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文菲原想走过去让唐哲再和她聊上几句,却见伍月和林淮恩端着酒杯朝他们走过来。伍月换了一身粉红色的短款婚纱,不知是刚才被众人哄得脸红,还是胭脂抹得太厚,脸颊上两朵红云飘着煞是可爱。林淮恩也一改往日沉着冷静的风范,举着酒杯笑得乐不可支。
“我和伍月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多亏了两位帮忙,这杯酒我先干为敬。”他仰起头饮了酒,杯中一滴不剩,又毕恭毕敬地为唐哲斟上一杯。“以后的日子,我定会像先生学习,和沈小姐夫妻和顺白发齐眉。”
沈文菲已经懒得去解释她和唐哲之间的关系,女人是个感性动物,看着伍月披着嫁纱,她心中就百感交集。伍月拉着她的手,甜腻地说道:“文菲,我可得好好跟你学学,怎么做人家的老婆。”
唐哲深情地看了她一眼,唇瓣轻启做了一个口型,沈文菲一头雾水地回望他,见他减缓了速度,又念了一次。
那是简单的三个字,却也是全世界最复杂的一句话。没有人会轻易说出口,因为一旦说出来,就是一生的承诺。
“我爱你。”
『穿越②①天』
伍月的婚宴已经过去了两天,对于惠子夫人跟和先生的事情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这次的穿越比任何一次都要棘手,因为没有人指派任务,没有人提供有关的资料。他们甚至不知道,惠子夫人跟和先生是怎么走到了一起,和先生又是为了什么放弃了红岛偌大的家业,陪着惠子夫人回到了日本。
“唐先生,午饭还是照老规矩,四菜一汤?”吴妈手里端着竹筛子,右手拨开里面的落花生,仰着头大声吆喝着。
沈文菲从屋里走出来,刚想答吴妈的话,就见唐哲换了一身齐整的衣服也踏出了屋子,说:“不用了,待会我和文菲要出去,午饭不用备我们的了。”
“要去哪儿?”她并没听唐哲提过要出门,闻言也有些错愕,偏头问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他故作神秘的笑了笑,仰起头看了看天色,又转身回屋拿了把伞在手中。“怕是要下雨,你换身厚点的衣服再走。”
他们漫步在花枝胡同,天空开始下起淅沥沥的小雨,青石板路积起一滩滩小水洼。唐哲为沈文菲撑起雨伞,不自觉地朝她的方向倾斜,自己的半边身子都淋湿了。沈文菲抢过伞,努力地举高放在两人中间,身子朝他的怀中更贴近几分。
“还是我们的时代好啊,下雨从来不会沾湿衣服。每个区域的天气状况都有标识,从来不会有突如其来的怪天气。”沈文菲一时发出感慨,握着唐哲的手微微收紧。“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回去。”
“少了很多突如其来,所有的事情都事先setting好了,那我们和机器人有什么分别。有时候,意外也能成就一番美景。”雨势本就不多,越往外走就只有零星的几个雨点。唐哲说完一扬手,指着天空的西北角,说:“你看那里。”
“彩虹!好美啊!”沈文菲绽开了笑靥,拉起唐哲的手就往前快步地走着。唐哲收了伞跟在她的步伐,到了转弯处却站住了身形,说:“朝左走。”
沈文菲本来就不知道他想去哪儿,只是顺着石板路走着,听他指了方向也就往左转进了另一条偏僻的胡同。走没多远,唐哲却拉着她站在了一个巷子拐角的隐蔽处,附在她耳边说:“待会无论发生了什么,只许看着,不许出声。”
她点了点头,紧抿双唇,眼睛直直地看着胡同口。唐哲把她揽在怀中,与她十指紧扣,轻声说:“别这么紧张,我们只是一个看客,凡事有我呢。”
他的话音未落,从胡同口跑进来一个狼狈的男人,左手捂着腰部,指缝中不时有鲜血渗出。他进了巷子左右张望一番,见没有人跟上来,瘫软地靠倒在墙边。鲜血被雨水冲淡,远远只能看见一片殷红。
他捂着伤口喘着粗气,看起来极其虚弱,沈文菲想冲出去救人,想起唐哲的话,硬生生忍了下来,问:“不去救他,他说不定会死掉的。”
“你仔细看看他是谁。”那男人方才一直低着头,看不清样貌,此时才微微抬起,朝巷子的另一头望了一眼。
“和先生?”看清楚男人的样子,她突然定下心来。果然如唐哲所说,他们的身份只需要是一个看客,这样命运的齿轮才能照着原定的轨迹滚动。
胡同口出现了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惠子夫人手里还举着一把洋伞。因为伞沿挡住了视线,她又习惯了低着头走路。直到走进了巷子中间,被警惕的和先生一把拽到了角落里,才惊觉这平时人迹罕至的巷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活人。
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人一把捂住了嘴巴,那个男人在她耳边恶狠狠地说道:“你若是敢出声把那群人招来,我们一个也跑不掉。”
他慢慢松开了手,另一只手却仅仅拽着惠子夫人的手腕,用命令的口吻说道:“把你的丝巾取下来,绕着我的腰紧紧的缠上一圈!”
