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相反。”杨琦站起身来,负背着双手踱了几步,沉声说道,“我看过军名册,那支百人队中,有一人姓臧,不出意外十有八九是臧刺史的族人…依我看,臧刺史恐怕是有意要磨练他们。问题在于,臧刺史究竟知不知道叛军有闽族山民的相助?”
“有关系么?”武寿不解问道。
“当然。”杨琦沉吟了一番,皱眉说道,“若是臧刺史早先不知此事,那倒是还好。可据说臧刺史关注了反叛军整整八年,怎么可能不知此事?这般想来的话,臧刺史在有意用几乎绝境的磨难历练他族人的同时,或也有心思不希望叫我等在东石山折损过多…”
“什么意思?”武寿越听越糊涂。
可惜杨琦并没有理会他,一边嘀咕一边在帐内踱步:“对方有闽族山民相助,一支百人的斥候固然是守不住东石山…五百人也守不住。换句话说,东石山必失…可若是东石山丢了,那军田营…等等!难道说…”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杨琦眼中逐渐露出几许惊色,喃喃说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武寿闻言一愣,诧异问道,“将军明白什么了?”
只见杨琦眼中绽放几丝精光,在长长吐了口气后,沉声说道,“刺史大人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啊…传令军田营以及附近村庄守军,全军撤往品桥,若我没有猜错的话,品桥才是我第一军与叛军的真正决战之地!”
“眼下撤军…”武寿皱了皱眉,他很清楚眼下撤出军田营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当叛军从后方追击上来时,他们将再没有营垒可挡叛军,全凭士卒们的血肉之躯。
而面对着武寿的犹豫,杨琦表现地十分地决然。
“不惜一切代价!”
第四十九章 节节败退?
镇守军田营的广陵第一军将军杨琦很清楚东石山对于军田营的战略意义,明白若是东石山失守,他军田营也难以幸免,因此,在他从吕闵、张煌等人仅存斥候口中得知东石山已被叛军占据的当夜,他便下令全线撤军。
并不单单只是军田营,他向附近的孙庄、季庄等驻扎队伍亦下达了撤军命令,而目标则是广陵江都前最后一道险峻,那便是横跨长江的品桥。
对于将军杨琦,其实单福本不服气,因为他始终觉得若是他身在那个高位,也一样能够统率数千兵力,然而这件事后,他对杨琦多少也留有些尊重了。
因为杨琦够果断!
仅仅只是因为他们带回来了闽山族兵协助叛军的消息,将军杨琦便在判断出军田营不足以与其对抗后,毅然而然地放火烧毁营地、田地,连夜向后撤退。
这份抽刀断水般的果断,就连单福亦暗暗咋舌不已。毕竟若换做是他,不一定舍得自行摧毁军田营这座广陵郡经营了八年的军屯田兵营,因为这对于广陵郡以及广陵军来说可不是一个微小的损失。
“能当上将军的人,果然不一般。”
事后单福略有些酸溜溜地说道,不可否认杨琦将军让这个心高气傲的半吊子书生认清了一个道理:能位居高位,必有其资本!
遗憾的是,尽管杨琦撤兵十分的果断,然而叛军的大将宫酆却似乎早有预见,此人一方面及时击溃了广陵军留下焚烧军田营的队伍,派士卒灭火将这座军营保存了下来,一方面派追兵追击杨琦的军队,仿佛打定主意要将杨琦军覆灭在东石山到品桥的这七十余里路程当中。
当然了,杨琦自然也料想得到追兵的来到,因此,他在东石山与西石山之间的双石峡,留下了断后的五百军队。
很不幸地,张煌等人所在二十六帐,就被编入了这支留下断后的军队当中。
而更不幸的是,统率这支断后军队的指挥将军,竟然就是那位才刚刚与他们发生矛盾的裨将,陈杞将军。
“真是晦气!”
瞅了一眼不远处对他们投以注视的上司、将军陈杞,李通恶狠狠地将口中一口唾沫吐在地上。
“有工夫唾骂,还不如想想如何保命。”
奋力挥舞长枪逼退了面前几名叛军士卒,陈到板着脸说道。
李通撇了撇嘴,一枪戳死一名士卒,皱眉骂道,“陈杞那个疯子也不知怎么想的,自己留下送死不算,还要拖咱们下水,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少说两句吧。”且战且退的臧霸不知何时来到了李通、陈到身边,低声劝道,“事已至此,多说也是无用。”
在他身旁,太史慈连拉几弓收割了几名叛军士卒的性命,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携私报复!
