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了!”谢安澜突然道。
苏梦寒和林珏双双会首看向她,谢安澜道:“我又是先走一步,苏会首,林公子,你们也小心一些。”
苏梦寒道:“你想去承天府衙门?”
谢安澜点点头,林珏倒是有些好奇地看向这个新认识的少年,有些不解他这个时候往承天府跑干什么?
苏梦寒道:“如果真的是羽林营哗变,承天府和五城兵马司就是他们最先要对付的目标,你这时候去太危险了。”
谢安澜无奈,“不过去看看,我不放心。我动作快一些,说不定能在他们合围之前赶过去。”
“然后你也一起被困在里面?”苏梦寒挑眉道,“无衣,我相信你的能力能够在京城里来去自如,但是若是想要带着陆公子一起,你只怕还做不到。”
谢安澜当然知道苏梦寒说得是真的。但是陆离那货一贯的招人恨,策划这场哗变的幕后之人她心里隐约有数。若是真让人攻陷了承天府,谢安澜觉得如果她是敌军的话,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先把陆离给砍了。思索了良久,谢安澜叹了口气道:“算了,我先回去看看。”家里还有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她也确实不能什么都不交代就一个人去冒险。
苏梦寒道:“我跟你一起去。”
林珏看看两人,摸摸鼻子道:“我也一起。”见两人看过来,林珏无奈地道:“我娘上个月带着夫人孩子给外祖母祝寿去了,还没回来。你们不能让我一个人待在府里吧?”
谢安澜想说,其实这种时候一个人还安全点。
苏梦寒倒是点了点头,对谢安澜道:“他医术好,万一有个意外也有点用处。”
“那就走吧。”谢安澜也不啰嗦,直接道。
外面早已经乱成了一片,原本还有不少宾客的静水居也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安静了下来。静水居并不在上雍皇城的主干道上,还隔着两条街因此这边还没有兵马过来。但是站在楼上窗口向外看去,已经能够看到不远处的街口有兵马往这边来了。
“公子。”静水居的伙计从暗处闪出来,急声道:“公子,咱们怎么办?”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是没有人想到的。此时静水居里已经人去楼空,只留下满堂的杯盘狼藉。
谢安澜咬了咬牙道:“告诉掌柜,关门歇业。所有人都撤到后院。外面没有平息下来,不要出门乱走。院子里的后门也注意着,若有什么不对劲,就先跑吧。不过…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应该不会管普通百姓,他们没那么多人。”
“是,公子。”伙计点点头,快步下楼通知掌柜去了。
谢安澜回头看向苏梦寒和林珏,道:“我们也走吧。”
两人点点头,苏梦寒和谢安澜对视一眼,一左一右抓起林珏的一边肩膀齐齐跃出了二楼的窗户。此时街道上也是一片兵荒马乱,还有许多百姓不明所以一脸茫然。但是看到别的人跑,再不明所以的人也都跟着跑了。沉重的士兵前进的脚步声越发的重了。落地的瞬间苏梦寒伸手点了林珏的穴道,原本想要惊叫地林珏便只剩下了无声的呐喊。还没等他站稳,身边的两人已经拽着他的胳膊飞快的闪进了街边的一个小胡同里。
林珏睁大眼眼睛瞪着眼前的两个人,两人却谁都没有功夫注意他不满的目光。谢安澜断后,苏梦寒直接拽着林珏飞快地消失在巷子里了。
过了一会儿,一队身披铠甲的士兵从巷口经过。
第五十八章 皇城之乱
一行三人回到陆宅的时候宅邸周围都已经有不少兵马了,还是谢安澜领路打扰了府邸另一侧的一条小巷,从别人家的借道潜回家中的。家里并没有谢安澜想象中的混乱无措,陆家人本来就不多,不像别的官宦人家只是下人零零总总就要上百人。出了芸萝老元等人,以及刚到京城的谢文等人,总共也还不到二十人。这些人都已经得到了吩咐回到自己的房间不敢出来,谢秀才带着西西和芸萝等人则呆在了后院。整个宅子里安静无声。
“谢哥哥!”看到谢安澜回来,西西立刻高兴的扑进了谢安澜的怀里,又回头看了看跟着进来的苏梦寒没有开口。大人们早就教过他了,当着外人的面不能叫苏梦寒舅舅。西西还小,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还记得那一日许多人闯进自己家里杀了所有的人的事情。此时见大家如此严肃凝重便隐隐有些害怕,好不容易看到曾经救过子的谢哥哥,西西这才没那么害怕了。
谢哥哥很厉害的,一定会将坏人打跑的。
谢灰毛也有点烦躁,看到谢安澜回来也凑了过来,围着她转了一圈,被谢安澜伸手拍了拍脑门,这才安静的爬了下来。
“这位公子是?”谢秀才有些茫然地道。
芸萝这才想起,谢老爷还不知道自家少夫人的另一个身份呢。连忙凑到他耳边低语了几句,谢秀才顿时惊得瞪大了眼睛看向谢安澜。谢安澜有些歉意的摸摸鼻子对谢秀才笑了笑,谢秀才半晌无语,两三年没有在一起生活,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了解这个女儿了。这也太…。
