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张煌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旋即回顾众人镇定地笑道,“稍安勿躁,小的们,咱们还有机会。我先问你们一句…有谁,会起雾之术?”
起雾之术,顾名思义就是类似行云布雨哪一类的道术,属于六丁六甲的法术而不在五行当中,是比较火咒相对比较高深的道术。
黄巾众人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仿佛没人会这项道术。
“这样…”张煌嘀咕了一句,微微有些失望,但是旋即他便宽慰道,“无妨。就算不会…”
就在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由人公将军张梁所假扮的部将严磊插话道,“小天师,起雾之术末将不会,不过,末将会另外一种更为高明些许的幻术,或许有异曲同工之效…”
看张梁此时的眼神,仿佛他已猜到了几分张煌接下来的打算。
“幻术?”张煌闻言惊讶地望了一眼张梁,试探般询问道,“可能夺人目视?”
“自然!”张梁点了点头。
“好!”张煌闻言大喜,连忙说道,“你且立马施展。”
“施展此术不难,问题在于…此术敌我不分,敌军固然瞧不见,但我等恐怕也…”
“…”张煌略一思量便明白了张梁的意思,颔首说道,“无妨。我自有办法!”
说着,他转头对郭泰低语了几句,后者颔首领命。
“唔。”张梁点点头,旋即手捏道符低声默念了几句咒语。
顿时间,原本就已显得昏暗的四周仿佛蒙上了一层稠密的黑幕,所有人面前的景象瞬息之间就变成漆黑一片,就算是那些被黄巾士卒用火咒点燃的地面、栏杆,竟也不能驱散这种绝不同于夜暮的漆黑。
【幻术:天昏暮雾之术】
[好家伙…]
见自己面前的景象突然间变得漆黑一片,张煌心中暗吸一口凉气。
这种比夜色还要深沉的漆黑固然是幻术,这一点不会有错。问题在于这种幻术的高明程度。堪比六丁六甲法术的这种幻术,竟被一个叫做严磊的寻常黄巾部将轻松顺利地施展出来?
[…]
在那片毫无光亮的漆黑当中,张煌深深望了一眼那“严磊”原先的位置。
不过眼下,显然并非张煌仔细思忖此时的时候。
在想明白这一点后,张煌深吸一口气,左手牵着马缰,右手则牵动另外一条马缰,而这条马缰,则是属于郭泰。
[动了?]
在一片漆黑当中,感觉到自己胯下战马被张煌牵动的郭泰,亦牵动了右手的那根马缰,而那根也非是属于他,而是属于韩暹。
不错,这正是张煌用来应对张梁这种不分敌我的幻术的办法,叫麾下将士们一个又一个地借助马缰串联起来。
或许有人有说,在北军如潮水般的攻势面前,这种办法能有什么用?
但问题是,当张梁施展出那个不可思议的幻术后,战场上所有的北军士卒都下意识地停止了攻击。毕竟这里只有四百名黄巾士卒,而他们的同伴却有多达万余人,他们也怕误伤友军。
“怎…怎么回事?”
“为何什么都瞧不见了?”
“我瞎了?喂喂,你们还瞧得见么?”
附近的北军士卒们为之哗然,顿时大呼小叫起来。而在这阵喧吵声中,张煌一行人悄悄地挤开北军士卒,离开了原先的位置。
而另外一方,射声校尉马日磾脑门上冷汗淋漓。
因为他发现,战场上喧杂吵闹的声音都属于他们北军的士卒,而张煌那近四百骑,就仿佛是在这片漆黑中,像一滴水融入了汪洋,再没有丝毫的动静。
“都给老子禁声!”
步兵营中曲曲侯周阳一声战栗人心的咆哮,令所有的北军士卒们下意识地安静了下来。
见此,马日磾当机立断,高声喝道,“射声士,瞄准方才贼军位置,自由抛射!”
令人难以置信地,那些射声营的射声士们在听到马日磾的命令后,当即取箭拉弓,朝着记忆中原本张煌等人所在的位置,一通乱射。
“嗖嗖嗖——”
在一阵轻响过后,便再没了别的什么声音,因为张煌等人早已借助这幻术,离开了原先的位置。
[有够厉害的啊…]
张煌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尽管他在这幻术中啥也瞧不见。
倘若说在此之前他对北军射声营还并没有一个准确的厉害估计,那么如今马日磾这一手,已足够令张煌提起戒备。毕竟,箭响过后便再没有丝毫动静,就意味着那些射声士尽管没有射中他们,也没有误伤到友军。在漆黑一片的情况下,单凭记忆却能命中敌军原先站立的位置,这种弓手岂是单单用“厉害”两字就能诠释的?