惠子夫人看清楚他的样子,反而平静了下来,包扎伤口的动作丝毫没有颤抖。她把和先生的胳膊放在自己的肩上,努力让自己撑起他的身子,步履蹒跚地站了起来,执拗地领着他一步步的往前走。
唐哲和沈文菲始终跟在他们的身后,离了大概有十米的距离。“和先生这是被仇人追杀?青天白日的,这些黑社会未免也太猖狂了吧。”
“从红岛都走过一遭的人,还怕这点血腥吗?他们原本就是刀口上舔血的人物,打打杀杀太过正常了。”他看着惠子夫人瘦削的背影,突然说了一句:“她对他有救命之恩,难怪最后会为这个女人放弃了所有的权力地位。”
沈文菲听他口中对惠子夫人的称呼仍然是不尊敬的,知道他依旧难解心结,也不便多说些什么。只是对唐哲竟然知道他们俩的行踪而感到诧异,于是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在这里遇见?”
唐哲没有立即答话,目光一直注意着那两人,忽然看到一个身影进入视线范围。他冷哼一声,对她说道:“自然黄生告诉我的,他是整整跟踪了一天,才能发现这两个人的相遇。可惜黄生以为这是惠子夫人初见和先生,却不知道他留给她的难堪,才是真正促成两个人见面的因素。”
沈文菲看着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对他的行径嗤之以鼻,说:“先是抛妻,后又弃子,这个男人竟然还是曾经餐饮界的翘楚。‘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真真的凉薄。”
“你若知道他把孩子送去孤儿院的理由,会更加厌恶这个男人。”如果说唐哲看到惠子夫人时的目光是冷淡,那么现在看到黄生,就只能用愠怒来形容。“他逃走的时候,惠子夫人才知道自己怀有两个月的身孕。你当他是为什么跟踪她,这孩子他根本是不认得,现在跑出来也只是为了看看是谁给他戴了一顶绿帽。”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混蛋!”沈文菲气愤填膺,忍不住出口骂道,突然想起辱骂的人毕竟是唐哲的父亲,连忙把话题一转:“他们朝南走,这是要去哪家医院?我怎么记得最近的一家是在东大街上,这方向完全是反了的。”
“他受的是刀伤,哪敢去医院里治病,只能去一些小诊所。要是把警察招来了,连自个儿都跑不掉。”他们既怕被和先生看到,又要躲着同样跟踪的黄生,距离拉得越来越长,转了一个弯竟然把人给跟丢了。
“人去哪儿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沈文菲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偏偏唐哲却镇定自若地倚着灯柱抿唇轻笑。“你要是有办法,赶紧说啊,别故弄玄虚了。”
“既然都已经跟丢了,直接去诊所里等着不就行了。”他从包里摸出刚来时的那顶鸭舌帽,又拿出金边眼镜挂在鼻梁上。打量了沈文菲一番后,将她长年披着的长发塞进衣服里,佯装是一头短发。
他们穿过另一条巷子直奔诊所而去,速度本就比和先生那个伤患要快,进了诊所只说是有些不舒服,于是跟着护士进隔间进行例行检查。听到门外有了动静,沈文菲佯装不小心打翻了药瓶,护士念叨了几句就出了门去拿收拾的器皿,让他们可以贴着墙听外面的声音。
惠子夫人毕竟是个体型娇小的女人,这么搀扶了一路,额头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和先生虽然腰上使不出力气,但也咬牙坚持走着,不让身体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她的身上。等两人走到小诊所,皆已是大汗淋漓,他腰上的伤本已经止住了血。因为行走的时候拉扯了伤口,又开始渗出血珠。
“扶到这里就行了,你走吧。”他扶着门框,松开了惠子夫人的手,艰难地朝里面迈步。她却并不吭声,只是默默地走上前,又揽着他的肩膀,搀扶着他进了诊所。
黄生就躲在离诊所门口五六米远的距离,看到这一幕,恨恨地望了一眼,拿出手机全拍了下来。等看到两人进去了,他把手机往兜里一丢,低着头又快步地追到了诊所门口。
护士迎过来时先是关切的问候,待看清他的血从指缝中滴落时,惊叫一声把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医生也引了出来。那护士支支吾吾还没说话,医生自个就哆哆嗦嗦地连退几步到桌子后面,扶着桌脚颤巍巍地说道:“这…这…怎么回事?”
