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对着手机那端的辰安,空空地笑,只是告诉她,“她不是我妹妹,是我妻子。”
辰安很久都没有说话…
“不过老三,我没事。”他平静地说。
辰安了解他,从小死要面子活受罪,叹道,“哥们,这几年我们各自忙碌,聚得少了,彼此有什么事都不知道了,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最好的兄弟,再找不到像我们这么交心的感情了,无论发生什么事,你得记着,还有我们!”
“嗯…我怎么会忘记…”只是,有的伤,只适合自己一个人静静舔舐,就如当年的辰安自己,不也一样吗?
“老二,已经少了一个了,我们原本是四个人的,你还记得吗?”辰安在那端痛道。
“…”
范仲…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寻找妹妹,而忽视了这个人…
“范仲他…”临别最后一面,范仲还是活着的,可辰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少了一个?
“看来你是真的还不知道,范仲…走了…”
“看来你是真的还不知道,范仲…走了…”辰安在那端唏嘘不已,“出殡那天我和老大都去看了,白发人送黑发人,范叔叔他们…”
辰安说不下去了…
第280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风中的泪
他立即去了范家。
最后一次和范叔叔见面,是高一,那一场年少气盛时所谓的“生死之战”之后,几家孩子老爸见面,范叔叔带着范仲来道歉,因为辰安的手受了重创。
虽然老爸见面,一个个都将自己的孩子训得狗血淋头,但各自孩子各自疼,老爸心里估计也不好受,不知道,时隔多年,再见范叔叔,会是怎样的情形,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境地下相见…铄…
他也不知该带些什么去看望二老才合适,犹豫了许久,只是买了些水果和糕点,就像一个儿子平素下班回家顺路带了点吃食一般瑚。
一进家门,沉重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迎头第一眼,看见的便是范仲的黑白照片,周围框着黑纱,而范家二老沉默地坐在沙发上,范叔叔面色苍老,两鬓竟全是白发,他可是记得,范叔叔比父亲还小一点点。
他心头如压着一块巨石,站在门口,不知所措,墙上的范仲在冲着他微笑,一声声轻柔的呼唤尤在耳侧,“小二,小二…”
眼睛立时便不敢再与那双眼眸对视了,低着头,局促而不安。
范叔叔倒是回过头来,见是他,“哦”了一声,“伊庭来了…”
“嗯…”他忍着心头的难过走过去,想着自己是来安慰二老的,可枉他号称好口才,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原来,某些时候,言语真是最苍白无力的东西…
“吃饭没?留下来吃饭?”范叔叔问。
“好…”他点点头,如果什么都不能做,都不能说,不如陪伴…
范妈妈之前一直在发呆,连萧伊庭进来也是没反应的,听见吃饭两个字,却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眼神还是恍恍惚惚的,冲着保姆说,“吃饭了啊?打电话给仲儿,问他今天回不回家?”
萧伊庭一听,眼泪差点夺眶…
这样的感觉,他感同身受…
多少个清晨,他短暂的睡眠醒来,迷迷糊糊地便往身边去靠,去抱,每次都抱了空,他才能恍然大悟,他的身边已经没有那个人了,那时候心中的空和痛,已完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而这样的折磨,每天周而复始地上演,每一次他从床上爬起来的过程,都如同死过复生一般…
范妈妈也瞬间明白过来,顿时眼泪哗哗直下,那一双眼,红肿不堪,明显是终日流泪所致…
许是不愿在外人面前痛哭,范妈妈立时捂着脸回房间去了。
范叔叔眼中泪光盈盈的,对他说,“一个多月了,她还是这样,一直不习惯…”
萧伊庭不知道该说什么,范仲扑上来救他的一幕在脑中不断重现,他喃喃地,说出一句却是,“对不起…”
范叔叔起初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这句对不起所为何,后来便愣愣的,没说话,没说怪他,也没说原谅他…
这样的沉默,让他如坐针毡十分难受,时间每过一秒,便多一次对他鞭挞和谴责,他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了,尤其,天渐渐黑下来,家里没有开灯,那渐浓的昏暗像巨大的空洞,将他和这里的一切都吞噬…
他再也坐不住,也等不了陪他们吃晚饭,一颗心狂乱地跳着,他打算逃离这个地方,立刻!马上!
