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遥暗赞,果然是学问人,这么快就出好题,若是她可是一年都想不出来的。
她叫付云峰题再写一遍,揣着慌忙出了贡院。
是她的错,预料到了可能会泄题,却没想出最好的解决方法,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手忙脚乱的非得铤而走险了。
杜平月早看出他们不对劲,傅遥一出贡院他就跟了上来,低声问:“出什么事了?”
“泄题了。我要马上进宫,你陪我一趟。”
“好。”杜平月立刻去带马,伸手把她捞到马上,两人向宫门处疾驰。
入了宫递了牌子,所幸皇上惦记科场的事很快就召见了。
瞧见她进来,赟启脸色就有些不太好,“可是考场出事了?”
傅遥跪在地上,难得也一脸严肃,“禀皇上,试卷未发就发现泄题了。”
“什么?”赟启大惊,“如何泄的题?现在考场情况怎样?”
“考试依旧进行,只是考题临时改了。”傅遥说这句话时颇觉心虚,很怕他会抓住桌上的砚台打过来。
赟启果然大怒,重重拍了下书案,“好个傅遥,你胆子可真大。”
傅遥搓搓手,“是付大人改的,我不识几个字哪会改考题?”
“云峰的性子朕知道,若没你在旁边怂恿出主意,他绝不会做这种事。你这般作为可是想陷云峰于不义,若此事为人得知那可是抄家灭门的罪。”
傅遥叹息,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他的。
她道:“灭不灭门那全在皇上一念之间,就看您是想叫付云峰生还是想叫他死了。此事皇上知道是我出的主意,可是天下人不知,一旦张扬出去,只会觉得是主考的错。皇上破格任用付大人本身就为众官员所不满,到时恐怕更惹人非议。”
赟启冷笑,“你的意思是说他们会议论朕识人不清,任用外戚,祸国殃民吗?”
“臣不敢,臣只是就事论事。”
“你有什么不敢的,御笔亲题的考题都敢随意篡改,你可曾把朕放在眼里了?”
他说着抓起茶盏狠狠摔在地上,茶水溅出,细白的官瓷在地上摔的粉碎。
傅遥知道他这是真怒了,自己这次也把他得罪狠了,但是目前能救付云峰,能自救的办法只是一个,她在赌,赌皇上对付云峰有几分真心,赌他不想叫付云峰死,赌他为了顾全面子,即便气她,恼她,也只能把这口气吞下。
果然,赟启气了半响,终于开口道:“你待如何?”
他的声音微凉,有一种透彻心骨的寒意,傅遥知道经过这一次,自己这个应天府尹算是保不住了。不过保不住也好,反正她也做腻了。
她挺了挺胸,“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皇上现在重新写下考题,供在贡院,微臣自会把原来的替换下来,到时人不知鬼不觉,没人知道发生过什么。等考试顺利进行完之后,严厉彻查此事,找出幕后主使,真正的泄题之人。”
赟启盯着她半响,随后在书案上摊开纸,“如你所愿,朕暂时不追究了,云峰出的考题是什么?”