谢安澜轻咳了一声道:“这是流云会苏会首,这位是太医院的林御医。方才我们正巧在茶楼说话,谁知道遇到这种事情他们就顺道来咱们家避一避。”
无论是流云会首还是太医院的御医,对只是一个小地方出来的谢秀才来说都绝对算得上是大人物了。看着两人都是相貌不凡气质出众的模样,也不像是什么奸邪之辈,谢秀才到底没有问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两位怎么不回自己家的话来。
“在下苏梦寒,见过伯父,打扰了。”苏梦寒闷咳了两声,方才拱手道。
林珏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谢安澜,总觉得这家人有些古怪,“在下林珏,冒然上门打扰了。”
谢秀才连连摆手,有些忧愁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好地怎么突然就…。”谢秀才虽然没有什么见识,却也知道朝廷的兵马轻易不会动用,这么多的兵马看着也不像是抓捕什么犯人的模样啊。
谢安澜扶着谢秀才的手轻声道:“您不用担心,就算有什么事也是那些高官权贵的事情,碍不着咱们这些普通百姓什么事。西西年纪小别受了惊吓,您先带他下去休息吧,顺便让人熬点安神汤都喝一些。”
谢秀才正想说什么,被谢安澜扶着的手却被她微微用力的握了一下。谢秀才会意,点点头叹气道:“也好,西西,来…外公教你写字。”
西西看看谢安澜,乖巧地伸出小手任由谢秀才牵着,“嗯,外公。”
“谢啸月,你也去。”谢安澜道。
谢啸月听到自己的名字,偏着头看了看谢安澜。再看看朝它招手的西西,还是站起身来跟了上去。
将谢文等人也打发了下来,林珏方才若有所思地问道:“我说,那是一头狼吧?”
谢安澜扯了扯嘴角,道:“不,你看错了,那是狼狗。”
“……”你当我眼瘸么?
三人坐了下来,林珏这才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是御医,常年在太医院当值。最近几个月因为柳贵妃怀孕的关系,整个太医院都是如履薄冰,十几个御医基本上就等于住在太医院里了。好不容易有个轮休的日子出来看看苏梦寒把自己作死了没有,谁知道竟然会遇到这种事情。
苏梦寒有些无奈地摇摇头道:“不知道啊,我没有在高阳郡王那里听到什么消息。”
谢安澜道:“高阳郡王都能知道消息的话,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儿了吧?”京城里消息灵通的人不少,比高阳郡王消息更灵通的人同样不少。这些人可能是真的没收到消息,也又可能是知道消息却选择袖手旁观。毕竟他们身份地位稳固,不管是谁上位当皇帝,他们的地位都不会有变化,说不定还能更好。
两人对视一眼,苏梦寒有些疑惑的问道:“怀德郡王真的能有这么大的能耐?”他要是有能耐鼓动皇帝心腹的羽林营跟他造反,这些年还在柳家面前装什么孙子呢?谢安澜思索着道:“怀德郡王未必有这么大的能耐,但是他爹却未必没有。”
“德亲王?”苏梦寒道,侧首去看林珏。林珏皱眉道:“早些年随着父亲一起倒是见过德亲王两次,但是那时候我年纪还小,父亲给德亲王看诊也轮不到我上前请脉,不过是给父亲当个跟班罢了。德亲王身体不好,还没活过四十就死了。”
苏梦寒道:“我也见过德亲王,他很少出门,也几乎不怎么参加京城里权贵的聚会。听说是当年宫变的时候受了伤。不过,德亲王年轻时候倒也算是一个风云人物。只可惜他生母出生低微,否则最后能够登上皇位的到底是谁也不好说。”
林珏瞥了苏梦寒一眼,对上谢安澜看过来的眼神点了下头,算是认同了苏梦寒说的话。
谢安澜有些头痛,其实现在考虑怀德郡王为什么会有这个能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现在现实就摆在他们面前,皇家的羽林营就是哗变了。
叹了口气,谢安澜齐声道:“苏会首,我要出去一趟,这府里……”
苏梦寒会意,点头道:“放心,苏远很快就会带人过来的。如果有意外,我会让人带你父亲和西西离开。”
谢安澜也不啰嗦,将家里托付给苏梦寒以后便直接起身离开了。
两个客人坐在大厅里喝茶,主人却不在了。林珏有些无聊,瞥了坐在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的苏梦寒一眼道:“你跟这位无衣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不对…这位无衣公子跟这个陆府的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谢无衣明显对这府邸很熟悉,府里的丫头甚至小小姐都认识他,但是府里的老太爷陆离的岳父却不认识他。虽然不认识,但是那丫头说了一句什么之后谢老爷的神色立刻就变了,而且很信任谢无衣,说明他其实也是认识…至少是知道谢无衣的。
苏梦寒微微挑眉,“你猜。”
林珏无语,苦苦思索了良久突然灵光一闪问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见到陆夫人?”
