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树杈上,透过浓密的树枝观察者前方不远处的清秋殿,就在谢安澜考虑要不要让叶无情行动的时候,终于看到几个人朝着清秋殿走了过去。看着那些人手中捧着的托盘,食盒,谢安澜想起来按照正常时间,差不多该到用晚膳的时间了。摸了摸独自,谢安澜摸出一个果子来慢条斯理的咬着。眼睛却定定地盯着那朝着清秋殿越走越近的人。
这些人…到底是真的送饭菜的?还是胤安人呢?
这是个问题。
守在门口的侍卫开始检查这些人送来的东西,还要对腰牌,看仔细了觉得没问题,才能放人进去。既然沈含双是胤安的清河郡主,昭平帝自然也不会在饮食方面苛待她。送上来的膳食绝对不属于真正的郡主级别所能享用的东西。
大白天的,想要混进这样一座被人团团包围的宫殿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谢安澜思索再三,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趁着大门口正在检查,大多数人的注意力都放在门口那些送饭的宫女内侍身上,谢安澜身形灵敏的靠近了清秋殿。正门侧面的的宫墙,驻守的侍卫被旁边的阵阵食物香气勾地有些神不守舍,突然觉得身侧仿佛有什么闪过,仔细去看却什么都没有。这才松了口气,打起了精神继续守着。
谢安澜却是连深呼吸都不敢,等到确定了少有的侍卫都没有在主意自己之后,才从墙边的花丛中站起身来,一个闪身无声的越过了宫墙。
一个侍卫有些疑惑的回头,也只看到宫墙下的一株花树有些极轻微的晃动罢了。
清秋殿面积也不小,只是此时里面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声音。谢安澜入了清秋殿以后半点不敢停留,飞身朝着正殿的方向而去。
显得稍微有些朴素的正殿里,沈含双正坐在殿中皱眉思索着什么。抬头的时候看到站在不远处的两个宫女,沈含双眼底闪过一丝厌烦。她之前被昭平帝接到宫中,原本还以为能够苦尽甘来呢。没想到只是她自己想得太好了罢了。在清秋殿的日子比起被关在承天府自然是好了不知道多少遍。但是沈含双反倒是越发心焦了。因为在承天府被关在暗牢里面,不知日月。时间救了不管有什么事渐渐地也就不那么着急了。但是待在清秋殿中,沈含双却清楚的自己许多事情。比如说宇文策已经到了京城,正准备跟昭平帝谈判等等。
而自己现在能够做多少事,将会影响到将来她脱困了之后的待遇。甚至是她之后的人声,沈含双绝不想要坐以待毙,但是昭平帝将他关在空无一人的宫殿里,还让两个仿佛哑巴一般的宫女整天守着她寸步不离,沈含双却是什么都做不了。
沈含双有些怨恨自己娇弱的身体,不能习武。从前她并不觉得习武之人有什么了解,胤安在东陵那么多武功高强的探子细作,还不是要靠她来安排和统领。但是现在她才明白,会武功或许并不一定就有多大的用处,但是有的时候还真的是非要会武功不可才行。如果她有那些高手一般的本事,或许她根本不会被承天府的人抓住。又或者,哪怕是到了现在这个境地,至少也能增加几成逃生的机会。
“你们下去吧。”沈含双厌恶的看了眼前的两个宫女一眼,沉声道。
两个宫女对着她恭敬的一福,但是说出来的话却不能让沈含双感到高兴,“姑娘请恕罪,陛下有旨,令我等随身侍候姑娘,不可擅离须臾。”
沈含双冷冷的瞥了两人一眼,不再说话。
谢安澜悄无声息的潜入后殿,便清楚的听到前面沈含双和两个宫女的对话。闭上眼睛感觉了一下,只有三个人。沈含双,还有一个想必就是昭平帝派来时候沈含双的宫女。不过,这两个宫女呼吸沉稳有力,显然也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不过谢安澜并不着急,毕竟她并不是来救沈含双的,只要不暴露所在,这两个宫女厉不厉害跟她无关。
又过了片刻,殿外才传来了响动声。
其中一个宫女道:“送晚上来了,沈姑娘想必也饿了。”说着便转上朝门口走去。门外果然进来了四个人,每个人手中都捧着托盘和食盒,显然是给沈含双送的饭菜。
沈含双俏脸阴沉,并没有什么期待的意思。她心情不好,没有胃口。
两个宫女和两个内侍无声的进了门将手中的东西放到一边的桌上,然后将食盒里的饭菜一样一样的拿出来。
“沈姑娘,请用膳吧。”
沈含双沉声道:“我不饿。”
那宫女并不着急,只是恭敬地道:“怎么会不饿呢?沈小姐中午就没有吃多少东西。若是饿坏了身子,奴婢们可不好向陛下交代。”
沈含双心中冷笑一声,饿坏了身子?昭平帝岂会在意她饿不饿的事情?如果她没有胤安郡主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胤安细作的话,说不定刚被抓住的时候就被昭平帝给凌迟处死了。昭平帝之所以留着她,不过是想要向父王换取好处罢了。