这是一家小诊所,平时也就帮邻里看些头疼脑热的小病,哪里容得下和先生这尊大佛。惠子夫人正在思索该怎么解释他的伤,就听到他用凶狠地语气对他们吼道:“你是医生就好好给我看病,这么大一个病人站在这,废什么话!”
老医生被吓得更是哆嗦,推了推身旁的护士,说:“止血钳、纱布、剪刀,还有…还有把酒精拿来。”
他低着头快步朝前走了一段,回头看两人没跟上,又颤颤巍巍地说道:“麻烦小姐扶着他,跟我进隔间处理一下伤口。”
等护士送来纱布等物件的时候,那条带血的丝巾已经取了下来,伤口大概有四指宽,皮肉外翻呈红褐色。老医生绷纱布的手一直在颤抖,反倒是惠子夫人上前接过纱布,严严实实围着腰绕了三圈,态度谦和地问道:“是这样绑的吗?”
那老医生巴不得有人来替自己干这差事,见惠子夫人弄得似模似样,忙不迭地点头。和先生强打起精神,套好衣裳后,除了面色看着有些苍白,其它与常人无异。他从怀中摸出一叠钱,仍在护士捧着的装器皿的盘子里,起身就要走,脚步却依旧有些踉跄。惠子夫人走上前,搀扶着他靠到墙边站着,低头说了见面后的第一句话:“你伤的不清,不如在这里歇歇再走。”
老医生原本见他要走,难掩的笑意已经到了嘴角,就快漫出来了,听到惠子夫人这句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却见和先生摆了摆手,朝他和护士看了一眼,低头说道:“那些人知道我受了伤,肯定很快就会到这里来寻我。我留在这里,只会牵连他们。”
惠子夫人听完,也不再劝,只是上前扶着他,一步步地迈出诊所。沈文菲听外面没了声音,急急地也想跟出去,却被唐哲一把拉住,按着她的肩膀说:“别急,等会。”
她原本还在纳闷,却突然听到外面出现嘈嘈嚷嚷的声音,等伏在床边一看,竟然是黄生走了出来,伸手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穿越②①天』2
和先生本就不认识黄生,见突然有人冒出来挡了去路,不免警戒地把手扶在腰间,用外套遮挡着抽出匕首捏在手中。却看见惠子夫人深吸了一口气,贝齿紧咬下唇,颤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怎么?看到我很意外,还是不想让我看到你和这个奸夫勾肩搭背郎情妾意?”黄生原想在气势上压过这个男人,却不想即便露出凶狠的表情,对方却毫不以为意,只能悻悻地说道:“走的时候,我让你安心等着,我找到钱就立马回来。看来还是我高估了你,以为你等的了这点时日。”
“你胡说!”她被气得面色铁青,身子止不住地发抖,牙齿紧紧地咬合,挤出了这三个字。
“我说怎么上次和你见面的时候,你对我的态度就这么冷淡,原来是找到了姘头,就瞧不上我这个落难原配了。”他见和先生面色苍白,像是大病一场的模样,听到现在也没有出声反击,便又挑衅地说道:“看来你生的那孩子,是不是姓黄,得打一个问号了。”
“孩子不见了,你这个做父亲的,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愤慨的表情中透着一丝绝望,反倒是和先生反过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给予她支持。
“丢了更好,免得让我黄家来替别人养儿子。上次给你说的事情,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了。”他咄咄相逼,欺得就是惠子夫人生性温和顾念旧情。
“醉江南本就是个空架子,哪里去给你筹那么一大笔钱。你前债未还,又添新债,这钱我拿不出来。”面对昔日爱侣的追问,再温柔贤惠的人也终于动了怒气。
“你拿不出,可以找你的相好要啊。我们现在还是合法夫妻,你们这样做,可是犯法的,即便不上法院,传出去也是不光彩的!”他躲躲藏藏的日子过得多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说出口的话也不再客气有礼。
惠子夫人终于忍受不住,扬手就想给他一巴掌扇过去,手抬到一半,却看到黄生整个人都横飞了出去。惠子夫人转头一看,和先生恰巧收回手,因为拉扯了伤口,皱了下眉头。看她错愕的表情,忽然从凶狠的罗刹变回儒雅的凡人,浅笑一声说道:“受了伤的人脾气比较暴躁,受不了这些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那一拳下手极重,黄生靠着墙根儿蜷缩在地上,半天没有缓过神来。和先生拉着惠子夫人的手,径直往前走。临出胡同的时候,她终究是回了一次头,却看到黄生骂骂咧咧地指着他们,嘴里不知又在说些什么不入耳的话。
“这黄生怎么变成了这样?”沈文菲替惠子夫人不值,气愤地说道。
