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
“有点浓对不对?”球球一边说一边比划,“涂在眼睛上的那个彩色的粉哦,有那么厚!”
陆潜忍俊不禁:“然后呢,这怎么就是希望我留下呢?”
“因为妈妈说,人会为了让喜欢的人看到自己美好的一面而打扮自己。她平时工作才不会这么认真化妆呢,就算去参加宴会,很多人那种呀,也只是随便擦擦粉和口红就好啦!所以她一定是很喜欢爸爸的,就会希望你留下来。而且哦,她晚上陪我睡的时候,说梦话叫你的名字呢!”
球球又眯起眼睛,惟妙惟肖地学:“陆潜……陆潜,呜呜……”
“还哭了?”
“嗯,是做梦啦!肯定梦里梦见爸爸你要走了,才哭的。”
陆潜心头巨震,要不是儿子说起,他完全想不到还会有这样的插曲。
一分离就是几个月,他也常梦到她,会走进她的梦里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怎么还哭了呢?
第97章 宝宝番外(2)
咦, 这么严肃, 是不是他说得太严重吓到爸爸了呀?
陆球球仔细观察爸爸的神色,伸出小胖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爸爸, 你怎么了呀?”
“噢,没什么。”陆潜回神,“你困不困,要不要睡觉了?”
他摇头。好不容易才见到爸爸,还是在院子里搭帐篷睡的, 多么难得的体验,他才不要这么早就睡呢!
“啊, 对了!”他猛的想起来,“幼儿园的张老师要我们准备演讲呢, 讲‘我的爸爸’。”
陆潜想起刚才是听舒眉提过一下。
“嗯, 然后呢,你打算怎么讲?”
陆球球的鼻子眼睛都皱到一起去啦!
“我就是不知道怎么讲呀, 爸爸你好久不在家,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子了!”
陆潜笑着刮了刮他的鼻子:“那我现在回来了, 想起我的样子没有?”
“样子是想起来了, 可是……我还是不知道怎么讲。”
“没关系,我们一起想想。”
陆潜说话间就拿出笔和小本儿来给他列提纲。
陆球球好奇:“哇, 爸爸你随身都带着笔吗?”
还是又变魔术变出来的?
“是啊, 做医生的很多人都有随身带笔的习惯,有时候还不止一支呢!”
瞧,这不也是个值得说叨一下的特点嘛!
陆球球好像也有点明白了, 立刻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从他为什么要当医生,去过哪些国家,遇到过哪些奇特的人和事都一一问到。
陆潜也很有耐心,但凡孩子感兴趣的,他都耐心解答。
他在家里的时间的确太少了,跟孩子的每一分钟相处都显得弥足珍贵。
不知道舒眉做梦哭,是不是也跟这个有关系。
“那你这次去也门,遇到的最难忘的事情是什么呀?”
陆潜想了想,问他:“球球,你有手表吗?”
“有啊,去年过生日的时候,高月阿姨给我送了一块真的手表,可好看啦!可是妈妈说我还太小了,不能戴这么好的手表,就帮我代为保管了,要等我长大一点再给我。”
哎呀呀,老妈那个超级财迷靠不靠谱呀,不会转手就给他私吞了吧?
陆潜笑笑:“那要不要我再送你一块?”
“真的吗?”
爸爸是个什么神奇的存在呀,明明跟他一起被撵出家门的,怎么什么东西都随身藏好了,连手表都有?
陆潜拉过他的小手,六月的天气已经开始炎热,他们都只穿着短袖的家居T恤衫,小臂露在外头。
他就用刚才写字的那只黑色圆珠笔在他手腕上画一个圆圈做表面,又细致地在旁边画了表带。
陆球球目不转睛地看着爸爸就在他白嫩嫩的手腕上作画,生怕错过一个步骤。
好神奇,爸爸都没用硬币之类的东西比划,怎么随手一勾就能画出这么圆的圈圈呀?
指针也画得很神气,只不过——“唔,我的那块手表,上面还有小人儿的。”
陆潜于是又在表盘里仔细地给他画上米老鼠的头像。
哇哇哇,妈妈说的都是真的,爸爸原来真的这么会画画!
这块“手表”比他从高月阿姨那里收到的那块还要漂亮呢!
画完了,陆潜收笔,才问他:“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啊!”简直太喜欢了,他扑过去,“爸爸是超人!”
陆潜笑着摸他脑袋:“爸爸不是,爸爸只是普通人,妈妈才是超人。”
孕育了这么可爱的宝宝,又把他养育到这么大,教得这么好,真的是超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你们都是!我也是,我们家是超人总动员!”
不过,为什么他问最难忘的事,爸爸要给他画一块手表呢?
陆潜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递到他眼前:“你看这个。”
球球低头,看到照片里也是一个小男孩,手腕的位置也有一块跟他这个差不多的手表。表盘画得那么圆,应该也是爸爸给他画的吧?
不同的是,这块手表是画在白色的绷带上面的。
白色的底色让红色的笔墨看起来就像鲜血一样。
“他是谁呀?”