范叔叔却忽然问了一句,“会下棋吗?”
“…”他刚准备移动的身体僵住,机械地回答了一句,“会…”
“陪我下两盘。”
“好…”
简单的对白下,昏暗的空间里,不知道掩藏着多少混乱而复杂的心情,在黑暗的压制下躁动翻腾,只需一个导火线,便会一触即发…
“啪”的一声轻响,眼前雪亮一片,范叔叔开了灯,取了棋过来。
就在茶几上摆开,两人也不说话,沉默着开始一来一往。
他心神不宁,胡乱应对,第一局很快便输得落花流水…
“跟仲儿比,差很多啊…”范叔叔忽而低声嘀咕。
“…”他还是不懂该如何接话,愣了愣,“哦”了一声,他却不知道,范仲会下棋…
“再来!”范叔叔重新摆开。
他默然无语,继续陪着范叔叔下,这一盘,同样输得很惨…
范叔叔便了无兴趣,盯着那些黑白的棋子,浓浓的哀伤的语气,“上一回和仲儿下棋,还是两年前…”
潜台词是否是,再也不能和仲儿下棋了?
萧伊庭听着,只觉那浓浓的哀伤压在他头顶,他头也抬不起来…
憋闷中,他挤出一句话来,“范叔叔,我…以后常来陪您下…”
“你?”范叔叔浓重的鼻音里哼出来的一个字,顿了顿,“你…棋艺还差了点…”
一个反问语气的“你”字就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补充的一句“你棋艺还差了点”让他听出了另一层意思——你不是仲儿…
是啊,对于二老来说,没有人能替代范仲,正如没有人能替代他心中的妹妹一样,所以,妹妹,你怎么可以说出那番话来?怎么可以让我再去爱别的女子?
对不起,妹妹,我做不到。
我可以对着每一个人笑,我可以好好工作好好生活,唯独,我再没有可能像那样去爱一个人了…
“范叔叔,我…”他停顿着,斟酌着,究竟该如何说,“我…以后会常来的…我跟范仲是结拜过的兄弟…虽然…虽然不懂事的时候常打架…可仍然是兄弟…我会…”
他发现自己,关键时候总是如此的拙于言辞…
在他语无伦次的时候,保姆来告诉范叔叔,可以吃饭了。
他的话没有说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可是,又因为没有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而懊恼,他想说,他跟范仲是兄弟,以后会代替范仲孝顺二老,然而,他又重重顾虑,过于亲近的话会不会更加勾起范叔叔的伤心事,所以结结巴巴说不明白…
范叔叔邀他入座,保姆则上去叫范妈妈。
餐桌上,摆着五副碗筷,家里加上保姆也才四个人,其中有一副应该是范仲的…
范妈妈下来,眼中没有别人,只给那副无人用的碗夹菜。
保姆做了黄焖鸡,她便把鸡翅膀鸡腿什么的全夹进碗里,一只整鸡,被弄得不太好看了。
“有客人呢…”范叔叔轻轻提醒。
范妈妈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看了眼萧伊庭,而后便直瞪瞪地瞪着他,莫名其妙问道了句,“是你吧?”
“…”萧伊庭被问得云里雾里,只是范妈妈的眼神有些奇怪,他唯恐说错话,却也不知如何答,谨慎地问,“阿姨,是我什么?”
“仲儿放在心里的那个人是你?是为了救你才…”说到这里,便哭了出来。
才字之后,再无下文。
萧伊庭明白这种感受,他自己又何尝忍心说出那个字来?
可是,这个问题又叫他如何回答?
