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琢颔首,“听她中气十足,倒是看不出先天不足。”
“也不看看是谁调理的,陆清猗眼不错的盯着,想方设法给她补底子,”温御医道,“现在她这身子可比一般人都好。”
萧琢眼神柔和下来,“倒是没听你说起过。”
温御医讽刺回去,“想说我也得见得到你的人啊!”
萧琢扯了下嘴角,算算时间,那几年他都在边关没回过京城,师兄知道他们的事,想来也不愿惹他伤心,所以从不在信里提及,“那,你和她有交情吗?”同一个病患,应该会互相交流下意见。
“点头之交,我也就是做个顾问罢了,”温御医摩了摩下巴,“陆清猗医术不错,用不着我。”仙丹没炼出来,倒是把医术练好了。
“她生性聪慧,但凡想学的没有不会的。”语气里是淡淡的骄傲和惆怅。
萧琢目光落在温御医脸上,“师兄,谢了。”师兄当年调养那小郡主,想来也有几分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温御医自然明白他谢的是什么,不经意的侧了侧脸避过他的目光,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叹。
心念一动,温御医抬起脚,“再陪我走走。”脚尖对着的是陆夷光离开的方向。
萧琢抬脚跟上。
不一会儿,就撞见了陆夷光。
陆夷光捡到了一只松鼠,皮毛黯淡瘦骨嶙峋,应该是窝里储备粮告罄出来觅食的,听说松鼠记性特别差,总是忘记食物储藏地,间接做了植树人。
用棉手捂子包起奄奄一息的松鼠,发现温御医的陆夷光眼前一亮,小跑上去,“温御医,这松鼠还能救吗?”
温御医犯了难,他不是兽医啊,不过还是上手瞧了瞧,“没有伤口,应该是又饿又冻,放到暖屋里再给点吃的,可能会好。”
因着之前的谈话,萧琢垂眼打量眼前被她当做女儿养的小姑娘,大红色的狐裘斗篷衬得肤若白雪,轮廓柔和五官精致,尤其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水汪汪的,天真漫烂,一看就是被娇宠着长大。
若有所觉的陆夷光抬眼冲他灿烂一笑,梨涡若隐若现,“萧都督好。”回头告诉陆见游,后悔死他。
萧琢放缓了神情,颔首回意,是个笑起来格外甜的小姑娘。
“那我先带它回去吃点东西,萧都督和温御医自便。”陆夷光生怕晚了一步,打了个招呼风风火火的走了。
萧琢目送她渐行渐远,“是个心善的孩子。”
温御医眼神颇有些怜悯。
收回目光的萧琢撞进他眼里,眉心一皱,“师兄?”
温御医一扯嘴角,“是个好孩子。”
萧琢眼帘半垂,她喜欢的,自然是好孩子,心口不可自抑地发钝,萧琢抬起脚,“下山吧。”
温御医没有动,凝视他高大挺拔的背影,一如既往的威严、沉稳、可靠以及挥之不去的孤寂。他动了动唇角,又紧紧合上了。
师父他老人家说得对,越是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骗得所有人团团转!
第57章 第五十七章
到了凤凰山脚, 萧琢和温御医上了一辆极为普通的马车, 除了样貌普通的车夫外,再无一个下人。
除非亲自撩起帘子看看, 否则谁敢相信, 这普普通通的马车内坐着当朝手握重兵的镇北侯和起死回骸的温神医。
两人皆有心事一般, 上了马车相对而坐一言不发。
盘腿而坐的萧琢闭目养神,对面的温御医望望他,无声一叹,也闭上了眼。
手指一下一下敲着膝盖, 温御医再一次扪心自问, 他做的是对是错?
