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有此担心。”
“呸,呸,快别乌鸦嘴,我相信不会的,天下哪有这么多的才女,一个一个全都出来了。”
洛俪想到了池宓,前世的池宓为了得嫁琴王,在琴技上实实在在地下了一番苦工夫。
“池宪之妹池宓,琴技不俗;再有皇城官乐坊的相思姑娘,听一曲就能记住所有曲谱,此等过耳不忘的本事,世间少有;还有怡香楼的明月姑娘…”
皇城、应天府两地的花楼之中,如雨后春笋一般地冒出许多擅于琴技、音律的女子,一个个几乎全有自己的成名之曲,而这曲谱的主人都是洛俪。
洛俪想了许后,没想出所以然。还是素缱姐妹彻查,才发现有三个早前是戏班子乐师的男子,租了洛府后头的一处小院子,住在那里不为别的,只为了听她弹琴。她一弹琴那边就记曲谱,等她一弹完,那便就记完,之后进行修改圆润,以“洛三娘新谱琴曲”之名高价售给各大花楼。
各花楼的头牌为了扬名,经常会竞价。皇城明月姑娘,因为花五百两银子竞得《明月曲》的琴谱,记熟之后,一奏成名,弃掉早前的花名白牡丹改作“明月”。
明月曲,也成为明月的成名之作。
皇城红了一个明月,花楼姑娘们突然意识到洛三娘三个字的别样意义。
三名戏班子乐师尝到了甜头,就跟影子一样跟着洛俪,可惜洛俪云游江湖他们没跟上,否则这皇城一带不知道又要多少曲谱。
梁娥眉心头微微打鼓:“池宓的琴技与我相比如何?”
池宓是重生来的,前世出阁前的琴技不如现在的梁娥眉,若她嫁给琴王后还坚持练习,洛俪又不知道池宓前世活到了多少岁,若比自己多活几年、十年,这琴技胜过梁娥眉也不一定。
皇城的相思、明月二女,虽身陷风\尘却是琴技不俗的个中高手。花楼里头擅长琴技者比比皆是,尤其以卖艺为生的清倌,一技之长,必是人人都有一样的。
自来“琴棋书画”,琴排居首位,可见世人对琴技的追捧。
洛俪摇头:“我现在真不知。但池宓已经嫁给顾勇为妾,她参加才艺还有什么意义?”
嫁人了,为妾了,总不能夺魁之后回家休夫。
才艺赛多是给未嫁女子而设,从来就不有已嫁作妇人的女子参赛。
梁娥眉低声道:“我让人打听一下,看看皇城花楼之中此届有没有去应赛。”
洛俪拉着梁娥眉的手,“姐姐若有难处,一定要告诉我。”
梁娥眉自我安慰:“妹妹,我练了这么多年的琴技,虽无妹妹即兴谱曲之能,我的弹奏之技还是不差。”
昔日与李秀妍斗琴,她可是胜了李秀妍。
李秀妍在琴技上一绝,是自幼习练,花的工夫不在她之下,她能打败李秀妍,就能打败其他的琴技高手。
“姐姐一路保重,我在皇城恭候姐姐佳音。”
分别在即,洛俪不愿泼了她的冷水。
姐妹相拥,依如世间所有相亲相有的姐妹。
洛俪与梁娥眉分析了一番,她担心窦家还会留有后手。虽有李蝶舞、李非烟(李秀妍)姐妹,可难保不会再出来一对“姐妹”。她与梁娥眉说,是要她莫要轻敌。
梁娥眉离开皇城前往咸城了,同去的还有郁亦菡,她是为了陪梁娥眉去瞧热闹的。郁祭酒原不同意,经不住郁亦菡撒娇、讨好说软话。郁太太听说梁俊给梁娥眉预备的护卫都是最好的,其间更有好几名女护卫,便没再坚持。
因几年一度的会试即将开始,皇城之内云集了各地赴京的学子,皇城大小客栈更是客满为患,一些百姓更是家人挤到一两间屋子里,多余的屋子出租给各地的学子,也赚取一点房租。
第222章 日夜兼程1
一些百姓更是家人挤到一两间屋子里,多余的屋子出租给各地的学子,也赚取一点房租。
琼林书院的应考学子间流传着历届试题、优秀文章,彼此传阅、研究学习,朋友的朋友,表亲的表亲,传来传去,许多其他地方的学子也拿到了这些历届试题进行学习。
会试的时间经钦天监选期之后,定在三月十五辰时,与乡试差不多,每三天一场,连考三场,也就是说。三月十五日进去,得三月二十三日才能结束。每考完一场,才会宣布下一场的考题。
洛俪要下场应考,洛康特意指点了洛俪应考的一些学问、事宜,还推荐了几本书给洛俪看。
早前在江南,洛廉就曾叮嘱洛家子孙要熟读那几本书。这些书里的内容,或故事、或人物,历来与考题相关。洛俪读过却不如洛家儿郎们读得熟络。
时间流转,眼瞅着就要进入三月了,这日夜里,洛俪睡得正香,只听外院的翠丝在叫边角门,一声接一声。
素缱值夜,披着衣衫没好气的道:“怎么了?”
