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就算损了王德芳的清誉,能把亲事推掉最好,也免得王家被迫搅合在乱局之中。谁想到那几个皇子竟然不死心,虽还没做出什么事来,但外面的流言已是传得沸沸扬扬,无疑是把王家把王德芳架在了火上烤。
一个让诸王争抢的女子谁敢要,本来王阁老还有几个门生有些属意王德芳,想聘回来给自家子弟做妻室,这番闹的竟是无人敢应茬。王家人被逼无奈,才会匆匆忙忙给王德芳找了一户人家,就想把她嫁出去,也好断了那些个龙子的心思。
不过是霎时间,王老夫人心中闪过诸多念头。她拍了拍王德芳的手,安抚道:“你有这份孝心是好,可我王家也不是吃素的,那些个皇子拿你当争来抢去戏弄的玩意儿,还要问问祖母和你祖父答不答应。你别担心,你祖父即是说了这事,就定然有主张,不会让你屈了的。”
“可……”
“那户人家虽是清贫了些,但也是清流之中的一员。那少年郎身负功名,虽如今只是个小小的秀才,但日后金榜题名定不是难事。我芳儿只管好生等着,最近别跟你娘四处去了。你那娘不是祖母不待见她,也忒不懂事了,明知最近外面满城风雨,还带着你四处走招人眼……”
王老夫人既然这么说,定是事情已经十拿九稳,才会告知王德芳,大抵也是想让她心里有个准备。至于老夫人后面又说了什么,王德芳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她满嘴都是苦涩,苦到舌尖都泛着苦。
她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原本想着要当太孙妃了,以后说不定还是太子妃,是皇后。突然太子被废,太孙变成惠王世子。
惠王,那可是被人弃如敝屣的存在,以后再无缘大宝。哪怕圣上再怎么宠爱惠王世子,诸王归京,明摆着就是未来无定数,孙子辈毕竟是隔了一层,惠王世子想得登大宝难之又难。
家里说要退亲,就退了,如今家里又说要将她嫁给一个小秀才。
祖母哄骗她这门婚事好,可她堂堂的一个王家的嫡女姑娘,竟沦落到要去嫁个小小的秀才。什么清流,说白了就是穷酸到一穷二白。而这人定不是什么好对象,如今京中没几个人敢娶她,敢在这当头迎难直上的,说什么人品高洁,恐怕也是趋炎附势之辈。
王德芳心中百般激愤,却是一字一言都不敢流露出来,只能强笑着道都让祖父祖母做主。之后她又陪着老夫人说了会儿话,就借口退下了。
等她走后,王老夫人沉沉叹了口气。一直立在旁边的一个老妈妈,上前给王老夫人换了茶,小声道:“老夫人,我看七姑娘怕是不愿。”
王老夫人当然看出来的,芳儿那丫头不情愿的样子太明显。
她又叹了口气,才道:“如今已经不是她说不愿就能不愿的了,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咱们一家子都牵扯进去。罢了,这丫头孝顺我多年,给她嫁妆单子上再添一笔银子,从我私房中拿,那裴家清贫,手里有些银子,以后的日子也能好过一些。”
“是。”
作者有话要说:请注意韩侧妃对庆王哭诉的话,里面有很多信息哒。
所以说庆王对韩侧妃是有移情的,这种情很复杂,和韩妃有关。毕竟他从小没娘,从小从别人口中得知就是他娘是个异族女子,身份卑贱,连带他也地位低下。
在他终于可以翻身农奴把歌唱后,一个他亲娘的妹妹的女儿,可以从她口中得知许多关于亲娘以前的生活环境和事情,也算是一种孺慕之情转移吧。而这个女子跟他娘如同一辙的身份处境际遇,所以他轻拿轻放了。
