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了,廖停雁发现,自从离开司马焦,自己反而一直想着他,甚至觉得他作为一个老板真的很不错。都怪当贵妃待遇太好,糖衣炮弹完全把她腐蚀。
深深觉得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了,廖停雁一日趁着那仆妇闹肚子的时候,搬着凳子准备爬墙。结果那墙真的太高,往下看一眼,估计跳下去腿都要摔断,她只能趴在墙上不甘心地寻找机会。
可能是为了防止她逃跑,这座小院子所在地十分偏僻,老半天外面的小巷都没人经过,就在廖停雁等得快不耐烦的时候,她见到一个路人经过。
“诶,这位郎君!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我是廖贵妃,现在被歹人劫持,只要你救我出去,我就赏赐你黄金百万,还推荐你做官…”
还没说完,那个郎君就带着一脸‘长得这么好看可惜脑子有问题’的复杂表情走远了,根本没理她。
廖停雁:…妈的,这时候回想一下自己刚才的话,有种淡淡的熟悉感,听上去怎么这么像弱智诈骗?!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秦始皇诈骗梗大家都知道吗?

第二十六章

廖停雁坐在院子里, 反省自己刚才的行为,觉得自己可能是脑子短路了, 说什么贵妃, 胡诌个普通的身份直接说自己被歹人抓住想逃出去, 请人帮忙递个梯子就好了, 完事了给个几两银子答谢齐活。错就错在她不该说真话,果然这世界上的真理之一就是, 说真话的时候别人永远不信。
仆妇黑着脸把那一堆桌子凳子搬下来,又黑着脸从廖停雁身边经过, 没好气道:“想不到女郎力气还挺大, 搬这么多东西可累着了吧,奴劝您可别想着逃跑, 您在这里人不生地不熟, 就算跑出去,没有身份路引,连附近的城都进不去,要是一个人走到荒野,再遇上些山匪恶贼可就不好了, 现在这时候,山匪可多,一不小心,您这小命可就没了。”
廖停雁:大妈你有事吗?搞搞清楚,你们是绑匪,我是受害者啊。不跑岂不是显得我很消极?
这个仆妇是廖停雁住进这院子后陈韫换的, 看她看的很紧,连大夫来为她换药,也全程盯着,不许她和大夫多说一句话。现在试图逃跑被察觉,她发现这大妈把自己看得更紧了。
失策。
然而廖停雁也不是这么容易认输的人,她默默等待时机,准备好盘缠行头,观察这妇人的习惯,然后在某天,趁人打瞌睡的时候一把把她打晕——关于打人这事廖停雁没经验,打完后握着柴棒,紧张地去查看大妈还有没有气。
打轻了打不晕,打重了又怕直接打死,她可是斟酌了好一会儿的力道。不知道那些文学作品里面的人物是怎么肯定打晕而不打死这个度的。
毕竟是第一次亲自动手打人,还是打轻了。廖停雁低头查看的时候,仆妇呻.吟着睁开眼,用手抓她,廖停雁毫不犹豫又是一下,这回人才终于晕了过去。
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把仆妇绑起来,用的龟甲缚,一头绑柱子上。
做完这事,她狠狠喘了一口气,又按了按胳膊的伤处。接着不再浪费时间,把自己的行头拿出来,戴上帷帽,从仆妇怀里搜出大门钥匙,打开大门神色如常地走出去。
她算过时间,陈韫今天应该是不会来这里的,今天送菜送柴的人上午已经来过,下午没人会过来,所以她应该有足够的时间。
就像那个仆妇说的,她没办法一个人离开这座城,这个时代可不比现代,哪怕现代一个女孩子单独出门都难免遇上危险,更何况是这个时代,她现在就相当于一个没有身份证的黑户了,连城门都出不去。因此廖停雁左思右想,觉得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去刺史府。
虽然是秦南王的封地,但这里仍然有朝廷的人,这是当然的,不管明面里还是暗地里,皇帝总得在异姓王身边安排眼线。在司马焦身边的时候,他和高太保谈起秦南王,就没有避着她,所以廖停雁记得这尧州刺史,应该是司马焦的人。她也就只记得这一个。
找路人问了刺史府方向,廖停雁顺利找到了那座大门紧闭的府邸。
然后,她没想到的是,自己表明身份后立即被抓了。
原来此刺史已经非彼刺史,前任刺史在皇帝陛下宣布要打秦南王的时候,已经被秦南王给干掉了。廖停雁没想到秦南王手脚这么快,尧州和洛京隔这么远,消息传得这么快吗?还有秦南王怎么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按理说这个时候做臣子的应该赶紧上表奏疏,表明自己忠心耿耿没有造反意图,请皇帝三思以和为贵不要打打杀杀,怎么这位直接就开始进入造反阶段了,这也太机智。
总而言之,廖停雁倒霉催的落入敌手。这位新任刺史是秦南王直系,后果就是没到半天,廖停雁等来了秦南王的女儿秦无暇。
原著女配啊。
“你就是廖停雁?你这样的女人,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能让我的陈郎念念不忘?”秦无暇居高临下望着她,狠狠哼了一声表达自己的厌恶与不屑。
廖停雁一看她大小姐这反应就明白,这位看来仍然是走上了原著路线,把她当情敌了。冤枉啊,她和原著女主不一样,她对那个陈韫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
你们谈恋爱敢不敢不要牵扯无辜路人?
