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大半个时辰还不足以追赶上平乡黄巾?]
卢植暗自摇头,要知道凭他的估计,大半个时辰足以叫伍孚一行人一路赶至钜鹿县。
“不对劲,不对劲…”
在帐内众人还在安心等待捷报之时,卢植心中隐隐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便对照着桌上的行军图仔细思索起来。
[连伍孚的越骑都没有追上,是否意味着,平乡黄巾并没有走那条路?…也就是说…]
“南丝县!”喃喃自语一句,卢植的眼中绽放几丝精光。这位年过半百的睿智儒将,果然也凭着种种蛛丝马迹猜到了。
[想甩开身背后的轻骑,平乡黄巾就唯有走南丝…可是这样一来,那‘张白骑’苦心设计缴获的数百匹战马就用不上了呀…他们并非越骑,路经山丘有马跟没马还不是一样?既然如此,为何要冒险放那五百越骑入平乡,不惜代价也要抢夺战马呢?]
[是跟着步卒一同撤向了南丝?还是说,去了别的地方?…倘若说是去别的地方,又是去往何处呢?]
反复思索着,卢植双眉紧紧皱了起来。
这时,他的目光扫过行军图上画着北军主营位置标记的地方,在略微一愣之后,脸上逐渐露出几许不敢置信之色。
“不会是…来此地了吧?”
喃喃自语一句却险些被自己的话吓了一大跳,面色微变的卢植顿时才想起,因为时间的关系,他们北军所谓的主营,充其量就是暂时驻扎的地方罢了,非但没有围栏,甚至于就连晚上士卒们歇息也不过是围着篝火合甲而眠,这要是突然窜出一支夜袭的骑兵…
卢植只感觉心底发凉,虽然他不怎么相信张煌有胆量带人夜袭数万大军的主营,但是白昼间此人的壮举,已证明这家伙绝不可以常理度之。
想到这里,卢植猛然转身对步兵校尉刘绛说道,“刘校尉,老夫想请你即刻清点本部人马,伏于我军营中,莫要声张…此事或许紧急,眼下不方便细说,刘校尉且去。”
步兵校尉刘绛疑惑地瞅了一眼卢植,抱拳领命而退。
帐内其余人瞅见这一幕,表情不觉都有些怪异,他们当然能理解卢植这样安排意味着什么。问题在于,卢植怎么能肯定那“张白骑”当真会来袭营呢?
就在他们暗暗思忖之际,忽听东南方向传来一阵喧杂的吵闹,其中夹杂着士卒们的怒骂、惊呼,以及战马失惊时的嘶吠。
[不会吧?真的敢来?]
听到那阵喧杂,宗员、刘表、马日磾、鲍鸿等人的表情顿时变得相当精彩。
唯一例外的便是卢植,在释然般松了口气后,这位儒将的面色依旧是那样的从容不迫。
“如此正好…先诛‘白骑’,后灭黄巾!”
第一百七十章 唯一目标:中军帅帐!
得知那个胆大妄为的“张白骑”竟敢领着区区四百骑来夜袭己方主营,卢植也没有心思继续呆在帅帐里了。他与副将宗员以及北军中侯刘表三人来到了附近一座简易的岗哨上,登高关注着营地西南侧的骚乱。
至于屯骑校尉鲍鸿与射声校尉马日磾二人,他俩继步兵校尉刘绛之后也奉命离开了。不得不说,卢植为了一个张白骑,可谓是兴师动众。
“真是越来越出乎表的意料…”
与卢植、宗员一同站在岗哨上注视地远方,刘表脸上不由地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毕竟在此之前,他对张煌的推崇还仅仅只是猎奇居多、玩笑居多,但是此时此刻,他却不得不对张煌的胆识心生佩服。
要知道就算是他刘表,也不敢带着寥寥四百骑兵贸贸然地夜袭一座拥有近乎三万大军的营寨,更别说还是天下第一强师北军。
这并非是“想到”或“想不到”的问题,而是“敢”与“不敢”。
张白骑…冀州黄巾中一介无名之辈,竟接二连三地做出了让天下豪杰都不免为之侧目的壮举,纵然刘表素来优越感颇强,此时也不好再将张煌视为无足轻重的小卒子。
“那贼子可谓是撞到了一个最佳的时机呐!…真是走运!”宗员苦笑着叹了口气。
他可以想象到,暂时失去了骑兵营庇护的北军主营,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张煌率领四百骑兵偷袭,这对于那些围在篝火旁睡地迷迷糊糊的北军士卒而言,那将会是一幕怎样的景象:或许当他们最后一次睁开眼睛,意识还处在迷糊阶段,尚未醒悟四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贼众们重重抡起的刀锋,便朝着他们的脑袋劈落下去。
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就算是掌握了刚体的北军士卒又如何?来不及施展刚体等同于没有掌握!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北军中的两支轻骑兵,即长水营与越骑营骑士皆不在附近的缘故。倘若有这两支巡视护卫着北军的主营,毫无疑问张煌那区区四百骑兵甚至连北军步兵们的衣角都摸不到。
正因为这样,宗员才忍不住叹了口气。
但是这话传到卢植耳中,却使得他不由地陷入了沉思。在略一迟疑之后,这位睿智的儒将语气平缓地反问道,“真的是走运么?”