其实就算没有这一切,一个生了儿子的侧妃,只是拿了金印还主动交了出来,也没干出别的其他不可挽回的事,也不可能会罚太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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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第一百三十五章
王德芳一路从正院回到大房所在的院子, 王大夫人正在站在院子里命丫鬟婆子四处扫尘。
院子里乱糟糟的, 树荫下摆满了晾晒的书, 还有些小件儿家具也被抬了出来, 大家忙得热火朝天, 王大夫人面上带着难得一见的喜色。
王德芳问过之后,才知道竟是她爹要回来了。
打从小王德芳就与她爹王梓见面极少,王梓乃是鹤山书院的山长,这鹤山书院位于济州, 乃是大乾有名的书院之一。书院中人才济济, 优秀学子数不胜数, 每年都有大量从大乾各地前来求学的学子。
这鹤山书院前身乃是王家的私塾,因当时连着出了五个举人两个进士,从只为王家子弟专设, 到也从外界招收学生, 直至成为大乾最顶层的学院之一。而王家也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耕读之家, 变成了世家大族。
王家每一代, 都会从当代子弟中, 挑选出学识最为渊博者作为山长。上一任山长乃是王梓的大伯,也就是王阁老的亲哥哥。王梓的大伯去世后, 又这一代中挑选了学识最为出众的王梓接任。
王家让人忌惮的与其是说王阁老这个人, 不如说是王家的底蕴, 或是鹤山书院。王家的桃李满天下恰恰就应在鹤山书院上,
王梓作为鹤山书院的山长,一年之中有多数时间在济州, 只有逢年过节父母生辰才会从济州赶回京城。而这一趟王梓回来,就是为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
王德芳其实并不愿意王梓回来,因为每次她爹回来,她娘就会变得格外不可理喻。同时她也必须面对她的那几个好兄妹,尤其是她那两个庶妹,会让她觉得自己存在就是一个笑话。
王德芳将王大夫人拉回了屋,有些气急败坏道:“娘,不就是他要回来了,你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作甚,没得让人笑话。”
平日里刻板严肃的王大夫人,此时满脸都是笑,斥道:“什么他不他的,那是你爹!”
“那你可别忘了,他回来了,她也要回来了。你把这院子收拾得再怎么干净,他的书房收拾再怎么整洁,他也不会多留一会儿!”
这话无疑是在王大夫人心口上捅刀,她怔忪了一下,才道:“为妻之道,当以丈夫为先。你爹留不留,娘也要把地方收拾干净等着他。反正娘也没事,你快回屋去,女儿家到处乱跑个甚,是时让你爹撞见,又要说娘没教好你。”
王德芳被王大夫人命丫鬟看着回了自己住处,心里那股憋屈别提了。
什么叫做被她爹撞见,又说她娘没教好自己,明明就是偏心。他和那个小妇养的两个好女儿,在济州追着某个俊公子跑,害得对方连书院都不敢留了,收拾行囊前往他地求学,他怎么不说那小妇没教好女儿。
别以为她不知道,她都知道!
还不是觉得你好,万般皆好,觉得你不好,万般都是不好!
因为她娘不受他待见,倒连累的她不如两个小妇养的庶女,若不是她知道讨好祖母,还不知怎么被踩进了泥里。
回到屋后,王德芳依旧还不能平复,想拿东西撒气,又怕传到祖母耳里落得排揎。
不行,这家里没有一个人真正心疼她!她娘眼里就只有她爹,祖父和祖母更不用提,反正她是个女孩儿,为了家族牺牲也是白牺牲了,她好不容易才有如今的势,怎么能嫁进那个秀才家里,让那两个贱人耻笑!
要嫁也是她们嫁才是,她合该要配那俊美高贵的晋王!
