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康长公主朝她点了点头。
陆夷光心满意足地跪在蒲团上,扬起灿烂笑容,“爹娘,喝茶。”
终于又可以光明正大的地喊爹娘了,她明亮的眼眸里满满的笑意。
对面的陆徵和南康长公主也跟着笑了,这一声久违的爹娘可真动听,喝了一口茶,二人递上红包。
陆夷光笑盈盈接过,一脸的财迷像。
南康长公主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真好。
在府里用了膳,到了掌灯时分,南康长公主催着陆夷光回府,新婚燕尔,可不好在外面过夜,不吉利。
“以后有的时间,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陆夷光撅了下嘴,不甘不愿地随着陆见深离开。
目送他们离开,南康长公主笑得心满意足,对陆徵道,“思行阿萝都很开心。”
陆徵握住她放在案几上的手,“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南康长公主笑着点点头,是啊,她可以放心了,总担心阿萝是被思行诳骗的,可如今看来是她杞人忧天了。
长乐公主府离南康长公主府不远,所以两人没用车马,手牵着手,慢悠悠往回走,随从识趣地缀在后面,留出二人空间。
青石板铺就的道路两旁都是皑皑白雪,道路中央的璧人眉眼含笑,低声私语。
宁王望着远处的两人。
陆夷光也看见了缓缓靠近的宁王以及后面的马车,宁王妃也在,正要上前问候,就见宁王的马不知怎么的嘶鸣一声蹿了出来。
“王爷!”
陆见深护着陆夷光退到边上,命随从帮忙。
只见马背上的宁王被惊马驮着横冲直撞,幸而这条街上住的都是达官显贵,除了他们外并无闲人更没有摊贩店铺,却立着不少石墩子。
眼见着宁王即将撞上一座大石狮,陆夷光不由自主地惊呼一声,不忍直视地闭上眼,片刻后听到一声肉体碰撞的闷响以及惨烈嘶鸣。
陆见深望着她发白的脸庞,柔声道,“宁王无事。”
张开眼的陆夷光就见那匹马倒在石狮旁,周身鲜血淋漓,不远处是被侍卫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下的宁王,宁王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上一派阴沉,两道目光冷冷地看着地上抽搐的坐骑。
陆夷光松了一口气,盯着那匹马想,意外?人为?
自打太子薨殁,燕王和宁王积不相容,手段层出不穷,眼下宁王遇险,她第一反应是怀疑燕王,想来满京城不这样想的少之又少。
陆见深捏了捏她的手心,安抚地看她一眼,带着她上前关切。
宁王眉眼淡淡的,“无妨,倒叫你们受惊了。”
“七哥无碍便好,”陆夷光笑了笑,看向边上脸庞煞白的宁王妃凌素云,“七嫂宽心。”
凌素云白着脸勉强扯了扯嘴角,满脸的惊魂未定。
看在眼里,陆夷光想凌素云对宁王当真是一腔痴情,比宁王这个当事人还后怕。
出了这等事,陆夷光这个做妹妹兼邻居的也不好就这么走了,安慰着宁王妃进了不远处的宁王府。宁王府和她的公主府就在一条街上。
陆见深这个做妹夫却不好去安慰宁王,何况宁王也不需要人安慰,陆见深笑笑,先行告退,留宁王处理后续。
又是惊马,陆见深掀了掀嘴角。
好一会儿,凌素云脸上才恢复了血色,望着陆夷光轻声致谢。
陆夷光笑,“七嫂见外了。”
说着话,见宁王进来了,陆夷光便提出告辞。
凌素云带了几分笑,“想来驸马等急了,我们便不留妹妹多坐一会儿了,改日再宴请七妹和妹夫。”新婚后,公主得带着驸马拜访各位兄长,各王府也是要设宴款待新人的。
陆夷光笑眯眯的,“我就住在隔壁,有的时间来坐坐,只要七哥七嫂不嫌弃我就好。”
凌素云:“我只怕妹妹不肯来。”
客套两句,陆夷光便举步离开。
宁王看了她一眼,转向凌素云。
凌素云捏了捏帕子,“王爷,那马?”她并非天真妇人,不知眼下局势凶险,莫说娘家对她耳提面命,便是外祖母也再三叮咛当下正是至关重要的时刻,她的夫君离那个位置仅剩下一步之遥,这是当初她万万没有想到的。
她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他,而非因为他有希望问鼎至尊。自然,若能往前一步,她也是欢喜的。外祖母未曾言明,可她知道外祖母是遗憾的,舅舅走的太早,这锦绣江山与外祖母没了一点关系,但是倘若她的孩子能登顶,多多少少能告慰外祖母。
陆夷光也在和陆见深讨论方才那场惊马。
陆夷光嘀咕,“意外,没这么巧吧,是不是燕王做的手脚?唔,也有可能是宁王的苦肉计?诶,是不是还有可能是齐王,他虽然还在禁足,可燕王宁王要是都倒了,可不就只剩下他了。”找不着方向的陆夷光拉了拉陆见深的手,“你觉得是谁呢?”