“我不……”沈含双话未说完,脸色却突然微微一变。却见原本正在往桌上摆放东西的内侍手中端着的一个小碗突然一扬,朝着站在他不远处的背对着他的一个宫女泼了过去。那宫女看到沈含双的神色也立刻警觉想要回身去看,却已经来不及了正好被泼了个满身。也不知道那碗里装着的是什么,那宫女闷哼一声便倒在了地上。另一个宫女见机也是极快,并不去管自己被暗算的同伴,而是飞快的向着沈含双扑去。但是另外三个人也同时动手朝着那宫女发难了。那宫女的手还来不及碰到沈含双,就被其中一人一掌打在背心上吐出了一口血。那宫女翻身回击,同时张开便要大叫。身后,沈含双飞快地抓起放在桌边的压纸的铜镇纸朝着她脑后砸了下去。
剧烈的痛楚让她口中的叫声直接梗在了喉咙,同时另外三人一人一掌直接震碎了那宫女的心脏。那宫女睁大了眼睛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
沈含双目光带着几分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四个人,“你们是什么人?”
其中一人对着沈含双拱手道:“见过郡主,属下是苍龙营麾下第三营苍二十一。”
另外三人也道:“属下苍二十二。”
“属下苍龙营第五营苍九。”
“第五营苍五十七。”
同时四人取出了自己的令牌,沈含双虽然连胤安摄政王府都没有进过,但是苍龙营的身份令牌她却是认识的。点了点头道:“你们是来救我的?父王…。”
苍二十一点头道:“王爷已经在宫中,正与东陵帝议事。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郡主,咱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沈含双点头,只是…“外面都是重兵驻守,咱们怎么出去?”
苍二十一看向你叫五十七的女子,那女子点了点头走上前来,开始脱自己的外衣。显然是打算让沈含双穿上她的衣服离开。
苍九道:“郡主尽管放心,五十七精通易容之术,到时候郡主只管跟在咱们身后走就是了。”
“好,动手吧。”沈含双眼中闪过一丝欢喜,点头道。
谢安澜饶有兴致的从暗处看着那苍五十七替沈含双易容,但是却没有忘记更加警惕的的放缓自己的呼吸隐藏自己的所在。说是易容,其实也只是稍作修改罢了。主要改的却是沈含双的肤色和眉毛,还在右边脸颊上点了一颗黑痣。如此一来,加粗的眉毛,加上那颗黑痣,倒是跟那藏五十七有几分想象了。或者说,来救沈含双之前他们就已经考虑周全了,这苍五十七脸型本身就长得有几分像沈含双。
再精细的易容就没法做了,因为那需要很多时间。而这些人如果在里面停留的太久的话,只怕会引起外面的守卫的怀疑。
那女子动作很快,片刻后就已经替沈含双易容完毕,换上了宫女的衣服,连发型都换成了跟她一模一样的。
“郡主,我们走。”那女子道。
她说话的时候,谢安澜也已经如风一般的闪到了侧殿,跃上房梁,从探出一个脑袋四周望了望确定了方向。谢安澜取出随身带着的小巧的梳妆盒打开。梳妆镜的底层装着一个小巧的犹如药丸的东西。谢安澜将之捏碎放在了屋顶上。一股淡淡的浅紫色烟雾立刻在房顶上腾起,此时夕阳正照射在黄色的琉璃瓦上,泛起淡黄的光辉。如果不是有人注意看的话,几乎看不到这一幕。
但是一直盯着清秋殿的叶无情却立刻就看到了。从躲在了凤台宫旁边的的阁楼里,她就开始思索少夫人的信号会出现在哪里。最后也只有一个——房顶上。
果然,没多久就看到了房顶明黄的琉璃瓦之间腾起了淡淡的紫烟。叶无情眼眸一凝,悄无声息的跃下了阁楼。
谢安澜昨晚这些之后立刻就回到了殿中,后殿里,留下了的女子已经换上了沈含双的衣服,正在梳妆。谢安澜唇边勾起一抹笑意,随手扯了一张丝帕遮住了自己的脸。然后一跃而起朝着那女子的后背拍了过去。那女子从跟前的铜镜中看到人影晃动,立刻侧首避开,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谢安澜心中一笑,果然,她比她更怕弄出动静。
一击被避开了,谢安澜毫不气馁,第二击接踵而至。那女子功夫也不错,但是还比不得兰阳郡主。即便是没有动兵器,不过二三十招之后还是被谢安澜找到机会一掌打晕了过去。
看了一眼地上昏迷不醒的女子,确定她并不是假装昏迷之后,谢安澜便转身往外面走去。
刚走到正殿,外面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谢安澜立刻想要动起来,却没想到那些侍卫根本没有进来,外面直接就打起来了。看来…沈含双是直接就被暴露了。那些人自然不用再进来确认身份。
谢安澜满意的一笑,转身准备还是从后殿走。现在前面的正门口肯定是围满了人的。
只是一步还没有跨出去,却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笑声。
谢安澜直接刹那间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一种近乎本能的直接袭来,谢安澜飞快的闪到了一边。下一刻,原本她站的地方身后的柱子上留下了一刀刀痕。之间一把状如弯月的刀在柱子上留下一道印记之后又冲回了后殿。
妈的!回旋刀!
