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尽管张煌、臧霸、太史慈三人外加那名小女孩那是毫发无伤,但是那辆马车内的主人恐怕是遭了秧,毕竟当那两匹骏马分别被臧霸与太史慈强行停下来时,整个车厢后半截凌空了整整几个呼吸,这才砰地一声再次落在地上。毫不意外地猜想,车厢内的主人怕是已被颠地七晕八素。
这不,张煌等人已经听到车内传来了骂声。
“该死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伴随着骂声,一名衣冠楚楚,一看就晓得是士族子弟的年轻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此人大概二十来岁,长得倒是一表人才,但是面色、眼神略显阴鸷,不难猜想不是什么善于之辈。
“袁福,怎么回事?!”那名公子在下马车后,率先对驾车的马夫发难。
张煌等人清楚地瞧见那名马夫的身躯微微一颤,连忙指着张煌等人等人辩解道,“公子,实在不关小人的事啊,是他们…是他们突然窜到路上…”
那名公子阴鸷的眼神转而投向张煌等人,面上闪过几分怒色,突然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似乎打算将张煌等人当街斩杀。
就在此时,马车的帘子拉起,一张让张煌双目一亮的绝美容颜出现在窗口,疑惑地询问道,“袁公子,不知外面发生了何事?”
袁姓公子闻言面色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将宝剑放回了剑鞘,旋即走到车窗,微笑说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有几个不长眼的庶民不尊礼数,不好好在路边跪着,跑到街上来了…叫两位小姐受惊,实在是罪不可恕,两位放心,本公子定不会叫其好过!”
话音刚落,就听车厢内那个温柔可人的女声叹息说道,“城中的百姓们亦不容易,小女子冒昧请袁公子高抬贵手,放他们一马吧。”
“这…”袁姓公子脸上露出几许犹豫,不过在望了一眼车厢内女子那恳求的模样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很勉强地说道,“那…就听蔡大小姐的。”
说罢,袁姓公子这才缓缓走向张煌等人几步,冷冷说道,“算你等命大,蔡大小姐替你等求情,否则,本公子定要杀了你们!”
对于这种威胁的话,张煌等人自然不会理睬,只是让开了路。
见此,那名袁姓公子的面色更加不渝,忽然他眼角瞥见身旁马夫手中的鞭子,一把夺过,沉声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说罢,竟一鞭抽向张煌。
“啪!”那条鞭子还未抽在张煌身上,就被臧霸一把抓住。
袁姓公子吃了一惊,使劲地拽回马鞭,却愕然地发现马鞭纹丝不动。
“你…你放手!挨千刀的庶民!叫你放手听到没有?!放手!放手!”
“…”臧霸死死地捏着马鞭,眼中怒色越来越浓,但是,他还是强忍了下来,依言松开了右手。
可谁想到这会儿那名袁姓公子却是使劲地拽着,这下好了,臧霸一放手,那袁姓公子顿时砰地一声直挺挺地摔在地上。
这种事就连臧霸都没有想到,因而顿时就愣住了。
“哎哟…”
待那名袁姓公子痛叫着从地上爬起来,摸了一下剧痛的后脑时,他这才发现,手掌内竟殷虹一片。
“你这该死的!”袁姓公子整张脸都变得狰狞起来,再也顾不得方才那位蔡大小姐的恳求,一把抽出宝剑就斩向臧霸。
说实话,他挥剑的速度并不快,臧霸若是要躲轻易就能躲掉。
但是,臧霸却没有躲,因为他想起了佘稚之前的那句话。
[若有士族子弟要杀你,就让他杀。…除非你想牵连别人。]
事实上,在那名袁姓公子摔倒在地时,臧霸就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甚至于脑门都微微有些渗汗,毕竟对方可是士族,是杀庶民无罪的士族。
这一时刻,臧霸脑海中盘算了许多,但最终还是不想牵连张煌与太史慈,一人做事一人当。
可他没料到的是,就在那柄利剑即将在他的脑门斩落时,在他身后的张煌却伸手将其推开,继而侧身避开了那柄袁姓公子的利剑,并顺势用手肘一顶对方的胸腹,一招‘虎咬尾’,顿时就将那名袁姓公子打趴在地。
“吧嗒。”掉落的宝剑落在张煌手中,他接住后顺势就架在了那名袁姓公子的脖子上。
“你…你要做什么?”在受制于人的情况下,哪怕是那名袁姓公子,此刻亦不敢再盛气凌人。
“做什么?”张煌面无表情地重复着。
事实上,其实这会儿张煌也感觉有些棘手。方才他想都没想就将臧霸救了下来,但是事后,他却感到有些头疼,毕竟对方一看就晓得是世家子弟,而且似乎还是家族中身份地位不低的子嗣,若是他伤到了对方,依照佘稚的话,他们十有八九出不去这个雒阳的城门。
[要不杀了这混账,弟兄们赶紧跑?]