“什么?”宗员不解地望了一眼卢植。
只见卢植负背双手望了一眼夜空,徐徐说道,“无论是‘张白骑’于今夜不得不舍弃平乡县,还是我军必定会派遣骑兵对其追杀,这两桩事简直就是显而易见,双方皆是心知肚明。…就意味着,越骑营今夜十有八九不会在我军主营附近。”
宗员听得双眉一挑,心中隐约醒悟了什么,皱眉问道,“那长水营…”
“张白骑多半是在赌。”微微吐了口气,卢植继续解释道,“除去越骑营外,我北军就只剩下射声、长水、屯骑以及步兵四营。其中,屯骑营并不适合用来接管平乡县的防务,因此也将其排除。是故,我方会派往接管平乡县的部队,就只剩下射声营、长水营以及步兵营这三支。”
“仅三成的把握那张白骑也敢来袭营?”宗员眼中露出了几许不可思议之色。
毫不夸张地说,若今夜前往接管平乡县的并非长水营,而是射声或步兵两营,在这种情况下张煌若是前来袭营,那纯粹就是自寻死路。因为有长水营骑士在,就算这些擅长战场冲杀的骑士们再怎么不习惯在夜里追击敌军,但是凭借着人数上的绝对优势,张煌寥寥四百骑兵绝不会有活命的机会。
“其实不止三成把握。”刘表在旁听得真切,闻言摇摇头更正道,“事实上,射声营也是不适合派往平乡县接管城防的。…原因很简单,射声士乃轻弓卫,而虎贲士乃重步卫,两者的机动性并不一致。在战场上,虎贲士理所当然乃是射声士的壁垒、屏障,用以保护近距离内战斗力羸弱的弓手;可若是叫其远赴他处,虎贲士就会变成射声士的累赘…总不至于丢下虎贲士,仅叫射声士前往平乡吧?因此,射声营亦得排除在外。”
“原来如此…”宗员惊讶地望了眼刘表,对他所说的话深以为然。不可否认射声士在战场上的作用十分巨大,但是,他们的弱点也相当明显,在没有虎贲士保护的情况下,单单一个曲、即五百人的骑兵就足以将他们击溃。因此,北军的将校们,是绝对不会叫射声士在自身安危得不到保障的情况下,独自前往平乡县的。不是说绝对不可以,而是不适合,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地就将这支营部军队排除。
“还有步兵营…”刘表的话仍在继续。
听到这话宗员吃了一惊,不解地望向刘表,急切问道,“步兵营莫非也不适合?”
刘表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宗员,而是停顿了一下,之后这才反问宗员道,“副将大人,且问我军有骑兵几何?”
宗员心有不解地望着刘表,犹豫着回答道,“越骑营两千五百人、长水营五千人,合计七千五百人吧,若在加上屯骑营…我北军差不多有实力强弱不等的骑兵共计一万七千五百人。”
刘表微微一笑,又问道,“那步兵呢?”
“仅步兵营五千人…”说到这里宗员终于恍然大悟。
虽然说步兵比起骑兵实力较弱,但也不可否认步兵是相当万金油的兵种,并且,当步兵结成步兵方阵后,进可攻、退可守,完全可以做到攻守兼备,这是骑兵所不具备的。
不错,骑兵根本不适合用来防守,毕竟骑兵的优势在于他们有着胯下战马的助力,因此当骑兵们在冲锋时,寻常的步兵根本就不是骑兵的对手。但是,当骑兵们用以防守,皆原地列阵时,失去了战马冲锋助力的他们,充其量也不过只有高度上的优势而已,甚至于,一向习惯冲锋杀敌的他们,在防守时作用还不如一名寻常的步兵。
不难猜测,倘若一位守卫某地将领仅能选择一种兵种用来防守,相信此人必定会选择步兵或者弓手,决不会选择骑兵,理由很简单,因为骑兵是偏向于进攻、偏向于进取的兵种,它不适合用来防守。
如此,刘表的那一番话就不难理解了:在同时拥有近乎两万骑兵与仅只有五千步兵的情况下,究竟会派出那个部队前往平乡县?