苏梦寒淡笑不语,“你猜啊。”
上雍是东陵最大也是最繁华的城市,而羽林营一共也不过两三万人马,哪怕整个羽林营所有人都跟着哗变了这些人马其实也不足以控制整个京城的。所以街上的守卫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森严,但是谢安澜也看得出来,这些人马绝对不止两三万,也就是说还有羽林营以外的人马。
叛军行动非常迅捷,整个京城大多数地方都十分宁静肃穆,寻常百姓也绝不敢冒犯手持兵器的官兵。只有少数地方有打斗厮杀的声音传来,但是寻常百姓即便是听见了也只敢关紧了门窗将躲进被子底下簌簌发抖。如今京城里除了已经叛变的羽林营,还能有战斗力的就只剩下京畿巡防营,五城兵马司,巡城司以及宫中的大内侍卫了。但是想也知道,皇帝绝对不可能将大内侍卫派出宫来镇压叛变,别人的命哪儿有自己的命重要?于是现在与叛军对抗的就只有京畿巡防营,五城兵马司和巡城司了。可惜根据谢安澜的了解,这三个部门捏在一起也不是羽林营的对手。
街头不远处的打斗声让谢安澜停住了脚步,她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从房顶上往下面看去,果然看到一群人正在围攻一个黑衣青年男子,那人不是别人,正是不久前刚古塘力挽狂澜的高裴高少将军。
“高将军,兄弟们不想跟你为敌。请你回府去。”带头的一个小队长沉声道。
“乱臣贼子!”高裴冷声道,手下却是毫不留情。虽然十几个人围攻,但是对高裴这种在战场上出生入死的人来说却还不算什么。这些士兵的身手也算是不错,绝大多数人甚至比守卫边关的士兵要厉害得多。只可惜朝廷花了无数的钱粮训练他们养着他们,最后他们却没有替朝廷守护过一寸山河,没有斩杀过一个外敌,反倒是投入了叛乱造反这项没什么前途的事业之中。
那小队长脸色一冷,就算他们真的叛乱,但是也不会喜欢被人指着鼻子骂乱臣贼子。见动手拿不下高裴,冷声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放箭!”周围早有弓箭手将高裴团团围住。事情发生的时候高裴并不在家中,出门自然不可能随身带着武器,从一开始高裴就被人盯上了,谢安澜此时看到高裴以为他是在这里被人围上的。实际上高裴已经断断续续的厮杀了大半个时辰了。手里没有趁手的武器,高裴用的是随手从叛军手中夺来的雁翎刀。一旦几十个弓箭手齐发,高裴的处境就会变得十分危险。
突如其来的破空声传来,同时一个冰冷的声音在空中传来,“看我的暴雨梨花钉!”
所有人立刻戒备的闪开,虽然不知道暴雨梨花钉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条长鞭破空而至缠住了高裴用力一拉,高裴顺势一跃而上同时手中的雁翎刀挥向距离自己最近的几个人。谢安澜也跟着甩出了一把暗器,目前情况不明谢安澜出门前还是认真准备过一番的。
高裴落到房顶上,两人都没有丝毫迟疑,转身就朝着另一个方向奔去。高裴很快发现眼前的少年虽然身手利落,但是竟然没什么内力也不会轻功。当下也不多说,直接抓住谢安澜的肩头拎着她从房顶上一跃而下。
当真是报应!