“阿姨,对不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只会说对不起,而这三个字分明表达不出他的心情,他翻腾的,涨得发疼的心情…
“吃饭!”范叔叔轻轻敲了敲桌子。
范妈妈便不出声了,可是,自己却不吃,只盯着萧伊庭看,看着看着,又开始流泪…
萧伊庭如何还能吃得下去?几粒饭含在嘴里,如石子一般,吞不下去…
一桌菜,就只有保姆在吃,范叔叔动了几口。
见妻子始终看着萧伊庭流泪,范叔叔叹了声,给妻子盛了碗汤,“吃吧。”
范妈妈却仍然不动筷子,撑着胳膊,痴痴看着萧伊庭…
范叔叔冲着他摇头叹息,“她一直这样,早也发呆,晚也发呆,吃饭也发呆…这一个月,就没好好吃过饭…”
萧伊庭手里的筷子更沉重了,拿在手上,重得再也伸不出去,用力吞下嘴里那口饭,生生划痛了喉咙。
“仲儿从小就喜欢吃鸡翅膀和鸡腿,你知道吗?”范妈妈看着他,忽然又问。
“…”他还真不知道,可是,如果他说知道,那范妈妈会不会舒服些,他凝重地,点了点头,“知道…”
范妈妈听了又问,“那…他喜欢打球,喜欢拉二胡,喜欢下棋,喜欢练书法,这些你都知道吗?”
他点头,“知道!我们从小就一起打球的啊!”
这些,他是真的知道,范仲的二胡,曾在他家中显露一曲,那是他都不曾预料的惊叹,至于篮球,初中时范仲倒是想和他们一起打,只不过,他们几个已经把他排除在外了…
范妈妈的眼泪再次哗哗直落,“仲儿这孩子,打小就特聪明,学什么像什么,我不让他学二胡,要他专注学钢琴,他自己偷着学,居然也学得像模像样…”
说到这里,范妈妈停下来泣不成声,停了许久才接着说,“后来,我把他的二胡没收了,藏了起来,逼着他一心一意练钢琴…就是这样,他还是把二胡学会了,拉得还相当好…他总是这样…他喜欢的,我不准,他就偷偷地去做,二胡这样,书法也这样…我看他学的东西太多了…怕他再练书法累着,他不听,偏要练,还和我生气…再后来,他喜欢的人我也不准他喜欢…这一回…他是真的生气了…再也不理我了…他再也不和我说话了…早知道这样,我就什么都顺着他,不管他,他喜欢拉二胡就让他拉,他要练书法,我给他磨墨,他要喜欢你…我…我求着跪着也把你求到我们家来…什么流言蜚语,什么脸面伦理我都不管了…只要把他还给我…呜呜…仲儿,你听见没有…只要你回来…妈妈什么都答应你…仲儿…你回来好不好…你喜欢的人…他就买我们家了…跟我么的一起吃饭呢…你回来看看好不好?仲儿…”
萧伊庭听着,再也忍不住,放下筷子,眼眶绯红,眼中悬着的泪,拼命忍住,才没有掉下来…
两鬓花白的范叔叔,眼中亦饱含泪水,将筷子一掷,哑声低吼,“行了!有客人在有完没完?丢不丢人?”
范妈妈一听,眼泪纵横,不顾一切地冲着他大哭,“丢人?我想儿子有什么丢人的?!都怪你!如果当初不是你成天骂儿子丢人,儿子会那么痛苦吗?如果不是你把儿子赶出家门,儿子会在外面孤苦无依没人照顾吗?如果儿子好好地在家里,他会…会离我们而去吗?全怪你!一辈子要面子,该死的面子害死了自己的儿子…你把儿子还给我!是你害死了儿子!是你…”
范妈妈哭得失了控,饭也没吃,起身便跑上了楼,剩下范叔叔坐在餐桌边,突然的,也是泪水纵横…
这顿饭,再没有人能吃下去,保姆也放下碗,轻轻哀叹一声,抹去脸上的泪水,悄悄回了厨房,这样的情形,家里每天都在发生,范夫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这样口不择言,把所有的伤心和痛恨都发泄在范先生身上,每天哭着控诉,是范先生害死了儿子,骂完之后,范先生也总是泪流满面,而后,两人最终抱头而泣…
萧伊庭的脑子里混乱如麻,完全无法再思考,就连自己该走还是该留,也想不清楚,只是坐在餐桌边发呆。
黯然流泪的范叔叔站了起来,对他说,“让你见笑了,我去看看她…你…自便吧…”
说完,范叔叔就慢悠悠地起身,准备上楼去,只是,在转身的时候,不慎勾到桌角,差点摔倒,萧伊庭赶紧扶住他,扶他站稳。
范叔叔看了眼他,默默抽出手来,“唉”地叹了一声,挥挥手,自己上楼去了…
萧伊庭站立在餐桌边,看着那一桌丰盛的几乎没动过的菜肴,心上压着的大石头越压越紧,紧得他憋着口气,快要窒息…
最终,受不了这压抑,含着泪,一口气冲出范家,在院子里一路狂奔,耳边一直回响着范妈妈那句话:都是你害死了儿子!都是你害死了儿子!都是你…是你…
是我!是我!