“他叫雅各布,是爸爸这次救助的一个病人。”
“他的手怎么了?”
陆潜静默片刻,说:“被炸弹炸掉了。”
“啊?这么可怜!那一定流了很多血吧?”
“是啊,流了很多血,但为了让他能活下去,我们只能为他做截肢手术。”
“那他的这个手臂就没有了吗?”
“嗯,只有剩下的这一截了。他说他想要一块手表,我就给他在绷带包扎的这个位置画了一块。”
“那他喜欢吗?”
“很喜欢。”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雅各布永远都不可能戴得上手表了,但那一刻他的快乐不是作假的。
陆球球看看照片里的小朋友,又看看自己手腕上这一块,莫名有点难过。
“爸爸,我已经有很多很多礼物了,高月阿姨送我的那块手表我不要了,送给雅各布,可以吗?”
陆潜笑笑:“你有这份心意是很珍贵的,可那是高月阿姨的心意,把别人送你的礼物再送给别人不太礼貌哦!”
“那怎么办呢?我想给雅各布一块真正的手表。”
陆潜抱紧他:“球球,世界上有很多人其实有比手表更需要的东西。他们的国家发生了战争,很多人回不了家,吃不饱饭,生病了也没有药。如果你想帮助他们,有比一块手表更好的礼物。”
“比如呢?”
“比如,我们可以搞一个小的义卖呀。假如你有新的玩具、书籍、衣服或者做的手工,都可以义卖,然后把这些钱捐给像雅各布这样需要帮助的小朋友。”
“那我如果把高月阿姨送的手表拿来参加义卖也没关系吗?”
“嗯,我觉得她应该会很支持你。”
“太好了,那我下次去他们家玩的时候跟小事儿哥哥也商量一下,可以吗?”
“嗯。”
陆球球打了个哈欠:“爸爸,我好像有点困了……”
“那睡吧,我在这儿陪着你,明天我们再一起去跟妈妈认错。”
“她会原谅我们吗?”
“放心吧,我也给她带了礼物,然后咱们再去商场买一模一样的化妆品还给她,应该就没事了。”
说的也是。
还是爸爸对付老妈有办法呀!
…
一夜好梦。
当然仅限于这父子俩。
林舒眉在床上烙饼到半夜,中途甚至还爬起来一趟,下楼隔着落地玻璃门看院子里的情况。
陆潜昨天说要跟孩子搭帐篷睡在院子里的时候,她还以为他在开玩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父子俩还真的搭起一个硕大的帐篷来睡了进去。
半夜所有灯都熄灭了,她在屋子里什么都看不到,只好又趿拉着拖鞋又躺回床上继续烙饼。
虽然是六月了,夜里也还是有风啊,睡在外面会不会着凉?
陆潜都没什么陪孩子睡觉的经验,晚上记不记得给儿子拉被子?
还有啊,小家伙半夜要起来上厕所怎么办?
不会,呃,是她想象的那样吧?
虽说男孩子倒是方便……就是不知道院子里的小树经不经的起他们这样的浇灌。
哎。
父子俩真是一个都不省心!
晚上睡不着,第二天自然就起不来。等她起床梳洗好下楼,发现陆潜已经带着儿子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桌上的小锅里还温着给她的早餐,旁边压了张纸条,写着:我们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你记得好好吃早餐。
球球还不会写字,这龙飞凤舞的字迹一看就是陆医生的。
球球为了表示参与了行动,在旁边摁了个大拇指印。
真是……
林舒眉坐下来,吃到陆潜亲手给她熬的粥、煮的蛋,心里又暖暖的。
她决定不生他们的气了,等会儿带他们一起出去吃大餐。
陆潜像是知道她的想法,没过多久就打电话给她:“我跟儿子在市中心,要不要我来接你,我们一起去吃牛排?”
“我自己开车去,发个定位给我。”
他来接她,那球球咋办?
等她自己开车到了地方,才发觉自己的担忧太多余了。
陆球球正在儿童乐园的海洋球里疯呢!
他还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跟他在一起的还有高月的儿子小事儿。
事情就是这么巧,陆潜早上带球球到市中心的商场来,竟然就偶遇了同样出门遛娃的高月一家子。
高月挺着个肚子,脾气是一点没变,见面就数落:“我说林舒眉,你也太不够意思了。陆医生回来,也不邀请我们去你家烧烤啊,你知道我怀孕期间有多想念陆医生烤肉的手艺吗?”
“他刚回来一天。”
“不是吧,回来一天就单独领着儿子上街,难不成是做错事被你给撵出来了?”
不愧是八百年损友的交情,猜得真叫一个准。
唐劲风在一旁道:“你别理她,她就是在家里太闷了,想找你们玩而已。”
“可不就是闷嘛,我这还没入盆,离生还早呢,个个那么紧张干什么。”高月拍拍舒眉,“哎,我跟你说,千万别生什么二胎,孩子还没出来呢,就快把我折腾死了!”
