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老头送的字画好大一副啊,那盒人参一定也很名贵。”沈文菲不时扭动着身子,将自己所见一一告知。偏偏唐哲却依旧是淡然的模样,连眉毛都没有挑动一次。
“和先生他们送礼物了!”她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却突然停顿了下来,“咦”了一声。“他们送的那是什么?”
唐哲被她拽着转过身,看着惠子夫人手中捧着一个狭长的木盒子。他的目光移到盒子右下角的落款上,低下头对沈文菲说:“应该是在日本很出名的横木先生那里订做的立式刀架。”
那厢,老爷子对别人的礼物都只是瞄了一眼就让搬进内堂,却主动起身接过这个盒子,打开后取出刀架细细端详一番。
“老爷子似乎很看重那把村正刀,那个男人倒是对他的脾性甚为了解。”沈文菲注意到唐哲提到和先生时不善的语气,她正想接话,却看到安怡摇摆着身姿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过去。
“她这么会猜测人心,肯定送的也是老爷子的心头好。”
唐哲一直注意着老爷子的神情,见他打开盒子后眼神中流露的并不是喜悦,反而显得有些暗淡。“那可不一定,不过送什么,必有她自己的深意。”
老爷子取出盒子里的玉如意,拿在手中用指腹摩挲,语气缓慢地说道:“这可用和田玉做的。小三子之前知道我喜欢和田玉,特意去青海挖到一块籽料。可惜…”
“这块玉如意,正是用三哥找到的籽料打磨而成。这份礼物是安怡带三哥转送的,希望老爷子不要怪罪。”她的眼神若有似无地落在和先生及两兄弟上,得意的神态让二少有些按耐不住。
“罢了,这喜庆的日子倒也不谈这些。”老爷子一挥手,命人将礼盒拿入后堂,玉如意却搁在手边。“那安怡丫头的礼物又是什么?”
“这份礼物倒不在我的手中,我想请唐先生替我送上。”
众人的目光都移到角落这厢,沈文菲有些紧张,紧拽着唐哲的衣袖,低声问:“她交了什么礼物给你,我怎么不知道?”
“她什么也没给过我。”唐哲笑了笑,站起身对众人点头示意,侧过头附在她的耳边,说:“她要送的礼物,只是一句话而已。”
唐哲提着鸟笼走到中间,安怡示意下属抬上一张乌木桌子放在他的面前。他让沈文菲把需要用的道具一一摆开,让她依计退到屋外,拱手对老爷子说道:“老爷子八十寿宴普天同庆,小侄想用这灵鸟来解答老爷子最想问的三个问题。”
“用小鸟来回答,有趣有趣。”老爷子龙颜大悦,击掌三次赞许地说道。
“请恕小侄还有个不情之请,我希望老爷子能够一次问完三个问题,再让灵鸟给予答案。”
“喔?”老爷子微眯起眼,环顾了骚动的人群,拖长语调说道:“这有何妨。”
“第一个问题,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多少年可活?”话音未落,就纷纷有人起身直赞老爷子老当益壮不减当年,也有人把同情的目光投给唐哲,因为这样棘手的问题没有人敢在此时答出。
“第二个问题,回溯我这一生,到底是功多还是过多?”这问题问得很多人都埋下头,生怕与老爷子的目光对视。
“第三个问题,我这辛苦打来的营生,最后该交到何人手中?”现场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所有人的目光在三位继承人身上穿梭,又有人将目光投到一旁握着杯盏的和先生身上,气氛显得有些凝重。
这有三个棘手的问题,唐哲却没有马上回答,他铺开了签纸将手放在笼门上却没有了动作。全场静默了约一分钟,他突然大笑出声,双掌合击了三下,目光落到从门口捧着盒子缓缓进来的沈文菲。
沈文菲手心开始渗汗,盒子似乎有千钧的重量,她扭伤的部位开始隐隐作痛,干脆低着头紧咬着牙,按照唐哲先前说的把盒子放在桌面上,取出里面的三个信封。
“老爷子的问题,我事前写在了信封之中,还请老爷子过目,是与不是?”他呈上了信封,见老爷子拆开信封后,命属下将里面的三张纸条呈列在众人面前。“高寿”“功过”“继承”,字体虽然歪歪扭扭,但是在场众人都心悦诚服连声叫好。
“唐先生果然可以未卜先知。”安怡站起身提高声音说道,余光瞥到二少他们那桌愤愤不已的表情,不由心生得意。
“小姐过奖,一切只为天意。风水命理,信则有,不信则无。”他的手打开笼门,让小鸟在灵签上来回跳动,最终叼出了三张签纸。
“第一张,‘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门’,小侄恭祝老爷子长命百岁。”
“第二张,‘丹心酬马列,功过任说评。’功过是非都不过是只言片语,老爷子可留待后人评说。”
“第三张…”
签纸还握着他的手上,就有人按捺不住站起身出言喝道:“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老爷子的问题一个也没答出,真是个饭桶!”