他随着回声,在风里狂奔,那些拼命忍住的泪,终于飘散在风里…
他后悔!后悔曾经对范仲的恶言相加!后悔总是对范仲粗声粗气!后悔曾用那般憎恶的眼神看过范仲…
可是,那都不是他发自内心的感情…
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而已…
范仲,范仲没有淹,你知不知道?我从来就没有轻视过你…
一口气跑到大院门口,他才想起自己的车还没有取…
他怔怔地,恍恍惚惚地往回走,任那些泪,在风中干涸…
肩膀上一重,一只手搭了上来,他回头一看,是宋子衡…
“你也来这里?”宋子衡问他。
他点点头。
“进家里了?”
他再度点头。
宋子衡一声苦笑,“他们…还好吗?”
他们?他初时不知这“他们”是指谁,转念一想,明白过来,是指的范家二老。
他摇摇头,“不好,很不好。”
他从没想过,有一天会和宋子衡这么肩并肩地行走,肩并肩地说话…
宋子衡幽幽地,长叹了一声,“你还能走进他家的门,而我…”
宋子衡说到这儿,戛然而止。
两人默默往前走着,谁也没问谁去哪,快走到范家了,宋子衡停住了脚步,“有时间吗?去喝一杯?”
第281章 花谢花飞 红消香断 :快乐的影子
他答应了,没有想为什么,只是那一刻,不排斥,并且有那么点想和宋子衡喝一杯。
他去取了车,和宋子衡一起,一前一后出了大院瑚。
不知道宋子衡要带他去哪里喝酒,也没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只跟着宋子衡的车走。
宋子衡却把车开进了一个小区,他也跟着进去了。
在一栋房子前,宋子衡停了下来,下车,对他说,“你等等我。铄”
他原本就恍恍惚惚的,不愿,也懒怠思考,宋子衡让他瞪,他便坐在车里发呆,直到宋子衡回来,敲敲他的车窗,他才又继续跟着宋子衡走。
他们来到一家酒吧,还算清静,宋子衡领着他来到一个座位,坐下,很是熟门熟路。
“我和他经常来这里。”宋子衡说,“就坐在这个位置。”
他想到了…
“有一回,就是在这个酒吧门口,我和他看到了一出好戏。有个女人喝醉了,从隔壁酒吧出来,遇上几个流/氓,对她非礼,那个女人叫方黎,是你律所的律师,他正要出手相助,却有人比他动作迅速,三下五除二把那几个流氓打得落花流水,他问我,那人是谁?我告诉他,那是我老爹的手下瑞达,后来的事情你应该清楚了,瑞达成为方黎的救命恩人,也成了她的男朋友…”宋子衡说。
这,却是他不知道的了…
“他知道方黎跟你有关,与你有关的一切他都会关注,他这辈子,真正爱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只是你的影子,是他记忆中你曾经的样子,所以,他把我当成年少的你来疼。”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来,递给他,“这是我刚刚从家里拿来的,算是他的遗物,我想,还是应该交还给你比较好,如果你觉得这是你的耻辱,你就把它扔了吧,我们这群人…渴望认可,却不耻同情。”
萧伊庭把文件袋拿了过来,打开,里面的东西是他曾经见过的,橡皮擦、二胡谱、默写本、画片…等等,那些埋在树下的东西,他曾经用脚一顿乱踩过,范仲竟然将它们一一拾回了…
想来,那日,范仲就在离他不远之处,将他的行为看得清清楚楚了…
他忽然觉得,那日他的一顿乱踩就好像踩在范仲白皙干净的脸上一般,而此刻,他感觉,正有一双脚在他心上狠狠地踩…
这,或者就叫反噬。
当初痛踩的,是范仲的尊严,而今,真正踩痛的,是他自己的心…
人,不经思考的随意一个举动,最后都会变成自己的果…
这个文件袋,拿在手里很沉很沉,沉得他用整个心去承载,也觉得不堪负荷,可是,这一次,他不会再扔了…
宋子衡的表情黯然下来,一口干掉了一杯酒,“我知道,你不会扔,我替他谢谢你,谢谢你…不觉得它脏…”
一语,又击中他的痛处,他曾经是如此厌恶这个袋子里的东西…
他也一口喝干面前的一杯酒,捏着眉心,用指甲用力地掐,“我…弄脏这些东西的人…是我…”默写本已破,画片和二胡谱都沾着泥土,都是他的“杰作”,他的错…
“我…对不起他…”萧伊庭吸着气,气息微颤,“你知道吗?刚才在范家,范仲的妈妈口口声声指责范叔叔害死了范仲,可是…”他说不下去,继续将面前杯子注满,而后一干而尽。
宋子衡看着他,冷幽幽地道,“可是你觉得难受,因为你觉得是你害死了他?”