太史慈朝着张煌与臧霸使得眼色。
[不妥,阿到还不知去了哪呢。]
臧霸赶紧摇头。
[不如以此人为人质,咱们先离开雒阳再说?]
张煌用眼神询问着两位兄弟。
而就在他们用眼神商议对策之际,忽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惊讶的呼声。
“小张兄?”
张煌等人抬头一瞧,心下不由得一愣,因为他们瞧见那辆马车上又走下一位衣冠楚楚的世家公子来,不是别人,正是与他们有过两面之缘的曹操,曹孟德。
曹操下了马车,瞧见了那名袁姓公子的窘态,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袁公路啊袁公路,说是下去教训对方,反被人教训了吧?”
[袁公路?]
张煌有些吃惊地瞅了一眼被自己用利剑架住脖子的袁姓公子,这才晓得此人竟然是日后的一方诸侯,袁术、袁公路。
“曹阿瞒!”袁术怒声斥道:“赶紧救我!”
曹操皱皱眉,有些不悦地瞅了一眼袁术,不过还是代其向张煌等人求情道,“小张兄,这位乃是袁家嫡子,袁术、袁公路,凡事留一线,日后好想见。本来就是个误会,双方互退一步如何?”
这时金吾卫已闻讯而来,甚至于,张煌等人的头顶上亦悬浮有好几颗浑天仪,平心而论,张煌也不希望将这件事闹大。因此,他点了点头,说道,“就依孟德兄的意思。”
曹操满意地露出几许笑意,尽管他也晓得张煌是不想将这件事闹大,不过见张煌如此卖他面子,他心中还是很欢喜的。
然而,袁术脱困之后却突然变了脸,对已闻讯赶到的金吾卫喝道,“我乃河南尹、虎贲中郎将袁公路,我命你等拿下这几人!”
别说张煌等人面色顿变,就连曹操亦是改了表情,皱眉质问道,“袁公路,你这是什么意思?”
岂料袁术毫不理睬曹操这半个救命恩人,见此,曹操迟疑了一下,用眼神示意张煌等人莫要轻举妄动。毕竟曹操在雒阳也有权势,不是说就没办法保下张煌,但是,倘若张煌公然拘捕,甚至于杀死了金吾卫,那么,就算是曹操也爱莫能助了。
回想起前几日‘虎常军’的惨状,张煌几人很识相地选择了束手就擒,毕竟在曹操已使眼神示意他会暗助的情况下,他们没有理由非得在这里大闹一场。
半个时辰后,张煌等人便在曹操的陪伴下,被一干金吾卫押到了卫尉寺。而袁术可能是深恨臧霸令他当众出丑的关系,亦跟随在旁,似乎非要将张煌等人整死不可。
“卫尉大人,这几个庶民冲撞了本公子,还望卫尉大人从严处置!”
自打瞧见卫尉寺的长官,袁术便毫不客气地说了句仿佛命令的话,叫在旁的曹操不觉皱眉。
然而,那名四十多岁的卫尉,脸上却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并且,说出了一句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无比吃惊与意外的话。
“这个…恐怕这件事本官做不了主了。…这几名人犯,需移交他处。”
“什么?”袁术愣了愣,诧异问道,“移交何处?”
卫尉深深吸一口气,嘴唇颤抖地说道,“方仙观,青苍楼。”
此言一出,曹操骤然色变,就连袁术亦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之色,他愕然问道,“你的意思是…”
“我朝国师,第五仙师要见他。”
指着茫然不解的张煌,卫尉面色凝重地说道。
第一百零八章 曹操解惑
“哼!”袁术袁公路冷哼着拂袖转身离开了,看他满脸铁青的面色,不用猜也晓得这小子准是气到内伤了。
也难怪,谁叫李通与徐福二人一个劲得意洋洋地朝着袁术吐舌头、扮鬼脸呢?