[不曾命中?]
麾下射声士们的失手,让马日磾微微一惊。不过待他在细细思忖了一下后,那份惊讶顿时就变成了惊恐。
[那张白骑…此刻莫不是正挤开我方士卒,任意穿行?]
面色发白的马日磾下意识地望向四周,可是他所能瞧见的,除了漆黑一片也就只有漆黑一片。
[这要是被张白骑以这种手段走脱…]
马日磾深深皱了皱眉,忽然,他计上心头,沉声喝道,“北军各营各士卒听令,原地待命,不得擅自移动一步!”
[…]
张煌有些意外地望了一眼传来马日磾声音的方向,心中暗暗称赞:真不愧是大儒马融的族孙,真是机敏!
[不过…]
嘴角扬起几分捉狭的笑意,张煌忽然扬起左手,在漆黑一片的幻术下祭出十几道火咒。
顿时间,只听砰砰砰几声巨响过后,当即便有数十名北军士卒中招,忍不住凄惨地嚎叫起来。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你不是想辨别出我方的位置么?嘿!我看你怎么辨!]
想到这里,张煌故技重施,左手连续祭出火咒。反正他黄巾一方的人马都在他后头,四周到处都是北军的士卒,一砸一个准,因此他张煌也不怕误伤到同伴。
果不其然,在接二连三出现士卒被张煌这种手段击毙后,听到麾下士卒们惨叫的步兵营的将官们再也忍耐不住,纷纷破口大骂,随后,寻常的北军步兵们也加入了谩骂的行列,这让马日磾心急如焚。
马日磾很清楚这必定是张煌的诡计,但是他却没有什么办法来应对,因为他知道步兵营的步兵绝不会什么都不做任由张煌等人击杀。
正如马日磾所料的,原本被步兵营中曲曲侯周阳压制下来的喧杂声,此刻再次响起,附近到处都是北军士卒们怒骂黄巾士卒行事卑鄙的声音。而张煌等人,则在这一阵阵的喧杂声中,悄悄挤开北军士卒,朝着包围圈外撤离。
为了谨慎起见,张煌并没有选择南方作为突围方向,因为他料到北军必定会认为他们将原路返回,不出意外的话,南侧的步兵营步兵们早已结阵站成了队列,谁也不会放行。
小心翼翼地,张煌等人用这种谁也料想不到的办法穿搜在北军士卒们当中。
[差不多了…]
张煌心中估算了一下,对于空间感极强、细微处把握到位的他而言,即能自创出“曲步”那种巧妙的武艺,在漆黑一片的环境下凭借记忆估算出己方现在的位置,自然是不在话下。
缓缓地,张煌闭上了眼睛,而他身后的黄巾部将们,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睁开过眼睛。毕竟在张梁那不可思议的幻术当中,睁不睁眼睛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呼——”
一丝火苗从张煌身上燃了起来,这种源于妖魂燚乌的阳火,哪怕驱散掉张梁的幻术也不在话下。但,也仅仅只是一线而已。
这时,无论是附近还是远处的北军士卒,他们终于可以看清一丝了。
而这一瞧,让他们骇然莫名,因为方才还在包围圈当中的张煌等人,不知何时竟在边缘处了。
“张白骑——!”
“在北侧!”
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所有的北军士卒们都齐刷刷地望向了张煌等人的方向,当即欲紧握武器冲杀上来。
而就在这时,就见张煌脸上泛起几分诡异的笑容。
“天亮咯,小心闪瞎诸位的眼睛啊!”
伴随着他的话音,只听一声怪异的鸦啼,猛然间四周那被张梁施展出来的幻术被破得一干二净不说,整个天地之间绽放出一阵如同白昼般的强烈光亮。
瞬时间,所有人的北军士卒们都感觉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双目吃痛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在极暗与极亮两者间的瞬间转换,让所有的北军士卒都陷入了暂时的失明阶段。
而这时,就听张煌哈哈一笑,率领麾下的黄巾士卒们,冲向了那层最后的北军士卒包围圈。
“小的们,走咯!”
“喔喔——!”