谢安澜警惕的看着盯着后殿的入口,一只手也警觉的摸上了腰间仿佛极为精巧的配饰。
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从后殿漫步走了出来。他并没有蒙面,相貌堪称俊挺,仿佛三十出头的模样。只是眼眸中的锐利和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势让谢安澜倍感压力。
这个人…绝对是她到目前为止遇到的过最可怕的对手。
这个人是…宇文策!
这个人也只能是宇文策,这个时候上雍皇城除了宇文策,谁还能有这样可怕的气势和武功?但是,该死的宇文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
她痛恨这个可以用内力欺负人却不许她用热武器还击的年代!
“姑娘好胆量,好身手。”宇文策挑眉笑道,漫步走出来身形从容而悠然,似乎丝毫没有将谢安澜放在眼里。
谢安澜垂眸,淡淡道:“哪里,王爷才是好胆量。”
“王爷一边跟人谈判,一边想要偷走对方的筹码。好想法,佩服。”谢安澜道。
宇文策似乎并不在意谢安澜的嘲讽,笑道:“用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多的好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如果我自己就能得到对方的筹码,那么为什么还要跟别人交换?”
谢安澜沉吟了片刻,点头道:“王爷说得对。只是,王爷猜猜看,你派来的人走不走得了?”
宇文策看了一眼外面,有些遗憾地道:“只怕是有些困难,外面的人,是姑娘引来的吧?”
谢安澜不答,“王爷有空和我在这里磨蹭,何不出去帮忙?说不定还有机会。”
宇文策饶有兴致的看着她,道:“但是,本王现在对姑娘你更有兴趣啊。”
你妹!
谢安澜谨慎的盯着眼前的高大男子,却并没有如往常一般冲上去动手。宇文策似乎也知道他不会动手,转身走到了主位上坐了下来道:“姑娘,既然不动手,不如坐下来聊聊?”
谢安澜心中暗骂,“该死的,谁能想到胤安摄政王竟然是个蛇精病!这种地方聊你妹啊。”
见她不说话,宇文策他挑眉道:“不肯聊,是要动手?不然…姑娘将脸上的面纱扯下来,让本王瞧一瞧也可以?”
“王爷真是好兴致。”谢安澜淡淡道。
宇文策笑道:“难得见到一个绝色佳人,自然是好兴致。”
谢安澜深吸了一口气,看来是说不通了。那就…打吧!
谢安澜扶着腰间的右手一抖,一条银色的软鞭从腰间抽了出来。然后毫不犹豫地朝着坐着的男子打了过去。
男子侧首一闭,坐下却连丝毫都没有动作。那柔软的长鞭落在宇文策身边的软榻上,上好的实木软榻上铺着的锦缎也被打出了一条深深地白痕。谢安澜手上再一拉,只听撕啦一声锦缎直接被长鞭上的倒刺撕碎了。
“有点意思。”宇文策挑眉笑道。
谢安澜冷笑一声,长鞭犹如毒蛇一边直扑宇文策面门。宇文策抬手直接朝着软鞭拍了过去,谢安澜只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道冲着自己袭来,竟然连着软鞭也一起倒卷了回去。
谢安澜疾退数步,手腕一抖鞭梢挽出一个个环形的圈。总算将那股尽力卸去了七八分。谢安澜这才一掌拍过去,将剩下的劲力排散。但是即便如此,那强劲的力道依然让谢安澜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好厉害。
宇文策挑眉,“本王看你内力才初初入门,竟然能够接下本王一掌。”能接下他一掌的人其实也不少,但是眼前的女子分明是内力浅薄,但是这一掌之下竟然没有受什么伤。
麻蛋!满级的boss居然来欺负才刚出新手村的小号,还好意思说!
