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与人斗谋、斗智,以洛俪清高、骄傲的性子,定要被人撕碎了吞吃。
洛家亦不希望洛俪嫁到深宫,否则洛康不会连蒙带哄地让洛俪去游历江湖。
洛康那么做,原就是想洛俪逃过入宫的命运。
洛俪望向梁娥眉,“我此次回京,是因为发现了一件事。”
“什么?”
洛俪垂眸:“姐姐可还记得李秀妍?”
“户部李东城犯贪墨大案,斩首示众。其家眷贬没官乐坊,一生为女昌妓。”
李东城的案子,主审官是卢淮安,可幕后的真正推手是皇帝。
皇帝气恼李秀妍对洛俪的再三挑恤,颇有杀鸡儆猴之意,如果不是李东城真贪墨,也不会被治大罪。
梁娥眉的声音很好听,虽在说一件大事,却如在念诗。
洛俪道:“我认识一个江湖朋友,名唤百晓通,自称天下事、江湖事无所不知。他向我透露,李秀妍、李蝶舞被窦华浓收买,两人已秘密训练多时,准备用琴舞联手之技对付姐姐。我不知道窦华浓是如何知晓姐姐要参加今届才艺赛的,但她们确实已训练多时。”
梁娥眉花容俱变:如果自己失败,就得嫁给窦长庚为妻。
洛俪继续道:“李秀妍早前原是奉天府怡红楼名伎,名唤李非烟,她与我们在咸城得遇的舞伎李蝶舞是族姐妹。窦华浓得知:若干年前,四舅母与咸忠候府的世子夫人大周氏用琴舞之技联手夺魁得到感悟,也要她们姐妹参赛。”
窦华浓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梁娥眉,是完全相信皇帝当日在镇国寺庙会上说的话,认定梁娥眉是皇帝心尖尖上的女子,所以她偏要打压梁娥眉。
窦国舅故意推出洛三娘,可洛三娘在皇帝看来“太有才华、太露风芒”,反而是梁俏,容貌、出身、才学,样样都恰好。她认定皇帝是想把后位留给梁俏,且梁俏的兄长梁俊也是清流,再有洛康那样的义父、姑父,还有洛家的支持,真真是最好的皇后人选。
李秀妍同意窦华浓的建议,是因她原可嫁琴王,被琴王拒婚,也至再次沦落风尘,对梁娥眉更是万分嫉恨。
而今的李秀妍,用的是从前的名字李非烟。
梁娥眉道:“妹妹就是因为此事才回皇城?”
洛俪道:“事关姐姐一生幸福,我不能袖手旁观。既然她们在练习,且已经联手要对付姐姐,我总要回来通晓一声。”
洛俪若知道帮了梁娥眉,自己就会身陷泥泥淖,以她的性子还是会回来,还是会助梁娥眉一臂之力。
梁娥眉心下涌过一丝感动,这便是姐妹,为了帮她,会不顾自己安危。
第219章 走漏消息3(三更)
梁娥眉心下涌过一丝感动,这便是姐妹,为了帮她,会不顾自己安危。“妹妹,我担心夜公子听说你回皇城,会向你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无论他说什么,无论是软话还是强硬,你都不要答应。”
洛俪笑道:“多谢姐姐提醒。”她顿了一下,“李非烟、李蝶舞姐妹习练的是惊鸿曲,跳的是九天凤舞。惊鸿曲易练,九天凤舞要跳出神韵却不易。这姐妹二人,一个琴技精湛,一个舞技不俗,不得不防。”
李蝶舞的容貌平常,但在舞蹈上颇有天赋。
去年洛俪只是指点一番,她就能学到七八成。
洛俪没说,真正的九天凤舞与惊鸿剑为一体,要跳出神韵,必须有心法口诀相配,这是惊鸿剑的秘密。
她在芙蓉岛的秘笈之中,看到了关于永兴皇后擅长九天凤舞的记录,上面说永兴皇后会武功,但因武与舞有相通之处,世人只晓她会跳九天凤舞,却不提她是用惊鸿剑的高手。
梁娥眉知洛俪会帮自己,心下舒了一口气。
一个李非烟已经很难缠,虽然上回险赢,可经不住对方刻苦习练。
窦华浓这么做是为了对付她这个情敌,更是为了让窦长庚达成所愿。
梁娥眉要参加此届才艺赛,这件事又是谁走漏的消息。
洛俪坐在花厅,久久地沉默,不在过了多久,她正要回内室,素纱禀道:“启禀姑娘,夜公子来访!”
