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陛下的口气,好似为了妾脸面好看才夸赞一般,妾定好生练习,非叫陛下刮目相看不可!”柳娘摔了笔,气冲冲让人卷起画轴:“拿去裱了,我且日日看呢!”
皇帝原本不高兴,谁在他面前敢耍小性子,尤其两人才初相处,脾气性格都在磨合中。柳娘也太大胆了,没见宫人都屏息凝神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但又听闻“日日”二字,皇帝心里又舒坦了,小女儿罢了,朕胸怀天下还不能包容吗?皇帝心头荡漾,嘴上却喝斥宫人道:“没听见娘娘吩咐吗?”
宫人这才七手八脚上前整理画卷。
“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好一时歹一时的,朕又得罪你了。”皇帝捏了捏柳娘的脸,调笑道。
“陛下瞧不起妾数十年的苦练呢!我且把秘方保密到最后,现在不过是我年幼功力不深,绝不是方法不对,陛下且等着瞧吧。”柳娘瞪着眼睛道。
皇帝看她信誓旦旦的模样,眼睛圆溜溜好像御园里的小鹿,此时黄昏太阳的余辉正洒在她娇俏的脸庞上,皇帝心中说不尽的怜爱。
皇帝来后宫本就是消遣的,如今兴致来了,俯身一把抱起柳娘,惊得柳娘搂住他的脖子。柳娘好似后知后觉发现了现在的状况,脸一下子就红了,连耳朵都红成了玲珑剔透的红玛瑙。和刚刚大方爽朗形成强烈对比,皇帝心头怜爱更甚。
“这下子不嘴硬了,朕可找到治你的法子了。”皇帝低声调笑,往她耳朵里吹气,胸膛震动吓得躲在他怀里的柳娘更羞窘了。
云雨过后,柳娘装作疲累不堪,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心中却想,先声夺人已经做到了,日后就是投其所好了。
相处的时候,柳娘趁机为皇帝把脉,皇帝的身体不是很好,且有弱精的症状,这与他服食丹药分不开。嘉靖皇帝是著名的丹药爱好者,这是史书留名的,柳娘无力改变,只能积极调整自己配合。怪不得皇帝登基十年无子嗣呢,源头就有问题。她不能怀孕,其他人也不能,不会有人占据先机,日后慢慢再想办法就是。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情了,现在才刚进宫,初来乍到、一切陌生,柳娘就算有本事怀也不敢生啊!
几个月之后,后宫格局又基本稳定下来。这一批新册封的九嫔中,以安嫔沈氏最为受宠,德嫔方氏次之,其余诸人都排不上号。张皇后以妃妾之身、凭宠爱上位,而今十年过去了,恩宠渐弛,立身宫中靠的是皇帝的尊重和祖宗家法。
任何事情就怕一心一意,这是柳娘上辈子最大的感慨,套用到这里,讨好人也是一样的。柳娘既然进宫,早就调整好心态,一心一意讨皇帝欢心。皇帝喜欢什么她就学什么,还时不时和皇帝闹个小别扭加深印象。柳娘知皇帝比任何人都深,皇帝这一生除了把生身父母乳娘乳兄当做亲人外,谁还能走入他的内心,恐怕连一母同胞的弟弟都不能。
历史上的方皇后,如今的德嫔以后有这个可能,而今柳娘绝不给她这个机会。
皇帝常常来和柳娘探讨书画,间或琴棋,闲了还要说一些闲话。越是相处,皇帝越发现自己的安嫔犹如一个巨大的宝库,取之不尽,或者说她更像一座高山,站在山南看到的是一面,站在山北看到的又是另一面。
柳娘还被皇帝戏称为“醋坛子”,从不会引荐宫女固宠不说,还千方百计让皇帝把原本春安殿后殿居住的末等妃嫔都迁走了。
“我家里还要和人分享夫君,这心口直疼!”柳娘振振有词。
皇帝深深迷恋上了安嫔,这可大大不符合雨露均沾的后宫规矩,引得后宫众人记恨不已。皇后都忍不住捅到蒋太后跟前了,却不知为何蒋太后怎么对此视而不见,并未训斥安嫔。
她们哪知安嫔早就给蒋太后打过预防针。
曾有一日,柳娘在请安的路上听到两个宫人在假山后嘀咕,说自己独宠,妨碍皇帝诞育子嗣,太后知道了定不轻饶。还举例说明曾经有谁谁谁如何得宠,别太后发配冷宫的事情。柳娘就没感到害怕,反而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这么经典的套路,她怎么能错过呢。
柳娘也没按套路出牌,直接把那两个说小话的宫人安了个非议主上的罪名扭送皇后宫中,请皇后做主。
给太后请安的时候,柳娘单独留下来,把事情和太后说了,并道:“也不知哪个蠢人指使的,妾难道是吓一吓就退却的人,这岂配得上陛下的另眼相待?还扯着娘娘做大旗,真是小瞧妾了!”