被高裴抓着肩膀上房穿墙毫不停留的时候谢安澜心中忍不住叹息道。不久前她还拎着别人跳楼翻墙呢。其实虽然她不会轻功,但是这个时代绝大多数的房子都不会有多高,上房翻墙这种事情真的难不住她,高裴实在是没有必要拎着她跑。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被人拎着确实是比自己跑要省力一些,除了不太舒服以及心理创伤。
不知蹿过了多少个街道巷子,追兵的声音终于渐渐地听不见了,两人在一处寂静无人的院子一脚停了下来。终于被高裴放开的谢安澜面无表情地后退了两步,“高将军,其实我自己能走。”
高裴点头,“嗯,太慢。”
谢安澜无语,高裴看着他问道:“无衣公子这个时候怎么还出门?”
谢安澜道:“高将军不是也在外面么?我要去一趟承天府,高将军是要回家?”
高裴摇摇头,“家里不会有事,我要进宫。”
谢安澜翻了个白眼,“现在宫里才不会有事吧,那么多大内侍卫驻守着,就算是叛军一时半刻也只怕也别想攻破宫门。”
高裴微微蹙眉,“便是如此,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还是要入宫见驾。”
谢安澜想想也对,道:“既然如此,咱们两不耽误,在下先走一步。”
高裴问道:“你去承天府是为了陆大人?你现在去只怕是晚了,叛军一开始就将承天府围得水泄不通,你进不去。”
谢安澜皱眉看着她,高裴摇头道:“你不用担心,对方虽然铤而走险起兵作乱,但是胜算显然不大。所以,只要他还没有失去理智,暂时是不会动朝中官员的。这些…说不定最后都要成为与朝廷谈判的筹码。”
谢安澜却半点也放心不下,对方或许不会动别的朝廷命官,但是陆离却未必。谁让这货格外的欠抽呢。轻叹了口气,谢安澜道:“多谢高将军,不过我还是想要去看看。对了,高将军,陛下信任你么?”
“什么意思?”高裴一愣,不解地道。
谢安澜道:“若是陛下不够信任你,你觉得,陛下现在会放你进宫么?”让你堵我,我也堵你!
高裴默然,皇帝信任高家么?当然是信任的。但是,皇帝有信任到足以将身家性命都教到他手上么?高裴却不敢回答。如果皇帝真的对高家没有丝毫的疑虑,就不会将正当盛年战功赫赫的高裴召回京城来闲置这么久了。年轻的高裴比已经年过五十的定远侯更有潜力,皇帝不过是怕再出现一个睿王罢了。当年睿王上战场的年纪也跟高裴差不多,不过几年时间就已经雄踞西北,皇帝甚至不敢去削他的兵权。
见高裴神色微黯,谢安澜不觉有些愧疚,她真的没想挑拨人家君臣关系。
“那什么,我就是随口一说。”谢安澜连忙道:“不过高将军你还是小心一点吧,宫门那边叛军肯定比承天府更多,万一进不去你再想退可就难了。”
高裴点点头道:“多谢无衣公子提醒,既然如此,公子保重。”
其实他们都知道将要去的地方危险无比,却都依然选择了义无反顾。谢安澜只是为了陆离,高裴却是为了君臣之义。
两人分别之后,谢安澜继续朝着承天府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将遇见过得兵马都暗暗记载了心里。她猜的果然不错,这次叛乱的绝对不止是羽林营,如今这皇城中的兵马至少也有五六万之多。情况…十分的严峻啊。
承天府外面,手持兵器的士兵将整个承天府围得水泄不通。又是大白天,即便是谢安澜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能够从哪儿进入承天府。在承天府外面蹲了将近一个下午,最后谢安澜才乔装改扮混进了给被困在承天府里面的人送水送饭的人里面,才混了进去。
大堂里,曾大人无比烦躁地走了走来,快要将地板磨出一个洞来了。陆离坐在一边端着早已经冷了的茶水沉默不语。曾大人忍不住扭头看他,“少雍啊,你说咱们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陆离抬头,神色有些古怪地道:“大人你…问我?”
“不然呢?”
陆离道:“我怎么会知道要怎么办?下官手无缚鸡之力,就算是有心杀贼也没有那个能力啊。”
曾大人差点想要一头撞在大堂里的柱子上,“说得也对,本官听说海临百里胤文武双全啊,当初陛下怎么就没将百里长安分到承天府来呢?”