秦无暇看着情敌那张惨淡却不掩丽色的小脸,那一身哪怕落难依旧显得清高傲然的气度,还有大胸,只气到想打人。上前一把将廖停雁推倒在地,指着她大骂道:“不要脸,跟了司马焦那个暴君,现在又来勾引我家陈郎,我就说陈郎最近为什么总是忙,原来都是去看你这个小贱蹄子了,金屋藏娇?好哇,贱妇,我今天非得好好收拾你不可!”
廖停雁心里骂了声,看着秦无暇跳脚的样子,心想果然谈恋爱降智商,看看这个长得娇俏可人的妹子,脑子都快被陈韫吃掉了。
再一想原著里,这个妹子从看上陈韫,用家世逼迫陈韫娶自己,之后一路跟到宫里,跟女主两个人争来争去,为男主生孩子,最后被男主用完扔了,死前还得看着男主和女主HE,都有点想同情她了。
女孩子何苦为难女孩子,可惜秦无暇看上去完全不想听她讲道理。
廖停雁想了想,捂着脸嘤嘤哭泣起来:“你就是郡主吗?请你送我回陛下身边吧,虽然其他人都觉得陛下残暴,但我是真心爱他的,我不能离开他,请郡主发发善心,让我回去,听说秦南王与陛下有些误会,只要我回去了,我定会帮忙劝解陛下的!”
呵,当然是假的。
不知道是她这段时间演技有所进步,还是秦无暇妹子真的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竟然在半信半疑听完后,相信了她的鬼话。
“你什么眼光?竟然爱上司马焦那种小白脸?”秦无暇鄙夷。
廖停雁:你的眼光说真的更差劲…突然对自己的智商有信心了。
“你不要这样说,陛下对我很好,我们,我们是两情相悦的。”廖停雁擦眼泪。怎么样,大小姐,你放心了吧,我可不会跟你抢陈韫!这个和原著男主没什么差的男人随便你一个人怎么睡。
廖停雁没有想到秦无暇的脑回路竟会如此清奇,听了她的话,秦无暇没有放心,反而更加生气了,她咬牙切齿道:“陈韫那厮对你情根深种,心心念念都是你,还特地把你带了回来,我这么喜欢的男人,你竟然还看不上?!”
廖停雁:不是,姐妹,我不喜欢陈韫你不是应该喜大普奔没情敌跟你争吗,你反倒更生气了是什么操作?
秦无暇:“不管你对陈郎有没有那个心思,但陈郎对你有情,你就必须死!”
“你们两个,去,给我去勒死她!”秦无暇随手指了两个奴仆。她身后跟着二十多个奴仆,此刻站在后面的一个仆人暗暗露出焦急神色,不动声色往后退了出去。
没法讲道理了,一条路不通就走另一条。廖停雁眼看秦无暇想要弄死自己的意志坚定,一擦脸高贵冷艳道:“你要是真的杀了我,被司马焦知道,你会死得很惨,整个秦南王府都会死得很惨。所以,杀不杀我,劝你还是不要轻率决定。”
惭愧,这个觉悟她还是有的。毫不夸张地说,万一她真死在这,司马焦举兵踏平尧州,完全有可能。
秦无暇被她堵了一下,胸脯都气的不断起伏。
“郡主不如问过秦南王再说?”廖停雁心道,秦南王这种人,肯定不会轻易杀她,毕竟有利用价值。
秦无暇死死盯着她,尖叫:“你还敢威胁我!我现在就要你死!反正司马焦迟早都要亡国了,我怕他吗!”