“哦,难道你不怕哀家怪罪?”蒋太后笑问。
“娘娘并非不明事理之人,陛下更是克己复礼,这些日子虽在妾宫中多些,但那是白日里和妾谈论书画,听琴下棋,晚上都按着日子到各人宫中。不过面上花团锦簇,侍寝的红册一翻就清楚明白了。娘娘岂是不明理的人,才不会做了别人的枪呢!”
柳娘在蒋太后面前素来“赤诚”,和自家母女相处似的。那么多妃嫔都想讨好太后,可做得让太后最舒服的还是柳娘,怪不得太后对柳娘另眼相看呢?
“你既然这么说了,哀家岂能怪罪。”太后笑道:“你抄的经文果然有用,哀家今日睡得香了。”
“是陛下的功劳,陛下在妾宫中,也为娘娘抄写经文呢!”柳娘奉承道,大大夸赞皇帝就算和小妾在一起也没忘了尽孝。
对于这种引着皇帝孝顺自己的妃嫔,太后怎能不喜欢。
此事在皇帝那里又是另一番说辞。
“陛下可真是个香饽饽,人人都想抢呢。”柳娘轻轻戳着皇帝的胸膛道。
“再抢手还是到了你宫里?开心不?”皇帝已经习惯了柳娘的调笑,和她相处得十分愉快,说话越发随意。
“当然开心,那些背后弄手段的人欺负我小门小户没见识,却不知我有陛下撑腰呢。”这话题不好说,一说就要涉及妃嫔争宠,后宫倾轧,这在宫中是大忌,宫中姐妹和睦才是“政治正确”。
皇帝略有试探的问道:“你可知是谁耍手段?”
“总脱不了素日与我称姊道妹的那些人,不过我不在乎,她们背后中伤,也不妨碍陛下知我懂我。不必惩戒,陛下继续宠爱我,就是打她们的脸!”说完柳娘嘻嘻哈哈笑开。
“你呀,你呀,朕不宠你都不行了!”皇帝无奈笑道,过后果然更喜欢到她宫中来了。
讨好一个人,无非是投其所好。根据人物性格,做出相应应对。皇帝自小丧父,又经过大礼议等一系列冲突才得以母子相守相安,骨子里就喜欢轻松愉悦的家庭氛围。
柳娘的春安殿布置从来都是家常的、随意的,皇帝在这里可以放松休憩,可以没有“模样”,柳娘说话做事也不像一般妃嫔那般总是捧着他。柳娘聪明能干,却又有进步的空间,常让好为人师的皇帝兴起教导的性子,有这样举一反三的徒弟,任何师父都高兴。柳娘还有“缺陷”,总有诸人赖床啊、挑食啊之类不大不小的毛病,皇帝知道了,特意规定着她必须改。柳娘也不会“遵旨”照办,而是和皇帝斗智斗勇,总要闹腾一番。
这样一个知情识趣、孝顺有加,又能让他放松的妃嫔,皇帝如何不喜欢。
到了九月皇帝万寿,借安嫔“孝顺”的名义,皇帝晋封安嫔为安妃。
自此,柳娘成了名正言顺的一宫主位,长春宫由她独居。


第90章 生孩子
安嫔封妃, 异军突起, 后宫形势顿时大变。
中宫张皇后挥退伺候宫人, 破口大骂。