百里胤文武双全?曾大人从哪里听来的谣言?现在嫌弃他了,之前将他使唤的团团转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少雍啊,你不愧是今科探花,就是精明能干啊。将事情交给你,本官就没有不放心的。
被曾大人烦的不行,陆离撑着额头无奈地道:“大人,你不用担心。暂时咱们应该好不会有事。”
“那什么时候会有事?”曾大人问道。
陆离道:“新皇登基的时候,一朝天子一朝臣,大人你明白的。”
这么一说,曾大人反倒是冷静下来了,“就凭羽林营那万把人就想要造反?这是那个脑子有坑的人的主意?找死也没有这样找的吧?”羽林营在上雍皇城里确实是所向披靡,但是再厉害也就那几个人。京城外面还驻扎着京畿巡防营的大部分兵马,还有镇守雍州的兵马虽然隔得远了一些,但是快马加鞭两三天内赶到绝对不是问题。那可是十几万兵马。再往后雍州附近镇守的兵马,时间长一点也能赶到。到时候勤王大军一人一口唾沫说不定都能淹死这些人。
陆离道:“哦,忘了说。如果最后真的要完了,我们可能也会有危险。那位脑子有坑的可能会想要跟咱们同归于尽。”
“怀德郡王?”曾大人试探着问道。
陆离思索着道:“应该是吧?这京城里脑子有坑的人也没有几个。”
曾大人有些郁闷,“本官一直以为他是个深藏不露的啊。”在承天府和陛下眼皮子底下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怎么看都是深藏不露的角色,怎么就脑子有坑了呢?陆离想了想道:“大人你可以当他是深藏不露,也可以当他是胆小怕死。”而且,哪里不漏了?至少对东方靖来说怀德郡王都快要漏光了好吧?陆离有些怀疑,这次的事情说不准都有东方靖的手笔,现在京城打乱,不是正合适东方靖浑水摸鱼吗?不过这只是陆离自己的略带恶意的猜测,未必准确就是了。
“我还是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说动御林军叛乱的。是不是整个神武军都不可靠了?”曾大人沉闷地道。
陆离沉默,他也没有想明白,有些事情显然不是靠想就能想出来的。
“吃饭了!”门外有人毫不客气的叫了一声。几个伙夫打扮的人拎着饭菜进来,陆离抬眼看过去,目光落到最后一个人身上却是一怔。
那人微微抬头对他挑眉一笑。
第五十九章 金牌的作用(二更)
放下了饭菜,谢安澜便跟着一起来的人出去了。不过他们并没有被人给送出去,而是被留在了承天府里替代已经被赶出去了的承天府原本的厨子仆役。未免承天府人太多难以管制,承天府绝大部分衙役仆役都被赶了出去换了地方集体关押。目前还能够自由活动的也只剩下曾大人陆离等极少数几个承天府的重要官员了。当然,他们的自有活动范围只限于承天府大堂以及和大堂相连接的后堂。
如此也能看出对方在人手方面的捉襟见肘。承天府外面确实是被围得水泄不通,但是里面却只是在重要的地方布置了人手,整个承天府里空空荡荡的与往日的热闹繁忙截然不同。
大堂里,陆离正坐在一边专心用膳。看的旁边食不知味的曾大人连连叹气,年轻人就是好啊,万事不愁。
陆离有些无语地抬头看向快要将自己烧出一个窟窿的眼神,“大人,该用膳了。”
“吃不下啊。”曾大人叹气道,“也不知道会怎么样?陛下...”
陆离淡定地道:“陛下现在肯定比你我安全得多。”
曾大人摇摇头,愣了半晌也只得承认,“说得也是。”
陆离说他们不会有事,但是人心难测谁知道哪个疯子突然一时兴起就把他们给砍了呢?陛下在宫中有那么多大内侍卫保护者,自然比他们安全得多。长叹了口气,曾大人也坐了下来,吃饭!
门口人影一闪,一个灰扑扑的人影飞快的散了进来。曾大人长大了嘴望着跟前的人,谢安澜对他灿然一笑,抬手示意他别说话。曾大人坚定的点点头,闭上了嘴。陆离起身拉着谢安澜往内堂走去,曾大人下意识的要跟上去却被陆离看了一眼,“大人,你还没用膳。”
曾大人摸摸鼻子挥挥手示意两人快走,本大人替你们看门。
进了内堂,陆离上下打量了一番谢安澜确定她没有再受伤才问道:“你怎么来这里了?”
谢安澜没好气地道:“你说呢?”