谢安澜咬牙,看着宇文策,道:“摄政王果然武功盖世!”
第六十一章 黄雀在后
宇文策笑道:“本王厉害的可不止是武功,姑娘,你还是乖乖的揭了面纱让本王瞧瞧吧。”
谢安澜默然不语,宇文策道:“既然姑娘不肯,那在下就只好自己来了。”说罢,原本坐在主位上的身影已经一闪到了谢安澜跟前,右手一探朝着谢安澜面门上抓了过去。谢安澜侧首,双手挡住了宇文策抓过来的手。近身战软鞭再没有了什么用处,谢安澜果断的弃了软鞭,手中多了一把匕首。这是她方才送那昏迷的女子身上搜过来的,虽然质量不太好但是总是赤手空拳要强得多。真正动起手来,才知道宇文策到底有多厉害。谢安澜跟苏梦寒和高裴都动过手,他们或许比她强,但是却不会给她太大的压力。谢安澜也曾经跟叶盛阳切磋过,用尽全力她在叶盛阳手里最多也只能支撑一刻钟,如果生死相博的话,也许会更短。但是还是没有这样让她几乎感到一抬手举足都是压力。
转眼已经过了八九招,只听一声脆响,手中的匕首断成了两截。谢安澜咬牙,手中匕首朝着当成飞镖一般的甩了过去。同时谢安澜飞身疾退,右手一挥手嗖嗖嗖三声,三支短钉射了出去。宇文策一抬手将暗器接在了手中,谢安澜已经闪到了门口。宇文策挑眉一笑,毫不犹豫的一掌拍了过去。既然美人儿太过泼辣,那就需要好好地教训教训。
一个青衣飞快地闪了过来,手中短刀用力劈下,银光一闪劲风四溢。谢安澜一把抓过突然出现的叶无情,再一次朝着宇文策射出了一钉,两人飞身掠向宫墙之外,同时外面听到响动的侍卫也冲了进来。宇文策看了一眼手中缀着珍珠细长的短钉,轻笑了一声转身闪入了内殿。
谢安澜和叶无情出了清秋殿立刻就往外面奔去,连清秋殿外面的情况都没有来得及看。
一路出了后宫,谢安澜看向叶无情,“无情,有没有受伤?”
叶无情摇摇头,道:“少夫人不用担心,我没受伤。不过…那人确实是很厉害。”虽然只是接了一掌,叶无情却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强大。以她的功力,硬拼的话最多也只能接下七八掌。当然,不会有人闲着没事儿去一掌一掌的跟人对掌的。但是即使是出尽全力,叶无情估计自己最多能在对方手下撑个一百多招。
谢安澜有些无奈地苦笑,“胤安摄政王,当年厉害。”
叶无情有些惊讶,“那人是胤安摄政王?”她其实根本没看清楚那人长什么模样,一掌之下还没缓过来就被谢安澜拉走了,两人不敢有丝毫停留就跃出了墙头。
谢安澜叹气道:“这运气也忒差了一点,谁知道宇文策竟然会跑到那里去。”宇文策既然有空跑到那里去,还搞什么偷梁换柱啊,直接冲进去抢就行了,想必那些侍卫也拦不住他。
说话间,谢安澜已经开始动手将自己的装扮恢复成原样。特意选择的布料,被揉成一团藏在一个地方,再拿出来竟然也没有丝毫的褶皱。片刻后,谢安澜已经恢复了原本的端庄优雅,与之前相差的也只是头上少了珍珠小簪。
回到小花园里,原本热闹嘈杂的门口已经没有几个人呢。人们都如之前一般散步在园中的各个角落,只是眼睛望向某处的时候脸色依然不太好看。花园正中央的凉亭里,兰阳郡主等人正坐在里面休息,而陪同他们的人却是高阳郡王和高裴。
谢安澜自然不会主动去靠近那个地方,所以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便避开了。转身去找陆离等人,在花园中转了一圈儿却连陆离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陆夫人。”莫涵看到谢安澜,眼中闪过一丝意外连忙开口叫道。
谢安澜转身,看到莫涵正带着莫夫人冲着这边走来。
“莫公子,莫夫人。”谢安澜微微点头道:“怎么不见外子和百里公子?”
莫涵道:“长安兄比武结束之后被陛下派人叫走了。至于少雍兄,倒是没注意。陆夫人不是跟少雍兄一起离开的么?”