赤裸裸的携私报复!
天晓得二十六帐的张煌等人怎么惹到那个陈杞了,以至于后者在主动请缨断后的情况下,竟然指名要吕闵、张煌等人所在的二十六帐加入他麾下一同作战,美其名曰二十六帐的战斗力不俗,或许能在双石峡起到关键性作用。
“我呸!”
一想到陈杞那句明显言不由衷的话,李通就忍不住将一口不屑的唾沫吐在地上。
前一刻还严厉斥责二十六帐是无能之辈,后一刻却又说什么战斗力不俗,若非明知打不过那厮,李通恨不得一拳打爆那个信口雌黄的混账兄弟。
要知道,本来这次的撤退作战并没有张煌他们的份,可结果,就因为裨将陈杞的话,他们便被安置在处境为危难的五百断后部队当中,不得不在有数万叛军对双石峡展开猛攻的当下,作为仿佛就像是一颗被遗弃的弃子的五百断后军队其中一员,要为主力一军争取到至少三个时辰的时间。
仅凭一个峡谷,以五百兵对上敌军数万人,竟然要守三个时辰?
开什么玩笑!你守给我看看?!
李通越想越气,心中的怒火使得他的出手更为凌厉,唰唰几枪杀死围向他的几名叛军士卒,令周围的叛军们面如土色,心中直呼这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卒竟是如此可怕。
“陈杞将军似乎对咱抱有很大敌意啊。”在厮杀期间,单福抽个空子对张煌说道。想想也是,就连李通、陈到都能看出陈杞的刻意刁难,聪慧如单福又岂会看不出来?他只是不明白,陈杞那股没来由的敌意究竟是怎么回事。想来陈杞身为一名裨将,按理来说不至于没理由地刁难他们才对。
而对于这件事,张煌也有些纳闷,他觉得将军陈杞望向他们的时候,眼中那份怒恨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要不然,吕头曾经得罪过那厮?”单福好奇地询问厮杀在他们不远的伯长吕闵。
“…”吕闵闻言望了一眼在另外一侧厮杀的裨将陈杞,不知为何眼中露出几许阴霾,竟沉默了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丢下几句话让张煌负责指挥这边的战事,自己带领着一队士卒混杀出去了。
[难不成真的有恩怨?]
吕闵的异常举动让张煌心下一愣,当他回过神来之际,不知何时已杀到他面前的一名叛军什长,正一脸狰狞地对他抡起大刀。
那明晃晃的锋利刀刃,几乎快要触及张煌的肩膀。
“嘿!”明明是万分危急的时刻,然而张煌却不见有丝毫惊慌,深吸一口气,但见他双目怒睁,浑身气劲爆发,隐约可见有一层仿佛盔甲般的气从他身体迸出,在叮地一声摊开了那柄大刀后消逝于大气之中。
这种匪夷所思的骇事,叫那名叛军什长大惊失色,手中的动作也不由地一滞。张煌却抓住了这个破绽,一剑将其砍倒在地。
“有‘刚体’护身真是方便啊…”
清清楚楚瞧见了这一幕的单福用带有羡慕的语气喃喃说道。毕竟在他看来,就算张煌只是初步掌握了刚体,还未到收发自如的阶段,满打满算一日也就只能施展一次刚体,可那又怎样?一次施展刚体的机会,简直就是另一条性命。
怪不得当初泰山军的首领徐巽想杀泰山郡都尉马延竟是那般艰难,实在是刚体这门武人的绝技过于惊世骇俗,就算是像张煌这种新手施展出来亦能收到奇效,更别说沉浸其中多年的马延。
但是话说回来,一次施展刚体的机会顶多也就是让张煌这等新手有一次可以疏忽、可以犯错的机会,并不代表就有资格挑战像马延、像吕闵、像陈杞这种同样掌握了刚体的武人,充其量也就是让张煌在与一般士卒拼杀的时候,有一次挽回疏忽的机会吧。
不过总得来说,刚体对于张煌的作用还是颇为鸡肋的,毕竟张煌拥有着杰出的战斗直觉,他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摸透敌人的攻击方式,在这个基础上采取极限闪避躲开攻击,就像当初他行刺马延时所做的那样。但是俗话说得好,技多不压人,谁没有一个打盹走神的时候呢?就像方才,若非张煌施展出了刚体,他毫无疑问地会被那名叛军士卒在肩膀上划上一道,这对于张煌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看来刚体确实是个好东西…]
李通、陈到、臧霸、太史慈等人有些眼热地望了一眼张煌这位自家黑羽鸦的老大,心中想要掌握刚体的念头变得更加迫切。因为只有掌握刚体,才有资本当一名能够冲杀在千军万马当中的将军,否则,一支来自敌方的冷箭就足以令他们在壮志未酬的情况下含恨而死。
不学刚体,难为将军!