“奴婢不知道,梁候爷来了,说是出大事了,有急事找姑娘商议。老爷问了半晌,他又不肯说,定要见了姑娘才肯说。”
素缱唤醒了洛俪。
梁家能有甚大事?
洛俪想了片刻,更衣去了宣德堂。
花厅上,洛康与梁俊相对而坐,洛康身后站着吴氏。
洛康道:“俪儿来了,阿俊,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洛俪急切地道:“是不是梁姐姐那边出事了?”
梁俊错愕,“你怎猜到的?”
洛俪觉得这话问得新鲜,能让梁俊这般急切,还非她而不能说的事,定是与她有关,既然让梁俊着急,又与洛俪有关的事,洛俪细思一番,除了才艺赛的事,还真没有旁的。
“梁姐姐离开时,我与她分析过。窦华浓知道她要参加才艺赛,一旦夺魁就会悔婚。以窦华浓的性子,定会告诉窦家人。窦家自来行事张狂,只有他们欺人的,岂有被人欺的道理,肯定会想办法保住颜面,更会设法阻止姐姐夺魁。”
窦华浓都知道的消息,窦家怎么可能不知道?
这关系窦家颜面,无论早前窦国舅对这桩婚事有多不满,可想到有人拒婚,以窦国舅几十年的张狂、霸道,肯定不会答应。
“梁姐姐要斗的琴技,烟花之地精通琴技之人比比皆是。李秀妍来自奉天府烟花地,她为了求得生计,自幼苦练琴技。在那种地方,像她这样的女子不少,只有学得一技之长,才可以避开成为玩物,亦才能保住清白…”
梁俊气急道:“你与娥眉说过,可她为何不告诉我?若她说了,我定会有应对之策。”
上次他听说窦华浓预备了李秀妍、李蝶舞之事,他便出面毁掉这二女。
如果还有旁人,大不了,他利用父亲留下的死士再去灭掉。
有一个算一个,他就不信,看是他的剑快,还是那些有才女子来得快?
梁俊继续道:“半个时辰前,我接到飞鸽传书,才知咸城那边出了大事。复赛之时,突然冲出几个精通琴技的女子。皇城官乐坊的相思姑娘与扬州花楼的关燕燕组成了琴舞姐妹花,琴技、舞蹈相融一体。娥眉现下没有取胜的把握,想请表妹去一趟咸城助她一臂之力。她询问过才艺商会的人,一人斗一人,双人斗双人,琴舞必须对琴舞…”
他不能失去梁娥眉,这是他唯一的亲人。
梁俊一接到飞鸽传书当即就傻眼了。
究竟到了何种地步,才让梁娥眉方寸大乱。
可见对方的琴技很高,而对方有一个精通舞技之人,这让梁娥眉借了铁家的消息网快还传回消息。
吴氏道:“梁候爷,开什么玩笑?皇城到咸城,这可二千多里路,三姑娘如何用三天四夜的时间赶抵咸城?”
梁俊道:“我可以借用兵部的八百里加急驿道与快马。星夜兼程,一路备下快马,一日八百里,三天四夜便是近三千里路,一定可以在三月初三绝赛之时抵达咸城。”
兵部尚书虽是清流臣子,可要借他的驿道与快马,肯定要大出血。
梁俊也顾不得这许多,即便兵部官员狮子大开口,他也必须去咸城。
梁娥眉不愿嫁给窦长庚。
梁家父叔、兄弟姐妹都是被窦氏父子所杀。
梁思远当年更是在天牢受过非人折磨后,方才在菜市口被斩首示众。
那么多的人命,不是结一段姻亲就能了断的。
梁俊甚至可以想像,如果梁娥眉不肯嫁,就算嫁出门,在窦家必活不过三日就会寻短。
洛康道:“三天时间赶二千余里路,阿俊,就算是男子不眠不休也未必能做到,其间更会累死无数骏马,借兵部驿道快马,这一匹马的价值可不低。”
“我自会承担,就算一匹快马五千两银子,我也会承担。”
借用兵部快马,若马无事,就照规矩付一百两银子,若马累死,就得高价赔偿。
这么多年,兵部驿道用来传递消息的快马,大多已经年迈,可因他是借,也能借到最好的快马。
梁娥眉一生的幸福,与这些快马相比又何等重要。
兵部驿道快马的价格很高,损失一匹,他赔一匹,他只求能尽全力,让梁娥眉不用嫁给窦长庚。
兵部驿道快马一匹需得银子三千两,这是对外的价格,所以快马都是精挑细选的,这一路急奔,累死一匹就得赔偿一匹。
窦家人有备而来,已知梁娥眉有悔婚之意,就算梁娥眉嫁过去,日子定不会好过。
洛俪一扭头:“素缱,你把素纨唤醒,让她把去年给我做的舞衣预备好,再替我预备一身换洗衣衫,要快,我稍后与表哥同往咸城。”
素缱大叫:“姑娘,我也要去!”