谢安澜淡淡一笑道:“夫君说他有事,先行离开了。我还以为他回去找莫公子和百里公子了呢。”
莫涵安慰道:“在宫里,少雍兄不会有事的,陆夫人不必担心。若是寻不到人,一会儿宫宴开始陆兄自然会过去。”
谢安澜点头称是,谢过了莫涵。含笑对两人道:“我便不打扰贤伉俪了。相信告退。”
莫夫人清秀的容颜微红,“陆夫人慢走。”
在花园里逛了一会儿依然没有看到陆离,谢安澜才从高小胖处知道了陆离的消息。不过陆离也并没有告诉高小胖他去哪儿了,只是告诉高小胖让她不用担心,一会儿在着宣德殿回合。谢安澜这才稍稍放心下来,也不在急着寻找陆离的踪迹了。
却说另一边的沈含双却没有谢安澜这般的悠然自得。原本好好的出逃计划,眼看着就要成功了。谁知道一行宫中侍卫突然气势汹汹的向着清凉殿冲了过来。原本他们也并没有慌乱,正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飞来一个东西打在了她的右腿上。当下她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手中提着的盒子也跟着摔了出来不说,她身上宽松的衣袖被卷了上去,正好露出了里面白皙细腻的肌肤。正好那些侍卫看过来,一眼就察觉了不对之处。毕竟时间紧促,她脸上的易容也只是最粗浅的,手臂什么的自然更不可能仔细掩饰过。于是原本清凉殿的侍卫和从别处冲来的侍卫正好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之后眼看着他们不敌,沈含双以为她必然会再一次陷入牢笼,没想到一个黑衣人突然从清凉殿里冲出,一把抓其他就往外面冲去。那人武功极为厉害,比沈含双从前见过的所有人都要厉害。那人又极为陌生,但是沈含双觉得又分明透着几分熟悉,仿佛她曾经见过一般。
那人抓着他飞快的在重重宫殿中飞掠而过,最后在一间空置叙旧的宫殿中停了下来。
“你…你是…”沈含双警惕的看着那黑衣人,不知怎么的觉得有些紧张。只听那人轻哼一声,转过身来伸手拉下了脸上的黑色布巾。沈含双心中蓦地一震。她当然认识这个人,她虽然已经很多年都没有见过这个人,但是对这张脸却从来都不陌生。因为那些曾经教导她的人,总是会将他的画像拿到她面前,让她认真的看,然后记下画像中的人,是胤安的摄政王,是她的父王——宇文策。
“父…父王?!”
宇文策神色淡然,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倒在地上的女子。
沈含双顿时感觉到巨大的压力,心中不由得颤了颤低下了头不敢再直视宇文策的面容。
宇文策沉声道:“你倒是好本事。”
沈含双心中颤了颤,“女儿知错,请父王责罚。”
宇文策轻哼了一声,道:“哦?你错在何处?”
沈含双道:“女儿无能,让东陵人看出了破绽,落入敌手还让父王亲自前来救我。”
宇文策看着她,道:“原来你是这么想的?那你为何会被人看出破绽?又为何会落入东陵人手中?”
沈含双脸色微变,反射性的就想要辩解,“父王,那成天府的陆离……”
“啪!”一个耳光又狠又快地打在甩在了沈含双的脸上,沈含双被打的脸往旁边一偏,一缕血丝从唇边溢出。沈含双却不敢吭声,跟不敢表露出不满,只能沉默地低下了头。宇文策冷声道:“本王培养你多年,将胤安在上雍半数的人马都交付给你。你却拿来跟一个女人斗气?清河,你太让本王失望了。”
“父王,女儿没有…”沈含双连忙道。
。
“没有?”宇文策冷声道:“那陆离夫妻不过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也无甚权势背景,你来告诉本王。你来告诉本王,你为何会与她们结怨。”
沈含双垂眸道:“回父王,那陆离数次破坏咱们的计划,那谢安澜同样也不容小觑……”
“难道不是因为你嫉妒谢安澜的容貌和有一个如意郎君?”宇文策冷声道。
沈含双浓密修长的睫毛颤了颤,道:“那陆离不过区区一个从六品小官,女儿何须嫉妒,又如何称得上是如意郎君。请父王明鉴。”
宇文策拂袖,沉声道:“本王对你很失望,但是念在你这些年的功劳上,这次便不追究你犯下的错。以后,你最好好自为之。否则……”沈含双面上闪现一丝喜色,“女儿多谢父王宽容。”
宇文策这才点了点头,“你待在这里,自会有人带你离开皇宫。”
说罢,宇文策不再去看沈含双转身掠出了宫殿。
看着宇文策的身影消失在宫墙边,沈含双脸上的神色渐渐多了几分苦涩。轻咬着有些发白的嘴唇,眼底闪过一丝黯然和伤心。虽然她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对自己的父亲却还是存在着天生的仰慕和依恋的。特别是她一直都知道,她的父亲并不是普通人,而是威震天下的胤安摄政王。可惜,许多年不见之后,再一次见到父亲,她并没有得到期望中的亲情和温暖。甚至连父亲的一个关心的眼神和一句温和的问话都没有。沈含双心中一时间有些茫然,她不知道,在父王心中她这个女儿跟那些下属到底有什么区别。
沈含双有写失落的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出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轻缓的脚步声从偏殿传来。沈含双抬起头来侧首望去,却看到一个人侧殿漫步走了出来。来人不是别人,真是陆离。
看到陆离,沈含双似乎也并不震惊,只是稍微有些惊讶,“你竟然真的能找到这里来。”
陆离淡淡道:“宫宴很快就要开始了,宇文策不可能有时间送你出宫。现在宫门内外都已经被宫中侍卫围住了,你只能暂时留在宫中等到有机会在出宫。”
沈含双摇头道:“不,我好奇的事,你是怎么进来的。”
据她所知,陆离并不会武功。自然也不能如她父王一般的飞檐走壁,这种情况下,陆离想要悄无声息的入宫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离道:“既然你觉得我进不来,又为什么要留下印记引我过来?”