郭泰、韩暹、杨奉等人眼睛眯着一条线,心潮澎湃地紧跟张煌身后。
几乎是与那些暂时失明的北军士卒们插身而过,张煌等人,终于冲出了北军主帅卢植为他们设下的埋伏圈,在无刷北军士卒们不甘、愤恨的怒骂声中,扬长而去。
第一百七十四章 急攻缓图
[这都能给贼子走脱咯?]
当北军主帅卢植再次在帅帐召集各营校尉、尉司马、假司马时,到场的所有人仍感觉之前的那一幕依旧很令人难以置信。
近乎两万北军将士呐,联手合力围剿“张白骑”区区四百来人,还是在洞察夜袭、预先设下埋伏的情况下,可即便如此,仍旧叫张白骑给跑了,这对帐内众将产生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就连本来对张白骑很不当回事的钜鹿太守郭典,也因为这桩事而低头不语,更何况是其他人。
“射声营…为何离开原先埋伏地点?”身为主帅,卢植率先对射声校尉马日磾发难,因为正是马日磾于乱战时变换了计划,在黄巾贼军还未到达埋伏点时便出动离开了伏击处,前往攻击贼军。
面对着卢植语气严肃的质问,马日磾古井无波毫无因他而坏事的惭愧与懊悔,拱手抱拳解释道,“卢帅明鉴,在下之所以令麾下射声士主动出击,而不是在埋伏处守株待兔,只是因为种种迹象证明那张白骑于中军时已然看穿我军设下埋伏的计划,要不然,此贼又会弃近在咫尺的我军帅帐不取,反而命令麾下掉转马头撤退?”
此言一出,卢植脸上露出浓浓的不解之色,他诧异问道,“你说,那张白骑竟猜到我军于帅帐附近设下了埋伏?”
“正是!”马日磾重重点了点头,旋即在瞥了一眼屯骑校尉鲍鸿后,淡淡说道,“具体的,就请屯骑校尉大人向诸位解释吧。”
“…”屯骑校尉鲍鸿满脸尴尬地望了眼站内众人,因为早与马日磾打过招呼的关系,他已然也猜到了令贼子感觉情况不对的真正原因,那个叫他颇为哭笑不得的原因。
“卢帅明鉴…”暗叹一口气,屯骑校尉鲍鸿抱拳解释道,“之前卢帅下令,叫我军各营士卒于暗中放水,诱使张白骑闯入中军帅帐位置,而后再四面围定,予以剿灭。…当时末将断定此波贼军必死无疑,又生怕其被我军围死前发狠,毁我中军屯骑营的装备、辎重,或亦妖术促使我屯骑营骑士的战马,制造混乱。因此,末将下令营内骑士不许出击,只管守好营内紧要物资,却不想因此被那张白骑瞧出端倪来…末将知罪,甘受处置!”说到最后,鲍鸿双手抱拳单膝叩地,低着头跪于帐内。
“…”卢植闻言与北军中侯刘表对视了一眼。他们原以为是鲍鸿这边出了较大的纰漏,才使得张白骑提前察觉到危机,可是眼下听马日磾与鲍鸿的解释,却又分明并非那般。
卢植在思忖了半响后,终究还是决定赦免鲍鸿的罪责。不,不应该是罪责,因为鲍鸿并没有做出失职的事,毕竟作为屯骑校尉,鲍鸿理所理当应该将屯骑营的利益放在心上,只能说,是张白骑太过于狡猾,稍稍发现情况不对劲便察觉到了威胁。
[过在鲍鸿,但又非其之罪!]
卢植满是遗憾地叹了口气,在他看来,这次无疑是铲除张白骑的最佳机会,并且,前一刻北军的确也是一度将张白骑逼入了绝境,可谁想下一刻峰回路转,张白骑竟然在那等绝境下逃脱了,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卢公,在下以为黄巾贼会妖术,才是此战未能达成目的的首要…”
见卢植闷声不说话,刘表会错了意,连忙在旁小声替鲍鸿说道。
卢植闻言这才从沉思中转醒过来,见鲍鸿还低声跪在帐中央,他徐徐走过去将他扶起,旋即点点头说道,“景升所言极是,此战的确并非鲍鸿大人之过,鲍鸿大人请起身。”
“多谢卢帅,多谢中侯大人。”鲍鸿得卢植亲口赦免此战的过失,心中自然是大为松了口气,在感谢卢植的同时,他也不忘向北军中侯刘表表达谢意。
刘表愣了一下,要知道,他可是大将军何进派遣来监督北军包括主帅卢植与各营校尉在内的一概军将的,因此,虽然是皇室贵胄的出身,但难免也会被贴上大将军势力的标签,而北军作为朝廷势力所属的军队,本来就与大将军势力有些隔阂。正因为这样,他刘表自打来到北军后,难免接二连三地遭人白眼。可眼下,卢植似乎有意要抬高他在北军中的威望?