“往日看着安妃素来恭谨, 没想到是她拔得头筹!”皇后身边嬷嬷不忿道。
“这才叫会咬人的狗不叫呢!别看平时装得人模人样的, 一到关键时候, 就露馅儿了。”张皇后自己就是从妃位登上后位的,对妃嫔的心思再清楚不过,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得想个办法。”
人最怕的是与自己相似的人, 张皇后生怕柳娘就是下一个自己。她曾气死陈皇后登上后位, 如今安妃沈氏可不像她的封号那么安分。
“娘娘…”嬷嬷心疼的唤了一声, 自家娘娘从小出众, 作为陛下第一批选秀进宫的女人, 本该是她得后位,没想到陈氏讨了张太后的欢心,当时陛下还未坐稳帝位无奈妥协,陈氏居然被立为皇后, 当时明明和陛下情投意合的是自家娘娘!娘娘当时多苦啊!陛下也无奈, 前朝后宫事情堆在一起,娘娘是为了陛下才退让的!不过好在陛下终究让自家娘娘名正言顺的坐上凤椅。唯一的遗憾就是陈氏占了原配的位子,日后不知有多少人恶意揣测。
“娘娘, 沈氏不足为虑,您正位中宫,难道还收拾不了一个小小的妃嫔吗?沈氏无子, 待陛下新鲜劲儿过了,还不是任您磋磨!”嬷嬷低声劝慰道。
不劝还好,一劝张皇后更伤心了,“孩子,我要是有个孩子,还管什么安妃不安妃!难道真是报应吗?陈氏的冤魂作祟,才让陛下十年无嗣,听说朝中有人在商议什么过继了!”
张皇后一想到这个就呜咽不停,居然还有人猜测是她控制了陛下的子嗣。天大的冤枉!皇上无嗣,受压力最大的难道不是她这个“掌管后宫不力”的皇后吗?
“娘娘,娘娘,您别伤心,与您有什么关系。先皇后见弃于陛下,咎由自取,与您无关。子嗣是天意,只要您虔诚祈求,道祖定会保佑您的!”嬷嬷扶着张皇后耐心劝慰。
张皇后一心想要一个孩子,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我虔诚祈求道祖十年,也没诞下一儿半女,是不是道祖不管这个。我听说民间有求送子观音的,我是不是该求观音娘娘!”
“娘娘,此话不可说,道祖法力无边,陛下素来尊奉!”嬷嬷吓一大跳,甭管天上哪个神仙法力更高强,人间天子尊奉道教,那必须是道祖高众神一等。为了没影儿的子嗣得罪陛下,这不是划算的买卖。嬷嬷为了转移自家主子的注意力,劝道:“主子不可轻忽内宫掌控,听说安妃正在长春宫训话呢!若是让她掌控了长春宫,咱们再想做什么可就难了!”
张皇后恍然大悟,现在不是着急子嗣的时候,反正都等这么久了,再等几年也无妨。当前心头大患是长春宫沈氏,那可不是省油的灯!
