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这样吗?”
“不对,夫人,您的手指太僵了!”
听清楚了这些谈话之后,他不由哑然失笑,敢情刚才那个来给自己洗澡的家人竟是个女人,怪不得起初的时候脸色通红。他有那种干干净净过日子的习惯,因此一有钱之后,便定下了天天沐浴净身,这些年从未间断,久而久之,就连三个妻子也知道他在这方面的要求很高,只不过会为此找来一个专业人士,这也实在大张旗鼓了一些。看着看着,他越发觉得有趣,最后竟哈哈大笑了起来。
此时,外头的英娘等人方才醒觉,慌忙移开了屏风,却见高俅笑吟吟地站在后头,身上只有一袭单衣。气急败坏的伊容上前抓起一件外套给高俅披上,口里便开始数落道:“你呀,既然起来便穿一件衣服,房间里虽然烧着火,可万一冻着了怎么办?堂堂一国宰相,竟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体!”
对于伊容婚后仍然是说着风便是雨的脾气,高俅却丝毫不以为忤,情不自禁地取笑道:“这些事情有你操心,我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英娘见一旁的那少女低垂了头,便拉着白玲上前为高俅穿上了全套衣服:“看你那么好睡,我们也就没去叫醒你。这么多天,就数昨夜你睡得最好。现在都已经是辰时了。你这一觉睡下去便是足足五个时辰,看样子也是累得太狠了!”
“五个时辰?”高俅听在耳中,几乎有些不可置信。自从正式当官之后,他一觉能睡两三个时辰便已经是侥幸,根本没奢望能够有睡觉睡到自然醒的运道,谁知道,昨夜这么一折腾,竟能睡得这么香。再者,这一次竟是一觉睡到天亮,中间似乎连个梦都没有做过。
“是啊,睡得和一头死猪似的!”伊容小声嘀咕了一句,便上前把那个少女拉了过来。“姐姐知道你喜欢干净和洗澡,所以专门派人去甜水巷佛堂的那个浴室院去问了问,谁知道人家本是用来沐浴斋戒用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解乏的用处。之后,我们又费了老大的功夫,这才找到了菁儿,姐姐先试过之后,发觉她的手艺确实不错,于是就把人留下了。”
“把人留下了?”高俅敏锐地感觉到这句话似乎有语病,连忙追问道,“她家里就没有亲人了么?”
“我给了她的爹娘两百贯钱,又许她每月工钱十贯,买断了她的二十年契约。”英娘却不明白丈夫为何会有此问,但仍旧解释道,“她的技艺是她爹爹教的,家里还有三个弟弟要养活,所以她是自愿的。菁儿,来拜见相爷,今后,你就只需伺候相爷一个人就行了!”
高俅原本以为自己明白了妻子的意思,谁料刚刚松了一口气便听到这么一句话,登时有些愣了。见那名叫菁儿的少女盈盈上前拜见,他又不好上前去扶,只能僵在那里。待到对方行过礼抬起头来,他方才发现,与早先的男装相比,换回女装的少女看上去亭亭玉立,别具风情。
第十一章 幕后手渐露端倪
直到菁儿退了出去,伊容方才一脸促狭的笑意走上前来,眨了眨眼睛道:“我们可跟你约法三章,菁儿是来服侍你起居的,可不是给你放在房里的。你要是胡乱碰了人家,到时候她嫁不出去,可得由你负责!”
“容姐姐!”白玲刚才一直歪着头在一旁看着,此时见高俅脸色有异,不由也笑嘻嘻地上前凑趣道,“刚才他似乎动心了呢!”
“尽胡说八道!”高俅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突然伸手在两女的脸颊上轻轻掐了一把,“我已经有你们三个了,哪有功夫再想别的?不过,这种事情,你们原本应该找一个男子的来服侍的。再说二十年契约,等到她期满放出去了,哪里还能嫁一个好人家?”
一句话说得三女无不掩口偷笑,最后还是英娘体贴地上前替高俅整了整衣服,然后方才解释道:“刚才她们都是逗你的,这种贴身的事情,哪里能用男人,自然是女子更加细心周到一些。你不让我们做这些杂事,我们当然只能找一个妥当的人。她父母既然签了契约,便早已默许了此事,你不必有什么心思。”
伊容见状也接口道:“如今是重男不重女,纵有天姿国色,如果没有嫁妆,这些小人家的女儿却是万分难嫁的,往往都是送往官宦人家作使女,希望在契约期间能够嫁个好人家,或干脆被主人留在身边。好了,我的大相公,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只要忙大事就好!”