然而这个念头在他们脑海中也仅仅只是一闪而逝,毕竟就目前这种越来越激烈的拼杀而言,他们实在不敢再有片刻的分神。
可能是老天这次选择站在他们这边,扼守双石峡三个时辰这艰难的任务,张煌等人最终总算是做到了,也亏得这次叛军的进攻中并没有出现强大的闽山族兵,否则广陵军这支五百人的断后军队是否能够完成上头的指派任务,还真不好说。
但即便是这样,裨将陈杞麾下的五百断后军队,亦损失了整整三百余人。此刻张煌等人再看四周,他们惊怒地发现,战前明明还有他们二十六帐十六名同伴,可如今,却仅仅只剩下三人。
制霸了东石山长达六日的二十六帐,在斥候战中杀死了叛军多达六百余人的二十六帐,此刻除伯长吕闵以及张煌等六名黑羽鸦兄弟外,竟只剩下三名同伴。
“那个狗杂种!”
明明是暂时击退了叛军,可李通的脸上却未见有丝毫的喜悦,他望向裨将陈杞的眼神除了恨意就只有杀意,因为正是这个混蛋将大战之后体能尚未恢复的二十六帐拖入了殿后战,才使得他们又失去了十二名同伴。
而陈杞在察觉到李通的愤怒视线后,却仅以一记冷哼作为回应,可能在这名裨将眼里,张煌等人并未战死在此,是一件值得令他感到遗憾的事吧。
殿后战后,便是长达七十余里的大逃亡,陈杞裨将带领着在双石峡仅存的百余名殿后士卒开始向品桥逃离,在撤退的过程中,二十六帐仅剩的三名同伴因为体力的问题与其他二十余名士卒一起掉队了。在数万叛军即将攻至品桥的当下,掉队无异于阵亡,这使得李通、陈到等人对于陈杞的恨意达到了极致,若非陈杞本身实力也不俗,甚至于在双石峡的战斗中还阵斩了几名叛军的伯长,李通与陈到二人恐怕早就提到将这个害他们二十六帐兄弟全军覆没的狗东西当场斩杀了。
不过比起个人恩怨,广陵军当前的战况更加令张煌等人感到忧心,东石山、军田营、双石峡、孙庄、季庄,广陵一军几乎是节节败退,将大片的土地让给了叛军,更糟糕的是,当张煌等人抵达品桥的时候,他们广陵一军的大将杨琦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竟然没有在长江沿岸设立简单的防守设施,而是吩咐士卒就地砍伐林木建立营寨。
张煌与单福险些气得要当场吐血。
敌人都攻到眼皮底下了,你还有心情叫士卒花费力气去造营寨?
事实证明张煌与单福的判断毫无差错,叛军大将宫酆抓住了广陵一军大将杨琦的失误,喝令麾下叛军立即强渡长江。一番恶战之后,尽管广陵军奋不顾身地砍断了品桥,却也无法阻挡叛军在长江北岸站稳脚跟、继续向北进攻的脚步。
杨琦这位先前叫单福另眼相看的将军,像是丧家之犬般被叛军撵到了陆庄这距离广陵仅仅十五里的村庄屯扎。
“诡异…太诡异了!”
对于杨琦将军的昏招,单福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敢相信这位行事果断的将军竟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来。
忽然,单福的面色微微一变,抬头望向遥远的南方。
“难道说…”
而与此同时,就在叛军们欢呼他们因为广陵将军杨琦的昏招而不费吹灰之力攻克长江天险的时候,在叛军曾经落脚过的东石山西南侧,却出现了一支悄然而至的陌生军队。这支军队,高举着黑底白字的旗帜,上书‘丹阳’二字。
这正是被誉为‘天下精兵出丹阳’的丹阳兵!
“叛军中计了呢,将军!相信凭将军手中的精锐,横扫叛军不在话下!”