虽然张煌等人并不清楚那位卫尉口中的第五仙师究竟指的是哪一位,非但令曹操与袁术这两个身背后有大靠山的世家纨绔不敢造次,甚至连卫尉这样的朝中九卿都不得不从命行事,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至少对方不会像心胸狭隘的袁术那样处心积虑要置他们于死地。
袁术走的时候,并没有乘坐撞见张煌等人时的那辆马车,而是从卫尉寺要了匹马,沉着脸离开了。至于那辆险些让张煌等人深陷牢笼的马车,依旧停在卫尉寺跟前的树下,从车窗内,有一张娇美的容颜眨着明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远远望着张煌等人在卫尉的亲自相送下,走出了内城百姓谈之色变、被私下称之为‘三狱’之一的卫尉寺。(三狱指的是卫尉寺,廷尉寺,与中尉寺、即光禄寺,是负责雒阳治安的三个府衙。其中,中尉,又称执金吾,率金吾卫负责城内治安;卫尉率御林军、又称羽林军,负责保卫皇宫;廷尉寺则负责审讯处斩犯人。)
[咦?]
张煌的眼中泛起几许愕然,因为他发现此刻在车窗内露头的那张笑靥,竟冲着他顽皮地眨了眨眼睛,这让张煌的心跳不由地有些加快。
[…]
眼瞅着那辆马车幽幽地离去,张煌深藏着心中的几分失望,询问曹操道,“孟德兄,不知车上的女子是…”
曹操盯着张煌瞧了半响,意味深长地说道,“乃蔡邕、蔡伯喈之千金。”
[蔡琰、蔡文姬?不对,是蔡昭姬。](蔡琰本字昭姬,西晋时为了避司马昭讳,才改为蔡文姬。)
张煌闻言不由得双眉一挑,毕竟蔡琰的名气实在太大了。
[难道我看错了?可是明明她冲我眨眼来着…]
张煌不由地有些纳闷,毕竟按他对蔡琰这位历史中极其出名的才女的了解,蔡琰不像是会做出那样轻佻举动的女子。可是呢,他明明又瞧得清清楚楚。
[真是奇怪了…]
想了半天想不出头绪来,张煌只好摇摇头将心中的疑惑抛之脑后,好奇问曹操道:“蔡中郎此时在雒阳?”
张煌愕然地询问道。
[蔡中郎?是蔡郎中吧?](中郎是中郎将的简称,而郎中则是尚书令、侍郎、丞相的属官。)
曹操心底嘀咕了一句。
不得不说张煌在这里犯了一个疏忽,因为蔡邕出任中郎将那是在董卓入主朝廷之后,而在此之前,蔡邕当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郎中而已。
好在曹操并没有在意张煌话中的漏洞,只当是张煌并不熟悉朝廷的官品。在摸了摸下巴处的一小撮胡须后,笑着说道,“然,闲赋在家。”
(正史上这个时候,蔡邕在被朝廷流放后又被赦免的期间,因为得罪了中常侍王甫的弟弟五原太守王智,王智诬陷蔡邕对朝廷心怀怨恨,诽谤朝廷,蔡邕怕无法幸免,逃亡吴地去了。直到董卓入主朝廷后,才以灭族的威胁,‘请’蔡邕到朝中围观。顺便提及一句,董卓对蔡邕那可真是没说的,除李儒外,只有蔡邕的劝告董卓才会听从一二。)
“连蔡伯喈亦闲赋在家?”
张煌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发出阵阵感慨。
从旁,那位卫尉见张煌等人非但不前往方仙观,反而在此非议起朝政来,亦不由得有些傻眼。曹操是当朝议郎、并且官拜骑都尉,暂且不论,至少本是庶民身份的张煌如此议论朝政,若在平时早被抓拿起来。但是这会儿,这位卫尉却只能装作什么都未听到,毕竟张煌那可是当朝国师传令过来要亲自接见的人,哪怕是官至九卿之一的卫尉,亦不敢轻易招惹。
“几位,可否现在就起行前往方仙观?”很难想象卫尉这样九卿之一的朝中大臣,有朝一日竟会用这种仿佛低声下气的语气对待张煌这一介庶民。
听到卫尉这么一说,张煌这才想起袁术之所以含恨退却的原因,好奇问道,“第五仙师…何许人也?”
曹操与那卫尉对视了一眼,三缄其口,似乎忌讳着什么。
见此,张煌等人愈加疑惑起来。
而这时,卫尉已吩咐从官准备好马车,好言催促张煌等人登上马车速速前往方仙观。期间,曹操神色微妙地打量着张煌,忽而笑道,“曹某是否有幸与小张兄同行?”