陆见深把玩着她的手掌,挑了挑眉,“你挺关心?”
陆夷光点头,“能不关心吗?”虽然屋里只有他们两个,可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压低了音量,“这一年,父皇身子骨眼见着越来越不好,谁不盯着这三位王爷,尤其是燕王宁王。”
“那你觉得谁更有胜算?”陆见深饶有兴致地问。
陆夷光略作沉吟,“瞧着局势是宁王更占上风。”这两年宁王着实办了几件不错的差事树立了威望,娶了凌素云之后,借着国公府凌家和慈寿太后娘家郑氏弥补了根基不稳的弱点,后来居上隐隐压制燕王。
“你心里更想谁赢?”陆见深又问。
陆夷光歪了歪头,端详陆见深,从她自己角度出发,希望宁王笑到最后,好歹还有点共患难的交情,勉强也能攀扯到救命之恩上。可是,陆夷光小声道,“你和宁王是不是有过节?”
有时候觉得他们俩在一块气氛有些不大融洽,但是他们合作过好几件差事,都办的很漂亮,平时见面也客客气气的,以至于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陆见深望着她不说话。
陆夷光皱皱眉头,“他优势也不是很明显,想办法还是能坑一坑的。”这有过节,那就不能坐视不理了,难道坐等宁王上位再算账嘛!
陆见深嘴角轻翘,“你想多了,宁王礼贤下士,我和他怎么会有过节。”
“真的?”陆夷光怀疑。
陆见深轻笑,“骗你做什么。”
陆夷光望望他,笑了,“相较于燕王,我还是觉得宁王好些,你觉得呢?”
“因为他生的俊俏。”陆见深尾音上扬。
陆夷光白他一眼,“我是这么肤浅的人嘛,你不觉得燕王这个人有点阴,”话锋一转,意味深长地看着陆见深,“不过吧,俊俏是真俊俏,这美人嘛,总是特别招人喜欢的,对吧?”
陆见深轻笑一声,“那我与宁王,孰美?”

第128章 第一百二十八章

陆夷光瞠目结舌, 微张着嘴, 模样有点傻。
陆见深尾音上挑,嗯了一声。
陆夷光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 大哥是认真的吗?
陆见深眉眼带笑, 认真的又问了一遍。
“…”陆夷光恍恍惚惚地回答,“自然是大哥美。”她又不傻。
“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很真心。”陆见深眯了眯眼。
陆夷光一惊,睁大眼睛, 展露最大的真诚, “错觉, 都是你的错觉, 我再真心不过了。”
伸手捧着他的脸, 望着他的眼睛, 陆夷光无比认真的说道, “在我眼里大哥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宁王给你提鞋都不配。”
陆见深挑了挑眉
陆夷光点了点头,“大哥风神俊秀,貌比潘安…”溢美之词,不要钱的撒出来。
陆见深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头, 低笑出声。
小两口闹情趣,皇宫那就没这么太平了。
宁王面圣去了, 马不是无缘无故受惊, 而是人为。
然后皇帝心情就不好了, 一张脸阴沉的能滴下水。一个两个都不安生, 是不是打算气死他。
皇帝隐晦地按了按腹部, 这一阵身子骨越来越不行,他也越来越不安。
被传进宫的燕王挨了一通骂,一叠声解释,奈何皇帝不信,谁让燕王有前科,去年在围场他就用过这一招。
燕王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围场那次是他干的,可这一次真不是他做的。肯定是老七贼喊捉贼。
被骂了一肚子火的燕王回到王府,咬牙切齿的砸了一屋子的东西,父皇不信他,这才是让他愤怒惶恐地真正原因。
父皇的心已经慢慢偏向老七,早知今日,就该趁他弱要他命,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燕王焦躁地在书房内来做踱步,告诫自己冷静,莫要自乱阵脚,这江山是他的,他才是天命所归。
片刻后,燕王冷静下来,传召谋士到另一间书房内议事。
“王爷,真的要坐以待毙吗?”谋士眼神闪烁,徐徐说道。
燕王紧紧捏着茶盏,手背上浮起青筋。此消彼长,再这么下去,他只会被老七压得越来越难以喘息。

陆见深有三天婚假,第一日回南康长公主府拜见父母,第二日二人去了紫阳观。
陆清猗的尸骨埋葬在西苑梧桐树下,但是陆夷光想若是母亲地下有知,应该不喜欢西苑那个地方,而是更喜欢紫阳观的吧。