她需要有人帮忙。王德芳下意识想到了永王妃。
可永王妃——
王德芳的贴身丫鬟茹翠,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姑娘宛如困兽一般的走来走去。这会儿倒是不走了,却又疯狂地咬起自己的指甲来。
每次王德芳碰到什么想不透的难题,都会下意识地啃咬着自己的指甲。明明一双纤手宛如葱根,偏偏指甲光秃秃的,不光涂不了蔻丹,还得小心遮掩修理才能见人。
茹翠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浑当没看见这一幕。心里却忍不住想,若是外面人知道王家那如仙子般的七姑娘还有这种癖好,也不知会吓成什么样。
只是茹翠不敢说,打死都不敢说。
*
因为之前那事,瑶娘到了晋王府还忍不住在笑。
那笑就像是挂在脸上,掉不下来也似。明明十分克制,眉眼还是忍不住飞扬着,让人一见着就知道她的心情很是不错。
红翡从玉蝉手里接过停车就醒了的小宝,好奇问道:“娘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
小宝红着脸,简直没眼看。
他娘那高兴得意劲儿真是蠢透了。关键是他竟然也有想笑的冲动,于是晋王从前院转了一趟回来,进屋就见着两张大笑脸。
不对,是三张,炕上还有一张小的。
“什么事这么高兴?”晋王坐下后,多嘴问了一句。
直到对方含娇带嗔的瞅了他一眼,他才会意过来味道。
难道是因为方才那事?问题是她不应该早就知道了吗,他以为自己表现的够明显了。
“就这么高兴?”晋王忍不住调侃了一句。
瑶娘嗔了他一眼,她高兴自己的,他总是问作甚。
刚巧二宝饿了,瑶娘顺势就借着给二宝喂奶,进里屋去避着。不多时出来,满屋子的转,甚至心情好的指挥着红绸她们把屋里的摆设挪换了地方。
炕上,晋王难得闲暇,就拿了本闲书看着。小宝则坐着跟二宝弟弟玩,顺道想想自己的心事。
过了会儿,瑶娘笑眯眯从屋外走进来,宣告自己去小厨房炖了晋王和小宝最爱吃的‘凤凰涅槃’,晚膳的吃正好。
其实这凤凰涅槃只是个花名,俗名就叫肚包鸡。是瑶娘当初在晋州经常待在小厨房,和薛婆子学来的一道菜。做法也简单,就是把整只的猪肚洗干净了,塞一只刚宰杀洗净的鸡在里面。放上党参、玉竹、红枣等药材,再放上佐料,进沙煲慢炖。炖够了火候,把猪肚拆开,鸡取出来,鸡和猪肚都切块儿,再进汤中炖一会儿,就可以出锅了。
一般炖过的鸡,只能喝汤,肉会比较柴。可这种做法却不会,所以当初小宝还没长牙,瑶娘经常会做这个菜给他喝汤补身,顺道还能满足他想吃肉的需求。
这个菜是小宝最爱吃的菜之一,晋王跟着吃过两回下脚料,觉得也不错,瑶娘今日才会亲手下厨做了。
到了晚膳的时候,果然小宝比平时多吃了小半碗饭,晋王也喝了不少汤。要知道晋王平时可是最讨厌喝这些汤汤水水的,也算是难得。
用罢了晚膳,一家三口坐在炕上消食,二宝每天晚上睡得都早,已经被奶娘抱下去了,就留着小宝还不愿意走。
红绸帮他把放小玩意的竹篮子拿了过来,他就坐在炕上玩。瑶娘则在边上和晋王说话,说的是之前庆王府上发生的事。
晋王听完后,皱起了眉:“老七媳妇出身虽不高,但秀外慧中,性子也好,老七真是糊涂了,好的不去亲近,反倒去亲近这种人。”
瑶娘这才知道原来当初庆王妃竟是晋王选的,晋王虽只比庆王年长几岁,但晋王不像庆王,母族完全无靠,沈家既然能让弘景帝为之忌惮,甚至费了这么多心思兵不血刃夺了权,自然不容小觑。
所以明明都是皇子,都还未分封就藩,只顶了个空头皇子帽子,没有任何封号。晋王手中的权势,在宫中以及在弘景帝跟前的脸面,也不是庆王可比的。
当年晋王就是考虑到庆王母族不显,才会选了个大理寺寺丞,一个才五品官的女儿做了庆王妃。按理说,作为一个皇子妃,未来的亲王妃,公侯之家的女儿也不一定配的。晋王恰恰考虑的就是人品和德行,甚至连对方家中的环境,与底蕴也列入在内。
肖家就是那种属于面上不显,但好处都藏在里头的人家。
“我看继柔很伤心,你说庆王到底怎么想的,这不是故意想挑起矛盾么?”
晋王沉吟了一下:“老七为人敦厚,心性有些软弱,也有些感情用事,但他不是这种糊涂做事的人,可能其中另有缘故。”
瑶娘拿眼睛瞅晋王,眼神怪怪的。
直到晋王看了她一眼,她才有些不高兴道:“你这种说法明明就是偏袒,那印不是他给的,难道是韩侧妃偷的不成?那韩侧妃看样子不像是蠢人,不会干这种蠢事的。让我来看,你们男人最易受女色所迷,肯定是庆王被迷得神魂颠倒,就把金印给人家了,才不管什么夫妻情分,相伴多年。”
晋王瞅着她那义愤填膺的小摸样,好像这事发生在她自己身上一样。
他将她一把拉了过来,眼神危险,道:“你这话是在意有所指,想说本王容易被女色所迷?”