“呵呵,文台谬赞了。徐某麾下兵卒乃精锐倒是不假,可强兵还得有强将率领才可尽显武功呐!文台,你可要助我一臂之力啊!”
“承蒙太守大人抬举,末将万死不辞!”
在丹阳兵的帅旗下,有一位五十来岁的老将军正与一名三十来岁的短须将领一起勒马而立,谈笑风声。
或许不会有人知道,但是这两位,却恰恰正是扬州刺史臧旻击溃叛军的庞大计划中最为关键的一个环节。
【丹阳太守徐夤!】
【富春县丞孙坚!】
精兵至矣!猛虎至矣!
此刻尚在简易军营中担忧广陵军日后出路的张煌等人,恐怕怎么也难以想到,他们有一支不可匹敌的援军即将抵达。
第五十章 渐浮于水的战略意图
“我想到了!”
单福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呼,叫正围坐在篝火旁吃大锅饭的吕闵、张煌等人吓了一大跳。最离谱的恐怕要数李通了,浑身一颤之余,竟然吓得直接将手中的汤碗糊在了左眼上,在一声惨嚎过后,这家伙捂着眼睛在地上来回打滚。
“军师大人想到什么了?”太史慈有些怜悯地瞅了一眼满地打滚的李通,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他这一句话,倒是吊起了众人心中的好奇,毕竟自打下午起,单福从始至终便是摆着一副沉思的模样,对于外界视若无睹,哪怕张煌等人叫他也是浑浑噩噩地点头敷衍了事,这使得众人都很想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
至于一边痛嚎一边满地打滚的李通,此刻早已被众人抛之脑后了。反正这厮属于皮粗肉厚的一类人,区区一碗肉汤怎么可能击倒这位东石山‘百人杀’,双石峡‘五十人杀’的强悍士卒。
面对着众人殷切的目光,单福神秘兮兮地笑了笑,旋即举起大拇指赞道:“老爷子高招!杨将军高招!”
[老爷子?]
太史慈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臧霸,谁都晓得单福口中这句老爷子指的便是臧霸的叔公臧旻,可问题是,单福明明前几日还在评论广陵军在战略以及战术上的失误,这会怎么会突然改变了口风呢?
再说那句‘杨将军高招’,感情几个时辰前破口大骂将军杨琦大敌当前竟出昏招的不是你单福单大军师?
不出意外,吕闵、臧霸、陈到、太史慈四人望向单福的眼神变得颇为怪异。
“咳咳!”注意到了众人古怪视线的单福不禁有些尴尬,咳嗽两声讪讪说道,“那不是还未察觉到老爷子与杨将军所使的妙计嘛!”
“妙计?”吕闵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正是!”单福正了正表情,压低声音说道,“不知你们有没有发觉,这两日我军的战况,几乎可以说是节节败退,一泻千里…”
陈到闻言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说道,“这还用得着你提醒?我们有眼睛,瞧得见!”
“那你们有没有发现,虽然我军节节败退,但是兵力并没有折损多少呢?”
“唔?”伯长吕闵不愧是带队经验丰富的底层武官,听闻心下不由一动。
“暂且说咱第一军的损失,临江平原咱是冲阵的主力,因此折损了六百余人,可也换回了叛军至少千余人以上的斩获;东石山战役,尽管那个陈杞不待见咱,但无论如何咱二十六帐也杀了叛军六百余人,并且我听说,杨琦将军那几日亦曾出兵偷袭叛军,虽未得逞,但也并未吃亏;双石峡之战更不必说,咱单凭五百人阻挡了数万叛军长达三个时辰…这些日子所打的这几仗,皆是我第一军算不上战败的败仗,并且若是计算双方兵力阵亡人数,叛军还要远在我军之上,可结果却是我军节节败退,将一百多里地拱手相让…你们不觉得这其中有些蹊跷么?”