师弟心如止水,他看在眼里忧在心头, 几次想据实以告, 好叫他有个盼头。
所有人都以为陆夷光是八个半月早产, 只有他和陆清猗知道, 那孩子是足月出生, 他们瞒天过海骗了所有人, 陆清猗的身子因为那些丹药伤了, 所以导致孩子先天不足, 看着不足月,没有一个人怀疑过。
千万不要小瞧女人, 女人狠起来, 就没男人的事了, 要陆夷光是个男孩, 陆清猗能更狠。
这女人可是差一点就要入宫为后的,差的那一点是她自己不愿意,要是个男孩,没准她就真进宫当皇后去了。
可每每话到嘴边,就想起自己立下的誓言,他向陆清猗再三保证,绝不告诉第三人,尤其不能告诉萧琢。萧琢知道之后,他一定会刨根究底,那些事就瞒不住了,以他的性子会做出什么事来,谁也无法估计。
一拖二拖,他就更不敢说了,这些年看着师弟一点一点稳重,可谁知道会不会是一座火山,压抑得越狠,爆发起来越凶猛,现在连个能灭火的人都没了。
温御医在心里叹了一声,就让这个秘密跟着他到下面去吧,这样对谁都好。
…
回到紫阳观,陆夷光借了一间房,将小松鼠放在炭盆旁边,又要了一些坚果搁在它嘴边,慢慢的,缩成一团的小东西一点一点动起来,小脑袋一点一点地开始吃坚果。
活了,陆夷光心花怒放,决定把小松鼠带回家养,养到春暖花开再送回山里。
下山的时候,陆夷光就开始告状了,“正人君子,也不怕风大闪了她们的舌头,就他杜若也配用君子二字,少寒碜人了。最恶心的居然说什么看得上我的都是贪图荣华富贵的,合着看上她们的就是不图名不图利只图她们这个人。没了身份,我倒要瞧瞧有几个人看得上她们。”
南康长公主捏捏她鼓起的腮帮子,“那你骂回去没?”
“当然!”陆夷光骄矜地扬了扬下巴,“她们都哭鼻子了,没用。”
南康长公主失笑,“你嘴皮子这么利落,谁说的过你啊。”
“说的好像我很凶似的,我才不凶,她们哭那是她们理亏,我有道理,当然可以理直气壮了。”
“是是是,你最有理了。”南康长公主爱怜地点点她小巧的鼻子,“下次杜家那边再敢冒犯你,你只管教训,正当以为出了个阁老就能肆无忌惮了。”理亏在前还敢说三道四,以为他们陆家好欺负不成。
杜蹇那个老匹夫品出太子渐失圣心,就想上齐王这条船,她倒要看看,他怎么连人带船翻进海里。
陆夷光甜甜一笑,如吃定心丸,又随口道,“娘,我今天还在山上遇见萧都督和温御医他们,没想到他们师兄弟感情这么好,把臂同游。”温御医和萧琢师兄弟的关系并不是秘密,大伙私下还八卦什么门派这么牛,养出了这般了得的人物。
“一块长大,亲兄弟一般,感情能不好嘛!”
陆夷光托着脸纳闷,“他们门派是不是规定不能成家,怎么一个两个偌大年纪都不娶妻?”
“倒没听说过,”南康长公主笑了笑,“他们一个把人生贡献给了国家,保家护国,一个将人生贡献给了医学,救死扶伤,都是值得尊敬的。”
陆夷光点点头,“我知道,他们都是英雄。”
南康长公主摸摸她的脸,表示赞许。
…
过年就是东家拜年西家做客,宴会上议论最多的就是发生在大年初一的刺客事件。
刺客案至今尚未水落石出,而靖宁郡王的封赏也迟迟未下,以至于各种猜测都冒了出来。连靖宁郡王自导自演刺杀的说法都有了。
陆夷光觉得这些人真是太能扯了,他长得这么美,怎么可能是坏人。
美人这会儿正隔窗看雪,过去了七日,体内余毒彻底排出,胳膊上的伤也结了痂,只他面上依旧无血色,他身子本就较常人弱一些,故而恢复能力也比旁人差。
靠坐在床榻上的靖宁郡王眼望着玻璃窗外的雪,心神却不在雪上,骨肉匀亭的修长手指节奏性地敲着书册。
他用救驾之功换重查生母之案,靖宁郡王闭上眼,回忆着皇帝当时的神情,面无表情,君心难测。
迄今也没有回复,这步棋,难道要废了。
靖宁郡王徐徐睁开眼,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浅浅阴影,废了那便再寻机会,为将来计,他必须洗去生母身上的污点,明正才能言顺。
又等了两日,还是了无音讯,夜色笼罩大地时分,靖宁郡王淡声吩咐,“更衣。”
宝来一惊,“王爷,您要去哪儿?这外头天寒地冻的,您身子还没好全。”
靖宁郡王只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宝来彷佛被掐住了喉咙,再不敢劝,轻手轻脚的为他更衣,特意拿了一件厚厚的雪貂斗篷,这斗篷还是陛下赏赐的。
穿戴毕,靖宁郡王主仆出了启贤宫,鹿皮棉靴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片刻后,辨出去向的宝来倒出了一口冷气,颤声道,“王爷?”