张煌听了这话不禁有些诧异,不过念在曹操方才有意要搭救他们,尽管没有机会,但张煌还是承他的情,点点头说道,“孟德兄正好可以授我一些雒阳的要紧之事。”
曹操闻言面色欣喜,也不理睬那卫尉惊愕的表情,径直上了马车。
那位卫尉本打算是叫官署内的马夫送张煌等人到方仙观,可瞧见曹操的举动,他忽然眼珠一转,亦登上了马车,在李通、徐福、太史慈、臧霸等人愕然的眼神中,讪笑着在车内占据了一席之地。
[他也挤上来做什么?]
张煌有些不理解地瞧了一眼那卫尉,后者略有些尴尬地抱以微笑,如此,张煌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倒是曹操看出了马车车厢内的尴尬气氛,圆场笑着替张煌等人介绍道,“这位乃是卫将军应钧,这位是钜鹿健儿张煌,与其李通、臧霸、太史慈、徐福四位同伴。”他口中的卫将军,即卫尉。
“久仰久仰。”卫尉应钧下意识地抱抱拳,满嘴的官场客套脱口而出。
张煌等人虽然感到有些好笑,然而倒也不好不识礼数地拆穿对方,否则,他们多半要问一问应钧,听这位卫尉大人说说,究竟在何处‘久仰’他们黑羽鸦的大名。
乘坐着卫尉府的马车,从车窗里瞧见沿途的百姓朝己方下跪,张煌不禁有些感慨,长长叹了口气。
旁边曹操瞧得真切,见张煌望着车窗外那些下跪的百姓长吁短叹,心中一动,说道,“小张兄莫非是在感慨雒阳内城的治安之严?”
卫尉应钧闻言神色一凛,正要出言阻止,却听张煌已在那边很含蓄地问道,“张某入城时,听说中常侍张让等人主导全城的治安?”言下之意,他是在询问卫尉应钧是否是依附宦官张让等人。
听闻此言,曹操饶有兴致地望了一眼应钧,只见应钧面皮上闪过一阵青白之色,忽而长叹道,“身不由己。”
张煌一听顿时就明白了,好奇问道,“张让的权势很大么?”
“这个怎么说呢。”见张煌一脸求知欲地瞧着自己,应钧也有些为难,在斟酌了半天用词后,这才隐晦地说道,“王充于《论衡》言,夫河冰结合,非一日之寒;积土成山,非斯须之作。”
“啥意思?”甚少读书的李通不解问道。
徐福刚要出言解释,却见曹操嘿嘿一笑,低声言道:“应大人的意思是,宦官之祸,自古以来便有,难以根除。宦官之权,亦非一时一日之积,盖长久积累所致。”说着,他耸了耸肩,淡然说道,“外戚夺权、宦官乱政,从古自今皆不算什么新鲜事。”
卫尉应钧闻言不由地有些色变,眼中满是担忧之色,低声说道,“曹议郎莫要害我。”
曹操闻言哈哈大笑,一脸戏虐地说道,“应大人乃卫尉也,九卿之一,亦惧中官不成?”他口中的中官,是对宦官的一个比较客气的用词。
应钧张了张嘴,终是无可奈何地望着曹操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本官可没有曹议郎棒杀蹇图的勇气与胆量。”
曹操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就僵住了,见此,张煌不由得有些纳闷,好奇问道,“蹇图是谁?”
曹操皱了皱眉,良久低声解释道,“乃中常侍蹇硕的叔父也。…早几年曹某举孝廉入京为官,后被朝廷任命为雒阳北部尉,本以为能肃正雒阳的治安风气,申明禁令、严肃法纪。当时中常侍蹇硕的叔父蹇图违禁夜行,曹某本着杀鸡儆猴的想法,将其用五色大棒杖毙,终于使雒阳北治安为之一振。…不过因为此事,曹某亦得罪了中常侍蹇硕与一些当朝的权贵,只是碍于家父的关系,只是将曹某调至顿丘令。”
“因此孟德兄弃官不做,回谯县了?”张煌纳闷地猜测到,毕竟他们碰到曹操的时候,曹操可是并无官职在身。
“那倒不是。”曹操摇了摇头,沉声说道,“曹某岂会在意朝廷任命的官职或大或小,或尊或卑?曹某是被朝廷撤掉顿丘令的职位的,并非主动卸任。”
“咦?”