陆潜不着痕迹地轻咳了一声:“让你在家静养,主要是因为你高龄产妇……”
“谁高龄了,你才高龄!你可别忘了,你比我们都大呢!”高月嫌弃地摆摆手,“陆医生,你不会说话就不要说了。你们男人一边儿玩去,我跟舒眉商量下中午吃什么。”
她扭头立刻换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舒眉,吃烤肉好不好,我馋得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可以,叫陆潜烤,跟在我们家的待遇是一样的。”
好耶,万岁!高月马上扬高了声音宣布:“舒眉说吃烤肉!”
两人缠着胳膊趾高气昂从老公们身边走过,陆潜悄悄拉了拉舒眉的手,在她掌心轻娑。
林舒眉横他一眼——哼,回去再跟你算账。
第98章 宝宝番外(3)
高月这个二胎怀的不容易, 所以自从她怀上二胎之后, 林舒眉也有很长时间没怎么跟她见过了。
相请不如偶遇,两家人难得这么整齐地凑到一起,一顿饭不知不觉就吃了很长时间。两个孩子玩得意犹未尽, 下午又到游乐园继续疯, 于是干脆又接着吃晚饭。
中午烤肉晚饭火锅,都是热闹又耗时间的东西。高月越聊越起劲,拉着舒眉不肯放她们走。还是唐劲风比较有眼力劲儿,看陆潜都快沉不住气了, 赶紧及时打住说:“陆医生刚回来, 时差应该都还没倒过来吧?让他们早点回去休息吧, 下回有时间再聊。”
高月不舍,朝陆潜撇了撇嘴说:“难得回来一趟,回来就要跟我抢舒眉。”
害,这到底是谁跟谁抢呀?
好在高月最后做了一件好事。她看小事儿和球球玩的挺好的, 就主动申请把球球带到他们家去住一晚,反正小哥俩也不是头一次到对方家里过夜了。
陆球球虽然挺想跟爸爸多待一会儿, 但小伙伴毕竟是小伙伴, 玩到兴头上就顾不得爹娘了。
高月临走跟陆潜悄悄交代:“给你们一点二人世界的时间, 你可争点儿气,要二胎的话,这就得抓紧了。”
刚才也不知是谁说不要生二胎了。
…
陆潜跟林舒眉回到家,停好车走回屋里的短短这段路,就忍不住做了他刚才一直想做的事——牵住了林舒眉的手。
“放手啦, 你这样我怎么开门啊?”
陆潜拿出钥匙,很顺当的就把门给打开了。
进门第一件事,当然是先把赔礼道歉的礼物拿出来—整套新买的sk2,至于他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舒眉不用看也知道一定是酒。
这几乎已经是这么多年他往来国内外之间的习惯,每到一个地方,不管当地条件多么恶劣,产品包装多么粗陋,他都会尽可能挑选当地最有名的酒品给她带回来。
“还在生气吗?”他诚恳认错,“我跟儿子昨天玩得太忘形了,真不是故意的。”
废话,故意的那还得了!
她其实早不生气了,就是要教育教育他。
“那你怎么就是不肯听我的话?”
“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陆潜小心观察她神色,“……哪句话啊?”
“让你不要跟儿子在浴室里打打闹闹,危险,万一滑倒摔跤了,儿子都还好,有一身肥肉垫着,你这老胳膊老腿的,又骨折了可怎么办?”
再悲惨一点,他这个植物人体质,再摔昏迷了她可坚决不管了!
养儿防老,让陆球球管他吧。
“你知道吗?我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所以我保证下不为例。”
“真的?”
“真的。”
至少要保证战场安全,再也不能打破她的化妆品了。
陆潜趁她放松警惕,从身后抱住她,身体轻轻磨蹭。“那今晚的浴室大战你能陪我吗?”
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不过小别胜新婚,舒眉也不能否认自己心里这几个月来对他的想念。
难得今天儿子不在,两个人就算放肆一点也没关系。
橙花浴盐的香气氤氲在浴室的团团蒸汽里,他们安安稳稳的泡在浴缸中,陆潜虽然心里有数,但嘴上还是要确认:“老实说,你这几个月想我了没有?”
“我要说没有,你打算怎么办?”
“那也没关系,我想你就行。”
林舒眉扭过头看他。
“你不对了啊,陆潜,现在居然学会甜言蜜语了!说,是不是这几个月在国外跟你那些来自五大洲七大洋的同事们朝夕相处,发生点了什么不可告人的小秘密?”
“哪有什么小秘密啊,我那些同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七成是当地人,两个外援是络腮胡大汉,唯一的一位女性,体型是我的两倍,年龄也快是我的两倍了,我能跟人家有什么秘密啊!”
“那也不能怪我这么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嘛!”
陆潜捏她鼻子:“还记着当年的旧账呢?”
林舒眉哼了一声。“早跟你说忘不了,要记一辈子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喜欢一辈子这个字眼从她嘴里说出来,但又有点担忧:“以前的事……你没在儿子面前提过吧?”
“哟,看不出来啊,这么怕影响你的光辉形象啊?”
陆潜圈着她的手臂又抱紧了一点:“可不是嘛。你都不知道球球有多喜欢我,他昨天靠在我怀里跟我说话,说着说着睡着了,我心都快融化了。”
“那你还不多陪陪他?”