长春宫柳娘升位,接受一宫奴仆的拜见。
柳娘如今可称本宫,移居主殿长春殿。东配殿也就是柳娘原来居住的宫殿乃是春安殿,西配殿原名承禧殿,柳娘觉得与禧嫔的封号重名,她与禧嫔同为沈氏,正该避嫌,因此改名绥寿殿。
整个长春宫由她独居,柳娘坐在高位,看着一批批拜见的人,犹如风吹麦浪一般,纷纷低下头颅。
“本宫承居长春宫也小一年了,脾气秉性你们也明白,不是无缘无故责罚人的主子。以往管束你们并不严格,而今承陛下隆恩掌管长春宫,规矩也该立起来了。”柳娘轻声宣布了此次拜见的主题,“你们也不必害怕,长春宫没有别的规矩,按着宫规来就是了。只我长春宫门禁需严,嘴巴需紧,因此少不得录一份诸人生平履历。本宫身边上柔、水柔皆通习文字,诸人到她们这里报备,若有需要保密的,也可到房内单独说。这份记录,只本宫、上柔、水柔知晓,绝不外泄。”
“以往有错的,说出来本宫既往不咎,但若是此次报备没说,日后又犯事儿的,本宫决不轻饶。”柳娘话音一落,底下跪着的奴仆又如风吹过一般弯腰,匍匐在地,口称不敢。
“行了,起来吧。本宫大喜,也请你们沾沾喜气,登记完之后,每人领一份赏银。”
柳娘几句话说完,又回殿内安坐了,剩下的事情自有大宫女办理。
后宫中也用內侍,柳娘却没有特意给內侍训话。只因为明朝的內侍并非单纯皇家下人,素有内官之称。做到了太监,更是位高权重,鼎盛时外面阁老大学士都要俯首。历史渊源、现实纠葛,其中派系之复杂、情况之多变,不是柳娘一个新进妃嫔可以撼动的。
上柔、水柔两人登记好之后,柳娘结合往日观察,把其他妃嫔的钉子都以“贪婪、懒惰、不恭”等等罪名送回了二十四衙门,让他们重新配人。太后的钉子提拔到二等,皇后的钉子打发做粗使。至于皇帝眼线,不用处置。柳娘更名为水柔的大宫女,就是皇帝派来的。柳娘特意给她从道德经中取名,委以重任,长春宫里的奴仆除了她就只有上柔了。柳娘的一切,皇帝都知晓。
皇帝下朝之后,又例行到了长春宫。
“听说你今日给奴才们训话了?”皇帝笑问,“还退回了不少人,可是下面人怠慢了?”
“这宫里真是没有丝毫秘密可言,我上午才说的话,下午就有人去陛下耳边嚼舌啦?”柳娘巧笑嫣然道:“以往居于侧殿并无管教宫人內侍的权利,而今既然坐在这位子上,就不能听之任之。日后出了什么事儿,陛下还不得拿我问罪啊。”
“牙尖嘴利,朕可不敢问你的罪!”皇帝抚摸她光洁的下巴,问道:“怎么还要奴才们登记生平?”
“我在宫中根基浅,不知道这些奴才背后都有什么背景,现在写清楚了,日后也免得麻烦。”柳娘斜着嗔怪一眼,笑道:“瞧陛下这拐弯抹角的劲儿,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打发了那些人?”
“爱妃聪慧,可愿给朕解惑?”
“瞧陛下的表现了~~”柳娘拖着调子调笑,也不自称妾,一副恃宠而骄的宠妃派头。
皇帝一下子扑倒柳娘,去挠她的痒痒肉,见她笑得开怀,又忍不住吻了上去。两人在矮塌上胡闹一番,柳娘拉衣服盖住自己,叹道:“陛下可别露馅儿,不然御史就该上奏白日宣淫,请诛妖妃了。”
皇帝抱着她,不放弃问道:“卿卿还没和为夫说为什么呢?”
“为什么?”柳娘笑道:“那些宫人背后都有人呢!陛下难道不知道?那些人蠢得很,一起生活在宫中,谁还不知道谁。”
“这么说朕的后宫倒是藏污纳垢了?”皇帝不辨喜怒问道。
“藏污纳垢不至于,放个人在别人宫里,瞧瞧别人都在做什么,自己也安心。尤其我这么受宠,旁人难道不想学那么一招半式吗?也不是什么坏心,有时甚至能是好意。我就盼着能在宫人里找出几个太后、陛下和娘娘派来的人,也显得关心爱护,可惜没找到啊!陛下赔我!”