唐哲捏着签纸,微眯着眼打量着愤然而起的二少爷,他的余光还瞄到座上的老太爷,见他握着杯盏没有表态,便朗声说道:“看来是二少对我的答案不中意,莫非二少有更好的见解。”
二少被这话堵得面红耳赤,大少爷在桌下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坐下。老爷子放下茶杯,轻咳几声吸引了满场的注意力后,简洁有力地说道:“继续。”
“这第三张上写的是…”他打开签纸,环场一周展示后,一字一句地念出:“巾帼无需让须眉,谁说女子不如男。”
此话未落,厅堂之中人声鼎沸,突然传出一声枪响,沈文菲扑上前抱紧唐哲。却看到被打中的是那一只雀鸟,倒在血泊中已经合上了眼。
从屋外涌进来一大帮人,不知谁高喊了一声:“木堂的人混进来了,保护老爷子。”使原本就纷乱的场面更加失控,安怡冲到主位,站在老爷子身侧。突然听到三声枪响,整个大厅之中无一人敢发出声音。
“这倒是什么局面?”老爷子对为首的络腮胡男说道:“我倒不知道,我有请过木堂的人来参加我的寿宴。”
“老爷子贵人事忙,自然会有人替您老办事。我们可是二少邀请来,为老爷子送上一份大礼。”
『任务第⑤天』
二少站到络腮胡的身侧,听他说完之后,连忙说道:“爷爷先不要动怒,这次我和大哥送上的礼物,您看了一定欢喜。”
他双手捧着一个锦盒,呈到老爷子面前,谄媚地将里面的文件举出来,站起身时却怒瞪了一旁的安怡一眼。
“把澎州湾一案的海运线路让给我?木堂这次如此退步,倒着实是一份大礼。”老爷子的话音一落,下面的叔伯都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安怡面色一沉,和陈岩眼神交流后,陈岩点了点头在人群中穿行。
“此次木堂与红岛合作之心异常坚定,还望老爷子多多考虑。”大少爷站起身,走到二少身边,躬身说道。
“好倒是挺好…”老爷子突然站起身,拔过手下的佩枪,突然朝大少的脚边开了一枪,颤声说道:“如果不是你们俩人逼死小三儿,我说不定还会分得一些家产给你们。两个混账东西,还敢带着木堂的人来捣乱我的寿宴!”
“我虽然八十岁了,但是眼不花耳不聋!你们背着我干的那些勾当,我都清清楚楚。这份合作是你们和木堂的人怎么谈的,我不用问也能够猜到!混账东西!”
局势陡转急下,安怡上前扶着老爷子坐下,用手抚着他的后背,斟上一杯清茶递到他的手中。
“大哥无论是按长幼顺序,还是才能胆识,都是继承人的不二之选。”二少挑开话题后,大厅中沸沸扬扬,很快就分开站了两拨人。
“这个阵势真像古装剧里演的逼宫。”沈文菲低声说,紧紧搂着唐哲的胳膊,跟着他小步移到人多的地方,混进其中。“趁这个时候去偷那份遗嘱,就再好不过了。”
“遗嘱还没立呢,到哪里偷去?我们静观其变,先保护好自己。”唐哲将沈文菲护到身后,视线却落到站在安怡身后的苏何时上。这样紧张的气氛中,他的神色却分外轻松,右手始终插在裤带中,目光落在木堂的络腮胡身上。
“若论长幼之序,我这个做父亲的,还尚在人间吧。”众人都静默的时候,和先生突然站起身,走上台阶站在老爷子面前。“儿子不孝,年少时做了些让老爷子不悦的事情。但年级大了分外思亲,也很后悔当年那么冲动。”
“连和少爷都回来抢位置了,这下真的热闹了。”沈文菲身后一个老头探出头去说道,啧啧了几声一脸兴奋地望着他们。
老爷子沉默不语,和先生突然看向安怡,轻笑一声:“我此次回来,不是为了和儿子们争权夺利。若是老爷子一直对继承人之事游移不定,我反而想向老爷子推荐一人。”
“哦?”老爷子面无表情地问道:“你想保这两个兔崽子?”