傅遥掏出那张纸条递了过去,这是为了以除后患的方法,到时候被人追究起来,有皇上御笔亲题的考卷为证,谁敢说皇上原先出的不是这题,而敢这么说的人绝对是泄题之人。
拿了试卷傅遥匆匆离宫而去,想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供在孔子像前的试卷换下来,非杜平月莫属。
出了宫,见到杜平月,把换试卷的事说了一遍。杜平月倒没推辞,他们两人早就是一体的,她若倒了霉,他也得不了好,少不得还得再帮她一次。
回到贡院,大门早就上锁了,杜平月带着她翻墙而入,好在守卫贡院的大都是他们的人,出入倒也顺畅。
这会儿考试早就开始了,因为着急,付云峰不停地在主考室前踱着脚步,神色极为不安。
傅遥走过去,对他比了个“一切如意”的手势,付云峰大喜,正要开口,忽想起左右还站着几个考官。
傅遥对他使了个眼色,他轻咳一声道:“几位大人也不用在这儿站着了,该转转就转转。”
“是。”几个大人都走了,只留一个老眼昏花的魏东林。
傅遥走过去,深深对魏东林一礼,“魏大人好啊。”
她侧着身子,正好遮住他的目光,方便杜平月换考卷。其实以他的眼神未必看得清楚,这么做只不过以防万一。
“你说什么?”这老头耳朵还不大灵。
“我说你好啊。”
“你要走啊,那可不行,进了贡院,三天是不能离人的。”
傅遥咧嘴,这老头八成是真要聋了。
再转过头来,试卷早就换好了,不由暗嘘口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算遮掩过去了。付云峰是没事了,只难为了她,捅了这么大个篓子,怕是上万两的养老银子是分文拿不到手了。
在贡院的几天都是唉声叹气的,脸色比付云峰还难看,好容易挨到考试结束,贡院门大开,她脸上才算有了点颜色。
考试结束接下来就是封卷,阅卷录取工作,一般说来发榜的时间大约在考试后的十天左右。
再以后是殿试。殿试的内容是经史时务策一道,每策包括三至五题,对策以一日为限,试卷弥封后,收掌官用箱盛储送读卷官评阅。殿试策题,是以皇帝的名义发问,所以评阅试卷的官员称为读卷官,评阅完毕,以前十卷进呈,由皇帝亲定名次。皇帝亲定进呈十卷的甲第名次之后,由填榜官填榜,填榜后一日,皇帝亲临举行传胪大典,宣布殿试结果。
但是这些与傅遥无关,她的任务完成,接下来就是回家睡觉了。虽然这觉肯定睡的不会安稳的,但能睡不睡的绝对是傻瓜。
回到家里,等了一会儿傅小玉也回来了,看他那没头没脑跟没头苍蝇似地乱撞的样子,就知道他这一科考的不怎么样。付云峰出的题自是难的,这小子答的不好也在情理之中。
她也懒得问他考得怎么样了,心道,自己这次回乡是一定的了,实在不行就带着傅小玉一起回去,到外面给他找个营生再离开,人活着也不是只有做官才是出路的。
若是此时的傅小玉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恐怕早恨不能抱住她狠狠亲了,她这个当爹的果然太称职了。
考试虽然结束了,可是下面的事还没完,这世上永远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些人趁机放出风去,说付云峰把考试延迟了一炷香的功夫,是有内情在的,有人偷偷换了个皇上亲出的试题。这个“有人”自然大指付云峰。
这事嚷嚷的倒挺欢,但皇上不承认,又没有证据,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后来两天又不知怎么说起开考之日,付云峰没有当着众人的面打开皇封试卷,而只是叫人抄录的附件,这于理不合。
第九章 凶手杀人
依傅遥的脾气,肯定会反问:“你既然觉得不合适,考试当天怎么不放个屁,留到现在再放,还能闻得见臭味儿吗?”
不过付云峰不是她,面对众多质疑根本不知如何解释。
其实当时之所以没人吱声是傅遥搞过鬼的,众目睽睽之下,付云峰不打开皇封给考官看试卷,这场考试是根本没法往下进行的。虽然本朝、前朝,乃至前前朝都没出过主考敢私下的换题的事吧,但这道必定程序还是得走的。
可是傅遥多贼啊,就在付云峰颤颤地拆皇封的一瞬间,她故意推翻茶碗,把整碗清茶都倒在魏东林那老头身上,可怜六十多岁的人,竟然像个壮小伙子一样烫的跳起来。
他们这边一有动静,把众人目光吸引过来,也就趁着这时候付云峰撕掉皇封,又把试卷卷起来,紧接着假装失手,一大卷子抄录好的卷子掉进水盆里,全成了纸粥了。
众官员只能重新抄写试题,而这个时候别人再想看一眼原卷,付云峰却说什么也不肯了。
现在一些有心人就开始以此事做文章,参奏付云峰。说他遗误时辰,弄脏试题,致使考试未按时进行。
这罪说来也不小,但比起泄题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赟启罚了付云峰的俸禄,官降两级,这才堵住了众人的嘴。
皇上为了此事还吃了傅遥一个哑巴亏,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命傅遥一定要找出泄题之人,至于对她的惩罚,且看之后的反应如何吧。
傅遥自然知道这个时候他不会罢她的官的,自古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皇上是极有耐心的人,最起码也会等她这头懒驴把粮食磨完了,才好卸磨杀驴。
她也早知道这差事会落在她身上,考试一结束,她就开始重审那些私卖考题的,对朝中官员的一举一动也颇为留意。
她察觉到那些参奏付云峰的,表面看起来毫无关联,但细一咂摸,他们似乎都和某个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而这某个人就是陈岳思,当今皇上的小舅子,皇后的亲弟弟。
但是这个根本不能证明有人陷害,付云峰确实做错了,他自己也承认是遗误时辰了,那还不叫人嚼几句舌头啊?