“嗯,这次回来我会多待一段时间,多陪陪他,也多陪陪你。”
“切,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我也挺好的,开开会、跳跳舞、逛逛街,就是球球上了幼儿园之后,老师布置的各种手工作业太多了,我又不擅长这个,实在是吃力。老规矩,现在你回来了,就归你管了。”
“没问题,都交给我好了。”
老婆大人真的是很辛苦了,他贴心地给她捏了捏肩膀。
林舒眉舒坦了,转身搂住他的脖子:“那你这回不急着走了,下回的项目是什么时候呢?”
“要看具体的项目安排和报名情况,不过应该不会这么快出发。这段时间我会参加MSF的招聘和培训之类的工作,还有一些公益讲座,之前有编辑找我约的书稿也必须要写完了。”
“还说陪我们呢,看你日程安排的这么满,要比以前在医院上班的时候还要忙了。”
“不会,现在工作时间灵活,自己可以掌握,比以前三班倒的值班还是好多了。再说再怎么忙也赶不上林总你呀,听说今年的葡萄酒订单,又创记录了?”
说到这个,林舒眉还挺自豪的:“那是啊,也不看看是谁在经营整个酒庄,你妈已经是官宣退休,现在里里外外可就是我一个人说了算了。”
曲芝华年前查出主动脉夹层瘤。这是个不太好手术而且充满意外风险的疾病,平时就跟没事人一样,一旦发作直接破裂,很难抢救回来。
她得知真相之后,也不怨天尤人。但终归是怕死,除了积极控制血压等待手术时机,很快宣布退居二线,将公司的事都交给林舒眉和高新聘请的职业经理人,自己居然开始信奉养生那一套去了。
陆潜他们反正拿她没辙,说什么她也不会听,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把她留下的事业版图守护好,就算是最大的尽孝了。
明珠酒庄的葡萄酒自从成了多国峰会的宴会用酒,一炮打响了名气,每年的订单源源不断。
林舒眉为此不得不扩大了产能,相应的她也的确比过去忙多了。
陆潜不是没想过留下来帮她,但林舒眉一直坚持说不需要他帮。
他也问过她很多次,会不会因为他不能常年时时陪在她身边而觉得生活艰难。好笑,她好笑,,但给出的答案又让她感动,又让她内疚。舒眉却说,她这辈子这辈子最难熬的日子,就是他昏迷不醒的那三年。
这其中的辛酸和曲折,只有他们两人能够体会。
但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她始终坚持让他去做他想要做的事,就像曾经支持他做菜甚至开餐厅一样——那个有理想和追求,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的陆潜才是她当年真正爱过的男人。
陆潜成为全职的无国界医生之后,在海外的项目中也遇到过很多挫折。
每当感到挫败和孤独,想要退缩的时候,他都会想到她说过的这些话。
他真正想做的事,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孤军奋战。
心意相通,身体也紧挨在一起,不由得就心猿意马起来。
两人之间交流渐渐被无声的缠吻代替,从一个空间到另一个空间。
最后的时刻,陆潜想到高月说的二胎计划,却还是小心地做了措施。
舒眉的短发长长了些,黑而亮的发丝散开铺泻在枕头上:“我以为……你会趁机要个女儿。”
他刚才看着人家牵一个怀一个的羡慕眼神骗不了人的。
谁不想儿女双全凑个好字?
他们小时候就很孤单了,就希望陆球球能有个伴儿。
陆潜在她身边躺下,摸了摸她的脑袋:“球球一个已经够你受的了,再来一个,我怕你太辛苦。”
尤其他时不时会出长差,她一个人在家带两个孩子,就算有人帮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在国外这么多年,学会一个道理——要允许自己的人生有遗憾。
他们可以盼望再有一个孩子,但也可以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球球一个人身上。
他有小事儿他们做玩伴,就像小时候的他俩一样,也不赖。
缱绻过后,是极度的放松,还有十指交缠着绕来绕去的幼稚游戏。
舒眉突然想起什么,啊的一声坐起来、
“怎么了?”
“我昨天跟你说的,球球他们那个演讲‘我的爸爸’,你帮他准备了吗?”