“他本来文化程度就不高,从一夜暴富到倾家荡产,人格扭曲也不是什么怪事了。”唐哲拉着沈文菲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迎着阳光大步地走着。“突然觉得,不想再帮他了。所谓的夙愿什么的,让它见鬼去吧。”
雨后的天空分外的澄净,彩虹躲到了大朵大朵的云彩后面不再出来。太阳占据了最正中的位置,暖暖的日光撒到青石板路上。他握着她的手,步子迈得异常的坚定。沈文菲心中埋了一颗不安的种子,可是这一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中午饭没让吴妈准备,所以唐哲也不打算带她回去,他带着她穿了小半个J城城,终于到了想去吃饭的地儿。
“这家饺子馆,你还记得吗?”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店里的人并不多,唐哲找了最里面的位置,坐定之后问道。
“怎么会不记得,当初满心以为林淮恩的爸妈要请我们吃一段大餐。”回忆当初,她笑得乐不可支,想起林氏父母憨厚的样子,更是唇角上扬。“没想到,竟然是这家小小的饺子馆,他们的算盘打得可真精。”
“他们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对父母,吵吵嚷嚷小气精明。”他端起桌上的碗,喝了一口热乎乎的面汤,蒸汽把眼镜熏了一层薄雾,他摘了下来揉了揉太阳穴。“每天都为了生活忙碌,绕来绕去不过七件事情,‘柴米油盐酱醋茶’。”
“最简单也最平凡的,却是最幸福。”沈文菲与他四目相对,看着他眼底那一抹阴郁,终于忍不住说道:“这里的事情都不管了?可是回去怎么办,那帮警察还是怀疑你。不如,去提醒一下那个黄生,既然他是自杀的,好歹也留封遗书来替你洗刷冤屈。”
“突然有两个陌生人出现,对你说你以后会自杀,麻烦请留一封遗书?别天真了,丫头。”他用汤匙舀了一个胖乎乎的水饺到沈文菲的碗中,又为她兑好调料,整个过程中始终带着浅浅的微笑。“从打算来到这个时代,我就没打算是为自己沉冤得雪而来。我只是想弄清楚,当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
“你原谅惠子夫人了?”她的目光一转,流露出欣喜和宽慰。唐哲总是表现出对父母的淡漠,但其实心底仍旧是渴望像每一个平凡的小孩一样承欢膝下。他终于对父母的事情不再避讳,甚至愿意亲自来面对过去。
“黄生对我的说辞是,当年是她嫌弃他破产,和别的男人跑回了日本。”他提到黄生时,语气又变得极其冷淡。“可他忘记了,我是时间旅行者。所有的真相,我们都可以亲眼目睹。他把他以为的事实,当做了故事原本的样子,却没想到还会有另一个版本。”
“可我总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做些什么的。”沈文菲偏着头思索,脑子里分明有千头万绪,却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说辞。
“你想让黄生不再纠缠惠子夫人,让她和和先生好好发展?”他看着她转动的眼珠,就能猜出她心里所想,见她兴奋地点头回应,抿唇笑说:“这事情我不便出面,但如果你真想这么做,我倒是有个法子。”
沈文菲附耳过去,听着唐哲全盘周详的计划,眼睛不自觉地放光,到最后乐呵地一拍手,说:“我可不想变成小神棍。”
“你怎么会是小神棍呢。”他笑着抽出纸巾为她擦拭嘴角,看着她迷惘的眼睛睁大望着他,用筷子的另一头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小神棍,可还得靠我们一起努力,才能降生这个世界呢。”
沈文菲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唐哲话里的意思,羞得满脸通红,抢过纸巾揉成团砸到他的身上。两人正在嬉闹,沈文菲忽然觉得门口立了个人,背影看着很是熟悉。等她停下动作认真往门口看时,那里又空无一人,唐哲问她“怎么了”,她笑了笑摇摇头回道:“眼花了。”
他们准备了三天,沈文菲在唐哲的悉心教导下将算命的术语背的门清。又按照他吩咐地揣摩吴妈说话的语气神态,将五十多岁老妪的模样学了七八分。唐哲从吴妈那借了一套衣裳,递给沈文菲让她换上,转了两圈啧啧两声说道:“这身板不像,还得多穿两件衣服在里头,鼓起来才像个神神叨叨的老太婆。”
她的头发也被盘了起来,称上那身衣服,照过镜子以后连她自己都嫌弃了。偏偏唐哲还觉得不够,又拿出她化妆的眉笔,在唇角点了一颗黑痣。沈文菲看过以后,捡起笔就朝他丢了过去,怒指说道:“你这简直找机会欺负人!”