他,到底还是来了!
就连几个时辰也等不了。
今儿是上元佳节,如果不是梁娥眉的事,洛俪是不准备回皇城,就算没有收到家书,她又如何猜不到昔日洛康让她离开,其实是想保护她。
素纱再次重复:“姑娘,夜公子在会客厅恭候。”
洛俪应了声:“知道了!”
该来的,避不过。
洛俪盼望长大,却又畏惧长大。今生她做了很多的事,虽然辛苦,却何尝不是快乐的。她想守护的家人,个个健康平安。
夜公瑾带着梁俊、卢淮安已候在花厅。
洛康坐在夜公瑾的对面,正举止优雅地饮茶。
夜公瑾似笑非笑,“洛大人不愧是清流,为了不把女儿嫁给朕,一瞧风头不对,将女儿早早打发出去。你有过墙计,朕亦有翻墙梯,彼此彼此。”
洛康心头一沉,“俪儿回来,是你暗中动了手脚?”
夜公瑾笑,并不答话。
洛康在背后使诈,就不许他用手段。
至于是什么手段,他不会告诉洛康。只要洛俪重回皇城,就说明他的计谋管用。
夜公瑾看着远处曲径行来的白衣倩影,盯视过去,竟是怎么也移不开眼。她自由自在,洒脱来去,可他却独自一人承认了几年的相思。她不说一声,说走就走,只余他一人在寂寂皇宫。
洛俪,这一次朕绝不会放手,无论你想什么,做什么,朕都不会放手。
洛俪进入花厅,福身道:“爹爹也在?”
洛康猜到夜公瑾使了什么手段将洛俪引回来,可他必须得私下问洛俪。
夜公瑾一个箭步,没有预兆,快速将洛俪拥在怀里,温柔而低沉地唤道:“俪妹妹,你真没良心,说走就走,不知道这几月我有多想你。”
“想我吗?”洛俪没心没肺地笑,想要推开他,而他的怀抱太紧,又再试了一下,还是不能推开,“夜大哥,快放开,放开…”
洛康沉着脸,当着一个父亲的面,轻薄他女儿,这是莫大的羞辱,他握紧了拳头,正要发作,洛俪已抬腿狠踹了夜公瑾一脚。
这一切,来得太快。
夜公瑾又蹦又跳,疼得呲牙咧嘴,“俪妹妹,你…你想让我断子绝孙?”
洛俪若无其事,一脸无辜地眨巴着眼睛,“谁让你不放开的,行走江湖惯了,遇到登徒子就得打,不能让自己吃亏,谁让你学登徒子。”
他学登徒子?
他哪里是登徒子了?
他就是抱了她一下,抱一下又怎了,至于下这么重的狠手。
想她是这样打抱其他侵犯的人,夜公瑾心下欢喜。
洛俪道:“夜大哥下次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们比不得小时候,现在是大人,男女有别,不能太过亲近。”
她说得轻浅,完全就是一副不知情为何物的模样。
洛康松了一口气,他就怕洛俪对夜公瑾动情,喜欢谁都行,就是不能喜欢夜公瑾。
洛俪问:“夜大哥找我有事?”
夜公瑾想揉痛处,那地方着实不雅,气得一撩袍坐在洛俪身边,故意往洛俪的方向移了移,就差两个人坐一块儿。
洛俪用陌生的眼神看着他:“夜大哥喜欢与女子坐一块?是想娘亲了,所以见到女子就要抱?”
梁俊险些破功。
卢淮安也是欲笑不笑,皇上你喜欢的人好像都不懂男女之情啊。
夜公瑾嘴角一抽,“臭丫头,是不是故意玩花样?”
洛俪道:“夜大哥何出此言?”
“你少跟我装!你的《情劫》弹得出神入化,要说不懂情,何来琴韵?可见是懂的,你就是在我面前装不懂。今儿,索性把话挑明了,我是代皇上来递话的。”
洛俪歪着脑袋,“不是你要说的话?”
皇上的话,不就是夜公瑾的话。
他们二人原就是一个人啊。
“你…”空气静默,夜公瑾觉得立马就炸了,她是承认自己懂情,只不愿对他懂,“你知道我是谁?”
“夜大哥以为,我应该知道什么?”
他想瞒她,她就装成不知的样子。
“我的身份。”
“哦,夜大哥的身份是…”
他到底是知还是不知?