高俅愣了片刻,最后索性把此事丢在了脑后,词锋一转道:“这些时日京城变故迭出,你们若是拜访别家女眷,最好注意一些,别留下什么话柄。另外,英娘你也抽空去看看澄心,小七一天到晚便在外头厮混,也没多少空去照顾他这个姐姐,你就多费心吧。”
福宁殿中,赵佶勉强依医官之言用了一碗银耳燕窝粥,随即便再也没了胃口。虽然有前线连续不断的捷报,但是,他却觉得心空落落的,仿佛丢了什么东西。平时若有小病,郑瑕或王锦儿总会有一人在身边伺候,但是这一次,皇后被禁,两女未得旨意谁都不敢来,他这福宁殿里竟只有几个内侍和宫人,他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深入骨髓的寂寞。
仰头看着顶上的帷帐,他终于悠悠开口唤道:“曲风!”
“小人在。”曲风应声上前,屈下一条腿跪在榻前,轻声问道,“圣上有什么吩咐?”
赵佶却没有立刻说话,而是闭上眼睛沉吟了起来,良久,他才说道:“你尚有其他职司,为何这些天留在福宁殿从不外出?”
“小人承蒙圣上简拔,凡事当以圣上为重。宫中事务,还有几位都知副都知管理,小人如今的第一要务便是让圣上能够尽快痊愈,自然应当留在驾前。”曲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答道,“再者,圣上自有恙开始,小人便在身边,此时此刻若是出去,难免有官员问长问短,届时若有流言传出,则小人罪莫大焉,因此更不敢造次。”
“你很聪明。”
曲风左思右想也品不出这句话的滋味,最后干脆沉默不语。赵佶病倒这半个月来,他没有见过一个外人,就连高俅也不例外,更没有往外送出半点消息。他敏锐地察觉到,这一次的病似乎让赵佶的性子发生了一些变化,甚至可以说,赵佶的疑心增长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既然如此,他若是还不知道收敛,那就白白在宫里呆那么多年了。
“前几日张康国对朕说,如今蔡京执政,朝中大权尽入其手,朝中百官但知有蔡京,不知有朕。他还说,高俅以次相之身,却不能起到制衡蔡京的作用,是以蔡高合流,百官唯唯,长此以往,非社稷之福。朕且问你,你认为他说的可是实情?”
曲风本能地打了个寒颤,然后便叩首道:“圣上,此乃国事,小人一介阉宦,不敢妄议。再者,小人素日得高相多番照应,若是此时偏帮高相,则圣上必定不信;若小人说高相的不是,则昧了自己的良心。圣上一向明察秋毫,对此必定有所判断。”
“明察秋毫?朕若是真的明察秋毫就好了!”赵佶冷笑一声,然后悠悠长叹,无力地挥了挥手,“也罢,朕也不强人所难,此事并非你一个宦侍能够说清楚的,你退下吧!”
曲风轻舒一口气,刚想依言退下,便听得头顶又传来了一句话。
“你让人去传朕口谕,给皇后宫中再补一批妥当的内侍宫人,先前的禁令取消。另外,再去传旨给郑贵妃和王德妃,就说此事和她们无关,让她们不必忧惧。郑贵妃尚有龙裔在身,让她好好休息。还有,进乔才人为美人,让她来福宁殿侍疾,另外让王德妃也一并过来!”
一连串的旨意让曲风颇有些手忙脚乱,一样一样地记仔细之后,他又复述了一遍,随即方才退出了寝宫,招来几个小黄门便把赵佶的意思吩咐了下去。
见几个小黄门听得面面相觑摸不着头脑,他不由感到一阵不耐烦:“圣上的旨意哪里轮得到你们揣摩,一五一十地去传旨就行了。另外,皇后宫中宫人内侍的事去禀报一声郝都知,让他酌情去办!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啊!”
直到一帮小黄门一溜烟似的跑开了,曲风方才露出了一丝忧色。赵佶的旨意听上去似乎滴水不漏,但其中却有深深的玄机。王皇后的禁足令虽解,但是,有罪无罪却还没有定论,郑贵妃王德妃也是一样。仔细算起来,只有那个进封美人的乔氏算是因祸得福的,名义上是侍疾,一旦赵佶病好,封号再一次晋升也不是什么难事。
后宫的那些处置很快便传到了前朝,一瞬间的皱眉之后,蔡京立刻展颜笑道:“圣上此番处置,足可见病情已经有所好转。这么一来,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就不攻自破了。”
阮大猷也点头附和道:“是啊,圣上既然龙体渐愈,于国于民便是莫大的好事!”