沈含双有些无奈地一笑道:“如果你真的能顺利进来,我觉得跟你合作一些事情也并非不能。对父王来说,出卖一次…和出卖两次,都是一样的。”如果说之前沈含双还有些愧疚和忐忑的话,现在沈含双却已经心安理得了。她是为了自己活命,有什么不可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陆离也不隐瞒,淡淡道:“因为我告诉陛下,我能帮他把你抓回去。”
沈含双眼眸微变,“你想出尔反尔?!”
陆离道:“你放心,既然答应了你的事情我自然不会反悔。你今天肯定能够平安的出宫,我甚至可以帮你提供一些帮助。”
沈含双沉声道:“我不会投靠东陵人的。”
陆离轻哼一声,淡淡道:“用不着,只是偶尔合作而已。”
沈含双这才放心了下来,看着陆离道:“放我出宫,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你又如何向昭平帝交代?”
陆离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腰间的玉佩,淡定地道:“很简单,陛下留下你为的不过是利益罢了。他现在正在跟宇文策谈的也是这个,只要你将他想要的给他,他自然也就不会为难你了。”沈含双摇头道:“我没有能给昭平帝的东西,就算有也不会给他。如果被父王发现了,他绝对不会饶了我的。陆离,若是我活不了,我也绝不会放过你的!”
陆离似乎并不将她的威胁看在眼里,只是道:“那就不用胤安的东西。东方靖手下的势力,你应该了解不少吧?还有皇室宗亲那些郡王们,我不相信这些东西你都交给宇文策了。用这些东西换你一命,陛下想必不会反对。”
沈含双皱眉,这些东西她确实是有,但是那是准备用来献给父王邀功用的。
陆离道:“这东西,有多少只有你自己知道。有几份,给多少自然也只有你自己知道。另外,我要你手里关于睿王的资料,所有。”
沈含双似在沉思,只有听到睿王两个字的时候才抬起了头。有些无奈的苦笑道:“关于睿王的消息,我知道的并不多。”
陆离挑眉,显然是不信。
沈含双叹气道:“我若是真的知道什么睿王极为重要的事情,怎么可能会落到这个地步?早就可以风光的回国去了。在父王眼中,这天下只有睿王才配做他的对手。但是睿王离开京城已经二十多年,期间极少回来。安德郡主过世之后,就几乎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西北军禁卫森严,就连苍龙营想要混进去都不能,更不用说我的人了。所以,你问我要睿王的资料,实在是为难我。”
陆离点了点头道:“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沈含双看着他道:“没想到,你竟然会对睿王感兴趣。”
陆离并不接话,只是道:“告诉我我要的东西在哪儿,一会儿你出宫绝不会有人为难。”
沈含双沉吟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成交!”