梁俊等人都说她肯定不知。
可夜公瑾觉得这事悬乎,看着她淡定的模样,看着她精致的五官,他无法再冷静。
洛俪不紧不慢地道:“这几年,我很感谢夜大哥为我做的一切,别样的金梅书,女儿节才艺赛上特别的赤金璎珞项圈。
女学毕业书于我来说,只有红梅书与蓝梅书之别,并没有什么金梅书,我想要的其实只是红梅书而已。
女儿节才艺赛我要的是魁首,是自主婚姻之权,不是赤金璎珞项圈。”
他以为她不知,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她原来什么都知道。
夜公瑾恼道:“你是说,金梅书、赤金项圈本是我多此一举。”
女学有自己的规矩,偏夜公瑾多事,非弄一个金梅书出来。
才艺赛也有自己的规矩,夜公瑾又打一个象征赏红的赤金璎珞项圈。
第220章 识破计谋1(四更)
才艺赛也有自己的规矩,夜公瑾又打一个象征赏红的赤金璎珞项圈。
这些赏红也好,纪念物也罢,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是想像一个寻常的贵女一样,完成女学的课业,顺遂的拿到红梅书。
洛俪反问:“难道不是?”
夜公瑾有些抓狂,他费心的安排,就为了给她最特别的,可她眼里,居然是画蛇添足之事。“那你还知道什么?今日索性一并说出来。”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我都知道。只是我愿说,或不愿说之别。”
“那…那我的身份…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洛俪又装迷糊了,“夜大哥是什么身份?这是我能知道的?”
夜公瑾心情烦燥,他突然发现自己就是个跳梁小丑,他以为在瞒她、哄她,又岂知自己才是被瞒、被哄的那人。
洛俪眨巴着眼睛,眼神明亮无辜,如同能说话似的。
“我…其实是皇帝…”
“啊呀!夜大哥,这种话怎么能乱说,你怎会是皇帝,当年在江南,我可拿着木剑揍过你啊,你不是,你绝对不是,你是夜公瑾。”
她揍夜公瑾,这可是天下奇闻,梁俊与卢淮安竖起耳朵。
洛俪微微一笑,“说起来,我还救过夜大哥主仆,也是不打不相识,那时的夜大哥被人追杀得可真是狼狈呀。”
夜公瑾跳了起来,“你从那时候就知道了?你怎么知道的?我还陪你装了这么久,你居然知道了,你怎么可能知道?”
洛俪装出冥思苦想的样子,“的确知道很久后,好像是与你相识不久我就知道了。你身边有个叫季如风的龙影司掌司,这个人带走了李娇。那时候我知他是你身边的,也知他是大内高手,能让季如风俯首贴耳者,除当今皇帝,还能有谁?
我不想猜的,可那么多的事都在证明你的身份,我不猜也难啊。
既然夜大哥喜欢微服私访,身为乖巧可人的小师妹,怎么能点破你的身份,自然要配合夜大哥爱玩闹的性子,只能说你是夜大哥啊…”
那时候,铁建章等人都不知道夜公瑾是皇帝,洛俪却知道了。
铁建章似听到一件莫大的奇闻。
夜公瑾又气又恼,“你明明知道真相,还跟我装。”
“在我眼里,你从来不是其他什么人,自始至终都是我的夜大哥。你不需要我对你顶礼膜拜,也不需要我对你假情假意,所以我只是拿你当一个寻常的男子,一个普通的名门贵公子,没有你的身份,没有你的地位,你只是夜公瑾。
如果你觉得我的看法错了,你告诉我,我应该拿你当什么?是师兄?是不相干的陌生人?亦或当你是大赵的皇帝,你来时恭迎,去时恭送,再来些满满的虚情假意?”
夜公瑾连道两声“好!好!”“既然挑明白了,我也讲过明白,我要你嫁我为妻?”
洛康紧张地握着拳头。
洛俪什么都知道,却在夜公瑾面前装了几年,也按捺住性子不点破对方的身份。
老太爷教出来的孙女,果然沉得住气。
她心里跟明镜似的,而他还要胁、命令,不许卢淮安等人将他的真实身份相告。
可人家呢,一早就知道。
比卢淮安等人知晓得还早。
“我嫁的是谁?是夜大哥还是皇帝?”
“皇帝就是我,我就是皇帝,这有何区别?”
“怎么没区别,我若嫁的是夜大哥,我要带着夜大哥云游天下,我还要夜大哥唯此一生就我一人,不能有通房,不能有侍妾,不能有其他什么女人。”
又是这话,他是皇帝,怎么可能只她一个女人。
皇家要开枝散叶,要子孙多多。
“若是皇帝又如何?”