见张煌面露不解之色,曹操抬头望了一眼车顶,叹息道,“曹某有一从父,乃长水校尉曹炽、曹元盛,从父有一女嫁于濦强侯宋奇。因此,宋奇乃操堂妹夫也。宋奇之父乃前执金吾宋酆,其姐乃宋皇后…”
[好家伙…]
张煌暗自震惊曹操的家世那骇人的关系网,却听曹操长叹一口气,摇头说道,“些许年前,朝中有中常侍王甫,气焰嚣张,害死了皇后宋氏的姑姑,怕因此获罪,便趁后宫宠妃陷害宋氏的机会,向天子进谗。天子轻信谗言,不久后便废了宋皇后,将其打入冷宫。而后宋氏忧伤过度病故,宋家父子亦遭诛杀,弃尸于城外。…曹某与堂妹夫宋奇乃挚友,亲如手足,因此遭到牵连,被免去官职,直到前些日子,朝中再次启用操为议郎,并且,家父花钱替曹某捐了一个骑都尉的官职…”(继宋皇后之后的第二任皇后,便是何进的妹妹何氏。)
“原来如此。”张煌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这时曹操吐了口气,冷笑着说道,“不过王甫那狗贼也不好过,没过几年,阳球便担任了司隶校尉。…阳球一上任,便奏请天子缉捕中常侍王甫、侯览、管霸淳于登、袁赦、封易、段颎一党,将其全部折磨处死。只可惜此举引起了中常侍曹节的警觉,曹节联合中常侍张让一同对天子进谗,使得阳球被罢免司隶校尉之职,又降回卫尉…”
“卫尉?”张煌诧异地望了一眼卫尉应钧。
似乎是注意到了张煌疑惑不解的眼神,应钧低声解释道,“那时,永乐少府陈球与司徒刘郃商议,举荐卫尉阳球为司隶校尉。阳球上任后,联合司徒刘郃、永乐少府陈球以及步兵校尉刘纳等人,迅速除掉了王甫。之后,他们犹打算谋除曹节、张让二人,扫清天子身边…咳咳,只可惜谋事不秘。…司徒刘郃乃中常侍程璜之婿,程璜害怕自己亦受到株连,因此向曹节出卖了女婿,使得刘郃、阳球等人反被曹节所制,惨遭下狱,皆被处死,妻儿流放边疆。”
张煌只听得云里雾里,疑惑问道,“宦官…怎么会与当朝司徒联姻?宦官不是一伙么?”
曹操轻笑了一声,摇摇头说道,“有人,便有勾心斗角,中官亦然。…宫内中常侍大致可分数个派系,早些年王甫权柄滔天,唯大长秋曹节可与其抗衡,其余张让、赵忠等辈,当初并未得宠。随后王甫遭诛、曹节病故,张让、赵忠等人这才得以上位…”
“咳!”本来见张煌与曹操谈及已死的中常侍,卫尉应钧倒是不在意,不过随后见他们逐渐谈到张让等现今的中常侍,这位卫尉大人的面色便有些不自然了,用眼神频频示意曹操莫要过于深入,毕竟浑天仪,那可是宦官们用来勘查全城的。
岂料曹操仿佛根本没有看到卫尉应钧的眼神暗示,继续说道,“张让与赵忠二人如今的关系,类似当年的王甫与曹节,自相残食那自是不假,可若是有外人介入,就像当年曹节瞧见王甫的尸体兔死狐悲一样,官宦内部便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哪怕是对天子忠心耿耿的中常侍蹇硕与吕强二人亦是如此。”(蹇硕与吕强是天子的死忠,并且,吕强堪称是宦官中忧国忧君的楷模,只可惜被张让、赵忠排挤,“天子知其忠而不能用”。)
“原来宦官也并非一条心啊…”张煌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呵。”曹操哂笑了一声,正色说道,“中常侍内结党营私者,比如中常侍则是张让、赵忠,他二人最是得宠,钩盾令宋典、掖庭令毕岚等几名中常侍,便与其同仇敌忾;亦有勾结宠臣者,比如中常侍乐松;亦是有清流联姻者,比如中官程璜与前司徒刘郃便是岳婿;亦有算不上好人但只忠心于天子者,比如蹇硕;亦有品德操行堪比贤臣者,比如吕强;亦有清忠而无心争权者,比如丁肃、徐衍、郭耽、李巡、赵祐、吴伉等等…不好一概而论呐!”
一番话说得张煌等人一愣一愣的,毕竟他们在此之前只以为官宦就是一群奸恶之辈,然而待听到曹操的解释他们这才明白,原来宦官当中也有忠义之士,只能说,是个别的几个得宠的中常侍,做出了一些摸黑他们整个官宦阶层的事来。
也不知聊了多久,马车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大人,到方仙观了。”马夫在外面喊道。
卫尉应钧点了点头,抬手请张煌等人先行走下马车,随后,他这才与曹操二人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