靖宁郡王嘴角微微上扬,他要去的是冷宫,他知道皇帝一定会知道,他就是要让皇帝知道。福王薨了未满一个月,自己为了他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赌的是皇帝还有一丝慈父之心。
触及他嘴角笑意,宝来卡了壳,不由自主地又把话咽了回去。
冬日荒凉,冷宫周围更甚,凄清入骨。靖宁郡王抬眼望着残旧脱漆的宫门,眼眸深处是浓郁的阴沉,终有一天,他会烧了这个地方。
守在宫门前的侍卫忙忙行礼。
靖宁郡王抬了抬手。
侍卫起身,就着灯光觑着他脸色,不敢献殷勤,老老实实的退了回去,却忍不住拿眼偷偷打量这位与破旧衰败的冷宫格格不入的郡王,看着看着,又觉得他与这周遭的环境莫名融合起来。
靖宁郡王并没有为难侍卫要求他们开门,他只是静静伫立在门前,耳边除了寒风呼啸声外,再无其他杂音。
那个女人死了,那些鬼哭狼嚎,也跟着她一同下了地狱。
“你耕田来我织布~我挑水来你浇园~寒窑虽破能避风雨~夫妻恩爱苦也甜~”幽幽凄凄的《天仙配》越过高高的宫墙传出来。
裹在寒风里,女鬼哭泣一般,头一次听的宝来几个吓得一个哆嗦,脸都白了。
几个侍卫倒是面色如常,他们都听习惯了。
一个资历深的悄悄地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靖宁郡王,当年的颜氏也就是郡王生母关在这里的时候,也爱唱《天仙配》。
先前被压抑着某种情绪不受控制地破土而出,靖宁郡王漆黑的眼底泛出幽暗的光。
“皇上,臣妾新学了一曲《天仙配》,您听听?”
“皇上,臣妾是冤枉的。呜呜呜呜~皇上,臣妾是冤枉的。”
“太子,快到母后这来。”
“哈哈哈,我是皇后,本宫是皇后。”
“你快哭啊,你哭了,皇上就会来看我们了。你别怕,不疼的,一点都不疼。哭啊,再哭大声点,大声点!”
…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太子,为什么。”
“都是你,是你陷害本宫,本宫要杀了你,杀了你,本宫就可以复宠了。”女人咬牙切齿地抓着男孩的头发死死按在水缸里。露在外面的脚剧烈挣扎,一只鞋甩了出去,渐渐的水花越来越小。
突然间,砰的一声,女人脚底一滑倒栽进水缸,男孩幸运的掉在外面。
剧烈的咳嗽,贪婪的呼吸,缓过神来的男孩捡起鞋子跑进了屋,用尽全身力气关上门。他隔着门上的破洞看着只有一双脚露在外面的女人一点一点停止了挣扎,无力垂下。
靖宁郡王垂下眼帘,遮住眼底奇异亮光。你的确是被冤枉的,我为你昭雪,就当补偿那一日见死不救。
膝盖一弯,他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吓得在场所有人一跳,宫门口的侍卫被烫到似的跨到旁边,但见靖宁郡王对着冷宫大门叩首,一众侍卫和宫人连忙跪下了,主子下跪叩首,他们哪敢站着。
磕了三个头,靖宁郡王站了起来,转身离开。就在侍卫还在懵里懵懂之际,忽见走出去几步靖宁郡王一个踉跄,向雪地里栽去。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大宫女碧云快步走入正殿, 朝跪坐在罗汉床上烹茶的方皇后福了一福, 正色禀报,“娘娘, 陛下追封颜氏为婉嫔。”
方皇后继续不紧不慢地注水, 茶叶遇水打了几个旋, 三起三沉,最终慢悠悠地沉底,方皇后才徐徐开口,“婉, 顺也, 是个好字儿。”
碧云目视方皇后平静的眼眸,“娘娘, 如此一来, 靖宁郡王可是要翻身了。”颜氏最得意时位至贵妃, 现如今虽只是个嫔位, 却意味着靖宁郡王不再是罪妇之子。他又有救驾之功, 难保他不生出野望来。
“陛下心疼儿子, 咱们还能死命按着老七不许翻身不成。”方皇后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茶, 这些年陛下未必不知颜氏是被冤枉的, 只他是皇帝,怎么会错, 还是被两个女人联手给骗了。