谢安澜回到宣德殿的时候,殿中已经坐了不少人了。百里胤和莫涵也已经早早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看到谢安澜进来都含笑朝着点了点头。谢安澜走到桌边走了下来,那位王老先生依然端正的坐在一边一动不动。仿佛从头到尾都没有移动过半分一般。有这么一尊神杵着,百里胤等人自然也不好闲聊说话,大家只能尴尬的笑笑,各自侧首跟自己身边的人说话去了。
谢安澜正靠着桌面观察着陆陆续续走进殿中的人时,感觉到身后有人朝自己走来转身一看正好看都陆离走了过来。
陆离一眼看过去,目光在她发间停顿了片刻。
谢安澜含笑拉着他坐了下来,着实是松了一口气。不仅仅是因为陆离没事,更主要的原因是坐在那位王榜眼身边实在是一件让人觉得压力很大的事情。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谢安澜轻声问道。
陆离低声道:“和曾大人有些事情要办。”
谢安澜点点头,她也看到对面不远处曾大人也刚刚在人群中落座。
陆离仔细打量了谢安澜一番,确定她真的没有受伤神色这才稍稍缓和了几分。在听到昭平帝召见曾大人的时候,陆离心中就察觉到不好。赶过去的时候沈含双已经被宇文策带走了。虽然宫中侍卫并不知道那是宇文策,但是那样的武功修为也绝对不会是一般人能有的。所幸在当初送沈含双入宫之前他就准备了后手。只是在面对沈含双的时候看似平静从容,对面的沈含双却无法看出他心中的担忧。他知道青悦很厉害,但是却跟明白现在的青悦对上宇文策,哪怕是再加上叶无情也没有几分胜算。此时看到谢安澜果真毫发无伤的坐在这里,心中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谢安澜靠着椅子里扶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前方的兰阳郡主等人。兰阳郡主坐在宇文纯的下手,在往后面,坐着的却是之前那个连翻胜过高小胖等人的年轻人。剩下的那些胤安人,包括那应该是苍龙营统领的年轻男子都坐在三人后面。显然,那年轻人的身份也不一般。
谢安澜低声问道:“那人是谁?”
陆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淡淡道:“那是宇文策的庶子宇文岸。”
“宇文策的庶子?难怪年纪轻轻身手就不凡。”谢安澜摸着下巴,脑海中生出了几分打不过宇文策,不如将他的儿子揍一顿的想法。不过话说回来,宇文策看起来挺年轻的,没想到都有这么大一个儿子了。听说还不是长子。
不知是不是看出了谢安澜的想法,陆离淡淡道:“宇文策比胤安帝年长八岁,已经四十多岁了。胤安人,特别是胤安皇室成婚都早,胤安帝十四岁就有了皇长子。宇文策的长子出生的时候也才十六岁。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很正常。”
谢安澜点了点头,跟胤安皇室比起来,东陵好像就不太行了。昭平帝连个女儿都没有就不说了。别的郡王亲王们,膝下子嗣也相当单薄。那怪胤安国代代皇位纷争,厮杀的惨烈无比,但是皇室子孙依然源源不断,人家能生啊。
坐在对面的人似乎察觉了谢安澜的目光,兰阳郡主侧首看过来,目光精准无比的落在了谢安澜身上。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谢安澜眨了眨眼睛,“啊呀,这位郡主的脾气好像真的不太好啊。”
陆离淡淡道:“夫人不用担心,很快她就没功夫找夫人的麻烦了。”等到是沈含双回去,这两位郡主到底谁更胜一筹,还不好说呢。到时候比起找谢安澜的麻烦,自然是稳固自己的地位对兰阳郡主来说更加重要。
谢安澜笑道:“也没什么,我就喜欢看她恨我恨得牙痒痒,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坐在旁边的莫涵闻言,忍不住闷笑起来。谢安澜侧首看过去,“莫公子,你有什么意见?”
莫涵连连摇头,“陆夫人言之有理。”
陆离握着她的手,正要开口说什么,后殿传来一声有些刺耳的声音。
“陛下驾到!贵妃娘娘到!”
第一百六十二章 老当益壮?
“恭迎陛下!贵妃娘娘!”殿中众人连同胤安众人都纷纷起身相迎。
昭平帝穿着雍容华贵的龙袍走了出来,身边跟着同样雍容华贵,妆容精致的柳贵妃。柳贵妃跟在昭平帝身边不过半步之遥,身上的服色也跟昭平帝身上的龙袍颜色相近,若不仔细看去,只怕要认为这便是东陵的皇后了。
昭平帝看了一眼一殿的臣子命妇,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众卿平身。”
众人齐齐谢恩起身然后落座,昭平帝看向大殿左侧第一个还空着的位置,眼眸微暗,“胤安摄政王还未到?”