尽管对此的选择并不绝对的,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一般都会选择骑兵,因为骑兵很多,而步兵就只有那么些。
“好个张白骑!”宗员的眼中终于浮现出几分骇然之色,眼瞅着西南侧喃喃说道,“不可思议…此贼竟能想地这般透彻?”
说罢,他意味深长地望了一眼刘表,心中暗暗吃惊:这位由大将军何进派来北军监督他们的中侯大人,想不到才能也是这般卓越。
与宗员报以相似看法的也包括卢植,不过相对于宗员对刘表逐渐心生的敬畏与顾忌,卢植对此的看法要纯粹许多:因为刘表是炎刘皇室贵胄唯一,对大汉极为忠心的卢植自然欣慰于看到皇室的力量愈加强大,尤其是在当今阶段朝中大权逐渐被大将军何进那个外戚把持的时期。
[看来应当替此子寻个机会…唉,就怕大将军那一方的人不放…]
微微瞥了一眼刘表,卢植暗自有了主意,准备待此次征讨黄巾贼之后,以功劳举荐这位刘表、刘景升外放为官,在脱离大将军何进势力的同时,巩固皇权势力的力量,最好是担任一方刺史。毕竟在当今朝廷,大将军何进的威势越大越大,如此反衬皇室的力量越来越渺小,似这般主干枯而枝叶茂盛的现象,那可是历来宫廷取乱的根源,也是卢植等忠臣极力不想看到的。
正在卢植思忖之时,忽有一名传令兵在官骑们的指引下来到了岗哨的下方,抱拳冲着上方的卢植喊道,“禀卢帅,贼众已杀至距此仅四里,步兵营中曲曲侯周阳大人闻讯火速召集步兵结阵,将贼众截住…”
这本该是一个好消息,但是卢植听闻后面色却不见丝毫喜色,他对岗哨下方的官骑们喊道,“刘校尉那边可召集士卒妥当?”
其中一名官骑连忙跃上马背,前往打探消息,片刻后又回到原处,抱拳对卢植说道,“回卢公,刘校尉言道,他已收拢三千余步兵,而其余步兵,也在各曲军侯的指挥下与贼众厮杀…”
“这样…”卢植抬手用手指敲击着脑门,忽而沉声问道,“屯骑营那边呢?”
又有一名官骑前往屯骑营的方向而去,半响后传来了屯骑校尉鲍鸿的话:七千余骑从已召集完毕,原地待命。
“好!”一听说屯骑营那边已准备妥当,卢植面上神色一松,转头对那名等候已久的传令兵说道,“你回去告诉你步兵营中曲曲侯周阳,叫其莫要惊走贼众,装出不敌之势,将那一行贼众…放进来!”
“放…进来?”传令兵满脸惊愕。
“似这般原地传递即刻!…此乃将令!”
“…诺!”
见卢植语气强硬,那名传令兵慌忙领命而去。这时,卢植又对岗哨下方的官骑们说道,“速去禀之鲍鸿大人,请他在一刻辰之后,命其麾下骑从,于远处迂回包抄,务必要包围住整个主营!”
“诺!”一名官骑领命而去。
望着这一幕,刘表带着几分怀疑提醒道,“卢公,屯骑营那些骑从的实力,恐怕…不足以阻挡张白骑。”
倒不是刘表对屯骑营有什么偏见,毕竟屯骑营的主力骑士那还是相当强悍的,问题在于那七千多骑从。说得好听叫做骑从,说得难听,那就是一群帮助编制内正规骑士背铠甲、马铠、口粮以及牵引备用战马的专属后勤、杂役罢了,虽然不至于丝毫战斗力没有,但也仅限于稍有能力。毕竟这些人的主要职责并非是操练以及杀敌,他们的任务是辅助编制内的正规骑士。因此当对象是那个武艺、妖术皆颇为出众的“张白骑”时,刘表并不看好他们。
“是故,要尽量诱敌深入啊!”