不过百密一疏,若真是有人布局,定会找到线索的。傅遥叫人把傅小玉买考题的几家客栈里连掌柜带伙计全抓起来,让人审问卖题之人的下落。至于那些原先就关在应天府大牢里的,全部再审一遍,威逼利诱,上刑罚,让他们都把实话套出来。
这些人都是普通百姓,其实上一次就都交待了,只不过那会儿时间太紧,傅遥没细琢磨,这会儿把线串起来细想之下,慢慢也咂摸出点滋味儿。
张三说是从李四那儿来的,李四说是从王五那儿来的,那么把王五找来,就供出了一个戴着瓜皮帽,说话是外地口音的人。
不仅是这条线,其余的线供出的人长相都有点区别,有的长胡子,有的是个老头,有的白面书生,但有一条是一样的,都是外地口音。
傅遥仔细询问了一下,听他们口音乃是平府一带,平府是她原来的镇守之地,她做了三年的平府总督,那可不是光说不练的。
派杜怀出京,拿着杜平月画好的画像,在平府找,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找出来。
这回傅遥是真怒了,上回有人冒充她做奸yin之事,她都没这么生气,但这回名里外里虽是对付付云峰,却暗指的是付贵妃。可笑那个付云峰居然还硬骨头的一昂头,说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牵连姐姐。他可知他一人的生死系着多少条人命,他若出事,付贵妃也不可能稳坐妃嫔之位。
覆巢之下无完卵,这事最后还得牵连到她,然后就是皇上,就连赟启也不能独善其身。
是他不顾朝廷非议把付云峰推上主考的位置,付云峰有什么事,他也要担着。
新皇登基便因用人惹出乱子,这么一来朝廷动荡,恐怕要出大事的。赟启就是因为也看透了这点,才会允许她放肆,替她遮掩,留她一条小命尚在人间。
傅遥深受先皇大恩,是绝不允许有倾覆朝廷之事发生的。她虽不忠于赟启,但她必须对得起先皇。
这么有组织,大场面的参奏,绝不可能是一人所为,恐怕有很多牵在其中,所以她必须快办,在他们想好第二次出击方案之前,先打他们一榔头。
杜怀确实不负所托,他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只不过回来之时带的并不是好消息,那些人失踪了,统统不见了。
傅遥觉得脑袋“轰”了一下,事情比她预想的还严重了。好好的人凭白怎么会失踪?
她询问了这些人的身份,杜怀道:“这都是平府的一些地痞混混,据他们家人说是拿了人家的钱,让他们进京里来办事的。家里人也不知办的什么事,可是他们走了之后,就再也没回来。一起失踪的,一共是五个人。”
“那些人的家属你带回来了吗?”
“带回来了,在外面候着。”
“叫进来吧。”傅遥嘘了口气,好歹这事他办的这事还算妥帖。
五个人,四个是有家室的,还有一人是光棍汉。
傅遥把人都叫进来,问他们的丈夫、儿子是什么时候离开家的,在之前见过什么人没有?
一个吐字还算清楚的小媳妇道:“我家那口子是在二月二十六那天走的,他没说去哪儿,只说是大买卖,办成了给一百两银子,还说回来之后给买个新房子,让我住的舒舒服服的。可是走了就再也没回来…”
小媳妇说着呜呜哭了起来,哽咽着又道:“临走之前倒是有个人来找过他,跟他谈了一个时辰才走了。”
傅遥急问:“那人长什么样子?”