“…”在冲着鲍鸿善意一笑后,刘表略带几分不解地望了一眼卢植,心下若有所思。
卢植倒没有注意到刘表的目光,眼下的他,满心都是未能铲除张白骑的遗憾。在帐内踱了几步后,他幽幽叹了口气,吩咐道,“传令冀州府,命其向境内各城、各县发布通缉:黄巾贼首,人称‘小天师’、‘张白骑’的张晟,悬赏黄金五万,生死不论!”
[…]
帐内众将闻言心中微惊,要知道五万两黄巾的这个高额悬赏,此前朝廷只拿来悬赏过太平道的首领大贤良师张角,而眼下,卢植似乎觉得张白骑对朝廷的威胁丝毫不亚于张角,这让众人们颇为吃惊。
但是细想起来,众将倒也感觉这个悬赏并非不合适:这个被唤作张白骑的男人,于战场上两度带兵突击北军,两度欲行刺北军主帅而未遂。而后于夜里,带兵夜袭北军主营,并且在北军的层层包围埋伏中顺利脱身逃走。仔细清点盘算,这个男人给北军带来了近三千的直接兵力伤亡,且其中阵亡人数已超千人。这样的家伙,岂是不值五万两黄金的悬赏?!
此时,卢植的副将宗员从帐外走了进来,带来了今夜北军的损失清点。
“卢帅,今夜我军共击毙、射杀黄巾贼众二百七十九人,我军阵亡人数达四百六十二人,受伤人数达五百余人。其中步兵营占四百四十六名阵亡人数,其余阵亡人数归屯骑营骑从,射声营与屯骑营骑士无损失。”
“四百四十六名?”卢植颇有些难以置信地望向宗员,他很难想象,在他们北军设下埋伏的前提下,他们竟然还损失了几近一个曲的兵力。至于屯骑营骑从那仅仅十几人的损失,他倒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不用猜都晓得,那只是张白骑在突围时遭遇一股屯骑营骑从的队伍时出现的伤亡,因为张白骑当时急着要远遁逃走,因此断然不会与屯骑营的骑从们耽搁太久。但反过来也证明,屯骑营的那些骑从们的实力果然不如正规军,哪怕在总人数上占据优势,但是反应能力却要远远逊色正规军,以至于被张白骑顺利逃脱。
“几近一个曲的兵力…”北军中侯刘表忍不住望了一眼步兵校尉刘绛,那位同样是出身皇室的贵胄,此刻表情阴沉地吓人。
“如此多的步兵冤死,是卢某考虑不周…”显然是注意到了刘绛的表情,卢植背起了此战的罪过。但是谁都清楚,步兵营步兵们之所以有如此巨大的损失,只是因为他们在那些掌握妖术的黄巾贼众面前处于绝对的劣势所致,毫不夸张地说,当时的步兵在黄巾贼面前纯粹就是单方面的挨打。用术语说这就是兵种上的克制。
“此…并非卢帅之过,是贼子过于狡猾。”步兵校尉刘绛吐了口气,摇摇头说道,显然他也是一个明白事理的人,并不会将麾下部署的阵亡归算在卢植的计划上。相反地说,他反而是比较倾向卢植的计划的,毕竟那个诱敌之计十有八九都会成功,只可惜那张白骑的心思过于缜密了,只是一个小小的疏漏就被他看穿了北军的意图,这实在可称是非战之罪。
“不,是卢某的罪过。…卢某原以为已经足够高估了那张白骑,却不想,还是小看了他,黄巾贼有此等人物在,我军冀州之行,恐怕不会轻松了…”最终还是决定背负战败的罪过,卢植长长地叹了口气。
忽然,他话峰一转,斩钉截铁地说道,“然而!即便我军两度挫败,可朝廷既然委我等以重任,我等又岂能让朝廷失望?让陛下失望?…此次卢某召集诸位,并非是为兴师问罪,而是植欲集思广益,与诸位商讨出一个对付黄巾贼的稳妥办法,决不能再给贼人可趁之机!”