紧接着,什么社稷之福,天下大幸之类的话便在都堂之中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仿佛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便迎刃而解了似的。主座上的蔡京扫视着在座众人,心中却冷笑连连,看似铁板一块的政事堂,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着异样的心思。
“已经初露端倪?”
高俅颇有些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的周鼎,情不自禁地追问了一句:“事关重大,周大人有十分把握吗?”
“下官仔细比对了五个人的口供,发觉关键之处一模一样,所以觉得不会有错。”周鼎的脸上露出了这些天少有的轻松和笑容,略略欠身回答道,“这些人当中,有皇后那边的一个宫人和一个内侍,有误闯淑宁殿的一个小黄门,还有两个宣和殿起火时在场的内侍。总的来说,他们都是宫外有亲人的人,而不约而同的,他们都在事前收到了家人的讯息,说是为人胁迫,让他们听从他人的指令行事。”
“那你去查过他们的家人了吗?”
“下官当即便命人去查过,结果,其中四人的家人都因为各种原因离奇死亡,只在化人场找到了一个宫女的弟弟,虽然他活了下来,但已经疯了。”想到当日开封府官差回报的情景,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而那五个人最后透露,他们从来没有看见过发指令者,得到的大多是一张普通的纸条,下官正在顺着这条线往下查。”
高俅已经听得心惊肉跳,可以说,倘若不是见机得快,恐怕这些人也同样被灭口了。当然,更可能的是幕后指使的人没有想到刑部会插手其间,所以棋差一着方才露了破绽。然而,光靠这些,怎么可能解开整件事情的谜团?
思来想去,他终于还是隐下阮大猷透露的锦帕事件。周鼎毕竟不是自己人,上一次之所以会这么顺利,多半是因为发现蔡京和自己保持着相当的默契,既然如此,就没必要让他知道那么多了。
晚间,高府又迎来了一个略有些鬼祟的客人。来者正是郝随,他甫一坐定,连茶也来不及喝一口,先是将今日赵佶发布的一系列旨意说了一遍,然后才提到上一次的任务。
“高相,若不是你吩咐,这些事情还真是不好查。我用了最妥当的人,暗自调查了将近十天,才查出了三个人。他们进宫的时间都不长,虽然没有正式的隶属,但是有人看见他们时常出入一位刘姓宫妃处,形迹相当可疑。而那位进宫不过数日便得了圣上恩宠,而后有旨意进封了郡君,我偷偷去看过,其容貌绝不逊色于郑贵妃王德妃。”
听完这一切,再联想到周鼎先前所报,高俅隐隐察觉到,似乎有一条线把这些线索都串了起来,只是具体指向何处还不得而知。他瞥了一眼郝随,随即笑道:“这一次着实偏劳郝都知了,上一次我记得你提过很喜欢城外的三山园子,以后你尽可去住着。”
“多谢高相公!”郝随闻言大喜,连忙躬身道谢。他这一生最爱钱财,那一处园子少说也值数千贯,不过一趟差事就得了这样厚的礼,他自然是心满意足。
第十二章 谋伐宋辽夏联手
十一月,辽主耶律延禧终于回到了上京城。之所以那么早回来,一是因为前几日文武百官已经拟定了尊号,需要他回去告祭太庙,而另一个原因则是因为从宋国传来的消息。虽说他也不信宋国那个小皇帝会轻易病重不治,但是,如今夏国连连告急,他势必不能撒手不理。
丙申,文武百官加上尊号曰惠文智武圣孝天祚皇帝,随即耶律延禧大赦天下,并进封宋魏国王和鲁斡为皇太叔,进封梁王挞鲁为燕国王,郑王淳为东京留守,封越国王,百官各进一阶。戊戌,以受尊号,告庙。乙巳,谒太祖庙,追尊太祖之高祖曰昭烈皇帝,庙号肃祖,妣曰昭烈皇后;曾祖曰庄敬皇帝,庙号懿祖,妣曰庄敬皇后。
这一系列粉饰太平的举动过后,他便真正定下心来接见夏国的使节。虽说早已有所准备,但当听说横山大半土地落入了宋人之手的时候,他还是大吃一惊。要知道,横山不仅是大宋和西夏之间天然的分界线,而且横山党项诸部也是夏国最好的兵源。一旦失去了横山,西夏不仅在战略上将屈居劣势,就连兵力上也会相形见拙,这无疑是辽国最不想看到的结局。
“宋国那位小官家未免太自负了!”当着西夏使节的面,耶律延禧便冷笑了一声,脸上尽是怒色,“自从澶渊之盟之后,我国和宋国便从未交兵,他们大概是以为我大辽可欺!你回去告诉夏王,就说此事朕决不会撒手不理,如果宋国对朕的照会置之不理,那么,朕不惜出兵一战!”