方皇后眯了眯眼, “老七起来了, 老四才是最该担心的, 当年可是先皇后和敏贵妃联手陷害的颜氏,先皇后和敏贵妃都薨了,可不是还有儿女在吗,母债子偿。”
当年颜氏自持得宠嚣张得不可一世,连先皇后都被气得心肝肺都疼,更别提她们这些嫔妃了,那会儿的满宫嫔妃哪个没受过她的腌臜气。
做人太嚣张了,是会犯众怒的。当时后宫以先皇后和敏贵妃最尊,一个是皇后,另一个生了二子一女是后宫子嗣最多的女人,这两位面和心不和已久,却为了颜氏联手,设了颜氏私通道士的局。其他嫔妃不约而同落井下石,坐实了颜氏罪名。
但凡男人都受不了此辱,更别提九五之尊,高高在上宠冠六宫的颜贵妃一夕之间被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一代绝色佳人就这么成了疯婆子,悄无声息地淹死在冷宫那口大水缸里。
方皇后若有所思地划了划杯盏,“本宫记得当年敏贵妃可没少让人磋磨冷宫。”
碧云会意一笑,“婉嫔母子说来也是可怜,吃的用的都被苛刻了,娘娘还劝过先贵妃两句呢,不管怎么着那也是陛下骨血,不看僧面看佛面。可贵妃那性子哪是能听得进去劝的,她执掌后宫,您只是协理,也是爱莫能助。后来您执掌六宫了,才把冷宫那边待遇提了上来。”
先皇后崩于靖隆十五年,之后皇帝并未立后,而是让敏贵妃掌理六宫,彼时还只是容妃的方皇后协理六宫。四年后,敏贵妃病逝,容妃晋为容贵妃掌理六宫。一直到靖隆二十二年,容贵妃登上后位,三皇子被立为太子,终于名正言顺。
说起来,主子对靖宁郡王也说得上有恩,燕王则是有仇,看来她得安排人‘不小心’把这个消息透露给靖宁郡王。
方皇后弯了下嘴角,又放平了,“说到底这都是次要的,最要紧的还是太子自个儿争气。”燕王也好,齐王也罢,哪怕靖宁郡王有不臣之心,归根究底症结还是在太子身上,太子得圣心得文武百官拥戴,燕王齐王他们再能也翻不起浪花来。
“太子文成武德…”
方皇后打断了碧云的话,“就咱们主仆在,你用不着说这些好话来哄本宫,太子性情过于温厚缺少为君者的霸气。就是他太过温和,才助长了老四老六的野心。”
碧云默了默,“太子仁德是万民之福,且还年轻呢。”
“二十五,不年轻了。”方皇后蹙了眉心,心口沉甸甸的,又是一叹,“让太子妃来一趟。”朝堂上的事她是插不了手的,只能盯着儿子的后院,早些生下皇孙巩固地位。即便没有嫡孙,庶孙也是好的,不都说隔代亲吗?看在孙儿面上,皇帝兴许会对太子多几分宽容。
…
随着婉嫔追封,刺客案的幕后真凶也被公之于众,是皇帝的兄长卫王,削藩之后,为了防止藩王再造反,皇帝把所有藩王都集中到京城监视。
卫王不忿皇帝削藩,断了子孙锦绣前程,所以用了三年的时间安排了这次刺杀。原想皇帝驾崩,太子耳根子软,联合诸王施压,也许能令太子恢复旧制,最终功亏一篑。
这后半截,外人自然不知,大家只知道是卫王意图刺杀皇帝,卫王府被抄了,赫赫亲王府,赐毒酒的赐毒酒,赐白绫的赐白绫,圈禁的圈禁,流放的流放,贬为庶民的贬为庶民。
对于谋反,皇帝向来不心软,也不惧人说他杀兄弟。这一招杀鸡儆猴,惊得物伤其类的各家王府出了一身冷汗。
至于刺杀傅太后的那个嬷嬷,是钦安殿里伺候的,也是卫王安排的。可以追溯到卫王生母良嫔身上,这嬷嬷年轻时受过良嫔救命之恩,而良嫔的死和傅太后脱不了干系。这位嬷嬷首要目标是皇帝,只皇帝被团团围住她没有下手机会,她只能退而求其次刺杀傅太后,哪想遇上了陆夷光这个程咬金,功败垂成。
随着刺杀案水落石出,京城众人的注意力也转移到上元节上,上元灯会为期三天,十四始十六终。
昭仁公主从宫里跑出来找陆夷光,得意洋洋自夸,“我好不容易甩了八弟出来的。”
陆夷光好笑,“八皇子这会儿不会在哭鼻子吧。”
昭仁公主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哭就哭吧,带着他小心翼翼的,玩都玩不尽兴。”