廖停雁:“…”怎么回事,感觉女配比原著里更加智障了,原著里至少还有那么一丢丢隐忍,现在完全就是骄纵任性更上一层楼,果然是没被挫折磨砺过的后果。
“你们还在等什么,快去啊!”秦无暇踢了那两个仆人一脚。
两个仆人没办法,只能磨磨蹭蹭地靠近廖停雁。
廖停雁:没问题,能苟住的!一般最后关头肯定有人来救的!
她被逼到墙角,避无可避,就在这时,有一个人影大步走进来,喝道:“住手!”
是陈韫。不愧是原著男主,什么时候救人都有他的事。
廖停雁舒了口气,看着那一对怨偶当场吵架。最后还是陈韫棋高一着,把秦无暇哄了出去,两人去外面说话。
“无暇,我带她回来并非是因为我心中对她…只是为了父亲能达成所愿。现在不能杀她,她另有用处。”
“什么用处?我看你就是借口,你分明就是还想着她,所以以公谋私!”
“并不是,无暇,你应该知道,大军逼近尧州,如今情势不容乐观,父亲准备设计杀死司马焦,到时候大军军心溃散,我们便能趁机夺得胜利。为了杀死司马焦,廖女郎必不可少。”陈韫说到这低声道:“那司马焦不是据说十分宠爱她吗,可以用她做诱饵,引司马焦过来。”
秦无暇怀疑地看着他:“你说的都是真的?”
陈韫叹了一口气:“我本不想用这种不光彩的办法,但父亲坚持,为了大业,也只能如此了。”
秦无暇不情不愿,“既然如此,我就暂且饶过她。但你不许再去看她!把她关进秦南王府,我会亲自派人看着!”
看着秦无暇离开,陈韫眼中露出几分厌恶。如果不是还要借助秦南王的势力,这样骄纵又不听话的女人他早就不能忍了。
算了,要不了多久了。人已经拉拢了半数,很快他就能让秦南王‘意外死亡’,到时候顺其自然接手一切权势,再等司马焦死了,结局还不是和原来一样。
整整衣服,陈韫走进屋内,对坐在椅子上喝茶压惊的廖停雁露出个苦笑:“让你受惊了,无暇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刚才才会对你无礼,不过我已经和她解释清楚。我觉得你大概是误会了什么,才会自己跑出来,如果你不喜欢住在那,就住进秦南王府吧,王府内地方更大,你应该会喜欢。”
于是廖停雁被转移到秦南王府,秦无暇和男主陈韫一样兢兢业业地走着原著路线,对她非常敌视,一日三餐过来辱骂。廖停雁平心静气,让她骂。
所谓吵架,并不是声音大就是赢,要看最后谁更生气,谁更气谁就输了。秦无暇每每来吵架,骂到口干舌燥,再看廖停雁听而不闻的淡定模样,都要把自己气到七窍生烟。
终于有天,秦无暇忍受不了廖停雁那个逼样,放狠话说:“你不是爱你的陛下吗,过不了多久他就会来了,到时候他入了圈套,就能和你这个诱饵一起做一对死鸳鸯!”
圈套、诱饵?两个字几乎能脑补出全部阴谋——好恶俗的剧情!还是原著没有的剧情。
“怎么样,你的死期不远了,还有什么想说的吗?”秦无暇洋洋得意,想到情敌的结局就觉得总算出了口恶气。
廖停雁:…谢谢你的剧透?
作者有话要说:司马撒娇不是写错了,是我特意的,还有阿娇就是司马焦。特地抓虫指出来的妹子未免太可爱了吧?