李造福担任使节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当然知道辽主耶律延禧刚愎自用而又生性多疑的脾气,连忙匍匐在地叩谢道:“皇上恩情,外臣感激不尽!不过,外臣还有一件事启奏!”
“什么事?”御座上的耶律延禧感到一阵意外,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对方的言下之意,“莫不是夏王的婚事么?”
“正是吾主的婚事。”李造福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敝国梁氏擅权,导致两代夏主皆造太后钳制,因此吾主每每想起,无不感到痛心疾首。如今吾主虽然削贵族权柄,但一旦和贵族联姻,难保不会再有梁氏之事。吾主一再遣使节如辽求婚,一来是因为辽国乃上国,若能求上国公主为妻,则敝国可以更好地敬事上国,二来则是因为上国公主有大国威仪,必定能够压服国中那些贵族。恳请皇上念在吾主心诚的份上,答允了此桩婚事。”
耶律延禧闻言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若有所思地皱眉沉思了起来。自从李乾顺亲政之后,派来的求婚使节已经不下于五六批,次次都是卑词恭顺地提出请求,若是一再拒绝,恐怕会引起不好的后果。只是,自己虽然有几个堂姐妹,却大多已经嫁人,而且姿容不过寻常,不见得能够借此拉拢李乾顺。沉思良久,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赐婚之事朕自有主张,你就回去等消息吧。”
听到这句含糊的回答,李造福却是大喜。先前每次如辽求婚,几乎都是被辽主婉言推托,而这一次显然是大有希望。当下他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礼称谢,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
“依你们看,这桩婚事是否该允?”
耶律延禧漫不经心地看着底下的萧奉先和萧芷因,面上并没有多少郑重之色。“朕的堂姐妹中,娇生惯养的占了多数,李乾顺毕竟是一国之主,要想牢牢抓住他,只靠一点小聪明和美貌是绝对行不通的。你们若是认为该应允李乾顺的求婚,就帮朕好好想想有谁合适嫁过去。”
萧奉先和萧芷因对视一眼,同时别过了头。虽然同是宠臣,但是,两人却谁都不服谁,萧芷因认为萧奉先是因皇后得信用,不过区区一个外戚;而萧奉先则认为萧芷因当初在宋国一事无成,根本不应受到重用。只不过如今耶律延禧既然问到了这样一个问题,他们自然不敢怠慢。
“皇上,即便如今的公主郡主之中没有合适的人选,那么,不妨把要求再放低一些。”萧芷因见萧奉先仍在沉思,立刻抢先开口道,“当初我国也曾经将兴平公主许嫁李元昊,而兴平公主虽然貌美,手段却是平常,最后不仅郁郁而终,而且还连累得两国大战,后来的义成公主也是如此。如今李乾顺既然求婚,则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只要是宗室女子,其人又才貌兼备,便可加封公主赐婚给李乾顺。”
“有理。”耶律延禧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想开口再说些什么,萧奉先便突然插话进来。
“皇上,臣有一个相当好的人选。”萧奉先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一旁萧芷因的慑人目光,“臣前些日子拜访兰陵郡王的时候,无意中见到了他的幼女。此女名耶律南仙,今年正好十六岁,生得花容月貌异常出众,在汉学上也颇有功底,而且粗通政事。李乾顺既然尊崇汉学,应该会满意这桩婚事。”
“耶律南仙?”被萧奉先这么一说,耶律延禧也觉得怦然心动,只不过祖宗家法,耶律氏之间不能通婚,所以就算此女再美貌,他却是不能染指的。“你既然这么说,就让皇后先见见耶律南仙。倘若其人真的如同你所说,那朕便为她拟定封号,择日嫁往夏国。”
“臣遵旨。”萧奉先微微一弯腰,转而示威似的瞟了萧芷因一眼,心中异常得意。他原本是自己看中了这个女子,准备不日上门求亲,谁知道这一次竟阴差阳错派上了用场。不过,比起皇帝的宠信来,区区一个女子根本算不得什么,以他的地位权势,将来自然不愁没有美女相伴。
耶律延禧却没看到下头两个宠臣“眉来眼去”剑拔弩张的态势,略一沉吟便又吩咐道:“另外,命西京道做好准备,倘若夏国出兵,这一次就接应他们一下!”