梁俊道:“恐怕驿站没有那么多的快马,素缱姑娘就不必去了,我会一路护送你家姑娘。”
他就知道,表妹一定会伸出援手。
只是三天四夜的艰苦,对于一个娇弱的深闺女子来说很苦。
而洛俪原是预备要参加今岁春闺,临近会试大考,每一天都对她很重要。
吴氏唤了声“素缱”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第222章 日夜兼程2(三更)
吴氏唤了声“素缱”不放心地跟了过去。
到了岁寒馆,吴氏吩咐道:“抓紧给姑娘预备软和的垫子,我曾听老辈人说过,有些爱骑马的姑娘,因为马背太硬,结果破了身子,也至被婆家误会不贞。”
她虽是继母,可人也是有感情的,不能因为小姑娘不懂、想不到就忽略过去。
素纨寻了一条自己的旧棉裤,取了针、寻了细铁丝,三两下串了一个软垫子。
吴氏则用针给洛俪缝了一个垫在裤子里的小软垫子。
素绻用最快的速度给洛俪收拾了一个包袱。
出来时,吴氏特意将洛俪拉到一边,说了两个垫子的用法。
洛俪听完,一声“母亲”脸红得滴血。
梁俊原是习武之人,虽然吴氏说得小声,还是一字不漏的传到他耳里,他哪里知道这些,一时间羞愧难当。
吴氏低声道:“听母亲的话,这大小两个垫子你都使上,以防万一,女儿家的贞节犹似性命。千万不可马虎,此事关系梁俏一生,但也同样关系你一生,同等重要。”
“母亲,我记住了。”
洛俪已换了一身劲装,随梁俊跨上马背,一揖手,辞别洛康、吴氏,纵马离了皇城。
*
二月末的夜,乍暖还寒,夜里很冷,虽然披了斗篷还是觉得冷,风从衣襟处灌进来,若不曾行走江湖,她不会学会骑马。
天未亮便已出了应天府,其间换过三匹快马,梁俊换马,洛俪就坐在一边小憩。
一夜未睡可以,待到三月初一时,洛俪早已经抗不住。
梁俊许是熬夜惯了,只是眸露忧色地看着洛俪:“休息一个时辰?”
洛俪摇了摇头,“赶路要紧,必须在三月初三天亮前赶到咸城。”大腿内侧疼得紧,不用看也知道,虽然换了裤子,可马背还是磨破了内侧的肌肤,大腿内侧一片血肉模糊,火辣辣的刺痛着,伤口碰到马背,越发疼得紧,这种痛,就像一把钝刀子在反复地撕割,却怎么也切割不下来。
她掏出葫芦,抿了口芙蓉酿,里头有她加入的灵液,恢复了一些体力,随梁俊继续星夜兼程,为了让自己忘掉肉体的痛,洛俪回想前世点滴,忆起梁俊待她的好与静默的守护,无论前世是他的亲妹,还是今生是表妹,梁俊都是她的亲人。
梁娥眉有难,她不能不管,她们是姐妹,她必须全力以赴,必须去帮她。
梁俊时不时回头,三天三夜了,明日就是三月初三,他们已经到了西安,路上累死了五匹快马,偶尔会两人共乘一骑,无论哪时换马,他第一件事就是把洛俪的软垫子取下来。
布垫子已不再软和,上面全都是汗味儿。
梁俊闻嗅到空气里的血腥味。
他的大腿已经磨破皮了,不会猜也知道,洛俪只会比他更甚,女儿家的皮肤原就更为娇嫩。
洛俪与梁娥眉分析过,她不该如此大意,毕竟请洛俪出手,也同样关系着洛俪的幸福。
梁娥眉自从在复赛上惊见皇城官乐坊的相思姑娘与扬州关燕燕后,就再也没睡个好觉,这二人的琴技、舞技可堪一绝,相思的琴技绝不在昔日李秀妍之下,而关燕燕的舞蹈美妙得如仙子起舞,但凡见过的,就没有不称赞。
天亮了便是女儿节绝赛之日。
去年她亦来过,没有这么热闹。
今年,诡异地出现了许多花楼姑娘参赛。