紫阳观一如既往的香火鼎盛,陆夷光上了香,接着和陆见深去了息园祭拜一番,丑女婿也得见岳母,何况这女婿还不丑。
陆见深注视墓碑,无声一叹。
祭拜完,陆见深扶着陆夷光起身,提议,“既然来了,到处走走。”
陆夷光略有些惆怅,闻言打起精神道好。
陆见深便牵着她往松林走。
陆夷光想起了一桩旧事,“前两年,我在雪地里捡了一只小松鼠,辛辛苦苦把它养好了,开春送回来。之后来了几次,原以为它会回来报恩,哪想一次都没再见过它,小没良心的。”
陆见深失笑,“你是白狐报恩的话本子看多了。”
陆夷光幽幽一叹,“知恩图报事美德。”
“那下回遇上了,我和它说一声。”
陆夷光白他一眼,大哥学坏了,跟着胡说八道。不经意间扫到斜对面多了一道人影。
“镇北侯?”陆夷光略有些惊讶,没想到会在这儿遇上了他,又想起当年她捡到那只小松鼠时彷佛也遇见他和温御医了,看来镇北侯颇为喜欢这片松林。
陆见深拱手见礼,“侯爷。”
萧琢含笑回礼,“恭喜公主和陆大人喜结良缘,祝二人永结同心白首偕老。”
陆夷光笑着点了点头,“承侯爷吉言。”
陆见深道,“侯爷也是来赏景的?”
萧琢笑着说,“此处松海冠绝京师,左右无事,便来逛逛。”
“侯爷好雅兴。”
萧琢道,“公主和陆大人不也是。”
寒暄两句,两厢告别。
对方是功在社稷的将帅,还是昭仁公主的公公,遂陆夷光让他先行。
萧琢笑了笑,抬脚离开,走出一段之后,回首望了望,目露欣慰之色,他的女儿出阁了,嫁给她心悦之人。他和清猗的遗憾在孩子身上不会重现,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还会生儿育女,儿孙满堂。
谁也不能破坏,眼底脉脉温情逐渐被阴冷取而代之。
回去的马车上,陆夷光想起形单影只的萧琢,有感而叹,“大哥,你说为什么萧侯爷不找个伴呢?”就算年纪不小了,可就凭他的人品地位,想找位夫人轻而易举。萧玉锵住在公主府,偌大侯府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权柄地位再显赫又如何。连个一起赏景的伴都没有。
“许是找不到情投意合的,又不愿意将就。”陆见深漫不经心的说道,把剥好的橘子放在她手上。
陆夷光歪了歪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吃了一瓣,“甜。”
陆见深:“多甜?”
没多想的陆夷光顺手塞了一瓣到他嘴里。
舌尖一卷,扫过指尖,陆见深点了点头,“是挺甜。”
指尖发热的陆夷光望着他意有所指的目光,唰的红了脸。
陆见深笑意更深了,“再给我吃一瓣。”
陆夷光,陆夷光全部塞自己嘴巴里,腮帮子鼓鼓的。
陆见深戳了戳她一鼓一鼓的脸颊,“这么护食,我又不会跟你抢。”
陆夷光凶巴巴瞪他一眼,人前圣贤一般,人后却越来越不正经,就会欺负她。

三朝回门,陆夷光和陆见深入宫拜见帝后,得了一堆赏赐。
只不过三天未见,陆夷光觉得皇帝似乎更加憔悴了,不禁忧心忡忡。
“思行待你可好?”皇帝温声询问。
陆夷光掩下忧色,笑着道,“他怎么可能对我不好。”
望着满脸幸福的陆夷光,皇帝徐徐笑了,这女婿他仔细考量过的,想来也不可能薄带阿萝,尤其还有清猗的情分在。
皇帝叹了一声,如此便好,他日见了清猗,他也能向她交代了。
“父皇放心,我好的很。”陆夷光见皇帝咳嗽起来,连忙过去抚背嗔道,“倒是您,国事重要可都比不上您的身体重要。”
这一年皇帝身体每况愈下,国事倒没怎么上心,反倒是对求仙问道的更加热切了,自古哪个帝王不想万岁万岁万万岁。
陆夷光觉得丹药这东西玄乎,委婉劝过一次,见皇帝变了脸之后,也不敢再多嘴。皇帝是疼她,可显然求仙是他的逆鳞,她也触不得。
平缓下来的皇帝点点头,“你过得好朕便放心了。”
在宫里用了膳,陆夷光和陆见深方离开。
回到公主府,陆夷光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父皇身体越来越差了。”
在感情上,皇帝对她着实宠爱有加,人心肉长,陆夷光并不愿见此。在利益上而言,龙椅上坐的是父亲和兄弟,其中区别大了去了。
陆见深何尝不知道,他安抚地握住她的手,敛去眸底深色。

第129章 第一百二十九章

谁也没想到燕王竟然会逼宫, 燕王的发难来的猝不及防, 以致于皇帝毫无准备。
皇帝目眦欲裂,难以置信地瞪着燕王, “孽障, 你想弑父!”