“不,我想推荐的是站在您身边的,安怡丫头。”和先生语惊四座,二少爷那边骂声连连,连陈岩都目瞪口呆的望向安怡。
“我知道老爷子一直在顾虑安怡是个女儿身,但是那位算命先生的签文也说了,女子未必不如男。安怡她机智勇敢,足以担此重任。”方才陈岩本就走到人群中,和几位叔伯交代过,现在见到有人带头,便纷纷响应。
“老爷子,三哥走了,叔伯们都推我出来,想让我以尽孝道。”安怡垂首站着,模样乖巧,哪有半分刚才威胁沈文菲时骄纵的模样。
“连和先生都是安怡请回来的人,天啦,她的城府未免也太深了吧。”整个厅堂□□迭起,沈文菲低声惊呼,被唐哲捂住了嘴巴。
不知是谁第一个拔出了枪,二少爷和安怡两边的人相互对峙,那个络腮胡突然开口说道:“老爷子的寿宴,弄成这样真不是我们木堂的本意。但是这合同您签了最好,不签的话。我们在这里大开杀戒,传出去您老爷子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
老爷子被气得浑身哆嗦,奈何大少他们那帮人是有备而来,整个大厅中又都是久未动弹的叔伯长辈,局势对他们极为不利。
现场静得鸦雀无声,沈文菲突然感觉到有人在拉扯她的衣袖,她转过身见到惠子夫人不知何时走到她们的面前。她一把拉过沈文菲的手心,在上面飞快地写了两个字“快逃。”
眼下这个局面哪里逃得掉,唐哲见沈文菲的动静大,也转过身来与惠子夫人四目相接。
那边,二少爷端着刚刚被老爷子扔掉的合同,又走到他的面前,媚笑着递上一支笔。老爷子的手一直在颤抖,笔尖将纸都戳破了,写完一个字后突然把笔一扔,把头扭向一边。
络腮胡一见,大笑出声,命人冲上去抓住安怡,将枪比在她的喉间。韩乔见状冲了过去,被人一脚踢下台阶,蜷缩在柱子边上。
安怡被抓到络腮胡面前,他用枪挑过她裙摆的开叉处,用猥亵的声音说道:“老爷子,可得好好想清楚,现在的局面由不得您不服老了。”
安怡趁他不注意右脚后踢,松手之际立即弯腰从军靴中取出那把匕首,反身横在络腮胡的脖颈,厉声说道:“叫他们把枪都给我丢到地上!”
形势陡转,刚刚受到压制的安怡这一帮人都开始行动。惠子夫人见时机到了,抓着唐哲的手就想趁乱往后堂跑,却被他挣脱后刻意退后一步。
“小哲,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我已经替你们安排了一条船,从后堂出去以后你们一直往岸边走…”
“我说过,夫人您认错人了,我不是您的儿子。”唐哲见沈文菲想替惠子夫人说话,瞪了她一眼,让她乖觉地收了声。
“小哲…”惠子夫人叹了口气,目光楚楚可怜地望向沈文菲。
“不管怎么样,先离开这个地方才是最要紧的吧。”沈文菲被她看得心软了,忍不住出声劝道。
安怡的匕首还放在络腮胡的额头上,突然太阳穴顶到一个冰凉的柱状体,她微微侧头,惊声说道:“大哥?”
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少终于出手了,他拉开保险手指微微弯曲,声音冷冰地说道:“不用叫我大哥,到了这个时候了,还有什么手足之情可念?”
二少爷趁机爬到桌上,高声喊道:“现在情势往哪边倒还不清楚吗?不想死的赶紧站到我们这边来!”