各营的校尉、尉司马、假司马们闻言低头不语,不可不说他们的确是被打击到了。要知道张煌的本事明明不如他们,黄巾军的素养也不如北军的士卒,可是,张煌却接二连三叫他们灰头土脸,这令他们怎么也想不通。
“景升,你有何见解?”卢植将目光投向了刘表。
可能是没想过卢植竟然会率先询问自己这个半个外人,刘表心中略微愣了一下,旋即拱手抱拳回覆道,“回禀卢公,在下以为我北军之所以失利,缘由有三。”
“详细说来。”卢植捋着胡须说道。
刘表点点头,沉声说道,“其一,轻敌。”
“轻敌?”屯骑校尉鲍鸿不解地反驳道,“北军从不轻敌!”
“是表没有说清楚。”刘表微微笑了笑,更正道,“更准确地说,应该是倨傲。面对一支无论在军将、士卒都不如我军的贼众,我军将士上下从骨子里都渗透着自傲,盲目地认为对面区区一支贼众,我军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将其剿灭。…如非倨傲,当初那张白骑仅带寥寥数十骑冲击我军本阵时,五位校尉大人便可将其斩杀。只是五位校尉大人觉得小小贼子不需亲自动手,更不需五人联合,才使得那张白骑最后走脱,最终酿成今日这等变故,不是么?”
“这个…”刘绛、鲍鸿、马日磾三人哑口无言,因为他们细想后发现,正如刘表所说的,他们的确有好几次能杀张白骑机会,但是因为自持身份,这才错失了良机。
“名誉,不会比战绩更重要。没有战绩,就没有名誉。”刘表的补充让三位在场的校尉们哑口无言。
别说这三位校尉,就连卢植之前也没有将张煌放在心上,要不然,他当时就可以下令五营校尉围杀张白骑。倘若他当时下达了命令,就算刘绛、鲍鸿、伍孚等人心中不悦,也不敢不从。
“咳咳,其二呢?”卢植略显尴尬地问道。
见卢植明显不想细说此事,刘表心中暗乐,口中却正色说道,“其二,我军过于冒进了。”
“冒进?何以见得?”宗员惊讶地询问道,因为为人仔细谨慎的他,并没有看到有什么贪功冒进的地方。
“有种种迹象可以证明:其一,我北军初抵达冀州仅半日,我军便开始围攻平乡;其二,所有人都贸贸然地认为,踏平平乡县不过只是昼日之功;其三,我军安营扎寨甚至连营栏都没有设立,为何?因为我军上下所有人都认为,拿下平乡县不费吹灰之力,因此不必多此一举加固主营的防御。”
此言一出,就连卢植面色都有些挂不住,更别说其余三营的校尉、军将们,但是当他们细细琢磨之后,却发现刘表所说的话句句在理:就算嘴上从未说过轻敌的话,但是他们骨子里,却都没有将对面那支黄巾贼当一回事,这若不是轻敌、倨傲,这是什么?
一时间,整个帐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消化着刘表的话。
而这会,刘表语气一缓,继续说道,“要击溃平乡黄巾,其实对于我军而言轻而易举。…那张白骑虽然两度挫败我军,但归根到底,他只是钻了我军轻敌的空子而已,倘若我军在每一战之前皆做好所有防范,他又岂会成功?…根本不需要什么计谋,我军只要以正道用兵,步步为营,扫平冀州黄巾指日可待!”
刘表的话,无疑令帐内众人心头一震,就连卢植亦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说的是呀,干嘛要处心积虑地去想方设法铲除张白骑呢?要知道在北军雄武的军势面前,区区一个张白骑根本无足轻重。只要北军以无懈可击的军势一路碾压过去,什么张白骑、刘白骑,还不是只有战败受死的份?
“诡计难敌阳谋,奇兵不敌正道用兵!…只要收复了冀州所有城县,无论是张白骑还是平乡黄巾,皆无所遁形。到时候,有足够的工夫与机会可以收拾他们。”
刘表,这位日后形同割据一方的皇室贵胄、地方刺史,逐渐展露其作为一方豪杰的资质,所说的话让帐内众人不由地深以为然,同时,也让北军众校尉、军将,对这位亲向于大将军何进的节使高看了几分。
“一语惊醒梦中人呐,还是景升看得透彻。”望着刘表,卢植由衷地称赞道。
“卢公过奖了,在下只是略有些心得而已。”刘表谦逊地回道。虽然他摸不透卢植为何要抬高他在北军中的威望,但这总不是坏事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