燕王两只眼睛亮着惊人,“不是儿臣想弑父,而是父皇不给儿子留活路, 老七是个什么东西, 凭他也配跟我争。父皇偏心老七, 可曾想过我, 待老七做了太子, 哪里还有我的容身之所, 这些年儿子兢兢业业, 凭什么要被老七后来居上。与其等他上位对付我, 儿臣只能选择先下手为强。”
“一派胡言,老四,朕对你寄予厚望,抬举老七不过是想磨砺你, 念你初犯,朕不与你追究。”
“哈哈哈哈哈, ”燕王笑得猖狂又讽刺, “不追究, 是父皇的天真还是以为我这么天真, 我今日既然来了, 就不可能这么离开。”
燕王抬了抬手,王保带着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张案几走来,上面放了圣旨和玉玺。
“王保!”皇帝狠狠瞪着自己的大总管。
王保瑟缩了下。
燕王一扯嘴角,“良禽择木而栖,父皇,识时务为俊杰。”铺开圣旨,面朝皇帝,“还请父皇速速写下禅位诏书,父皇放心,儿臣继位之后,您就是太上皇,儿臣定会一如既往地好好孝敬您。”
“孽畜!”皇帝一巴掌抡过去。
燕王扣住他的手腕,脸色阴沉,“父皇,您不为自己想想,也为这我那些弟弟妹妹想想。”
皇帝勃然色变,声若冷雨,“你威胁朕!”
“父皇要这么想的话,儿臣也没办法,”燕王强行塞了一支笔给皇帝,“请父皇下笔。”
恰在此时,再次响起兵戈碰撞之声,燕王脸色骤变,皇帝面露希望。
萧琢带兵平叛,燕王逃出西苑,萧玉锵带兵追击。
脸色苍白的皇帝靠在龙床上,温御医神情凝重的扎针,皇帝脸色略略好转,“宁王如何?”
萧琢回道,“燕王派兵攻击宁王,幸而宁王府侍卫精悍,五城兵马司又及时赶到,眼下已经安全。”
皇帝神色变幻不定,没有传召之意,刚刚出了燕王这个逆子,现在他对宁王也生出戒备来。只令人好生保护宁王,无他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宁王府。
接着皇帝下令传内阁众臣见驾。
陆徵应召赶往西苑,他与去年加封文冤阁大学士,入主内阁。
刚进殿,传来噩耗,燕王在追击过程中不幸中流矢身亡。
皇帝闻言,脸颊抽搐几下,忽然眼皮一翻,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陛下!”殿内文臣武将猛然跪下。
温御医急奔上前,扎下金针,额上滴下冷汗,被边上的小药童连忙擦去。
温御医脸上冷汗越来越多,殿内众人凝神屏息,一眨不眨地看着面无人色的皇帝,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良久不见皇帝醒来,束手无策的温御医跪倒在地告罪,“陛下几番受激,微臣实在回天…乏术。”
诸位大臣如遭雷击,哽咽出声,“陛下。”
站的最近的萧琢扬声,“陛下似乎想说什么?”