“这次真不怪我。”陆离无辜地道。
谢安澜无语,她也没说怪他呀。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脑残。谁知道怀德郡王突然就脑残起兵造反了呢?区区几万兵马就打算起兵造反,正是想得出来。就算真让他运气爆棚宰了昭平帝又怎么样?回头随便来个什么勤王的将军就能将他当成反贼给砍了。
陆离拉着谢安澜走到一边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现在自然不能指望还有什么好茶了,只有冷水。谢安澜也不在意,在承天府外面顿了一下午,她不仅没吃饭还没喝水呢。
“你现在打算怎么办?”谢安澜问道。
陆离摇摇头,道:“只能等着了。”
“等?”谢安澜有些怪异地看着他,“曾大人可以等,你确定你也要等着?怀德郡王肯定恨你入骨,你就不怕他先把你给杀了?”
陆离也略有些无奈,摊手道:“手里没人没权,夫人说我现在除了等着还能怎么办?”这也算是另一类的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的真实写照。任是陆四少计谋滔天,手里没权没人听他的也是白费。
谢安澜眨眨眼睛,道:“你不是有一块金牌么?”
陆离摸摸下巴道:“我很怀疑这块金牌现在在京城里到底能调动几个人,或者说...这玩意到底是宝贝还是个祸害。”
谢安澜沉吟,“总有一些人是能够调动的吧?”
陆离认真想了想道:“嗯,御史台那几位老先生,国子监那些学生和先生八成是没问题。但是,他们有什么用?”
谢安澜想了想那几位颤颤巍巍的老先生和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酸书生,也忍不住捂住了额头。
陆离见她一脸牙疼的表情,伸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不用担心,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呢。我觉得怀德郡王应该没那么恨我,前些日子我明明还给他指点过迷津,他应该谢我才对。”就算死了至少也做了个明白鬼。
谢安澜盯着他半晌不语,陆离连忙抬手发誓,“这次真的与我无关,我就算真的能掐会算也算不到他能起兵造反啊。我原本以为他的手能伸进飞羽营就已经顶天了。谁知道他竟然还能......”
谢安澜叹气,“皇帝陛下手下最精锐的两个营都投敌了,他怎么没跟人在睡梦里了结了啊。”这皇帝心已经大到一定的程度,无为而治这个词到他这儿其实早就只剩下无为了,那个治早被丢到了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吧?
陆离沉吟了片刻道:“神武军叛乱,大概确实是有陛下这些年疏于朝政的原因。”昭平帝命太好了,年纪轻轻登上皇位,一众原本应该跟他勾心斗的兄弟死了个干净。这位偏偏还没有什么雄才大略,根本想要一统天下四方来服的强大野心。于是专宠着贵妃和柳家人,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朝中有文臣治国,边关有武将震慑诸国,竟然也这么太太平平的过了二十多年。若不是东方靖这些王爷羽翼渐丰渐渐让昭平帝有了防备,说不定昭平帝从一开始都不会去查怀德郡王。
一句话,昭平帝不是没能力,也不是没脑子,而是他自己把自己给养废了。等到发现后院有失火之虞,已经来不及了。
“先不管这个,家里怎么样了?”陆离问道。
谢安澜道:“苏会首在家里,他会照顾父亲和西西的。”
陆离点头,苏梦寒的能力自然是可以相信的。不过,“这里不宜久留,你先出去再说。”
谢安澜皱眉,陆离将手中的金牌令箭塞在了她手里道:“我刚才想起来了,金牌令箭还对一个人有用。”
“高裴。”陆离道,“高家军虽然远在边关,但是定远侯的护兵战力也不比飞羽营差,都是从高家军退下来的。而且,高裴肯定能够召集到更多的兵马。谢安澜打断了他的话,“高裴进宫了。”
陆离摇头,“他进不去,这种时候皇帝不会将他留在身边的。”
“为什么?”谢安澜皱眉,虽然她也跟高裴说过这种话,但是其实调笑的成分居多。高裴是东陵名将,有他在宫中坐镇,叛军想要攻陷皇宫也没那么容易。
陆离道:“高家从来没有插手过大内安全这一块,你可知道是为何?”
谢安澜想了想,“皇帝在防着他们?”
陆离点头,“高家手握重兵,若是再让他们知道了大内布防...皇帝陛下只怕是真的要睡不着觉了。只有这个时候能进宫的,才是陛下真正信任的人。”
谢安澜点点头,不过就神武军叛乱这件事来说,皇帝陛下的眼光有待商榷。
谢安澜握住了令牌点头道:“好吧,我去找高裴,但是你......”
陆离道:“我也不会在承天府待很久的。”
“你......”