很多人都弃械投降朝着大少那边走去,陈岩见安怡拉拢来的几位叔伯都抱头鼠窜落荒而逃,他拉着苏何时一左一右地站在老太爷前面。唐哲没有动,而和先生的身份也很尴尬,所以惠子夫人也没有动。几个人突兀地站在角落那里,反而更加的醒目。
二少爷命两个手下过去,一人用枪抵在和先生的腰际,另一人朝着惠子夫人走过来,却被唐哲往前一步跟挡住了。
“别欺负个女人。”他压低声音,眼神狠戾地盯着那人,倒真把他吓得不敢轻取妄动。
二少见那边的情形有异,冲过来一脚踹开他,用枪指着唐哲吆喝道:“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外人呼喝!你也不过是贱丫头找回来帮忙的一条狗罢了。”
他叩响扳机,枪响之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个角落,沈文菲惊慌地扑向唐哲,却发现有人的速度比她还要快。
惠子夫人捂着腰间,指缝中不断渗出鲜血,唐哲被她推到了地上,爬起来以后立刻过去抱着她的身子。沈文菲连声尖叫,看着惠子夫人的血顺着手臂滴落到地上,很快就将她的浅色和服染上了点点血花。
二少唾了一口,低骂了一声“贱女人”,枪口对准唐哲,正待开第二枪时,突然听到有人高喊:“不许动。里面的所有人都放下武器!”
『任务第⑤天』
突然有一大批警察涌进了大厅,很快就控制了场面。木堂的人都被赶到包围圈里,虽然有人试图开枪反抗,但很快就被警察制止,最终放弃了抵抗。
二少眼见形势突变,丢下枪就往后堂跑,被早已埋伏在那里的警察擒获。大少爷眼见大势已去,抬手指向老爷子,突然朗声笑道:“这屋子里面谁也不干净,谁报的警?你以为你们就跑的掉?”
老爷子也被这些从天而降的警察吓得目瞪口呆,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匪与官向来不对路,对于这些警察的来历他也无从得知。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安怡,见她也错愕地摇头,突然看到她身后的苏何时走了下来。
“是我!”苏何时一步步走到警察那一边,对负责人敬礼之后,转过身说道:“我是慕城第七分局警员苏何时,编号7983。”
“我手中已经搜集到了足够的证据,起诉章子威、章子武与木堂走私枪火,非法漕运及涉嫌谋杀中国籍男子章洛汶等多项罪名。”苏何时的目光移到沈文菲身上,并未停留,又看着唐哲怀中的惠子夫人,说道:“以及射杀日籍女子松本惠子,我可以作为目击证人出庭。”
“7983,做的很好。”警长回了一个礼,有条不紊地继续指挥着现场。苏何时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快步走到沈文菲身边,浅笑说道:“没事了,你们已经安全了。”
沈文菲的手上还有惠子夫人的鲜血,第一次直面死亡的恐惧感让她浮起一丝无力感。而唐哲一直颤抖的双肩横在她的眼前,苏何时的声音让她紧张的情绪瞬间崩溃瓦解,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老爷子因为晚年都在漂白自己的生意,所以这次警方并没有过多的难为这位漕运界的老泰斗。安怡代替老爷子去警局接受调查,韩乔坚持要一同前往。
从始到终,都没有出现任务中所提到的遗嘱。
惠子夫人的骨灰要由和先生带回日本,沈文菲以为唐哲会阻拦,但却并没有。回到现代以后,对于这次任务的失败他只字未提,甚至连续几天都没有出现在时间旅行社。
2031年1月13日,时间旅行社。
“亲爱的,你在发什么呆呢?”丹尼斯鬼魅般地冒了出来,用笔敲了敲沈文菲的脑袋,凑到她面前问道。“不要以为当了老板娘,就不会被扣薪水哦!”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她埋下头,脸颊绯红,心里却更多地涌起一股难受。
“不过我说,你是不是应该去看看他了。唐哲是出了名的工作狂,这么多天没来,太反常了。”他突然拉长了尾音,眯起那双勾人的丹凤眼,上下打量着沈文菲说道:“还是,你们吵架了?这夫妻床头吵架…”
“闭嘴。BOSS,你越来越像个女人了!”沈文菲站起身,仓皇地逃离了丹尼斯的迫害。丹尼斯望着她的背影,表情突然有些落寞,轻声低念:“像有什么好,要真是个女人,多好。”
她手里捏着的是丹尼斯给的地址,上面的门牌号沈文菲核对了一遍又一遍。右手提的外卖还散发着热气,她对着铁门想象着这是唐哲的脸,自己应该怎样设定开场白。
沈文菲觉得有些委屈,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为什么这个家伙都不肯来找她倾诉。她已经数不清把放着音乐做打扫的小米痛揍几顿了,就因为她以为那些音乐是从她手机里发出的铃声。
她还站在门口犹豫不决,甚至打起了退堂鼓,门却突然开了。沈文菲吓得退后一步,手中的外卖晃出了汤水滴在地上,唐哲从错愕中晃过神接过她手中的塑料袋,另一只手牵着她的手腕带她进了屋。
这是一个欧式风格套二的房子,沈文菲还是第一次来。唐哲刚来时间旅行社的时候邀请过全社的人来他家里聚餐,她却故意躲掉了,却没想到会有自己跑来的一天。
唐哲看起来气色尚佳,也没有沈文菲想象中的蓬头垢面。他的目光落到那堆外卖上,沈文菲急急地解释道:“我想,你一个大男人闷在家,一定不会好好吃饭。所以顺路经过这里,给你带了一些上来。”
唐哲嗤笑了一声,目光如水地望着沈文菲,打开袋子取出里面的食物,埋头吃着也不多话。沈文菲觉得有些尴尬,眼睛四处游离,装作漫不经心地说道:“你这是刚好要出门?”