今天儿子不在,明天回来就得准备好,父亲节就得上台了。
陆潜好笑:“我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呢,你放心吧,一定不会让他……不,让你丢脸的。”
幼儿园父亲节这天的亲子活动,是陆潜陪陆球球一起去参加的。
尽管在家彩排的时候,林舒眉也跟他一起给儿子鼓掌了无数次,但还是很想看看真正登台时的风范。
没有邀请妈妈也不要紧,林总靠出钱出物资成为了主题活动的赞助商,妥妥地受邀进入了小礼堂。
于是他们都听到陆球球饱满自信却又奶声奶气地说:“我的爸爸是一位医生,他帮助过很多很多人,也接受过很多很多人的帮助。我很小的时候,他从医院辞职,加入无国界医生组织,开始满世界去旅行,继续不停地帮助别人。虽然有时候几个月都见不到爸爸,但他会跟我们通电话,叫我听妈妈的话,然后偷偷地跟妈妈说‘我爱你’。当然,他也很爱我,每次回来都给我带很超棒的礼物。爸爸很会画画,这次他给我画了一只手表,喏,就在这里,之前洗澡被擦掉了,今天他又帮我画了一个,跟他在国外给受伤的小朋友画的那个一模一样。我觉得他有时候不仅是我的爸爸,也是那些需要帮助的小朋友的爸爸……我长大了,也想成为他那样的人,可以是医生,也可以是工程师和心理学家,他说因为有了大家的努力,这个世界才会变得更好。”
球球深深鞠躬后下台,有点分不清左右,迈着小短腿来回踟蹰了一会儿,引来观众席的笑声和掌声。
陆潜一边鼓掌,一边回头看后排的林舒眉,看到她悄悄抹眼角。
还是儿子有出息呀!
其实拥有这样温情脉脉的爱,他们的人生已经没有遗憾了。
第99章 人间皆安
单娴怎么也没想到会跟赵沛航分到同一个科室。
她护理专业本科毕业, 在护士缺口较大的当下是被医院当作香饽饽,打算重点培养的,分配科室的时候也特意征求了她的意见。
她主动要求到出了名辛苦的外科系统去, 奖金也比较高一点, 不仅够她生活, 还能早点把大学的贷款还清。
于是她被分到了骨科。
鬼知道赵沛航这种败家子一样的人物为什么也选了骨科, 总之两人就是冤家路窄撞上了。
赵沛航看到她也挺惊讶的, 第一次在走廊上遇见了竟然转身就走。
“跑什么, 心虚啊?”
他闻言立刻站住,回头皮笑肉不笑地说:“哟, 我说是哪个美女这么眼熟呢, 原来是单师妹啊!”
“我读护理,你读的临床, 严格来说咱们算不上师兄妹。”
“话不是这么说啊……”
“随你怎么说, 我先去忙了。”
她端着药盘从他身旁目不斜视地走过去,白色的制服,白色平底鞋,腰身的线条不盈一握。
化了妆,仔细打理过头发,她比学生时代艳丽许多。
赵沛航叹了口气。
仗着年轻有资本,他觉得自己游戏人间从未失手过。
单娴是个意外。
他们读同一个医学院, 她低他两届, 所在的护理系那年美女特别多, 引来全校“饿狼”垂涎的目光。
她小家碧玉的,家境大概也不是很好, 在人群中属于比较不起眼的那种,也不像其他年轻女孩儿那么嘴甜会来事儿, 他还真就没听过她叫过他学长。
跟她要好的两个女孩儿都很漂亮出众。社团招新的时候,她们一起到戏剧社来看彩排,他正好受邀为校庆的莎翁剧去拉一支曲子,在后台遇见她们,有点小小的惊艳,却不知道各人的名字。
那次排的是《仲夏夜之梦》,她们其实是去看演狄米特律斯的陆潜的,很有点男猪脚情结。
他不爽,有点要炫技的意思,拉琴拉得格外认真。
他学了十几年小提琴,各种大赛、表演也都参加过不少,舞台经验丰富,但耐不住社团条件有限,他本来也只是友情出演,没有太多时间排练,而且人在后台,拉哪支曲子都要等人给提示,一不小心就会出错。
果不其然,彩排又出错了,但估计现场除了几个主演,也没人觉察到。
可偏偏有人告诉他,前排观众有人听出来曲子拉错了,他问是谁,人家说是个新生,叫单娴。
戏剧社的社长为了招徕新人,休息中途买了奶茶来,让他跟陆潜这两个门面担当去发给到场的新同学。
奶茶有不同口味,分发现场一度混乱得很。
赵沛航看到报名的新生名录上有单娴的名字,故意点到她:“单娴!”
三个女孩坐成一排正叽叽喳喳,坐在最靠外的那一个跳起来举手:“哎,来了!”
啧,长卷发,丹凤眼,窈窕活泼,是他喜欢的类型。
“谢谢学长!”
女孩儿从他手里接过奶茶,一人一杯分给同伴。
坐在中间的那个沉默寡言,在三人中间显得最不起眼。
他没想太多,只是记住了单娴这个名字,然后单方面发起了猛烈的追求。
他找人打听来她的电话号码跟微信,对方也不矫情,很快就通过了验证。
反正他撩妹很有一套,整套骚话大全不带重复的,加上自身条件这么好,自认为一周之内,攻无不克。
然而这姑娘比表面看起来要深沉许多,聊天也不热络,有一句没一句的,问她在干嘛,通常都是在学习,要不就是在做兼职。
现在家境殷实的年轻孩子都这么上进了吗?还是他对兼职这词儿有什么误解?