宇文纯起身拱手道:“摄政王伯父事务繁多,来迟一步还请陛下见谅。”
昭平帝自然不能为了这点事情动怒,只得笑道:“三皇子客气了,既然摄政王未到,咱们…”
“本王来迟,还请陛下恕罪。”昭平帝话未说完,一个威严却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从殿外响起。众人齐齐侧首看去,果然看到宇文策穿着一身玄色龙纹锦衣,脸上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走了进来。看到宇文策脸上的笑意,昭平帝心中一怒。他当然知道宇文策做了什么,宇文策竟敢在皇宫大内劫人,分明是半点也没将他这个东陵皇帝看在眼里!但是一想到自己刚刚得到的好处又压下了怒火。淡笑道;“摄政王言重了,请入座吧。”
宇文策也不客气,随意的朝着昭平帝拱了拱手便朝着左起第一个空着的位置走了过去。
宾主落座,气氛很快就缓和了下来。谢安澜坐的位置靠后,又不在前排,自然也不引人注意。谢安澜倒是觉得这个位置十分不错,正好可以看到殿中的所有情形,但是却不会有多少人注意到这里。昭平帝和宇文策互相敬了两杯,又说了一些客套话之后,气氛就渐渐地热络起来了。又有宫中的舞姬乐师助兴,众人仿佛已经忘记了之前的不愉快。
谢安澜打量着坐在昭平帝身边的柳贵妃,柳贵妃今天装扮的极为隆重而精致,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完美无瑕的精美艺术品,无论是面容还是身上的饰品无一不精致。就连往日里看上去有几分憔悴和芳华逝去的痕迹都被脂粉完全遮掩了过去。看上去,仿佛一个刚刚三十出头的美丽女子,还多了几分年轻女子所没有的成熟韵味。只是这样的美丽看上去却不太真实,仿佛远在天边一般的虚假而遥远。谢安澜看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柳贵妃脸上的笑容,眼中的笑意都太过不真实了。让人完全看不清她真正的喜怒。从前柳贵妃是个喜怒皆形于色的女人,无论高兴还是生气从来都不加以掩饰。但是现在,在那双淡淡的带笑的眼中,却什么都看不见了。
经历了二十多年的独宠,柳贵妃终于变成了一个合格的有城府的嫔妃。而这也标志着,她确实不再是那个被昭平帝宠得如掌中宝一般的幸福女子了。
柳贵妃的大名,不仅仅东陵人尽皆知,就是胤安人显然也都有所耳闻。兰阳郡主等人都忍不住打量着柳贵妃,而这其中自然以身为女子的兰阳郡主最为在意。只是看了好一会儿,兰阳郡主却在心中撇了撇嘴有些不以为意。她之前还以为鼎鼎大名的柳贵妃是如何的风华绝代不可方物,但是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不过是一个已经迟暮的老女人罢了,即便是在她芳华最好的时候,兰阳郡主也并不觉得这个女人就能比自己更胜几分。这样一个女人,竟然能得到一个帝王二十多年的专宠?兰阳郡主又忍不住看了昭平帝一眼,眼中也多了几分不以为意。
宇文策似乎也对柳贵妃比较感兴趣,看了看柳贵妃挑眉道:“陛下,这位便是传闻中宠冠六宫的柳贵妃么?”
宠冠六宫?这种词好做但是不好说。朝廷上下,多少官员的千金闺秀入宫数十年独守空房郁郁而终?又有多少女人是因为柳贵妃含恨而死的?这时候宇文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什么宠冠六宫,短短一句话却是为柳贵妃拉足了仇恨。
昭平帝显然也有几分尴尬,不过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笑道:“不错,这正是朕的爱妃。”
宇文策笑道:“本王此次前来,却是有一件礼物是专程为了送给贵妃娘娘的。还望陛下和贵妃娘娘莫要响起。”
昭平帝有些好奇,“哦?能让摄政王专程送来的,必定不是凡品。朕和爱妃就谢过摄政王好意了。”宇文策抬手轻轻击掌,身后一个男子应声而起手中还捧着一个半尺见方的锦盒走到殿中,打开锦盒一股淡淡的幽香立刻就弥漫开来。即便是谢安澜做得那么远,也能问道那异常奇异的悠闲。谢安澜闭眼仔细的品评了一番。
带着一丝淡淡的莲香,但是有跟莲香截然不同,似乎更加清冽几分。带着一种冰雪的清寒。
众人纷纷看过去,只有坐在最前面的人才看到,那锦盒里装着的分明是两只碧绿色的花草。茎秆墨绿细长,细长的叶子带着几分玉一般的质感。而中间却长着一朵半开的莲花。这花朵自然没有莲花那般大,不过一个女子拳头那般大小罢了。白色的花朵带着几分浅绿之意,整株植物看上去竟有几分清新脱俗之意。只是…这到底是什么花儿?好像没见过。而且,从胤安到东陵应该有不少时间了,这花儿竟然半点没有枯萎的模样。分明没有看到锦盒里的花儿带着花盆和土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