卢植含笑解释道,很显然,这也是一位并不看好屯骑营那些骑从们实力的。
“原来如此。”早已有所预料的刘表很配合地笑了笑,旋即,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皱眉问道,“不过话说回来,卢公,倘若放任那‘张白骑’肆意杀入营内,因我军势大,而贼众势小,如此反而不利于围杀啊。”
“景升多虑了。”卢植闻言摆了摆手,笑道,“老夫观‘张白骑’此番夜袭我军,想来并非心血来潮,如此不难推断,他的目标依旧还是老夫。…如若不是老夫,他豁出性命半夜杀入我两万余大军当中,难不成是想凭借那四百骑兵力,将我偌大北军尽数杀光不成?”
“说的也是。”听卢植说得有趣,刘表不觉笑了出声。
“既然目标依旧是老夫,那么此贼的行动也就不难推测了…”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卢植老神在在地说道,“他来想中军,那咱们就放他进来。不过…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说罢,他吩咐一名官骑道,“前往知会一声射声营,令其埋伏于中军北、西、东三侧,待张白骑一行被诱之中军时,三面杀出,前断其南侧退路,将其彻底包围,而后再徐徐图之!”
“诺!”
望了眼那名官骑的背影,副将宗员点头说道,“有射声营在,想来这群贼众是逃不脱的,就算他们侥幸杀出重围,恐怕多半也是心力憔悴,到时候,就算是屯骑营的骑从们,亦能轻松将其歼灭…好一招瓮中捉鳖呐!”
卢植闻言笑而不语,从旁,刘表的表情却略有些怪异,心说,就为了张白骑那么四百来人,真有必要咱们兴师动众地几乎全军有所行动?
不过好笑归好笑,但是对于卢植此前的话,刘表已多少有些认可了:有如此胆识与勇气仅带四百骑黄巾便看准时机夜袭北军主营的黄巾小将,今日若不除,日后必定会成为心腹大患!
[速至此地吧,张白骑…]
望了一眼数里外的场面混乱的地方,刘表暗暗言道。
而张白骑,不,应该是张煌,他并没有让刘表失望,在步兵营中曲曲侯周阳的刻意放水下,张煌等人在经过一阵厮杀后,终于突破了步兵们的阻截,而他的目标,也恰恰就正是中军。不!应该是北军主帅、北中郎将卢植所在的中军帅帐!
正如卢植所说的,张煌心中也明白,就算他尽可能地奋力杀戳北军士卒,也不能扭转此战不利的战况。唯一可以结束战争或暂时结束战争的办法,就只有杀死北军的主帅卢植。
虽然艰难,但这也是张煌以及黄巾军唯一的活路。
第一百七十一章 惊!道法的弱点?
诚然越骑校尉伍孚判断地没错,就算那四百名被张煌从挑选出的士卒骑上了战马,就算那些战马也经过系统的训练,但是这四百兵士卒,依旧无法称之为骑兵,因为他们根本不懂得如何借助马力来增强自身的杀伤力。
难不成你指望一群出身于贫农,从未接触甚至从未看到过战马的平民像经过严格训练的北军骑兵那样在马背上出色地完成每一个动作?仅仅半日光景的填鸭式训练,这群家伙能做到不从马背上摔下来就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事了。
说白了,此四百黄巾骑兵,顶多只是“马背上的步兵”程度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张煌也没指望他们能做到与北军骑兵一个水准。
要知道,黄巾军的士卒也是具备着他们特有的优势的,那便是玄门道法,即世人口中的妖术。当然了,并非是所有的黄巾士卒都会道术,然而,黄巾军中原太平道信徒,那几乎是人人都会几手攻击性的道术的。而其中掌握的人数最多的,那便是火咒,毕竟“火”乃人类最古老的“敬畏”之一。
正因为如此,倘若有人觉得这四百由张煌精挑细选的黄巾士卒在未经过训练的前提下跨上战马也不会具备多少杀伤力,这种判断是错误的。
不错,黄巾军的士卒素养普遍不如北军士卒,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从未听说过“刚体”、“斩铁”、“枪贯”、“矢岩”等武人的绝技,但是,他们掌握着道术,就算是在太平道中流传最普遍的火咒,其威力也足以比拟一盆熊熊燃烧着火焰的滚油。
故而,这群“马背上的步兵”就算根本不必动用刀剑,但是他们的战斗力,却是绝对不容小觑的。甚至于,他们的破坏力还要远远超过北军士卒。
“嗖嗖嗖嗖——”
骑在马背上的黄巾士卒们左手牵着战马,右手不停歇地甩出一枚又一枚早已预备好的火符。这些原本只是混血朱砂、符纸外加玄门符号构成的火符,在被其主人甩出后不久便凌空化作了一颗又一颗硕大如头颅的火球,砸向四周蜂拥而至的北军士卒。
被这种火球砸中的下场会如何?