“你自己说的,你一个年轻丫头跑去糊弄人,没有说服力。我这辛辛苦苦地替你装扮,不就是为了多给你点自信。你看看现在这个架势,还有谁不相信你是个算命的。”唐哲极其满意自己的作品,还特意从吴妈那借了一个檀木发钗,插在她的头上。
“到时候你可得跟在我后面,若是情形不对,就马上想办法救场。”沈文菲有些紧张,手心开始渗出密密的汗,脸上为了画出一个显老的妆,打了厚厚的粉底竟有些透不过气来。“可惜不知道他今天会出现的时辰,不然也不用这么早就化妆等着。”
“能知道地方就算不错了,他本来就是个东躲西藏的人,错过了今天想找也不容易。”唐哲扣上鸭舌帽戴上眼镜,替她拎着装道具的布袋子,扶着她跨出了门槛。“大娘,小心门槛,可别摔着了。”
眼睑上都是用双眼皮胶布贴出的褶子,愣是连睁大眼睛瞪人的空隙都没有留。沈文菲用手肘捅了一下唐哲的胳膊,甩开他的搀扶,大步迈出了家门。
“你这走路,可不像一个五十岁人的速度。慢些,再慢些。”沈文菲衣兜里海揣着一颗糖果,摸出来呈抛物线径直摔在了唐哲脚边。他一边笑着,一边蹲下身子捡了起来替她收着,始终和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等到了唐哲所说的广场,他躲在了花坛后面的长椅上,拿出一张报纸遮住了半张脸。沈文菲坐在了花坛边上,嘴里囔囔自语地背着那些绕口的专用名字,越背心里越是紧张,等看到黄生出现时,竟觉得脑子一片空白。
黄生看起来比上一次还要狼狈,朝她的方向疾跑,还不住地回头望。等跑到沈文菲面前时,没看清眼前的台阶,竟然整个人扑倒在地。他脸上本来就有一片淤青,又摔破了额头,挣扎着起身时,后来追他的人已经到了跟前。
“识相的就离惠子小姐远一点,我们先生说了,以后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那人上来就是一脚,他原本撑起了半个身子,又蜷缩地跪倒在地。
“我可以去告你们,呸。”他朝着地上唾了一口,红红的血丝从嘴边流出。“只要我一天没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他们就没法在一起。”
那人还想抬脚踢人,被他的同伙拦了下来,冷冷地瞥了一眼,说:“先生说了,不能搞出人命,这里毕竟不是红岛。走!”
两个人刚一走开,沈文菲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立马上前搀扶起黄生。看着同唐哲一样的面容,她总觉得十分别扭,也就没有直视黄生的目光。
“现在的小混混简直不得了,大街上就敢打人,没有王法的呐!”她学着吴妈的语气,每个语调都刻意上扬,透着十足的乡土气味。
“总有一天,等老子翻身了,会收拾这堆狗东西。”他撑着身子也坐到花坛边上,恶狠狠地说道。
“我刚刚摸到先生的手骨,有几句话想赠给先生,不知先生有没有时间听我叨扰几句。”她本就寻思着怎么进入正题,见黄生坐在边上也没打算走,便正中下怀地说道。
“我可没钱付给你。”他警惕地往边上挪了挪,语气丝毫不客气地说道。
“相遇就是缘分,你若觉得我算的好,给点小钱是随缘。你若觉得我算的不好,不给钱也是应当。”她把唐哲教的词都背了出来,神态表情和周边诓钱的神婆没有两样。
“算吧算吧。”他把手递到沈文菲的面前,见她细致地从手掌开始摸起,又捏了每一根指骨,便不耐烦地问道:“算的出些什么?”
“请问先生的生年属相和生月月份是?”
“属猴,农历11月份。”他抽回了手,捂着被那群人踢得伤处,一个劲地倒吸气。
“骨节如金石,耸起而不要…不要…横方,”她开始结结巴巴地背诵准备的词,却不想才说了几句就被黄生打断。“浑圆而不要粗,粗大…”
“你到底,会不会算?”他面上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眼睛直直地看着她,盯得她心里有些发毛。“说些听得懂的,我这命好还是不好。”
她竟被逼问的一时卡壳,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手在背后一直摆着示意着唐哲来救场。唐哲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却突然被人给拦住,那人站在他面前,直直地看着他,说了句:“跟我回去。”
『穿越②④天』
沈文菲等了半晌,却不见唐哲在对面给她提醒,急地如热锅上的蚂蚁。黄生不耐烦地起身要走,她突然脑中一片清明,顺畅地背到:“按你的属相和月份看,你这叫做‘狮骨’,狮子的‘狮’。此骨生来不靠祖,成家立业全自主,坐等天财也会来,晚年衣禄更难数。”
“你这完全是屁话,没看到我现在这个落魄样子吗?走开走开。”他的反应都在唐哲的意料之中,沈文菲反倒不慌了,似模似样的说道:“你若觉得我说的不对,那我说几样我算出来的,你看是不是中了。”
黄生接过沈文菲手中的白布,上面密密麻麻的写着百家姓,他骂了句:“这点伎俩来蒙我。”眼睛却一点也没落到那布上,恶狠狠地说道:“你倒说说我姓什么?”