“…”他猛然抬起头来,被宋子衡如此点破,他觉得自己有一种无处遁行的尴尬,同时,更深的负罪感也随之而来。
宋子衡便伸手夺去了他面前的杯子,冷笑,“很抱歉,我忽然觉得你不配我跟你一起喝酒了,我原以为,他心心念念一直到死都牵挂着的人,是懂他的,是他的知音,所以,我才想和你喝一杯,你认识他二十多年了,我认识他多久?我还想借着这喝酒的机会和他没有我的那二十多年人生亲近亲近,谁知,你认识他二十多年,对他的了解还不如我…”
“我…”宋子衡的话,让他陷入更深的愧疚里。
他认识范仲二十多年,最初的冲动源于他从小就有的大英雄主义,初中以后更将他视为冤家对头,还真没有好好地去了解他。
其实,这是他性格上的一个缺陷所在,对于身边的人,懒怠去了解和思考,对范仲如此,对妹妹也如此,总是将自己最直接最暴躁的一面表露无遗,或许,潜意识里是认为,这些人都将永远在自己身边吧,而今,这两个人却都离自己远去了,难道这是命运对他的惩罚吗?
“你还记得他在山下时跟你说的话吗?让你不要难过,他当时是离你最近的人,救你是本能,只要是个男人就会这么做,换成是你,你也会?”宋子衡把那日的话重复给他听,而后耻笑他,“而你,却钻进这样的死胡同,真是好笑。没错,他说的这番话是有保留的,固然,是个男人都会这么做,如果那天枪口瞄准的是我,他也会这么做,如果瞄准的是个警察,他还是会这么做,却恰巧是你,那他就更会这么做了,因为,你是他心尖上的人…”
宋子衡低头抿了一口酒,苦笑,“心尖上的人…其实我是有些在乎的,说不在乎,那是假的,可是,我更懂得珍惜。他从来就没有瞒过我什么,他的一切,我都好奇地去问,包括刚刚给你的东西,他收在家里,那是他的家,我称之为我们的家,我问的每一个问题,他都会诚实地回答我,我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些代表什么,而他一个三十岁的人,没有过去也是不可能的。你知道吗?他第一次看见我的时候,眼睛居然一亮,后来我才慢慢知道,这一亮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像一个他永远也无法靠近的人,那个人,自然是你。他那么宠我,惯我,几乎任我为所欲为,也是因为,把我当成少年时期的你。
起初的时候,我生过气,也失落过,可是,我能真真切切体会到,他给我的宠爱都是真的,他的温柔和温暖,他所作的一切,事无巨细,都是我很久没有再体会过的,除了妈妈,再也没有一个人这么对过我,所以,即便是影子,我也愿意,愿意当一个快乐的影子,我记住了两个词:爱,和珍惜。我珍惜和他的日子,所以,为了他,我愿意去做任何事,包括…背叛自己的父亲…虽然我也痛恨我的父亲,可是,能让我走出灭亲这一步的关键,不是大义,而是他,他,却是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