第二十七章

都相国率领的大军与秦南王多年暗地里招揽的军队, 在尧州城外隔着一片原野对峙,双方虽然有过两场小规模战役, 却都伤亡不大,似乎在试探些什么。从兵力上来说,秦南王比不过朝廷大军,但秦南王坐拥尧州城多年, 修筑了高墙堡垒, 如今的尧州城是一座易守难攻之城。
若就这么龟缩城内,朝廷大军也没办法, 想强攻的话, 恐怕会死伤惨重。都相国试探过后,只得退守驻扎。
都相国也并非一心一意想要为了皇帝奉献生命, 他看得出来面前是条死路, 哪里肯就这么乖乖走下去,难免动了些其他心思。
而秦南王这边, 他自然也想着最好能策反都相国,两方结盟,对自己情况更有利,再加上陈韫的多方献策,秦南王更倾向于拉拢都相国。两方你有心思我有意, 私底下便悄悄接触起来。
皇帝的车架仪仗就在这个时候来到, 进了朝廷大军驻扎地,被都相国恭恭敬敬地请了进去。
很快,尧州城内的秦南王和陈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秦南王近日不知为何身体不适, 在床上躺了两日,越来越没精神,听到这个消息才稍稍振奋,对陈韫道:“你猜得果然不错,那司马小儿真的因为一个女人不惜亲自来此涉险。”
陈韫仪表堂堂,跪坐在秦南王的病床边,肃然道:“那司马焦倒不一定是为了廖贵妃来此,只是司马焦这人身为帝王,容不得人驳他的面子践踏他的尊严,被我们送去的信一激,想要亲自来此督促攻城,也是正常。”
虽然心里有猜测司马焦大半就是为了廖停雁来的,但他作为这个世界的男主角,怎么可能承认这种事,细细一想不是给自己戴绿帽吗。女主当然只能和他这个男主在一起,也只能爱他,这是天经地义,什么男配司马焦,碍了他的眼就得死。
秦南王显然也很得意,“那司马小儿狂妄自大,还以为自己有几十万大军保护,却不知身边的‘忠心臣子’已经叛变,且看他还能猖狂几日!”
“你再去联系都相国,确定我们的计划万无一失!”
陈韫得了秦南王指示,老实答了是。恰逢侍者送来汤药,陈韫没有多留,告辞退下,目不斜视从那侍者身边走过去。
才走出秦南王处,陈韫就被秦无暇缠上了。
“你最近怎么越来越忙,都没时间陪我戏耍说话,父亲手底下那么多人,你有事叫他们去做不就是了,你自己这么忙活做什么。”秦无暇很是不满。
陈韫只得耐心与她解释了几句,“我保证,这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他伸手抚了抚秦无暇的脸颊,目光似有若无地从秦南王寝殿上掠过。确实快了,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安排好,只等众人入套,他便能收拢手中的线,将那些碍眼的角色一网打尽,去接手这属于他的江山。
见陈韫匆匆走了,秦无暇气闷,转念想到刚才在陈韫口中知道的消息,立刻就得意地跑到关押廖停雁的院子里抖擞起来,“司马焦已经到尧州,你们的死期也越来越近了!”
竟然真来了。廖停雁摆出高贵冷艳的脸把人气走之后,表情一下子垮下来,皱起眉望向窗外天空,抿紧唇。
虽然每次遇到危险,她都会想自己是女主角,一定能苟住,但这不过就是自我安慰罢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并不是一个故事,对她来说,这就是现实世界,会发生很多变故,她并不特殊,死亡也就只需要一瞬间。对她是这样,对其他人也是这样。
…所以司马焦到底会不会冒险来救她?
司马焦确实来了尧州,可他此时却并不在大军驻扎的营地里。
都相国把从洛京来的‘陛下’请进帐中时,确实有着不好的打算,然而他很快发现‘陛下’有些不对劲,忍不住靠近了仔细打量,立刻察觉这人脸上的不自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涂抹成了这个样子,他的眼神和动作,也没有真正的陛下那种戾气。
这不是司马焦!眼见都相国色变,跟在‘陛下’身侧的高太保上前一步,走到‘陛下’身前,朝他微微笑了。
“都相国。”
“高太保,你这是什么意思?”