“瘦高高的,皮肤很白皙,一双眼珠子出奇的大,穿的很讲究,像是个有钱人。”
傅遥让杜平月照着样子画出来,端详了半天一时也瞧不出是谁。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摆在面前,能认得出才怪了。
她让高宝去找,挨着京城问,这人肯定是京里人,多半是某个深宅大院里的管家。真正有身份的人不会自己出面,肯定会交给最亲近的人来做。
让石榴把这些家属安排在府里,她一个人关上门,在床上抱着被子坐着,发发呆,想想事。
这是她的一个臭习惯,或者从小都活得没安全感吧,她总觉得窝在自己的被窝里才能安心,而一有什么事想不明白的时候,拢着被子坐着,会让她的脑子转的更快。
若是她,叫人泄了考题,怕追到自己身上,定然也会杀人灭口的,可杀人要在哪儿杀呢?
这个地方定然不是在京城,这里人多嘴杂,很容易被发现。而他们是平府人,那个地方离京城二百多里地,他们办完事自然要回家的,回家,回家…
她突然从被子里跳出来,趿拉着鞋往外跑,叫着:“高宝,高宝——”
杜平月跑了过来,“可是想到了什么?”
“正是,叫高宝点齐人手跟我出城一趟。”
“我也跟你去吧。”
傅遥点点头,杜平月在追踪方面也是个高手。
点齐一干衙役,骑着马出了城,傅遥问清出京城往平府的路,叫人沿途找,看路上什么地方有土被翻起的痕迹。
京城到平府的路虽长,但适合杀人的地方也没几处,那些人匆忙杀人后,时间紧迫,肯定不会埋的离大路太远,就只能围在官道附近。
这么一来,只要肯花时间,也不是太难找到的。
人多自是有好处,找了一天,终于在第三处适合杀人的地方找到了一处血迹。早已干涸的血,混在泥土里,一般人根本看不见。杜怀眼尖心细,这还是他发现的。
傅遥环顾四周,这确实是个杀人的好地方,旁边有一个土坡挡着,就算官道上有人走过,也不会看清这里发生了什么,即便在白日里杀人也不会叫人发现。
她问杜平月,“你觉得尸体会埋在哪儿?”
杜平月微微一笑,“找找就是了。”
他沿着血迹之处凌乱的脚印一路查找,果然在据此一百多米的地方找到了一处被挖掘过痕迹。土很新,应该是这几天翻上来的。
“是这儿。”杜平月点手叫过几个人来,“把这儿挖开。
土挖开了,里面果然是五具尸体。
傅遥也不敢看,叫人把尸体抬出来,她背过身去,用手捂住嘴,以防自己吐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看清了吗?是那五人吗?”
杜平月翻着看了看,“确实是那五人,不过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在官道附近被杀?”
傅遥微笑,“那个李蛋的媳妇儿说他赚了钱要给她买房子,那么他们收到钱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回家的,我若是杀人者,肯定不会在京城杀人,只等他们出城后寻一处僻静所在才好动手,然后就地埋了更是干净。所以他们一定是在这官道上被杀的。”
第十章 老令公打儿子
杜平月微微颔首,“你可越来越厉害了,这还真有点神探傅公的意思。”
傅遥苦笑,她哪喜欢做什么神探,这要不是被逼无奈,她倒宁可在府里睡觉也不想看尸体的。
把尸体抬回衙门,让仵作验尸,都是被人杀死的,身上刀痕累累,有的被砍了数刀以上。
把府里那些亲属带过来叫他们认尸,那些亲人们瞧见自己夫君、儿子大都呼天抢地哭了起来。
傅遥不想再看,独自回自己房里。
人死了,这条线就断了,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高宝了,希望他能查到那大眼男是谁。
杜平月跟她进了房,瞧见她一脸疲惫的样子,不由道:“要不你先睡会儿,这儿有我盯着呢。”
傅遥摇摇头,“我也睡不着,还有一件事你得做,往付家送个信儿,付云峰现在停职在家,你去告诉他这里的情况,然后要叮嘱他千万别轻举妄动。”
“你在怕什么?”