琴技、棋技,甚至于书画、歌舞皆有,个个技艺精湛。
梁娥眉在复赛时看过她们的才艺后,越发没有获胜之心。
她怕输,可越怕,越是要输,这种轮回的心境,折磨得她好几日都睡不好、吃不好,是夜,她近三更才入眠,到四更又醒来,再也无法入睡。
琴舞一绝,她有琴,却无舞。
梁娥眉双手合十,祈祷着洛俪能够出现。
洛俪与她说过,可她还怪洛俪乌鸦嘴,小时候她比不过洛俪,而今大了,她还是不如她聪明。
梁娥眉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失败,练了这么多年的琴技,原来世间擅长琴技的女子那么多,且她们都来自风尘。
书画,才是真正的名门贵女所习。
就如洛俪,她的书画无法能及,就算是这些参赛女子也远远不如,这样的才艺是真正的才艺。
她的琴技算什么,在那么多的高手中间,并没有过人之处。她打败了李秀妍以为就是最好的,到了今日才知道,自己也不过是高手中的一位罢了。
梁娥眉正望着天空,同来的女护卫在院门外拍打,“姑娘!姑娘!候爷带着洛姑娘到了!”
“洛妹妹来了?”
“是,姑娘!”
院门外,盈盈光亮下,梁俊一脸憔悴,洛俪含笑立在他的身后,用略带沙哑的声音唤着:“姐姐。”
“妹妹”梁娥眉喜极而泣,“太好了,妹妹终于来了,这回我不会输。”
不会输了,又看到了胜利的希望。
她一定要赢,亦必须要赢。
洛俪笑了一下,“我们赶了三天四夜的路,累死六匹快马,表哥要向兵部赔几万两银子…”
三天四夜路,二千余地之遥,他们来时,先是从应天府码头乘船抵达徐州,又在徐州转乘马车,路上走了十三天,而代为报名的大丫头白芷与两名护卫则是正月二十就启程了。
梁娥眉嗫嚅道:“是我对不住妹妹。”
洛俪提醒过她,可她还嫌洛俪的话不祥。
洛俪道:“不多说,为我备些香汤,再预备些清淡的吃食。”
梁俊冷着脸,坐在才艺商会的贵宾小院内,一句话不说。
梁娥眉低垂着脑袋,要解释也无从解释。
梁俊最终说了句:“给我一间房,我得睡一觉。”
“哥,我是不是太自以为是,以为自己的琴技最好,结果…”
“全力以赴应赛,表妹为了你已豁出去了,她不是舞伎,你不要认为她就是样样厉害。这些年,是我们兄妹欠洛家,欠表妹,她为我们做了很多,而你和我又为她做过什么?报国寺庙会,你的出现没有帮上任何忙,反而是成全了你的琴技之名。如若…”
他不愿说出那个可能。
可他必须说出来。
“娥眉,若表妹失败,你莫怪她。”
第222章 日夜兼程3(四更)
可他必须说出来。
“娥眉,若表妹失败,你莫怪她。”
梁俊担心洛俪失利,梁娥眉会怨怪于她,毕竟有几个人明知一路艰辛,迎难而上,全力以赴,光是这份真心,梁俊就为止感动。
天地间,若非血脉至亲,谁会如此拼命地星夜兼程,谁又会如此全力地支持梁娥眉。
梁娥眉身子一晃,“哥,连你也认为我会输,难道你希望我嫁给窦长庚?”
梁俊看着这样的梁娥眉,见到洛俪,她只欢喜有人和她联手,居然没问洛俪好不好。洛俪为了她,奔赴两千里之摇,一路上吃的苦,便是梁俊都快扛不住,何况那是洛家娇养的女儿。
他知道洛俪的大腿伤得厉害,可他是男子,不好出口询问。
梁俊恼道:“不战而败,这就是你?早前轻敌,现在一发现对方是强敌就要认输?当年的表妹,不足十岁,却力敌五人,她从来没有认输,每一场都全力以赴。而你呢?”