这一道旨意却是非同小可,底下两人立刻收起了彼此争斗的心思。遣使到宋国调停是一回事,真正动兵又是另一回事,虽然两人都认为契丹铁骑天下无人能挡,但是,若真的和宋国打起来,对于他们这些掌权者并没有太大的好处。
当下萧奉先便试探着问道:“皇上,倘若此番我国出兵时,和宋人有所冲突,那该……”
“冲突?有冲突便迎击好了,难道我契丹男儿还怕区区宋人不成?”耶律延禧冷哼一声,自信满满地道,“宋人积弱已久,否则当初也不会在澶渊之盟后岁岁贡给从不失期,他们若是看到我军旗号,恐怕后退都来不及,怎么会主动交战?若是他们敢交战,朕正好有借口问罪宋国君臣,朕就不信,他们能够应付两边的夹击!”
“皇上英明!”这一次接口的却是萧芷因,他对于宋国全无好感,因此虽然知道即使开战对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仍旧抢在前面奉承道,“宋人懦弱惯了,一旦看到我军旗号必定退避三舍,届时使节再稍稍逼迫,宋国那个小官家必定会原封不动地把吃进去的土地再吐出来!”
“说起来,宋国那个小官家的病情是真是假,还是个未知数!”萧奉先不满意自己落了后,连忙补充了一句,“按照他们往年的习惯,皇帝有病是很忌讳再打仗的,如今这边说小官家病重,那边西北却连传捷报,障眼法的可能性很大。”
“朕才不在乎赵家小子是真病还是假病!”耶律延禧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一字一句地道,“朕只知道,凭我大辽的实力,绝对用不着玩弄这些伎俩!”
“皇上所言极是,南国皇帝大多沉迷于文事,上不得马拉不开弓,哪里及得上我国皇族宗室弓马娴熟?”萧芷因不忿萧奉先处处占先,便故意出言反击道,“依臣看来,那宋国小官家多半是病势沉重,宋国前面一个皇帝不也是早死吗?如今这个小官家虽然有几个儿子,但最大的也不过几岁,要是他真的一命呜呼,大臣不管拥戴哪个皇子登基,对我国都是相当有利。说不定,皇上还能踏马中原河山,成不世之功业!”
耶律延禧闻言大畅,忍不住得意忘形地长笑了起来:“哈哈哈,说得好!那个时候,朕必定不会忘了二位卿家的辅佐之功!”
双双离开大殿,萧奉先和萧芷因互视一眼,立刻分道扬镳。
萧芷因是忙着出去给李造福传讯,要知道,从这位夏国使节身上,他得到了丰厚的礼物,其中既有金银珠宝骏马名剑,也有田产奴仆,总计不下十万贯。
而萧奉先则是急于去见他那位皇后妹子,原因很简单,他从各种渠道听说,文妃萧瑟瑟近来有独占眷宠的趋势,而且似乎已经怀孕了。他的皇后妹子虽然得宠,但是一直没有生育,相反倒是不受重视的赵昭容生下了一个儿子,辽国立储并非完全是立嫡,有时也会立贤立长,如果让文妃有子,则他萧奉先将来必定不得善终。
第十三章 鹬蚌争渔翁谁属
经过了一个多月的调养之后,赵佶终于能够召见一些大臣,虽然每次奏对的时间都不会多于一刻钟,但是,这对于安定人心而言,无疑是起到了相当明显的作用,就连惶惶不安的民众也渐渐安静了下来。毕竟,除了在西北连连用兵之外,自从赵佶登基以来,虽然也恢复了不少熙宁新政的内容,但总的来说还是施政中平,并不算太严苛,所以自然是好评居多。
奉旨前去福宁殿侍奉的王锦儿自然是异常喜悦,自从传出了王皇后餍镇一事后,她承受的压力最重,毕竟,宫中人人皆知郑瑕为人宽和有礼,而她却不时会耍点小脾气,矛头自然而然便集中在了她的身上。因此,当听说皇后禁令得解,她第一件事便是去拜访王皇后,声泪俱下地自诉绝无构陷之心。而同样是病中的王皇后没有因为自己遭受的不公待遇而埋怨别人,反而软言安慰了王锦儿几句,虽不能说是完全解开了心结,但看在宫人们眼中却有一种异常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