“我有自主婚姻之权,在当日前往咸城参加才艺赛之时,我就想好了,得到了魁首,即便是太后、皇上也不能强迫我嫁给谁。就算你是皇帝,你也不能强迫我,我洛俪有权选择自己要嫁的男人。
你若以皇帝之名,要我嫁你,我很抱歉:恕难从命。
洛俪的心很小,小到只容得下一个普通的男人,这个男人可以疼我、宠我、爱我,甚至可以恼我、骂我、斥我,但唯独不能有别的女人。我还是那句话,寻不得那样一个人,宁可不要,也绝不退一步而求其次。”
夜公瑾眸光一黯。
他要放手,太难。
他喜欢她,他等她长大,他盼她回头,能发现他的好。
可她要的,他却给不了。
洛俪道:“我知帝王多情,又是这世间最无情绝情之人,我不愿去爱帝王,也无意得到帝王之爱。我要求的,只是世间一个最普通男子的爱情,无关身份,无关地位,亦无关荣华富贵,唯愿两颗心可以真心相付。
夜大哥,我做不了皇帝的女人,我害怕自己步入深宫,将自己学来的谋略、棋艺,都处心积虑地用来对付你的女人,你的儿女,你的臣子。
女人的恨,很可怕,不是男人间的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待得那时,我若恨上,就算我死,也要覆灭所有,恨到深时,无关对错,恨一切可恨的人和事。
夜大哥,你可以娶深爱你的女人,但绝不要去娶一个爱你却又聪明的女人,就如我这般,因为爱一旦成恨,那就是毁灭。”
夜公瑾笑,“俪妹妹恨时,可以毁灭一切?”
洛俪勾唇,“是夜大哥将梁姐姐今届要参加咸城才艺赛的事透露给窦华浓的吧?”
洛康、梁俊刚才还在猜测洛俪回来的原因,原来这就是原因。
夜公瑾敛住了笑意。
他以为没人知道的事,她居然猜出来了。
“夜大哥,世间是有聪明的女人,你若不希望现在的洛俪在若干年后变成一个嗜杀成性,只知玩弄权势的太后,就不要再逼我。有些事,你虽做得隐秘,但他人都不是傻子。窦华浓为了阻止梁姐姐夺魁,让李非烟、李蝶舞苦练琴舞,你是算准了我若知晓此事,必会回来帮梁姐姐。
你明知梁姐姐不愿嫁给仇人之子,也知道此次才艺赛对她有重要,一旦她夺魁失败,以梁姐姐的性子,定是宁可一死也不会嫁给窦长庚。可你,就为了逼我回到皇城,利用窦华浓来对付梁姐姐。”
第220章 识破计谋2(一更)
“可你,就为了逼我回到皇城,利用窦华浓来对付梁姐姐。”
夜公瑾目光闪烁,她的确很聪明,甚至于聪明得有些可怕,难道爱上她,是他此生犯下最大的错。
“朕知道,一旦你出手,梁娥眉定会夺魁。”
“李蝶舞的《九天凤舞》是我授的,我传授此技之时,并未保留,她自幼习练舞蹈,我却没有把握胜她。”她悠悠轻叹,“这次的事,我对夜大哥很失望。”
“朕让你失望,你就不曾让朕失望,明知道朕有多看重你,可你一言不留,翩然而去,我在你心里可曾有半分地位?”
“除了做你的女人之外,你要我做什么?只要你说,而我能为,我尽量替你办到。”
夜公瑾反问“真的?”
他最想要她做的,就是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
而她最不想的,就是成为他的女人。
他们的想法如此相似,却又如此不同。
两个人明明有许多相似处,却又这样的遥远,明明近在咫尺,实则相隔天涯。
“约法三章罢。”
她的声音很平和,似有轻叹。
他答:“好,约法三章。”
“一,我不做你的女人,无论有名分的还是没名分,无论是虚的,实的,我都不做你的女人;二,不违正义公道,不害无辜者性命;三,你不可以伤害我看重的人:洛家、梁家人,卢大哥、铁五表哥等,我助你对付朝堂奸贼。四,待朝堂局势大定,任我逍遥山水也好,还是另嫁他人也罢,你不得再无故纠缠,放我自由,任我离开。”
洛康大喝一声:“我不同意!”