他记得那天看到她时尚耀眼,脚上一双波鞋都价值不菲。
不过勤奋上进总是好事,他爱美人更爱美人懂事,这么一想觉得自己眼光简直太好了,看上这样的宝藏女孩。
于是很快追求就升级了,不再局限于骚话大全,他开始往女生宿舍楼下跑,买个花啊送个奶茶啊,放在楼管阿姨处代为转交,看到写着单娴名字的保温瓶被放在楼下,都很贴心地给她灌满水。
他这么大张旗鼓一搞,那点司马昭之心路人想不知都不行了,个个撺掇着他趁新年去表个白。
他也不含糊,拿着自己那把昂贵的巴蒂斯塔就到了女生宿舍楼下。
一个挺拔俊秀的年轻男孩子,就这么站在黄昏的树下为你拉一曲《爱的礼赞》,所有正处于罗曼蒂克年纪的人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整栋楼的女孩儿都探头出来张望,充满憧憬和艳羡。
单娴也下来了,是室友珊珊陪着她一起下来的,说这家伙骚扰她这么久了,看在表现不错的份上,可以考虑转正。
她其实有点意外,以为那天在礼堂彩排时好心点出他的曲子放错了场景会伤到他的自尊,惹来记恨,没想到反而让他对她上了心。
她家境贫寒,不懂打扮,也不够外向活泼,竟然只是因为对戏剧和音乐的一点爱好就换来这样的青睐,她多少有点受宠若惊,却又不能表现出来。
私下里,她悄悄打听过赵沛航的种种,那些似乎仅对她可见的朋友圈她也仔细看过一遍,如小鹿怦怦在怀的那种感觉,就是心动吗?
沉醉在乐章里的人睁开眼睛朝她们看过来,带着欢喜和一点小小的骄傲自得,但很奇怪的,她却感觉他并不是在看她。
他勾唇轻笑,风度翩翩,好像也不是为了她。
一弓一弦里表白的爱意都从她身边绕了个弯,朝着另外的方向流泻而去。
果然,众目睽睽之下,他把准备好的礼物、笑容和表白的话语一股脑都给了她身旁的珊珊。
这样的乌龙,对三个人来说其实都是噩梦。
赵沛航那时候才弄明白单娴是谁。
之前是他搞错了。
将错就错也不是不行,但他跟裴珊珊的恋情也就维持了几个月而已。
且因为这样的尴尬,单娴不得不跟人调换了宿舍。
本来挺要好的朋友,莫名的也渐渐断了来往。
她因为这件事当面狠狠刮过他一顿,措辞尖利,针针见血,差点把他戳成蜂窝煤。
“我不在乎你喜欢的人不是我,但你害我失去了朋友!”
在她眼里,他是个精虫上脑,连看中的姑娘姓甚名谁都没搞清楚就敢追的家伙,真配不起《爱的礼赞》,更配不起在黄昏浓翳下拉琴的名场面!
她这梁子跟他是结下了。
从大学到工作这几年,赵沛航的感情之路也一直不是很顺,即使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事,却没有一段感情能长久的。
他不是被单娴那丫头给诅咒了吧?
现在竟然又分到同科室,抬头不见低头见,他是不是要孤独终老了?
没过多久,本来都进展到要见家长的女朋友跟他分手了。要在以往,分手就分手,谁怕谁?可这回他不信邪似的,趁过年,特意拎着礼物到人家姑娘家里去赔罪了,却还是无功而返。
他那个郁闷呀!
再见到单娴就没那么好脾气了,两人甚至在工作上当面干了一仗,看得围观群众们都一愣一愣的。
这是怎么了?全科室人缘最好的赵医生和业务、态度都棒棒的单护士之间怎么就这样水火不容了?
到了私下里,单娴更不留情面:“你已经是专业的医生了,那么多病人等着你救命和医治,希望你不要把私人感情带到工作里来。”
听听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主任训话呢!
赵沛航冷笑,反击道:“你怎么知道我有私人感情方面的问题?怎么,这么多年了,你还对我念念不忘呢?”
“是啊,从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之人,想忘也忘不掉啊!”
赵沛航气得快要炸了,但面上还是要保持镇定,故意轻佻地伸手捏了捏她下巴:“那正好,咱俩试试呗!反正之前闹了笑话,也没真的开始,我还觉得挺遗憾的呢!”
笑话?困扰她大半个大学的事件,在他看来竟然只是个笑话?
单娴推开他的手,却揪住了他的领带:“好啊,有种就跟我走,谁临阵脱逃就是龟孙子!”
他以为两人会去酒店,没想到居然被她直接带回了她的住处。
更没想到的是,他以为她这么主动肯定身经百战,结果明明还是第一次!
他本来进入状态特别快,正要一逞神勇,发现这个情况就直接愣住了,真·进退两难!
可之前是谁说的,临阵脱逃就是龟孙子……
他为了不当这个龟孙,还是一做到底了。
咦,两人竟然意外地合拍?
当年的事,好像真的变得有点遗憾起来了咧……
赵沛航成了她这小窝的常客,慢慢才知道,这房子是她租的。为了租的离单位近一点,小区虽然老旧,租金却并不便宜,她那点工资奖金交完房租就没剩多少了,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他也问过她为什么不买房,她很干脆地说买不起。
看来外表容易改变,但家庭的困难还是跟以前一样。
相比之下,他已经很幸福了。虽然家里不像陆潜家那样大富大贵,但也非常殷实,早早就为他买下又大又新的公寓,就算将来结婚要换个更大的跃层也完全没问题,女方不用有负担,他来就好。
这么一想,他感觉自己最近是不是有点恨嫁啊?不是X伴侣嘛,怎么想着想着就歪到结婚上去了?