“先生姓黄,中国第七大姓氏,炎黄子孙的黄。”她看着黄生有所动容,又趁热打铁地说道:“先生白手起家,曾有过好风光,可惜现在却一时低谷。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的大利方向已经南移,所以你在北边诸事不顺,如果还想照这‘狮骨’的运势,必须往南边发展,才能‘坐等大财也会来’。”她按照计划一步步地下套,引着黄生往里面钻。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离开J城去沿海发展,就能够扬眉吐气卷土重来?”他质疑地瞥了她一眼,语气上扬透出兴奋的情绪。
“这些都是算出来的,我只是凭着先生的根骨直说,信与不信,还得看您。”说完之后她大舒了一口气,这句话也是唐哲教的。算完命之后千万不能斩钉截铁,反倒是推说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乃是照卦象直言。选择权都在算命的人手里,反而能将他们弄得云里雾里,更信相士所言。
“一派胡言,胡说八道。”他做出不耐烦的样子,愤然起身离去,眼角眉梢却都是欣喜之色。走路的速度也快地不像是受了伤的人,没多长功夫就从沈文菲的眼前消失了。
沈文菲这才真正地放松下来,又想起唐哲居然没有在刚才那么紧急的时刻出来帮忙,愠怒地转到花坛的背后想斥责他,却看到后面空无一人。她绕着广场找了一圈,都没看到唐哲的人影,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是出了什么大事儿。
找到了天黑,她只能打车回了四合院,进了院子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吴妈的屋子问道:“先生回来了吗?”
吴妈抱着抱枕正蜷在床上看电视剧,听到推门声已是吓了一跳,看沈文菲焦急地样子,她也跟着急了起来。“没有啊,不是说今天不回来吃饭吗,你看我这饭也没给你们留着。”
沈文菲哪里还有心情听这些,又一个箭步冲到了唐哲的房间,里面的所有布置都和早上离开时一模一样,她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他会突然不见了。
“沈小姐,外面有人找你。”吴妈听到了敲门声,耷拉着拖鞋走到门口,看见来人是个花枝招展的怪男人,低着头还嘀咕了两句。
她心里急得如一团乱麻,从屋里走出来,一见站在门口的人,脸色苍白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亲爱的,你这麻烦可惹的不小,时间公社没有批准的穿越,可都是违法行为。”丹尼斯依旧是那副不正经的模样,媚眼如丝语气轻佻,见吴妈用防贼的眼光打量着他,更是笑得不怀好意。
沈文菲支开吴妈把丹尼斯领进天井里坐着,还没待他说话,就急急地问道:“你今天见过唐哲吗?”
丹尼斯错愕的表情已是让她心中一凉,他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我穿过来就直接来你提过的这个院子,还好你们这次还住这里,不然我还真无从找起。”
“唐哲不见了。”从陪他回到这个陌生的时代,她从来没有过恐惧。但现在沈文菲却全身发抖,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个洞,冷风飕飕地往里面灌。“我上午和他出去办一件事儿,只不过分开了十多分钟,人就不知道去哪儿了。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你先别慌,他又不是小孩子,兴许过一会儿就回来。等他回来了,你们得赶紧跟我回去。时间公社已经知道了你们擅自穿越的事情,我这边替你们先扣下来了。说申请的程序出了点问题,所以还没报上去,算不得私自穿越。可如果你们还不回去,这事情闹大了,就收不了场了。”
“丹尼斯,还是给你添了麻烦,对不起。”她知道时间公社那帮老家伙有多么的古板固执,丹尼斯定然是费了很大的劲儿,才能把事情压制下来。
“我说你当初怎么就想着辞职呢,我是那种怕你们拖累的人吗!”他佯装生气,故意把头暼向一边,想缓解沈文菲的焦躁情绪。
“我本来以为,这是我一个人的事情,没想到他会跟来。”沈文菲眼眶红红的,想起他阻止她时说的那一串话,心里更是担忧。
“那家伙胆大包天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然怎么会特意穿回2007年和你相遇。”他最是见不得女人哭,情急之下脱口说道。
“特意和我相遇?”她脑中开始浮现两人初遇的情景,回忆像翻飞的白蝶在眼前飞舞。
初遇那次,她的高跟鞋鞋跟断了,他进商场买出来的鞋不大不小,鞋码刚刚吻合。