龙床上的皇帝嘴唇开合。
陆徵向前垮了一步,跪在床前,倾身倾听,双目含泪不时点头,“老臣遵旨。”起身冲到西墙,掀起一张骏马图,打开墙上机关,取出一卷圣旨。
期间,皇帝的嘴角一直在颤动,似乎还有话要说。
俞阁老心念一动,就要凑上去。
萧琢比他动作更快,俞阁老一个文臣自然不是久经沙场的萧琢对手。
萧琢俯首,后背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眼中担忧换成刻骨铭心的憎恨。
皇帝一怔。
萧琢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说了一句话,“清猗我的妻子,阿萝我的女儿。”
皇帝两只瞳仁几乎要蹦出来,浑身的血涌上头。清猗,阿萝!奸夫□□,他被耍了十七年。
瞬息之间皇帝想通了一切,就凭老四怎么可能调动这么多兵马还轻而易举拿下西苑,是萧琢,只有他才有这么大的能耐。
还有陆徵,温御医,他们坑瀣一气弑君。
鬓角的筋不断抽搐,皇帝想咆哮,他要揭穿他们的真面目,将他们碎尸万段。
萧琢冷冷看着他,师兄亲自出手,狗皇帝怎么可能还有机会再开口。
“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所能辅佐新君。”
皇帝五脏俱焚,极力想说什么做什么,可眼前一阵白蒙蒙,连萧琢的脸都变得模糊不清。
呼吸越来越困难,皇帝大张着嘴,窒息中,她听见陆徵影影绰绰的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八皇子李昀钟灵敏秀,甚肖朕躬…”
皇帝惨白的嘴唇剧烈一颤,大睁着眼,彻底没了动静。
温御医伸手一探,“陛下驾崩了!”
几个对陆徵手中圣旨有异议的大臣暂且放下疑虑,放声悲哭。
方皇后就是在这如丧考妣的痛哭声中抵达的,怔怔望着了无生息的皇帝,方皇后心里一片迷茫,无悲无喜。
被大宫女推了一把,方皇后才扑过去失声痛哭,“陛下!”
恸哭片刻,方皇后彷佛才想起正事,看着陆徵手上圣旨,眼角不觉紧绷,“这是?”
陆徵双手奉上遗诏,“陛下遗诏,传位八皇子。”
八皇子,八皇子好啊,只要不是燕王宁王便可,晖儿,你听见了,老四老七都输了。
方皇后隐晦地扫了一眼萧琢,八皇子嫡亲的姐夫正是萧琢义子,没有兵权的宁王翻不了盘,方皇后送了未来的新君一份大礼,“陛下早前便时常夸赞八皇子秀外慧中,有乃父之风。”
跪在下首的宋阁老一惊,“可八皇子年仅十…”
方皇后将圣旨递给宋阁老,“不是还有诸位大臣们在吗?有你们辅佐新君,何愁少帝不能开创盛世。”方皇后一眼扫过去,岂不知有人心向宁王,更知道消息传出去之后,肯定会有人议论纷纷。毕竟所有人都以为新君会在燕王和宁王之中产生。
可眼下,掠一眼萧琢和陆徵,一文一武,尤其萧琢控制着京师兵权,天时地利人和。
方皇后哀哀一叹,“燕王不提也罢,宁王自幼体弱多病,陛下常恐他,”方皇后又是一叹,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道,“主少国疑,陛下何尝不知,只陛下对诸位大人寄予厚望,这才敢立幼主,还望诸位大人莫要让陛下失望。”
“臣等万死不辞。”以陆徵为首的文臣和以萧琢为首的武将郑重叩拜。
宋阁老瞪着眼企图在圣旨上造出一丝作假的痕迹,然而…顿时面如死灰,方皇后、陆徵、萧琢,还有圣旨为证,大势已去,宋阁老颓然叩头。
难道燕王和宁王只是皇帝推出来的挡箭牌,因为八皇子年幼,所以推出二人打擂台,等待八皇子长大成人。说来皇帝对八皇子的确疼爱有加。
渐渐的,私底下越来越多人如此议论。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皇帝遗体被运回皇宫,进宫哭灵的陆夷光望着一张张悲不自胜的脸,觉得一切都显得格外不真实。
女眷这边,两位皇太后都在悲痛之下倒了,老来丧子的傅太后是真病。郑太后的病则是假的,她满心以为宁王会是太子,外孙女凌素云会是太子妃,不曾想居然是八皇子上位。郑太后身份尊贵,恐她在灵堂上闹出乱子来,便被病了。
女眷以方皇后和德妃为首,方皇后让德妃与她并列跪在前方,德妃自谦一番,与方皇后错开了半个身子,已示恭敬。
对此,方皇后是满意的,德妃可比傅太后好相处多了,她这个母后皇太后应该比郑太后当得容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