陆离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不用担心,没有把握我不会冒险。就算别的不行,保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谢安澜想了想之前几次的事情,虽然他们都觉得陆离在冒险但是最后陆离确实都全身而退了。
“我相信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怎敢让夫人失望?”陆离淡淡笑道。
谢安澜靠近他耳边,低声道:“陆离,你要是死了就别怪我带着你的财产另觅他人了。我是绝对不会替你守孝的。”
陆离眼底暗光一闪,看着谢安澜的眼神越发温柔,“夫人放心,为夫定然会长命百岁的。”
“那是最好。”谢安澜盈盈一笑,飞快地在他唇边落下了一个吻,飞身闪出了内堂。
承天府衙门进去困难,出去却还算容易。只是出了承天府天却已经暗了下来,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仿佛死一般的沉寂。除了远处隐隐传来的打斗声以及宫城的方向灯火通明,大半个京城都陷入了黑暗中。现在时间还早,但是街上除了巡逻的叛军,一个人也没有。
黑暗对谢安澜来说却是最有利的条件,谢安澜依然穿着那身灰扑扑的伙夫衣衫,完美的融入了黑暗中。
来到定远侯府,谢安澜蹲在定远侯府旁边的一个府邸的房顶上,清楚地看到定远侯府外面驻守的兵马竟然比承天府外面还多。叛军对高配的防备和重视展露无遗。同时谢安澜也清楚地看到,定远侯府同样是戒备森严。整个府邸笼罩在夜色中,谢安澜只是蹲在旁边都能感觉到其中暗藏的杀机。
谢安澜有些头痛,这防备要进去还要完全不惊动人,实在是有些麻烦啊...
沉吟了片刻,谢安澜悄悄绕到了定远侯府防备最薄弱的一个地方。靠着围墙的一棵大树上一个弓箭手藏在树上。虽然薄弱,但是却十分隐秘,若不是谢安澜小心谨慎,只怕也要倒霉。潜到接近那弓箭手的地方,谢安澜深吸了一口气又小心的扫了一眼附近的人,才小心翼翼的继续接近。
“别动。”大树上的树叶微微一动,谢安澜已经从墙头落到了树上,同时将一柄匕首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
那人先是一愣,立刻就长嘴想要呼叫。
谢安澜没想到这竟然是一个不怕死的,百忙之中将手里的金牌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这边轻微的响动却已经惊动了不远处的岗哨,有人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谢安澜一手捏住那人的脖子,一手锁住了那人想要乱抓引起动乱的手,哑着嗓子粗声道:“没事,滑了一下。”她并不是要骗过这些人,只是需要拖延一下时间免得引起骚乱惹得外面的叛军注意罢了。
说话这句话,便飞快地在那人耳边低声道:“我不是叛军,我找高少将军,告诉他我叫谢无衣他自然知道。”说完又将金牌从那人嘴里抽了回来,借着昏暗的月光,在他面前晃了晃,还不忘往人家衣服上蹭了蹭。
那人原本就是高家军的士兵,能成为定远侯府的府兵自然都是经过特意选择的。看清了谢安澜手中的令牌,这才点了点头示意谢安澜放开他。
那边的岗哨果然已经发现不对,立刻一挥手朝着这边围了过来。
谢安澜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那人点了下头从树上滑了下去。
第六十章 可怕的局面
高裴接到属下的禀告匆匆赶到大厅看到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裳的谢安澜也是一愣,道:“你当真去了承天府?”只看他身上的衣服,就明白他是怎么进去的了。谢安澜挑眉淡笑道:“看来高少将军是没有进宫了?”
高裴有些无奈地苦笑,跟在高裴后面进来的高小胖看清楚眼前的人倒是一愣,胖乎乎的手指指着谢安澜险些叫出声来,“你…怎么在这儿?”
谢安澜心中暗道:“我才想问你怎么在这儿呢。”抬头去看高裴:这傻小子在这儿干什么?