陆夷光赞同,街上鱼龙混杂,八皇子又小,若是有个好歹可就不妙了,就算昭仁公主愿意带,德妃也不会答应。
穿戴好,两人便出了屋,二人都换了一身男装,反正自打去年穿了一回男装之后,陆夷光便上了瘾,觉得男装行走比女装方便也好玩的多。
“半夏这手艺不错,还挺像那么回事。”昭仁公主夸了一句。
陆夷光与有荣焉,“也不看看是谁的人。”歪头打量她,“还别说,你这么一打扮,还挺俊俏的。”昭仁公主眉宇间有一股英气,换上男装更加飒爽。
昭仁公主一扬下巴,“底子好,羡慕不来的。”
陆夷光嘁了一声,忽的邪邪一笑,挑起昭仁公主下巴,宛如登徒子,“小郎君好生俊俏,不如从了我,跟着小爷吃香喝辣穿金戴银。”
昭仁公主眼睛抽筋似的眨了眨。
陆夷光顿生不祥之感,一寸一寸扭过头,强颜欢笑,“大哥。”
陆见深的目光落在她还挑着昭仁公主下巴的手上。
陆夷光唰得一下子收回手背在身后,“闹着玩,闹着玩。”
陆见深朝着昭仁公主拱手,“微臣见过公主。”
“深表哥无须多礼。”
陆见深放下手,温声叮嘱,“街上人多,你们玩的时候注意安全。”
陆夷光点头如捣蒜,“那大哥我们走了。”拉上昭仁公主就走,心里嘤嘤嘤,陆夷光扶额,居然被大哥看见了,她的形象,额…在大哥面前她好像也没形象这一说,陆夷光瞬间淡定了。
“我觉得深表哥最想说的是,看花灯就好好看花灯,千万别拐个良家妇男回来。”昭仁公主故意大声。
陆夷光掐过去,横眉瞪眼地警告。
昭仁公主嘻嘻哈哈变本加厉,“深表哥放心,我会看着阿萝的。”
刚转身的陆见深脚步顿了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个混球。”陆夷光咬牙。
昭仁公主摸一把她的下巴,“小爷也是你能调戏的。”
陆夷光一巴掌拍开她的手。
昭仁公主抱怨,“换了男装,力气也大了,真神奇。”
…
两人斗着嘴到了玄武大街,街道两旁张灯结彩,天还亮着,却已经是人山人海,最多的就是花枝招展青春洋溢的年轻男女。
陆夷光和昭仁公主拿着准备好的铜板,从一条街转到另一条街,舞狮子、耍龙灯、踩高跷、变戏法…各种表演层出不穷。
喜欢的就抓一把铜钱,不喜欢的就少抓一点,不一会儿就嚯嚯掉了两荷包铜钱。
“阿萝妹——?”
“二姐你们也出来赏灯。”陆夷光抢过话头,“弟弟我也是呢。”
迎面而来的陆初凌和陆诗云懵了下。
倒是陆玉簪不是第一次见陆夷光着男装,遂低声对陆初凌说了一句,“阿萝她喜欢变装,不想被人叫破。”
陆初凌扭了扭脸,什么怪毛病,口中道,“出来凑凑热闹。”又好奇地望着旁边的昭仁公主,因着陆夷光的愿意,见过好几面,所以也认了出来,主要还是有陆夷光在,好猜得很。
陆夷光提醒,“这是李昭,在外面不用讲究,就叫她李公子好了。”
“…”大名李奚封号昭仁的李昭翻了个白眼,能不能更敷衍点。
陆夷光回一个白眼,我自己更敷衍,陆阿萝是也。
不便行礼,陆初凌她们遂点头示意了一回。
昭仁公主也十分平易近人的笑了笑。
陆初凌问,“你们晚膳吃了吗?”
陆夷光道,“正想去吃。”
“去哪儿啊?”陆初凌问。
陆夷光:“打算买些小吃,这种日子吃这些东西更过瘾。”
陆初凌又问,“有什么特别好吃的吗?我们都不熟。”
最后陆夷光便带着她们一起买了一堆天南地北的小吃在一家靠河的云吞摊子前坐了下来,可以一边享受美食一边聊天,放眼过去就是灯火璀璨的画舫以及飘飘荡荡的花灯。
“咦,这么巧,”陆见游喜出望外,“正好没位置了,拼一下。”捧着一包炸丸子的陆见游兴冲冲走过来,身后几步跟着抓了一把羊肉串在吃的符骥。
四方桌,五个人,陆诗云和陆玉簪拼坐一条凳子,其他人单独坐一面,此时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陆初凌脸色发僵,想起了亲事被拒的羞辱,垂着眼遮掩住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