“陛下本该亲自前来,然而陛下又不知怎地犯了病,不耐长途跋涉,想留在洛京,因此只能出此下策,令人替他来了。顺便,这里的事,也更适合一位假冒的陛下配合,不是吗?”高太保意味深长道。
都相国眯了眯眼睛,他听出来高太保的话中深意,想也不想矢口否认:“我可不知道…”
他说到这,见高太保捧出一个匣子,递了上来,“相国也不必急着否认,不妨先看看陛下慰劳你的礼物。”
都相国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劈手夺过匣子打开来一看,见里面是一些贴身的配饰首饰玉锁等物。他当然认得出来,这些都是自己家人的贴身物件,有自己老妻的,几个孩子的,还有孙子从出生后就佩戴着的长命锁。
都相国瞬间红了眼,一双眼凶狠地瞪向高太保。高太保却岿然不动,甚至面上依旧带着笑意,道:“相国虽然离开洛京之前悄悄安顿了家人,但陛下担心那些人照顾不周,所以早就把她们接到了一个安全之地保护起来,只等国相打了胜仗的消息传回去呢。”
“你…”都相国怎么都没想到,自己以为万无一失的安排,竟然被司马焦察觉。
高太保见他惊怒骇然,放缓了语气,“相国对陛下忠心耿耿,陛下自然不会有负相国,毕竟相国也是从小看着陛下长大的。”
都相国脸颊扭曲了一阵,眼神挣扎的望着那些盒子,终于慢慢露出颓色,低头道:“臣,遵陛下命。”
高太保毫不意外。都相国此人,虽然有野心又残忍,对付政敌心狠手辣,贪起钱财来更是从不餍足,却十分看重家人。他与自己的老妻感情极好,对自己的孩子们也极看护。当初,正是因为他这一点,先帝才敢放心让他做这个国相,陛下与先帝性格截然不同,骨子里却有着相同的东西,他同样是因为这一点,才放任都相国这些年在朝中呼风唤雨。
不是怕了他,而是觉得没必要动他。一来都相国好用,朝中需要这么一个人,二来也是他没有真正做出让陛下恼怒的事情,才能活到现在。如今他要噬主,司马焦自然留他不得。他们都很清楚,这一回,司马焦要的就是都相国的命,不管这一场是输是赢,都相国的命都要留在这里,以换取他那一大家子的安全。
“相国需得知道,陛下也是给你留了面子,国相识相的话,至少还能得一个忠君爱国的身后之名,家人也不必被牵累了。”

都相国从皇帝大帐走出来,脚步沉重,眼眸深处带着深深的愤怒恐惧,还有无可奈何的认命。听到属下报秦南王那边又悄悄来人了,他神色一厉,想起方才高太保所言,一咬牙:“和先前一样带到我帐内。”
面对秦南王的使者,都相国没露出丝毫异样,同意了他转达的计划。“司马焦确实就在帐内,到时候我自然会引他送死,告诉你家王爷,不要忘记他的话,好好配合。”
等侍者悄悄离去,都相国命人唤来了自己的儿子,这是唯一随他来了战场的儿子。这一场战事过后,他自己怕是没命回去,只能趁现在还有时间,提早交代好后事。他这些年确实被司马焦的表现迷了眼,还以为他只是个脾气暴戾的庸人,没想到,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如今他只希望,自己按照司马焦的吩咐去做,他能依言放过自己家人。
且不说这时众人心思如何,那位逼得都相国自愿送死的司马焦,此刻正坐在一辆外表普通的马车里,带着几十名护卫,装扮成普通小家族子弟,暂时歇在尧州城外一家客店里。
尧州城因为战事紧张,对于进城之人盘查尤其严格,带着护卫坐着马车,还全是生面孔,不可能混进去,不过,却不妨碍有人出城递消息。
一名妇人出了秦南王府一路出城来到客店,她隔着屏风跪下,语气有些磕巴地拜见贵人,等着对方问话。她虽是被安插进秦南王府的棋子,但身份低微,在王府内也做不了什么大事,从没想过自己有一日还能亲自拜见贵人,紧张得连呼吸都快屏住了。
听到屏风后有人问:“她怎么样,伤可好了?”
妇人知晓他问的是谁,忙答道:“贵、贵妃如今在王府中,有大夫为她医治,只是手臂先前几乎被、被刺穿,好起来没那么容易,如今依旧是不能着力,时不时还会感到疼痛。”
“瘦了吗?”
妇人答了一段话,见那位传说中的暴戾主子也没怎么要打要杀的,稍微放轻松了些,说得也更仔细了:“贵妃因着失血过多,这些日子面色一直不好,奴也不能常去,偷偷去看过几回,见贵妃神情郁郁,脸上不见欢喜,似乎是有些消瘦的模样。”
“王府内大家都知道,郡主对贵妃有敌意,时常去为难贵妃…”妇人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说了。
说完后,见屏风后没有一丝动静,她便被人安排出去,又见了一位做普通侍从打扮的宦者,交代她:“你可得好好看顾着贵妃,一旦有动静便传出消息来,马上要乱起来了,无论如何都得护住贵妃。”
妇人连连答是,又不引人注意地回到王府。
屏风后的人是司马焦,他闭目揉着额心,不发一言,走进来的瑾德见他这模样,摸不准他在想些什么,只能站在一旁,轻声道:“陛下,已经让人回去了,贵妃目前尚无性命之忧,陛下总算能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