,战场之上靠的不仅仅只是凶狠、勇猛,即便是上了无数次战场的老兵,在临战的一刻也会心惧,若是不能将此心态摆正,唉,想来这便是他最后一战了…再者,若是日后等人上了战场,面对着生与死的抉择,便再想想哲之言语,是否愿意为心中守护而放下性命…”
不管是何人、何职,都被江哲的话说得心中一凛,细细回想一下,竟真是如此,再看江哲时眼神无比复杂,这位先生难道真的尽知天下之事?
就在这时,江哲忽然望见老王站在营地门口向自己挥手,心中暗暗称奇,回身对四千将士说道,“今日的训练便到这里吧…好似哲没有听到摔碗之声了呢!”
咦?在那四千士卒为此惊奇的时候,江哲大笑数声走向营门,走了几步,忽然转身,神秘兮兮地说道,“哦,方才有一事哲忘记说了,那便是从明日起,才按着方才的规则训练尔等,也就是说,今日就算摔了全部陶碗,也有肉饭可食…”
“被先生摆了一道…”与其他人一样,李通傻傻地看着江哲笑着走远,心中百感交集。
我还深怕引起哗变…某不及先生远矣…
于禁看着那些场中士卒不曾被减肉少食而欢喜的样子,心中叹了一声。
第一百五十七章 疏漏…
“老王?”江哲步出虎豹营营门,对老王唤了一声。
“老爷…”老王笑眯眯走了过来,想对江哲行一礼。
“行了行了!”如往常一样,江哲不习惯让一位老人对自己行礼,摆摆手说道,“老王你为何会来此处?”
“哦!”老王眯着的双目中好似闪过一丝赞许,从怀中取出一份书信递给江哲说道,“老爷,这是二夫人让老仆带给老爷的…”
“昭姬?”江哲疑惑地接过书信,一看信上落款,脸色一变,震惊地说道,“老头的书信?”随即又惊又疑地看着老王。
“…”老王似乎想笑又苦苦遏制的模样,神色古怪地说道,“今日午后,乃有一位公子来府上拜访老爷,见老爷不在,随留下此信…”说着,老王还指指天想示意江哲这位公子的身份。
岂料江哲看也不看老王的手指向何处,眼神死死盯着手中的书信,黯然长叹一声,“若是老头早些时后便听哲之言,何以至此?老王,你且回去,此事我自会处置!”
这小子!老王有些不甘心地说道,“老爷不想知道是何人送来此信?”
“嘿!”江哲淡淡一笑说道,“老头身前所重,唯有大汉社稷,能让他在…的时候留下此信,此意哲如何不明?便是此信中内容,哲也大致明白…”
这小子…老王心中暗惊,不动声色细细打量着江哲,心中暗暗说道,“天下间果有如此奇才?”
“老王,你且先回去吧…”对着书信,江哲叹了口气,忽然望见老王竟是徒步而来,对身边守卫营地大门士卒说道,“劳烦诸位将我今日所骑之马带出…”
因为虎豹营尽数要训练,于是守卫营门乃是于禁的护卫代劳,只见这名护卫抱拳沉声说道,“先生言重了!”随即对身后之人喝道,“还不速去!”
“诺!”身后一人匆匆走向营内。
“老爷不碍事的…”老王拱手辞了一句,心中赞道,此子仁厚之心果非掩饰,实是真情,子师,能得其传你衣钵,真乃你之大幸!此人之大幸!天下之大幸!
就在说话的时候,那名士卒已将江哲之马带出,交与老王。
老王摇摇头上了马背,却忽然听到江哲说了一句。
“告知秀儿与昭姬,一切至要事宜且等我回去再说!”
看着江哲一脸正色,老王笑眯眯地点点头说道,“老仆知晓…老爷,那老仆先去了?”
“去吧!”江哲好似松了口气一般,笑着看着老王策马而去。
老头,一生为这大汉尽忠,还牵连了整个家族,值得吗?若是早先你听小子言论,远离洛阳…
早在洛阳时,江哲还对王允恨地牙痒痒,但是如今老头已经去了之后,再回想起他对自己的好,回想起他的循循诱导,回想起他年纪老迈犹自在夜里挑灯为自己编注先贤之书精要…
与王允熟悉了之后,江哲有时还当面直唤其老头,王允自然笑骂几句,一老一少好似不是伯父与侄婿,倒更像是忘年之交。
但是前提是,千万不要去触老头的逆鳞…
回到营地帐中,江哲犹豫了一下变拆了这份书信。
他拆得很小心,微微泛黄的纸页更是让江哲心中黯然。
“唔?”待展开信封中的内容一看,江哲脸上一片惊容。
只见纸上竟是画着一颗巨木,只是这巨木枝断叶落,一片萧索之景,但细细看去便可发现,树上遍布无数嫩芽,生机颇显,再看巨木之上,一轮明月皓白,旁边虽有些许乌云,但仍不能当皓月之光华…
树下画着一桌二凳,一老一少对坐,少年腿上犹坐着一位美妇,看这情景好似在交谈什么。
再看左首,则书写着一行字,:虽枝枯叶落,然生机犹存!
再看落款:大汉司徒王子师!
笔力透纸,气势不凡。
“…”江哲缓缓寻了一凳坐下,黯然叹了口气,他如何会不明白?这便是当初自己初到洛阳的那一夜。
“老头画得秀儿太差了!”江哲哂笑了一句,但是声中却隐含着悲切。
“唉!”江哲将此画小心收起,心中迷茫不知所往。
就着江哲本心,他是想辅佐曹操的,一来现在的曹操不是历史中那个残暴多疑的曹孟德,二来,曹操待他至诚,江哲当着他部下的面屡次落曹操面子,曹操也只是当面苦笑,暗地悄悄认错…
一代枭雄能为自己做到这样,江哲是又惊奇又感动,心中早已认可了他,只是碍于面上,不好言其主公罢了。
在洛阳相识以来,一起言天下英雄,一起言志向抱负,一起言治理民生,一起喝花酒…咳!
这样的损友、这样的挚友,如何让江哲再呼其主公?
其实曹操也渐渐明白,但他也不说破,如是让一位旧日至交唤自己主公,虽能得一时之畅快,那日后呢?主下之别既分,日后自是少了那一分赤子真情…
但是却在江哲心向曹操之时,却收到司徒王允的遗书…
“难办啊…”江哲扰扰头皮,苦笑一句,“老头,你便是去了也要折磨我耶?”
咦?忽然江哲心中一激灵,狠狠敲了自己脑袋一下说道,“现在的孟德可还不曾有权臣之心啊…若是…”
“对啊!”江哲一抚掌,心中大畅,“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江哲的想法是好,可惜天下真正两全其美的事情着实不多…
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江哲当下就着笔墨写了一封书信,唤来一名传令兵说道,“你且将这份书信送往宫内!”
“啊?”那传令兵一听便傻眼了,宫内?
“怎么?”江哲这后世人岂会明白天子在古代人心中的地位?
只见那传令兵吞了吞唾沫,犹豫说道,“先、先生,不知送与何、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