瑶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一竿子打倒了一船的人,当即道:“我说的那是一般人,殿下不是一般人。殿下乃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破壁燎火,乃是当世鲁男子。”
晋王有些失笑,打了她小屁股一下:“行了,别夸本王了,是与不是明日我叫了庆王来问就知。”
“我没有夸殿下,殿下明明就是很好的。”
“有多好?”
“很好。”
“很好是个怎么好法?”
想着之前晋王在车上对她说的话,想着他竟是那么早就闷不吭想给她个惊喜。瑶娘明明羞得不得了,还是环上了他的颈子,凑在他耳边小声道:“殿下就是很好很好的。”
晋王啊呜一口就咬上她的小甜嘴。
小宝又没眼看了,就算他还小,也用不着这么不当成回事啊。
*
次日,晋王从工部回来,就让人去叫庆王晚上过来一趟。
快用晚膳的时候,庆王来了。
晋王就没陪瑶娘和儿子用膳,而是让人在前院摆了一桌。兄弟二人对坐而饮,这种情形已经许多年未曾出现过了,自打晋王就藩之后,两人每每也只是书信来往。偶尔在京中碰面,也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无法单独相处。
酒过三巡,晋王道:“说说吧,昨日怎么回事。”
庆王就知肯定是小五嫂回来和五哥说了什么,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甚至在来之前就有所了悟。
庆王就把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包括韩侧妃的话也复述了。
“这么说来,这就是一个无知的妇道人家干了一件非常无知的事?”
晋王可不常用这种口气说话,庆王当即有些局促地低喊了声:“五哥……”
“多的我就不说了,这件事可轻可重,你心中也明。今日叫你来没别的事,就是我二人多年未曾在一处单独喝过酒了。另,我希望你别干出什么宠妾灭妻之事,妻就是妻,妾就是妾。若这妻不好,另可商榷,可你和七弟妹是怎么走过来的,你比任何人都清楚。”
庆王低着头:“五哥我知道,我……”
“你知道就行。好了,喝酒。”
这件事晋王本就没打算过多插手,若不是瑶娘替庆王妃不平,而这庆王妃当年是他替庆王选的,以他的性格,他绝不会多说一句。
在晋王来看,庆王也不小了,也不是当年那个让自己事事提点的弟弟。以如今他和庆王的地位,只要庆王不掺合到储位之争中,再大的事也就是跌得头破血流,不会伤了命。
而有些人不跌得头破血流恐怕不会知道教训,晋王冷眼瞧着庆王替那妇人解释的模样,就有这种征兆。
作者有话要说:庆王被骂得有些惨啊,放心啊,渣男在面面手里通常都是被虐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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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第一百三十六章
晋王回来时, 瑶娘已经睡着了。
瑶娘迷迷糊糊就感觉身后多了个人, 皮肤微微有些湿润而冰凉, 她不禁打了个哆嗦。但也只是一下而已, 很快就暖和了起来。
她往后靠了靠, 窝进那个温暖的怀抱里,眼睛也没睁开,就道:“庆王走了?”
晋王嗯了一声。
“那金印到底是不是他给的啊?”瑶娘睡得迷迷糊糊,还惦记着这事。
“是那妇人偷拿的。”
闻言, 瑶娘一个激灵就醒了, 转身坐起来看着晋王:“偷拿的, 她可真是——”胆大包了天。
晋王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咋了?”见他有些不乐,她凑近了一些, “还记着我说你偏袒?好吧, 这次是我猜错了, 你想怎么罚都行。”
晋王掀了眼帘去看她。
她长发披散, 穿着水红色的寝衣, 布料轻薄如蝉翼,透过晕黄的灯光, 可以很明显看到里面玉白色的肚兜。他倒是想这样那样罚她, 可二月之期还未到, 晋王在心里掐算了下,还得十多日。
默默地挖了她一眼,见她小脸儿红扑扑的。想着之前她刚生下二宝时, 气色难看了多日,看来刘良医说的调养之法倒是有效,也不枉他忍耐多日。这么一想,心里的气就顺了不少。
“不是因为这事,而是因为老七……”剩下的话,晋王没说完,难得的迟疑和犹豫。
“怎么了?难道说他没罚那韩侧妃,还是那韩侧妃哭哭啼啼一闹,这事就这么算了?”