单娴显然也并不希望他往那个方向歪,她甚至不让同事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说这是办公室恋情,不好。
拜托,医院里办公室恋情还少吗?医生嫁医生,医生娶护士,他们副院长的太太还是医务处处长呢!
本来就工作忙,圈子小,还不让来个“办公室恋情”是要让他们一辈子脱不了单吗?
这算什么理由,根本就不成立嘛!
不过,他究竟为什么要在意这个?
除了没有公开的“名分”,他们其实相处挺好的。相同的职业让他们彼此理解对方的忙碌,不会像他以前谈过的女朋友那样,因为等不到他下手术或者烛光晚餐中途眼看着他不得不跑回医院抢救病人而大发脾气;她虽然过得不宽裕,却从不花他的钱,即使两人在外面吃饭,他付了这一顿,下一次她一定抢着埋单,要不然就做一堆蛋糕面包或者曲奇饼送他当早餐和宵夜,绝不占他一丁点便宜。
她烘焙手艺不错,这么些日子过去,他常年不变的体重居然重了三斤,大有“幸福肥”的趋势!
他也很喜欢去她的小窝,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出租屋,但她总有办法布置得很有家的感觉。他哪怕去了什么都不做,只是窝在她的沙发里打打游戏,等她下夜班,也挺开心的。
好像生活有了盼头似的。
然而有一天轮到他入夜才下班,到了她家门口,竟然被她给挡在了外面。
“今天不方便,你改天再来吧。”
往常她说的不方便,大多是指大姨妈来了不能共度成年人时间,可他又没说一定要做什么,他下了她喜欢的电影,高清版的,抱着她一起看不行吗?
探头探脑间,他看到了门口的男士皮鞋,很快屋里的人听到动静走出来:“小娴,谁啊?”
“噢,我同事,跟我说点事儿。”她显然没有介绍两人认识的打算,把那个男人推进屋里之后,也毫不犹豫地在赵沛航面前关上了大门。
什么情况?他都还没看清那男人眼睛鼻子长什么样呢,就这样被关在门外了。
他这是被绿了吗?
不过说起来,X伴侣之间好像也没有忠诚不二的义务?
他脑子有点乱,竟然想不起两人第一次滚床单的时候是怎么定义这回事的了。
但现在看样子,是他先被绿了没错吧?
单娴也不含糊,直截了当道:“我们分手吧,本来你不问,我也是要提的。”
“什么叫……我不问,你也要提?”
“你还不明白?我没想真的跟你谈恋爱,就是对当年的事不甘心而已。看你这么认真投入其实我挺开心的,这样分开的时候你就大致能体会一点我当年的心情。”
她这番操作真是让人应接不暇……赵沛航整个人都懵了。
“就因为这个?”
“不然呢,你真的以为自己魅力无穷,谁都非你不可吗?”
不管有意还是无意的,她不会再给他笑话她的机会。
她很快切断了跟他在工作以外的所有联系,连她的小窝也接纳了同科室的医生卜寒青去住,没有给他留任何余地。
当然她也不会跟他解释,那天在她家看到的那个男人是她亲哥,她已经再次警告对方不要再来找她要钱,她不会再贴补他们一分钱。
她想好好生活,努力工作,把年少时自卑带来的伤害彻底抛在脑后,找一个她真心喜欢,也真心喜欢她的好男人结婚,平平淡淡地过好下半生。
只是那个人,应该不可能是赵沛航。
可平淡安稳的日子其实也挺奢侈的,有时候一场车祸,一次病痛就能改变一个普通家庭的生活。
她眼看着陆潜和卜寒青之间的误会被外界放大,有人失去健全的身体,有人失去家庭的安稳,而她跟赵沛航作为旁观者,甚至还有意无意地参与其中,那种复杂的心情,她没法跟人诉说。
带着一点愧疚,还有点逃避的心态,她选择了离开骨科,调往肿瘤外科。
不到三年时间,她成长为全院最年轻的副护士长。
跟赵沛航有时也会在电梯里或者住院楼的走道上遇见,他看她的眼神仿佛满不在乎,却分明又写满心有不甘,跟她当年一模一样。
其实赵沛航又何尝不是?陆潜出了车祸之后,他甚至把同情和愧疚的情绪一股脑地投射到了陆潜的太太身上,很久以后才反应过来,那并不是真正的爱情。
这跟他和单娴的事不一样。
要不是突然被派遣参加医疗队,单娴觉得她是不会再主动联系赵沛航了。
谁都知道这次医疗队任务凶险,跟上战场没两样。可她觉得自己没有结婚,没有孩子,甚至父母家人都不那么亲近,比起那些有家庭要牵挂的前辈,更应该义无反顾地到前线去。
领导很务实,在机场最后一次动员的时候,让他们没有结婚的也给喜欢的人甚至还能做朋友的前任打个电话。
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期待,说不定就能把他们平平安安地带回来。
单娴也不知道这通电话她为什么会打给赵沛航,也许他作为医生,此时此刻更能理解她吧。
赵沛航就在机场大厅外面,隔着一层落地玻璃,看着她在各种加油打气的横幅和送行的人群中走来走去,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他。
他在心里把这丫头喷得狗血淋头,至少八百遍,但接起电话,语气还是硬不起来:“怎么了?”