进了四合院,她爱吃荤食,他做的三菜一汤每一样都是她最喜欢的,他却只是吃了几口,说了一句“我不爱吃肉食”,全偏偏做了一桌全肉宴。
合算八字时,她胡乱写的年份,他合出来了“绝世佳偶,天作之合”。等现在她学会了算卦,知道了那些年份的叫法,才想起那上面的八字就是她真正的生辰。
他总知道自己衣服的尺寸,总知道自己最爱吃的零食,知道自己的属相星座和血型。她从来没有问过,他为什么知道,她以为这真的是算命可以算出来的。
可是她忘了,她知道他只是一个神棍,不是一个神仙。
“到了今天我也不瞒你了,上次你不是还和我打趣,说唐哲既然是个孤儿,哪里来的那一大笔钱替我解决危机吗?”丹尼斯见沈文菲像失了魂魄一样,愣愣地站在原地,终于忍不住将他所知道的全盘托出。“我们都知道,时间旅行是由时间公社里的一个精英团队研发的,而唐哲就是其中的一份子。可你们不知道的是,其实他们的团队早就研发出了可以穿越到未来的程序,却不敢投放到市场。”
丹尼斯顿了顿,神情肃穆地说道:“穿越到未来,听起来美妙,事实上却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你知道了自己什么时候会死,会和什么样的人结婚,后半生是富贵还是贫穷。生命进入了既定的模式,然后每一天开始倒计时,想想都觉得可怕。所以,他们摧毁了这套程序,可在这之前,唐哲穿越过去,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他看到了什么?”她隐约觉得是和自己有关,心里不由地一紧,声音也细如蚊蝇。
“他回来以后什么话也没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一天一夜,出来就约了我去喝酒。”丹尼斯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想喝口水,看着沈文菲急迫的眼神望着她,又悻悻地收回手,继续说道:“等他喝醉了,我才把他的话全套了出来。”
“他说他看见了自己有一位很漂亮的妻子,他很爱她,可是他们总是吵架。因为彼此不够信任,所以每一次出了任务回来都会受到她的盘问,长久以来彼此积累了很多怨气。而真正的导火索却是他的亲生父亲突然出现,她不能理解他对父亲的淡漠,认为他就是那样一个不重视亲情的家伙。而且她妻子的前男友,总是在他们吵架之后趁虚而入嘘寒问暖,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前男友?”
“唐哲是个记仇的家伙,他提起那人名字时,虽然喝醉了迷迷糊糊,但一个字一个字念得可清楚了。”丹尼斯揉了揉头发,神情迷惘地说道:“隔得太久了,我就只记得叫苏什么时的。”
“苏何时?”见丹尼斯点头如捣蒜的样子,沈文菲更加惊异:“我,我没和他在一起过。”
“傻瓜,要不是唐哲那家伙取巧用时空穿越去追你,你以为故事还是现在的版本吗?”他对这女人的死脑筋很是无奈,也搞不懂唐哲到底是看上了她哪一点。“你也猜到了,他的妻子是你,沈文菲。可是不知道,他这么做,会不会改变你们的结局。”
她猛地站起身,搭在腿上的外套掉在地上也不顾,径直朝门外跑。丹尼斯却一把拉住她,柔声问道:“我的姑奶奶,大晚上的你往哪儿跑呢!”
“我要去找他,我要告诉他,永远不会有那一天。我信他,信他!”她终于理解了从警局出来时,唐哲愤怒的眼神中透出多少的失望。她终于想起他总是拉着她的手,对她说:“相信我,一切有我在。”
丹尼斯见劝不住她,情急之下突然灵光一闪,对着沈文菲喊道:“你刚刚说那个姓苏的叫什么?苏何时?这家伙是不是个警察?”
她停住了脚步,错愕地转身问道:“他是警察。”
“哎呀,你别出去找了,唐哲肯定被他给带回去了。我来之前,这家伙就找过我,看来我的动作还是晚了他一步。”他见沈文菲还愣在原地,冲上去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说:“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去啊。”
『大结局的①天』
2031年3月17日。
天气预报说接下来三天都会有大雨,她让小米翻出了最厚实的衣服却还是觉得寒冷。法院已经开庭一个多小时了,沈文菲没有进去,就站在法院门口一动不动地像一个雕塑。
她不是不想亲自上庭陪他打这场官司,可唐哲却不许她去,他托人带话让沈文菲乖乖等着,等着自己无罪释放从法院出来带着她就直奔旁边的民政局。
她看到苏何时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她以后朝她的方向走来,沈文菲把头扭向一边板着脸不说话。苏何时微微一愣,在离她五步远的时候,叹息一声后换了方向走了。
等到丹尼斯出来的时候,她原本想一个箭步冲出去,奈何因为站得太久,脚步有些踉跄,只能高声唤他。等近了,她抓着他的手,声音有些嘶哑地问道:“怎么样了?”