所以说还是女人懂得女人的招数,所谓柔能克刚,大抵就是如此。任你笑傲官场,叱咤沙场,昂藏七尺,堂堂大丈夫,都逃不过美人泪光点点,痴缠撒娇蛮腰一扭,什么坚持大道理都忘了。
见晋王不说话,瑶娘更是吃惊:“还真是就哭哭过了?这还真是……”
见她对别人,比对自己还上心,晋王有些不满:“你这么关心别人的事作甚,不睡觉了?”
“这哪里是别人的事,庆王不是跟你好么,庆王妃又与我好……”
“你即不睡,咱们干点别的。”说着,晋王就压了过去。
瑶娘连连拿手推他,“还没到两个月,我还吃着药。”
“像以前那样……”
像以前那样了一场,收拾完躺下,晋王像只餍足的大猫。
瑶娘伏在他怀里,他用大掌顺着她的头发,才道:“老七家的事你别管了,人家两口子床头吵架床尾和,你也不知老七媳妇心中如何想,若是管得好也就罢,若是管得不好小心里外不是人。”
“我也没想管。”瑶娘吭吭唧唧说了一句,又好奇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晋王哪里知道什么,不过是能猜着点庆王的心思,到底这是庆王自己的私事,晋王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拿这种事出来说嘴。
“反正你别多管就成了。闲了去庆王府找老七媳妇说话,或者她来府里找你都可,至于人家的家事你别插嘴就行了。”
晋王都说成这样了,瑶娘想着这里头恐怕真有什么复杂的事,不是她能搀和的,遂点了点头,也将这事记在了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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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王从晋王府里出来,骑着马往回走。
马儿走得很慢,跟他出府的两个侍卫,也就只能仿佛龟爬似的跟在后面缀着。
庆王的心情很复杂,五哥话里的意思他都明白,觉得他是轻拿轻放了。可她毕竟没有酿成什么大错,她的处境她的想法,其实他都明白,因为很久之前他也是与她如同一辙。
因为母妃是高丽人,他是皇宫里唯一有着别族血统的皇子。早在庆王还小的时候,他就听过宫里的奴才说过,能侍候圣上的别族女子也不是没有,可没有一个能生下龙种的。还不是因为陛下和那一位总是较着劲儿,不然七皇子也生不下来。
那一位是谁,庆王起先不知,后来才知道是五哥的母妃德妃娘娘,也是他曾经的养母。在他模模糊糊的记忆中,那是一个很温暖却又很洒脱的女子。
小时候的庆王不懂洒脱是什么,他也是长大后才明白。
没娘的皇子,在宫里活得很辛苦。
曾经,庆王不止一次的想,若是他娘是德妃娘娘就好了。哪怕德妃娘娘已经没了,他总能和五哥一样,抬头挺胸地活在宫里。即使可能会辛苦,至少坦坦荡荡,而不是总能听见有窃窃私语说‘那个七皇子’……
若说五哥的辛苦是来自于兄弟之间的争斗,而他的辛苦就是来自于在皇宫中占绝大多数的那些丝毫不起眼的奴才。没有人对他上心,奴才们自是拿他不当回事。那些阉奴们的心思变态而扭曲,因为卑躬屈膝久了,所以能有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供他们折辱取乐,会让他们得到一种近乎变态的快感。
庆王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刚去乾西五所那时候,经常每天每天吃不饱。侍候他的大太监总不给他饭吃,他会吃了他的例菜,然后将屋里的糕点放得很高很高。他够不着,他就搬个椅子坐在旁边看他够柜子上的糕点。
有一次,他搬了椅子去垫脚,却不小心摔了下来。上面有人过问,他说自己太顽皮,爬高上低。再之后就没有人再问了,等他身上的伤好了,他依旧把糕点放在自己够不着的柜子上。
最后那个大太监被五哥命人打死了,那时候五哥没比他大几岁,却是那么威风。后来庆王才知道为什么五哥能那么威风,因为五哥的母妃和他的母妃不一样。
因为母妃不一样,父皇从来视他为无物。因为母妃不一样,在上书房念书,念的好与不好,没人过问。因为母妃不一样,连同是兄弟的皇子们都不欺负他,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将自己当做过对手。因为母妃不一样,宫里的奴才没有几个把他放在眼里。
不,后来已经没有人敢欺负他小瞧他了,因为有五哥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