“你也在旁人宫中安插了人吗?”皇帝问道。
“我需要安插人!”柳娘瞪着眼睛,仿佛皇帝在说笑话,“只要陛下一直宠爱于我,我还怕什么魑魅魍魉。不过…若是终有恩宠衰弛的一天,就是安插在多人,陛下不愿宠爱于我,又有什么用呢。”
说完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柳娘低声道:“红颜未老恩先断,斜依熏炉到天明。真有那么一天,陛下就赐死我吧,省的陛下弃如敝屣,我心碎如死灰,还不如死了呢。”
皇帝笑道:“放心吧,你的好处旁人学不会。朕一辈子疼惜你,不会有那么一天的。”
“我对陛下赤诚以待,陛下难道不给我多派几个人吗?”柳娘的手不停在皇帝胸膛上滑动。
“不仅赤诚以待,还坦诚相拥呢!”皇帝搂紧她,两人又一次陷入爱/欲,话题就此略过。
好的坏的都不怕朕知晓,卿卿这是捧着一颗真心倾慕朕啊。如此单纯、如此热烈,朕如何怜惜都不为过啊!皇帝志得意满的想到。
皇帝真的十分高兴,他从没想到在后宫中能找到对他坦诚的女人,能找到一个表里如一的女人已经是求之不得的福分。皇帝既然在后宫安插眼线,就知道后宫女人当面人背后鬼的把戏。连当年最单纯的张氏登上后位都变成了“合格”皇后。后宫无一人真心,皇帝如何开怀。
原本德嫔方氏表里如一,温柔贤惠,是皇帝期盼已久的解语花。可惜横空出来一个安妃沈氏,怀抱赤诚,热辣辣在皇帝心口撕开一条口子。后宫众人都不明白,安妃容貌不算绝色,怎么就这么受宠!听说也只会写字弹琴,宫中琴棋书画样样俱全的才女还少吗?不也没留住陛下的心?
她们都不明白,容貌有什么关系,安妃走的是攻心计啊!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皇帝已经走了,还特意嘱咐不要惊动自己。
柳娘看着清洗干净的身体,在床上打个滚儿,吩咐宫人伺候梳妆。
“娘娘,陛下特意嘱咐您多休息呢!今日不是逢五,不必请安。”水柔轻声劝道。
柳娘只道:“昨儿个没陪太后娘娘说话,心里怪想的,你们去备着吧。不用早膳了,先去慈宁宫。”
柳娘毫不避讳水柔的存在,她已经习惯了在监视下生活,一举一动仿佛都是出自本心。
现在长春宫已经在自己的掌控之下,皇帝对她有了初步信任,太后也对她很满意,外部条件已经具备,柳娘可以放心怀孕了。
打发了水柔去做出行准备,柳娘从荷包中取出一丸成药咽下去。药丸是最近柳娘闹着向皇帝“学医”的成果,长春宫搬来一堆药材,柳娘新鲜了几天,却又失了兴趣。如今正拖着不肯承认自己没天赋。药材糟蹋不少,连辨别药材都没学会呢。
嘉靖十一年正月,进宫后一年,封妃后三个月,柳娘查出有孕。


第91章 生孩子
宫中有孕!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阖宫沸腾, 报信的小內侍气喘吁吁的跑到前朝, 顾不得失礼不失礼, 大声禀告道:“陛下, 安妃娘娘有喜!”
皇帝一下子愣住了, 有喜?有喜是什么意思?是他想的那样吗?
身旁伺候的御用太监黄锦提醒道:“陛下,安妃娘娘有孕啦!”
皇帝猛得反应过来,甩下众人飞奔而去, 连轿辇都来不及传。黄锦在后安抚诸大臣, 并赏了报信的小內侍。要知道皇帝这些年笃信道教, 讲究的是云淡风轻天塌不惊, 而今这般喜形于色忘乎所以, 前所未有, 实在是太高兴了!