最后三字掷地有声。
梁娥眉太怕输,也至越来越紧张,她的心很乱,亲眼瞧到相思、关燕燕的琴舞之后,她为她们的组合感叹,为她们的才情惊服。
洛俪去年参赛,天下才女退避三舍。
今年梁娥眉参赛,面对的却是如此激烈的场面。
洛俪沐浴之后,换了一身清爽的衣裙,将脏衣交给了白芷,让她给洗了。她想寻一瓶药,才发现包袱里除了一套舞衣,另有两盒脂粉、一盒银钿与一千两银票,寻到一瓶自己调制的黑玉香膏,许是素纨以为她又能抹黑脸,特意放进来的。
走得太匆忙,也至灵液没预备,只有她随手带着的半斤装芙蓉酿,她摇了摇葫芦,里头还剩不到一两,她倒出少许芙蓉酿,将酒拍打在大腿内侧,钻心的痛顿时侵吞身心,她大大地吐了两口气,过得片刻,取了黑玉香膏抹在伤口上,这黑玉香膏确实有消炎止血的效果,还能嫩肤美颜。
剩下的芙蓉酿,她得留到比赛时才能抿上两口,否则几日的疲惫她无法应对。
洛俪阖眸小憩,没有睡,睡得很香甜,睡梦里,听见了悠扬的琴音。
梁俊问道:“今日绝赛有几人?”
白芷垂首答道:“小婢瞧过,有两个赛歌技、两个奕棋的,还有两个作诗词的,这三项皆在上午绝赛。姑娘与表姑娘的琴舞对相思、关燕燕的琴舞,才艺商会的人已知道表姑娘加入的事,将琴舞安排到下午。”
梁娥眉问道:“哥哥,是不是把妹妹唤起来?下午就要比赛了,这舞技也该练练。”
梁俊道:“再让她睡一个时辰,我回房再眯会儿。”
他回了客房,倒头就睡。
梁娥眉还是觉得应该练练,洛俪去年已经夺魁,早已拿婚姻自主之权,可自己输不起。
梁娥眉道:“白芷,把表姑娘唤起来练舞。”
白芷迟疑片刻,“姑娘,表姑娘受伤了,伤得很重。”
“受伤了,怎会受伤?”梁娥眉大吃一惊,转而又想:受伤了还比什么?
要输了,肯定要输!
白芷低声道:“姑娘,候爷与表姑娘走的是官道,寻常情况快要走二十多天的,可她与候爷只用了三天四夜。奴婢发现表姑娘用过的香汤全都是血水,她的裤子上全是血渍,如果奴婢所料不差,应是骑马时将大腿磨破了…”
那么多的血,那么红的水,得受多重的伤才会如此。
白芷光是想想都觉得沉重。
洛俪是真心对梁娥眉,这份姐妹情很重。
梁娥眉只觉流年不顺,“既然明知受伤,还不如…”
“姑娘!”白芷惊呼一声,“不来”二字被梁娥眉生生咽下,她说的是实话,受伤还来,这不是必败之势。
相思的琴技强,无论是琴技还是琴韵,皆不在她之下,尤其是琴韵,以梁娥眉之见,不在洛俪之下,而琴技也不比梁娥眉弱。在她聆听之后,除了吃惊,还有一种无法抵御的无力感。
她要败了!这个讯息,扰得她好些日子回不过神。
洛俪曾经提醒过她,也曾告诉过她,这世间精通琴技者不少。是她不信,是她以为去年的才艺赛没有才华横溢者。世间有才女,不过她们不愿与洛三娘比,可她们却能与梁娥眉一争高低。是她太过轻敌,如果一早就让洛俪同来,又怎会是这样,说不得她们早已配合得天衣无缝,她不想输,她想赢,疯狂地想赢,更从未像现在这样想赢。
自己有何权力责备洛俪,技不如人的不是洛俪,是她梁娥眉,是她早前太过轻敌、自负,岂知自卑与自负亦只得一步之遥。
她是孤儿,没有亲人,没人可以疼她,所以幼时的她是自卑的,尤其是重生到梁娥眉身上,更为此感到无力与自卑。她带着沐紫薇的记忆,拼命地练习琴技,只想替自己求一席之地。可后来到了洛府,才发现洛家一个惊才绝艳,美丽乖巧得让洛家上下心疼的洛俪。
她不敢争、不敢比,可心里暗暗羡慕,甚至在所有人都不知晓的地方嫉妒着她。
梁娥眉道:“不练,又怎么配合?”
洛俪站在房间门口,看着神思恍惚的梁娥眉,不由一阵心疼,到底是怎样强大的对手,竟让梁娥眉变得急燥不安,变得不再自信。“姐姐”她明朗如春光,想将自己的信心带给梁娥眉,如若自信可以转赠,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捧给梁娥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