在场的北军士卒已充分地对这个疑问做出了回答。
只见许多北军士卒在不幸被火球砸中之后,顷刻间便变成了一个熊熊燃烧的火人,伴随着阵阵凄惨的嚎叫与焦臭的肉味,最终化作了一具具焦黑的尸体,面目全非,难以辨认。
这只是一些实力相对较弱的原太平道信徒,而较为厉害一些的,他们还可以做到在马鞭、刀剑上凝聚火焰,甚至是制造大范围的火海。纵然是身体强度与单兵战斗力都极为强悍的北军士卒,在这等“敬畏之灾”面前难免也露出了无力的一面。
“妖…妖术!”
“这波贼军皆会使妖术!”
无数北军的士卒惊慌失措地大喊着,甚至于其中不乏面露恐惧之色的。
诚然,强大的北军士卒从不畏惧天下任何军队的挑战,纵然是凶悍的北方匈奴,亦照样在他们无坚不推并且坚不可摧的军势下折戟沉沙,但是,在玄门道术这种非人力的可怕力量面前,又岂是北军士卒们个人身体强度较强就能抵御的?单凭血肉之躯,真的可以抵挡住足以熔炼铁块的火焰?
“前曲二队溃散!”
“左曲六队溃…溃散!”
“前曲四队溃散!”
“右曲…右曲一队、三队、四队皆溃散!”
毫不意外却又令人难以置信,在张煌所率领的这四百“伪骑兵”面前,以攻守兼备而著名的北军步兵营,竟在前后不到半柱香的工夫内,便被击溃了近十支曲下小队,伤亡人数多达两百多人。
“为何竟有这般伤亡?!”
最先赶到这里的步兵营中曲曲侯周阳眼见附近的地上皆是他步兵营被贼众火咒杀死的焦黑尸体,急怒攻心,一把抓起最近的一名看似屯长的步兵,怒声质问道。
“曲…曲侯大人…”那名受惊的屯长面色连变,隔了好几息才逐渐安静下来,转头望向张煌等人的方向,一些悲苦地低声言道,“兄弟们…兄弟们根本无法靠近那群贼子!”
“什么?!”步兵营中曲曲侯周阳闻言心中大惊,连忙转头望向已成为战场的营地,他这才发现,他们步兵营的士卒们还未靠近张煌等四百伪骑兵,就会被对方非人力的火球所击中,全身燃烧起火焰,活活烧死。
想想也是,北军步兵营士卒单凭其手中长枪的长度,如何比得上张煌麾下原太平道信徒的火咒的攻击范围?这简直就是纯粹的兵种克制,张煌这四百伪骑兵彻底压制了对面的步兵营士卒,简直就是吊打一方的景象,后者毫无抵御之力!
[该死的!射声营的射声士为何不来援助?!]
中曲曲侯周阳脑海中闪过几分恼怒,不过眼下显然并非责怪友军救援不力的最佳时机。想了想,他询问身旁的屯长道,“‘刚体’,亦不能挡其妖术?”
那名屯长脸上露出几分悲凉之色,摇摇头低声说道,“方才有一名姓程的伯长运起刚体冲在前头,然,亦被…亦被贼人用妖术活活给烧死了。”
“…”中曲曲侯周阳眼中闪过几丝惊色,旋即恨恨地咬了咬牙。
他退缩了,在得知竟然连刚体都无法抵挡这四百黄巾伪骑的妖术后,纵然是身为步兵营中曲曲侯的周阳,心中亦难免产生了退宿之心,一时间竟没有立即下达命令。
周阳的迟疑,让附近的北军步兵们不免也迟疑了,他们一个个心惊肉跳地望向自己的长官,手握着长枪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不好!]
周阳心中咯噔一下,他迅速意识到是自己的怯战让麾下步兵们的士卒产生了负面影响。
想到这里,周阳猛一咬牙,眼中露出几分决然之色,满脸凶悍表情地吼道,“娘的,死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