“不,我知道你来了。”他嘴里咀嚼着食物,吐字却十分清晰,说:“我算到了,你想我了。”
沈文菲捡起沙发上的抱枕,往唐哲身上砸去,怒声说道:“你这个神棍,嘴里没一句正经的,枉我…”
“枉你什么”他眼角含笑地看着沈文菲欲言又止,收起食物坐直了身子,好整以暇地打量羞红双颊的她。
枉我那么担心你,这句话在沈文菲心中浮出,连她都觉得惊惶,嘴上却不讨饶地喊道:“枉我浪费二十块钱买的食物,喂了一个满嘴胡说八道的家伙。”
“我没有胡说,我能算到你想我,是因为我正在想你。”他伸过手将她一把揽到怀中,不由分说地落下一个深吻,听到身下娇喘连连,才“好心”地饶过沈文菲。
“混蛋,我以为伯母的死,让你意志消沉不愿意见人,才一直躲在家里不去旅行社的!”沈文菲为自己羊入虎口而感到愤慨,忙推开唐哲厉声说道。
唐哲一直带笑的表情突然冷了下来,神情有了片刻的恍惚。沈文菲一时紧张,凑过去轻轻推了推的肩膀,柔声喊着他的名字。“唐哲?喂,神棍?”
“傻瓜,我没事。她不是我的母亲。”唐哲从后面揽过她,将头枕在她的肩膀上,这样的角度,沈文菲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清清淡淡地说:“我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从小就没有母亲。”
“可她为了救你…”沈文菲突然有一阵心凉,手上似乎还有着惠子夫人温热的鲜血。那日触目惊心的场面,回来以后一直在她的梦中反复出现。连她都没有忘,他怎么可以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说这样的话。
“我很感激她,可是这不代表我会接受一个二十多年没出现过的女人,突然成为我的母亲。”他察觉到沈文菲开始挣脱他的怀抱,双手收紧了一些,把她紧紧搂在怀中,说:“她救了我是另一回事,就像她对于我和你之间的事来说,一码归一码,毫无关联。”
沈文菲到底还是挣脱出来,转过身直视唐哲,不可置信地望着他的眼睛,说:“唐哲,我没想到你是这么冷血的人。我看错了你,不,应该说从一开始,我就根本没有看清楚,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文菲从大楼里跑出时,刻意强迫自己不要回头去看唐哲是否有追过来。同为女人,她可以理解惠子夫人时时刻刻叮嘱提醒他们身处险境时的殷切,更能够感受她扑身上来推开唐哲时的英勇。没有一个母亲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当年她一定是有莫大的苦衷才抛下了唐哲。
人已往生,还有多大的仇恨不能磨灭?
唐哲没有去追,看着桌上还散发着余温的外卖盒子,他站起身将垃圾归到一处,提着出了门向回收室走去。回来的路上,他看到苏何时倚在门边,穿着打扮与任务之前大相径庭,俨然从一个不正经的花花公子摇身一变成正气凛然的正派青年。
唐哲并没有招呼苏何时,他却还是不请自来地跟着进了屋中,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取出一封书信对他说道:“我知道半个月前,‘我’曾经让你接过一个任务。这封信中写的清清楚楚,若是你们成了,我会恢复我警员的身份,光明正大的走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