高裴伸手拍拍弟弟硕大的脑袋,道:“他总是要长大的。”
谢安澜顿时悟了,高小胖倒是一脸的茫然不解,看看他哥又看看谢安澜顿时感觉到世人皆天才我独自蠢萌的孤独与苍凉。
高裴抬手请谢安澜坐下,一边道:“无衣公子深夜前来,应当不是为了来探望我们的吧?”谢安澜叹了口气,取出金牌令箭抛给了高裴。高裴接在手中仔细看了看验明真伪,道:“听说陛下的金牌令箭还在陆大人手里,竟然是真的。”双手将令牌奉还,看着谢安澜问道:“那么,无衣公子和陆大人有什么打算?”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少雍如今身陷承天府,不得自由哪里还能有什么打算?至于在下,除了跑个腿也没什么事情能做了,如今还要看高将军有什么打算。”高裴深深地看了谢安啦一眼,并没有出言反驳她的话。垂眸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倒是旁边的高齐有些坐不住了,兴奋地挥舞着自己的拳头道:“大哥,这有什么好考虑的,只要将那些叛军统统杀光就好了嘛。”这可是明晃晃的军功啊。高小胖有些浮想联翩,长这么大他还没见过军功长什么样子呢。如果自己能够大显身手平息叛乱,陛下一定会封一个官儿给他。然后他就可以……
看着高小胖一脸虚幻又猥琐的表情,谢安澜扭头去看高裴。这真是你弟弟?
只见高少将军忍不住抬手抵着胃部,神色不善地盯着高小胖,显然也不太受得住高小胖如此销魂的表情。终于忍无可忍,高裴抬手在桌面上轻轻一拍,桌上的盘子里一颗干枣跳了出来弹上了高小胖的脑门。
谢安澜眼睛一亮。
好厉害的功夫!
“哎哟,谁打我!”高小胖捂着被红枣弹红了一片的脑门跳了起来怒吼道。高裴冷冷的瞥了他一眼,高小胖顿时明了。委委屈屈地道:“大哥,你打我干什么?”
高裴懒得理他,扭头跟谢安澜说话,“之前高某虽然没有进宫,不过在城中暗地里查探了一圈,如今京城里的叛军大约有六万人左右,其中两万是羽林营。其余人马都是羽林营发难的时候抢先夺去了城门,从西城门冲进来的。基本上都是镇守雍州的兵马。”
谢安澜蹙眉道:“好几万兵马摸到了京城脚下,驻守在附近的京畿巡防有和神武军为什么没有禀告?难不成…神武军当真全部叛乱了?”
高裴摇头道:“即便是掌管神武军的最高统领镇国大将军也不太可能让整个神武军都跟着他叛乱。神武军中很多人都是将门之后,一人出事,满门牵连。绝不会轻易跟着人叛变的。就是羽林营,也并没有全部跟着叛乱。不过那些反对的人,只怕不是被关起来就是被杀了。无衣公子可知道,神武军的主帅是谁?”
谢安澜眨眨眼睛,表示自己并不知道。
高裴摇摇头道:“神武军的主帅名叫袁文龙,是当今天子的亲舅舅。”
谢安澜惊讶,“外戚?似乎没听说过。”
高小胖一脸鄙视,“你怎么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啊?真是孤陋寡闻!”
谢安澜眯眼,若不是高裴在场她一定要给这个小胖子一个教训。高裴道:“无衣公子到京城不久不知道并不奇怪。主要还是这位镇国大将军太过低调了。”
谢安澜点点头,因为昭平帝宫中没有皇太后,她到现在才知道昭平帝的外祖家原来是姓袁的。由此可见这个外戚家族到底是多么的低调了。高裴轻叹了口气道:“倒也不是袁家想要这么低调。而是,二十多年前的宫变,袁家的人除了袁老将军,都死光了。你说,袁老将军还会造自己的亲外甥,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的反么?”
谢安澜深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高小胖就得意洋洋地道:“怎么不会?说不定那老头儿觉得自己家因为外甥要断子绝孙,心中不忿,积怨成恨,然后…。”然后还没说话,就被高裴警告的视线给堵了回去。
谢安澜摸着下巴道:“我觉得…高小胖说得有点道理。”这么大的事情,没有神武军最高主帅的首肯,怎么可能办得到?又怎么可能不被皇帝怀疑,除非那个人是皇帝绝对信任的人。
高裴不语,道理他当然能明白,但是这么严重的罪名没有切实的证据是绝对不能扣在袁文龙那样一个为了皇帝几乎牺牲了整个家族,还是皇帝亲舅舅的人身上的。
“这位神武军主帅现在在哪儿?”谢安澜问道。
高裴看了谢安澜一眼,道:“不知道,这位袁老将军平时非常的低调,除了朝会很少与朝中权贵来往。这或许也是陛下能够放心他的原因。羽林营动手太突然,直接就封锁了前往皇宫的所有道路。当时袁老将军并不在宫中,袁老将军本身武艺并不算出众,而且年事已高,所以他应该没有进宫。现在,若不是被控制了就是躲起来,或者……”真的叛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