丹尼斯一脸的悲恸,不忍心看她的眼睛,低着头从齿缝中挤出了几个字:“谋杀罪名成立,判故意杀人罪,终身□□。”
她手里还拿着一套崭新的西装,想着说让他换了那套不吉利的衣服。结婚嘛,虽然有些仓促,但总得穿的应景些。她甚至还在包里偷偷藏了一个新娘的头纱,想着自己带着它就当是走过了一次教堂。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个摆设。西装从手中滑落,蜷缩在地上,那头纱再也没有拿出来的必要。
丹尼斯见她眼神空洞,如行尸走肉般地往前走,冲上前去搀扶着她,只听到她嘴里来来去去念叨着两个字:“上诉,上诉。”
“上诉什么?”沈文菲被人像揉面团一样的推来推去,一睁开眼就看到那个可恶的神棍压在她身上,偌大的脸庞凑了过来,用手指戳着她脸颊说道:“你嘀嘀咕咕一晚上,到底念叨什么呢?”
“我又做噩梦了,梦见你那天被判了刑,没从那法庭里走出来。”她从床上翻坐起来,伤感地说着。见唐哲捏着她的脸颊往外拉扯,一把打开他的手,怒吼道:“别揉了,每天都被你这样欺负,这日子没法过了!”
“梦是人类的潜意识,你潜意识里其实不想跟我结婚,是吧。”唐哲从她身后揽着她的腰,头靠在她的肩膀上,装作恶狠狠地说道:“沈文菲同志,咱那天是领了证的,是合法夫妻。你要是敢上诉,我就炸法院。”
“唐哲同志,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不光是个神棍,是个骗子,还是个流氓!”
唐哲的回答都化作了一个深吻,她被他搂在怀中,不知什么时候让他用被子裹成一颗粽子,根本无力反抗。她粉嫩的唇瓣像浅色的玫瑰,散发着摄人心神的芳香。晶亮的眼眸像耀眼的宝石,里面只映出他的影子。所有的反驳都化作一声羞人的娇吟,传到他的耳畔,就像勾魂的咒语。
于是,春光无限,一夜旖旎。
“亲爱的,你确定买这件给我家达令,他真的会开心?”丹尼斯两只手指夹起一件布料少到几乎不能成为衣服的套装,认真地问沈文菲。
她手里已经选了三四件套装,最近流行的复古风席卷整个时尚界,所以她特意为小米挑了两件旗袍。上次买的豹纹套装,被小米假装“不小心”撕坏了,她又体贴地添置了一件。
“这是今年最流行的,他一定会喜欢的。你选好了没,我去结账了。”她情真意切地说着,还眨了眨眼睛示意自己的真诚。私心里,却想的是:“让你这个混蛋每年都要去度蜜月,害得唐哲总是加班。”
“我再想想,再想想。”他举起衣服仔仔细细地打量,眉头紧锁游移不定。
她捂着嘴巴偷笑,径直向前台走去,售货小姐满脸堆笑说道:“你的账单已经有位先生替你付了。”
她满脸错愕,朝自己身后左右四顾,没看到一个人影,忙问道:“给钱的那人呢?”
“那位先生已经走了。”售货小姐手中的账单被她一把抢过,她低头看了一眼金额,抱着衣服就往外跑。
等追到了人,她从钱包里拿出的一千一百三十五块,塞到苏何时的手中,说:“有两毛吗,找给我。”
苏何时愣了一下,脸颊红了一片,诺诺地说道:“这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她把钱往他衣兜里一塞,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记着,你欠我两毛钱。可别让唐哲知道了,不然非得骂我败家。”
故事还原到沈文菲算卦的那一天,唐哲刚站起身,就被人伸手拦住。他看着苏何时那张冰块脸,突然觉得这家伙果真阴魂不散,到哪儿都能缠上他们。苏何时低着头,神情严肃地说道:“跟我回去。”
唐哲无奈地耸了耸肩,只字不提沈文菲就在背后,他无比配合地点了点头,倒是让苏何时有些错愕。“好,我跟你回去。”
他从包里摸出纸笔,趁苏何时不注意地时候写上一串字:“速回,勿念。”那纸片被放在他坐得长椅上,等他们刚刚离开,一阵风卷着纸片飞了几圈,落在了垃圾桶的背后。
2031年3月17日。
“今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我们全公司的人来到最高人民法院春游,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的警察,还有戴着假发的法官大爷。我们坐了一会儿,就看到了这次春游最想看到的著名景观,邪恶的大罪犯唐哲被带上法庭。检察官叔叔看起来就长得很猥琐,是动画片中的典型反面长相!大罪犯的辩方律师长得和蔼可亲,我们都很喜欢他。等证人苏何时上场的时候,他的头上仿佛顶了一圈天使的光芒。他给出了有力的证据,证明大罪犯‘居然’是无罪的。在夕阳的余晖下,我们依依不舍的离开了最高人民法院,我会永远记得这快乐而有意义的一天!”
——摘自《沈小菲的最2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