她叹口气,“我怕他一时沉不住气,再掉进别人另一个陷阱。那些人明摆着害人不成,肯定要再找罪名的,这次若不把付家彻底扳倒,他们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杜平月轻哼,“你还真是操不着的心,以前也没见你对付云峰那么好。”
“你也说那是以前啊。”她轻笑。
她是不欠付云峰的,但她欠付云菲的,当年付云菲曾救过她的命,还与她有过肌肤之亲。虽然都是女人吧,但付云菲可不这么认为,在她心里早就把她当成心爱之人了。那年先皇下旨让她嫁给当时的端敬王赟启做侧妃的时候,她还曾意图上吊自杀。最后没死成,却因此毁了她的一生。
现在她在宫里虽是风光,但心里的苦涩却无人得知。如饮苦酒,如在苦药。这都是因为她,因为对她有情,对她难以割舍,才会自伤。
她和皇上两人都是面和心不合,表面琴瑟和鸣,但内心却是谁也没爱上谁。
杜平月望着她苍白的脸,眉角微皱,“你想关心的人,我去给你关心,还是先关心下自己吧,你都三天三夜没好好睡觉了。”他说着硬生生把她拽到床前,打横抱起,扔在一堆摊开的被卷中。
他如竹如玉的身子站在床前,以一种俯瞰一切的姿势睨着她,让傅遥心里狠狠一颤。这个姿势太**,倒好像男人和女人要…
她很不争气的脸红了一下,轻声道:“你出去吧。”
杜平月嘟囔一句,“你当我喜欢看你睡觉啊。”
他转身出去,看着越走越快的背影,傅遥轻轻吁了口气。
或者是因为太寂寞,太渴望能有个家了吗?她竟然很想,很想…他能留下来陪她。
可这样的话不能开口,她也不会开口,她以后要过的是最平常不过的生活,没有人认识她的生活,她的人生不能把这些不平凡的人规划进去。杜平月如是,身边的所有男人也如是。
在床上眯了一会儿,也不敢睡的太沉,等起来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她推门出来,发现门口已经站了许多人,杜平月、高宝、杜怀、石榴、海棠,并排着站着,一脸关心的看着她。
忽然觉得心里一阵温暖,有这么朋友在,有再大的问题她都不怕了。
只是…当这件事完成,她被革职之时,她真的能狠心离开他们吗?
她不知道,没有试过,真的不知心有多痛,有多难过。
挤出一抹笑,“你们这是怎么了?都站这儿干什么?”
石榴撇嘴,“咱们在商量一件事,差点打起来。”
“什么事?”
“到底要不要把你叫起来。”
傅遥好笑,“结果呢?”
“三比二”她指指杜平月,“杜师爷、海棠、杜怀不同意叫醒你。”然后又指指自己鼻子,“我和高宝想叫醒你,最后结果是不叫醒你。”
这帮人还真是有意思,她道:“出什么事了?”
杜怀耸耸肩,“还能是什么,皇上下旨召见呗。”
“什么时候?”
“一个时辰之前。”
傅遥快被他们给气死了,皇上召见也不叫醒她,这是等着看她被皇上杀头吗?别人也算了,杜平月怎么能跟着一起糊涂?
看杜平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由心中暗叹,果然还是他最了解她的,知道她有意借着这件事离开京城,既然想惹怒皇上,那就干脆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她磨磨蹭蹭的换好官服,然后吩咐人备轿,以一种堪比乌龟的速度赶往皇宫。
进了养心殿,赟启果然气得七窍生烟了,他一般很少这么喜形于色,可这会儿脸却有些发绿发蓝了。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她?
傅遥小心翼翼跪过去,装成一副可怜模样,“皇上息怒,微臣连日审案才来迟了,还请皇上恕罪。”
赟启深吸口气,“案子审的怎么样了?”
“挖到卖题之人的尸体,已经着人辨认过,却是最早泄题之人,现在停尸在衙门里。”
赟启一惊,“怎么是死的?”
“替别人做完事,自然就要死了,这些人显然是被杀人灭口。”
“你说这幕后尚有主使吗?”
“当然有主使,皇上也必清楚,这么大的案子,绝不可能是五个流氓痞子可以做成的。”就因为清楚,所以他才会寝食难安,把自己召过来询问吧。
赟启深思片刻,“这主使之人是谁,可曾查出?”
“正在查。”
“一有消息尽快回复,还有把近几日查到的事一起拟了折子奏上来吧。”
“遵旨。”
傅遥转身退了出去,心里暗自偷着乐,也难为这小皇帝,气成这样也不发作。皇上越急,她越不能急,这才是为人臣子的本分嘛。
她出了养心殿,走没几步,一个小太监从对面迎了过来,傅遥瞧得清楚,那正是上次塞给她纸条的小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