跑到半路,黄锦领着龙辇追上皇帝,皇帝气喘吁吁的坐上龙辇,不停催促轿夫:“快些!再快些!”
皇帝到长春宫的时候, 太后、皇后、诸位妃嫔都到了, 众人喜气盈盈的恭喜皇帝。老成持重的张皇后已经取妃嫔侍寝彤册对过,确是龙嗣无疑。
太后已经欢喜糊涂了,坐在床边, 不让柳娘下地请安,一个劲儿道:“好孩子,好孩子~”
皇帝叫起行礼的诸人, 也制止了柳娘行礼,学太后一般坐在床边,拉着柳娘的手问道:“孩子可好?有没有不舒服?可想用什么?”
“妾一切都好,陛下切勿担忧。太医说已经有孕近两月了,长得很好。皇后娘娘慈悲,已经拨了太医宫女伺候,陛下别担心。”柳娘笑道,抚摸着自己根本没有凸起的腹部。
“好,好,都好就好!”皇帝已经欢喜的不会说话了。
太后也随着皇帝笑闹,等皇帝高兴劲儿过了,蒋太后才把皇后、妃嫔等一干人等都打发了,蒋太后在藩国也是经历过后宅争宠的,并不放心这些女人。现在谁都没有安妃肚子里这块肉重要,蒋太后不敢冒险。
“行了,皇帝欢喜糊涂了,安妃立此大功,皇帝难道不赏?”蒋太后一心拔高安妃的分位,让她安心、愉快的产下儿子。
“母后说的是,安妃有功,着…”
“陛下!陛下且慢,太后娘娘容禀,妾身为妃嫔,为陛下诞育子嗣本就理所应当,怎么能拿尽本分求恩典呢。还请太后娘娘、陛下收回成命,妾不敢当。”
“如何不敢当!”太后大声道:“哀家孙儿的生母,怎么赏都不为过!”
柳娘脸上有些犹豫,太后高高在上惯了,并不理解一个妃嫔的谨小慎微。太后刚刚还不放心后宫倾轧呢,而今却毫不遮掩,为柳娘拉仇恨,当真是欢喜糊涂了。还是太后身边的嬷嬷看出了柳娘的意思,劝太后道:“娘娘,安妃娘娘有孕,不正合了您想道祖许下的大愿吗?您看这也到平日诵经祷告的时辰了…”
“快走,快走,不可误了给道祖上香!”蒋太后也想起来了,这么灵验的神仙不能怠慢,立刻就扶着嬷嬷的手往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叮嘱道:“安妃有孕不可侍寝,皇儿体贴些,什么都不如哀家孙儿重要!”
说得皇帝脸顿时爆红,柳娘憋得脸通红,等蒋太后走了,才咯咯笑了起来。
“还笑,看朕的笑话你就那么高兴!”皇帝笑着拥她入怀。
“高兴,妾盼着为陛下诞育子嗣多时,而今如愿,如何能不高兴。”柳娘从他怀中起身,抚摸着他的脸庞道:“只看陛下这么高兴,妾就更高兴了。”
“卿卿…”皇帝拉着她的手感慨万千,“你叫朕如何怜爱你都不够啊。”
柳娘回以深情微笑。
“方才怎么不让朕赏你,朕早就想升你做贵妃,苦于没有理由,而今有孕,正当名正言顺。”皇帝叹道。
“妾腹中的孩子尚不知男女呢,您如今一心盼儿子,若是诞下女儿,陛下就不喜欢吗?”
“胡说,儿子女儿朕一样喜欢,诞下公主,依然封你做贵妃!”皇帝话说的硬气,心中却想一定是儿子!
“有陛下一句喜欢就够了,贵妃不贵妃的都不重要。老人家说人这一生的福气都是有限的,这里多了点儿,那里必然少一点。妾如今不求高位,不求荣耀,只盼老天见妾虔诚,把所有的福气都赐予这腹中胎儿。”柳娘靠在皇帝胸前,深情款款的诉说自己对孩子的眷恋与盼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