“不是因为叛军总兵力的威慑么?”臧霸若有所思地问道。
“这只是其中一点。”单福望了一眼臧霸,压低声音继续说道,“我听说老爷子八年前就跟叛军打过交道,我可不相信那位气势逼人的老爷子仅仅这种能耐,轻而易举地就被叛军逼上了死路。相比较这个结论,我更倾向于另外一个猜测,那就是,老爷子是故意将这片土地拱手相让…”
“让给叛军?”缺乏战略才能的陈到惊呼一声,一脸骇然地低声说道,“难不成老爷子是叛军一方的…”
“闭嘴吧你!”单福没好气地打断了陈到的话,有时候他实在很纳闷,纳闷这厮的脑袋瓜子里究竟装了些什么,以至于连这种显而易见的事都想不到。
“示敌以弱,诱敌深入?”张煌思忖后说出了众人心中的猜测。
“一语中的!”单福点了点头,冷静地分析道,“叛军多战船,因而老爷子放弃了水战,临江平原那一仗据我猜测恐怕也只是想叫叛军改变快攻的战术,这一点我前些日子已经解释过。老爷子想拖,他想尽可能地拖延两军决战的日期。”
“你又知道?”李通终于缓过来了,睁着红通通的左眼恶狠狠地瞪着单福。
“这不难猜,凭借我这几日打探的情报,大致也能得出结论。”单福摇了摇头,沉声说道,“叛军的根基在会稽,他们之所以能在短短半月内攻克几乎整个吴郡,靠着就是快攻战术。吴郡多世家,‘虞、魏、顾、陆’四大家族执其牛耳,官府在吴郡并没有这些当地豪门世家有威信,以往遇到大事的时候,皆是那吴郡四大世家共同商议。叛军多半是知晓这件事,因此发动速攻,抢在四大世家得悉此事前发动攻击。可以说,四大世家输在他们并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首领,因此,叛军只需分兵攻打这四大家族,便可以轻易搅浑整个吴郡,继而将其收入囊中。”
“…”吕闵有些惊讶地望了眼单福,他十分吃惊自己麾下区区一名士卒,竟有着如此高瞻远瞩的眼界,要知道有些事就连他也想不通头绪。
“现在问题就在了…”望了眼众人,单福继续说道,“叛军的速攻战术虽然在吴郡得到了成效,但是在广陵军却不见得有何作为。老爷子主张的临江平原之战虽看似没有必要,实则却是故意要点醒叛军:你等之所以能拿下吴郡,全赖吴郡四大家族措不及防,但是我广陵已有了防备,再者,就连你军何时登陆江岸都知道地清清楚楚…因此,叛军不得不改变了速攻的战术,因为他们才刚刚拿下一个吴郡,尽管士气如虹,但他们的兵将终归体力有限,若是广陵军没有防备,他们自然可以沿袭攻略吴郡的战术,而既然广陵郡已有了提防,那就由不得他们不放缓进攻的脚步,一切以恢复麾下士卒的体能为主要目的。”
“原来如此。”吕闵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记得先前他听单福的判断后,心中还有些许疑惑,而如今听单福如此详细地讲解,他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明白了叛军为何会乖乖照着老刺史臧旻的战略步骤行事,原因很简单,叛军的士卒已经没有多少体力了,不会有任何一个叛军将领傻到在广陵军临江平原的警告之后还要贪功冒进。
“此乃阳谋,不由叛军不咬钩!”单福小小称赞了一句,紧接着继续说道,“果不其然,叛军选择了步步紧逼的稳妥战术,但是,这却又暴露了他们另一个致命的要害,那就是粮草!士卒打仗可以急行军,可押运粮草的运粮军队却很难做到这一点。叛军只花了不到半个月拿下了整个吴郡,继而又迅速攻打广陵,要说叛军的粮草始终能供应地上,打死我也不信!”
这时,臧霸提出了异议。
“军师所言,唯独这点我不敢苟同。前一阵子我等兄弟在东石山逞了几日威风,杨琦将军亦趁机出兵袭击叛军,可是对面这路叛军的大将宫酆,明明手握一万兵力,却按兵不动,任凭杨琦将军挑衅搦战,一直得到我二十六帐被那闽族山民狼狈驱除,他这才挥军势逼军田营,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是一个非常仔细的人,我不相信如此仔细的人,会在粮草供应不及的情况下冒进。”
“我说的重点,可并非指叛军粮草供应不及。”单福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与他唱对台戏的臧霸,心中暗暗有些惊讶臧霸在战略方面的才能远非陈到这等莽夫可比,遂耐着心解释道,“宣高且仔细想想叛军输运粮草的路线。提示一下,仅仅不到十日,叛军输运粮草的路程就增加了一百余里,而且这其中尚有双石峡这种险峻的地形…”
臧霸闻言浑身一震,喃喃说道,“军师的意思是,叔公他老人家的目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