单娴莫名地红了眼睛,用手扇了扇,说:“没什么,我们医院的医疗队今天要出发了,现在在机场呢!”
“所以?”
为什么打电话给他?
“我……”她犹豫了一下,想说的话还是拐了个弯,换成别的,“我就是想向你炫耀一下,我要到最前线去了,可不是谁都有胆量去的。”
比如他啊,家里的独子,爸妈的心肝宝贝,也不是最一线的科室,大可不必冒这个险吧?
赵沛航拎着手里的东西跨入大厅,从她身后悄悄靠近,一边回应她:“是哦,那你这么勇敢,炸鸡奶茶网红蛋糕肯定都不用吃吧?去了疫区的话,短期内可就想吃都吃不上了。”
“你放心,我们自己带了后勤补给。”
“后勤补给能提供炸鸡奶茶网红蛋糕?”
“赵沛航……”
“大锅饭始终比不上开小灶,你不承认也不行。”
声音越来越近,单娴终于转过身,这才发觉他就在她身后。
“你……”
“我好歹也是医院的一份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今天出发啊?”他把手里拎着的东西递给她,“喏,在路上解解馋。再想吃到,就得圆满完成任务才行了。”
炸鸡奶茶网红蛋糕……单娴看着袋子里的东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各位同事,准备登机了!”医疗队的领队在不远处喊道。
单娴回头看了一眼,再转过来,赵沛航已经一把抱住了她。
他的怀抱很暖,抱得很紧,有种无声的默契,像同事,也像朋友和爱人。
“我等着你。”他在她耳边用只有他们俩听得到的声音说,“既然这么勇敢,去了就得有本事全须全尾的回来。”
个人那点恩怨情仇,在生死存亡和国家危难面前,都不值一提。
好好活着,今后就还有很多时间慢慢将过去的疙瘩都解开。
单娴上了飞机,把手里的吃食都分给了周边的同事,然后还是拿出手机打给赵沛航,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
“之前的事,对不起,其实报复什么的并不是我的本意。”
读书时的那个乌龙,当然也不是他的本意。
“嗯,我知道。”
“还有,上回你看到的那个男人是我亲哥。”
“我知道啊。”
带着被绿的愤怒,难道他不会去刨根究底?
“赵沛航……”
“你有完没完?”他打断她,“我还没离开机场呢,你是非逼我上飞机去把你拉下来吗?有什么话,都留着回来以后说,你说什么……我都愿意听。”
啊,真是讨厌,他一个大男人,都快哭出来了啊!
疫情还在蔓延,每天都能看到许许多多“白衣逆行”的故事。
赵沛航知道那无数逆行的“天使”当中也有他最牵挂的那一个。
不久,新闻媒体的视频报道里出现了单娴他们的医疗队,跟大多数其他医疗队的同仁一样,他们的防护服上不仅写着名字,还有其他五花八门各种文字。
调皮的单身女孩们大胆地写了“单身”、“相亲”的字样,甚至还附上了电话号码。
赵沛航盯着他认为是单娴的那只“雪宝”看了好久,果然看到“要脱单”的字样。
这丫头……真是气人的一把好手!
连续奋战了快一月,后续驰援的医疗队还在源源不断奔赴疫区。
医院的第二批医疗队抵达时,单娴在人群中见到了赵沛航。
她惊讶不已,指了指他:“你怎么来了?”
“之前听说你们太柔弱抢不到物资,我们外科的‘杀手’们当然要来帮忙了。你真以为只有你报名请战啊?”
他也第一时间就报了名的,只是人员安排刚好跟她这批错开了而已。
他迅速拉着她转了一圈,看到她的防护服上除了名字和加油的字样没写其他的,这才松了一口气,但还是忍不住问:“之前为什么在身上写‘要脱单’?”
单娴感到莫名:“我什么时候写了?”
“还想抵赖?我在视频里都看见了,你就写在这儿……”他比划着,“你当我是死的吗?”
“你确定那是我吗?那是我们隔壁诊区的小可!”
“难道是我看错了?”
她翻了个白眼:“有什么稀罕的,又不是第一次认错!”
“喂,你能不能不要提那茬了?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来……哎,你别忙着走啊!”
“我下班了,放手,我要回去休息了……你这人,烦不烦?”
“明明上次有话要说的人是你来着!现在我人都来了,你可以说了,要道歉还是要表白我都听着呢!”
“滚滚滚!”
“来嘛,说说嘛……”
逆行亦有风景。待陌上花开,人间皆安,他们终会发现,等候的那人始终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