她明明是个柔弱女子,为什么要她担负起这样的重任,这是男子的事。
铲除朝堂奸贼,谈何容易。
窦太后一直在暗中保护,窦国舅父子自来谨慎,更不会给人机会。
洛俪帮夜公瑾,就是拿自己的命系于一线。
夜公瑾悲怆地看着洛俪,“你可以为朕做很多,却独不愿成为朕的女人。朕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
“我不相信帝王的情,更不愿落到凄然余生的下场。历朝历代,宫中的女子还少?哪一个不是美丽如花,其间亦不乏才华横溢者。活到最后的又有几个双手不曾沾染血腥、污上无辜者的性命?在这世间,女子原本柔弱、不易,我不愿与她们为敌争斗。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敌人,我宁愿选这世间最强的敌人。
输了,不过一死尔。
赢了,我还能重赢自由,逍遥天地。”
她说得骄傲,有一种傲立人生之感。
洛康看着这样的女儿,陌生却又感动。她是为了保护更多的人才站出来的。因为她心里比谁都明白,如果她不主动说,夜公瑾也会逼她。
洛俪笑,是释然,是洒脱,更是决绝。
夜公瑾看着如此陌生的洛俪,他有些明白,在她的骨子深处,她是骄傲的,骄傲到要与最强的人为敌。
“朕再问你最后一次,愿不愿意成为朕的皇后。”
“不愿意!”
她果决地吐出三个字。
夜公瑾粲然苦笑,“你以梁励之名,参加今岁春闱,让朕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才华本事。这条路是你自己选的。”
洛康怒喝:“夜公瑾,你让臣的女儿女扮男装?这历来欺君者可都没有好下场。”
“朕不让她女扮男装,朕让她以女子身份入朝为官…”他笑得诡异,男子入仕,自会得旁人襄助,可若女子为仕,就会比男子入仕更难。
她不是要选最难的路走,他给她这条路。
洛俪沉吟道:“梁姐姐要参加才艺赛,我得帮她。”
春闱可在三月,而三月初三是咸城女儿节,从咸城到皇城这其间有近二千余里之遥,就算是星夜兼程,也是近十日才能抵达。
夜公瑾道:“你还是先担心自己,梁娥眉的事,自有她嫡亲兄长担心。”
梁俊浑身冰凉,许是事情发展太快,也至他今日将纸塞到鼻孔后,流没流血也不知道。梁娥眉要参加才艺赛的消息,是皇帝传给窦华浓的。
皇帝一面利用这件事,一面又在利用梁娥眉。是他告诉旁人,说梁娥眉才是他心上的女子,这才引得窦华浓的疯狂算计。
卢淮安没想到洛俪会如此倔强,宁可走最难的路,也拒绝成为夜公瑾的皇后。
夜公瑾带着梁俊、卢淮安走了。
洛俪无力地依在贵妃椅上。
洛康轻斥道:“为何说那样的话?”
“他为了逼我回皇城,连计谋都用上,我若不接招,他会有一百种方法逼我回来。我不能害家人、害那些我在乎的人置于危难之中。如果留下来是他所求,我留下来。”
说得容易,可天晓得于她又有多难。
梁俊知道真相,只怕心里会生愧疚之心。
洛俪想避也避不了,有些事,终究要被人知晓。
洛康化成了一声悠悠长叹,听到耳里,让人觉得心头悸痛。
洛俪在会客厅上坐了良久,回到岁寒馆后,开始整理会试考题。
洛康让朱氏回了趟娘家,从皇城书院朱山长那儿带了好些历届考题、优秀文章回来。
朱氏只当洛康是给世交家的公子用的。
正月十八一早,洛徘带着五爷洛律离开皇城去江南。
洛俪将兄弟俩送到城外,吴氏哭成了泪人,想央洛康留下洛律,被洛律一个果决的目光一瞪,一个字也不敢说。
洛康沉声道:“慈母多败儿,你再不舍,只会害了他们,送回江南罢!”
吴氏千般不舍,万般不愿,到底含泪目送着长子、幼子离开皇城。
洛徘离开后,洛徊进入皇城书院读书,日子就像流水一样。
很快进入了二月。
吴氏对洛俪闭门做学问很是诧异。
洛康去书房的次数越来越多,吴氏听下人说,洛康与三姑娘在书房里做学问,偶尔西府的大爷洛径也会过来。
二月初五是休沐日,一大早,卢府的素纹来求见。
听闻素纹有了四个月的身孕,而卢府的陶芸已有五个多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