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靖南没想到自己一个能让秋狩司下属人人敬畏的眼神,用在这些寻常人身上竟然毫无效用,不由得沉下了脸。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秋狩司办事,闲杂人等悉数退避!”
秋狩司在北燕就如同当年南吴的刑部总捕司一样,几乎可以止住小儿夜啼。
顷刻之间,刚刚还在观望的酒客们全都变了脸色,有的慌忙掏钱,有的急忙起身,仓促之下,甚至还有人踢翻了凳子,碰翻了碗碟,可谁曾想就在动作最快的人快要一只脚跨出门槛时,一个声音骤然响起。
“这是酒肆,不是官衙,更不是朝堂,大家都是客人,讲的是客随主便。我刚刚带千秋和阿容过来都没撵人,汪大人你这个秋狩司正使一过来却这么大官威,这算不算喧宾夺主?”
萧敬先一面说一面抬起头来,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诸位继续坐,今日这顿酒我请!”
朝堂上无数官员谈之色变的晋王居然请一群微不足道的酒客喝酒,这简直是开天辟地以来的稀罕事。一时间,刚刚被秋狩司名头吓倒的酒客们立时纷纷回座。
然而,谁也不会打算趁着这难得的机会狠狠宰上萧敬先一顿,反而更怕的是此时不听话,回头被萧敬先给宰了。
至于惹秋狩司那位大头头生气,这样的顾虑反而要往后靠。
汪靖南没想到萧敬先竟然会这样和自己针锋相对,一时心头大怒。然而,他深知如今秋狩司的地位相当尴尬,皇帝竟是宁可用萧敬先这把锋利的刀,用徐厚聪这个刚刚投附的外人,却把秋狩司扔在了一边,这无疑是一种危险的预兆。
当年那三位曾经权倾一时,序位都在他之上的头头是怎么死的?被皇帝亲手杀的!
他只能姑且无视了那些不知好歹的酒客,直接在萧敬先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沉声说道:“天丰号是南朝在上京城中最重要的一个据点,晋王殿下明明领着皇命,却不亲自去查,而是突然交给徐厚聪,这是不是有些太轻忽了?”
“徐厚聪不是你们秋狩司千辛万苦,这才从南边挖过来的吗?为此楼英长还得了皇上好一番赞赏,怎么现在汪大人却好像不相信他?”
萧敬先随口接了一句,继而眉梢一挑,不等汪靖南辩解,他就意味深长地说:“再说了,徐厚聪也是奉皇命来的,既然他能干,我减轻一点担子,这不是理所当然的?”
意识到自己刚刚被萧敬先的挑衅激得有些心绪失常,汪靖南不得不使劲压了压那炽烈的心火,一字一句地说:“徐厚聪就算再可信,这毕竟是涉及到南朝谍报的大事……”
“正因为事涉南朝,初来乍到正有心建功立业的他,才会全力以赴,才会是一条比谁都更称职的猎犬!这点浅显的道理,汪大人身为秋狩司之首,不会不知道吧?”
接二连三被萧敬先挤兑,汪靖南终于再也压不住心头那不断勃发的怒火。一贯城府深沉的他竟是按捺不住情绪,斜睨了一眼越千秋道:“晋王莫非是真的相信了外间流传的那鬼话?”
此话一出,刚刚就已然一片寂静的小酒肆中,此时更是静悄悄到连人的呼吸声都能够听得清清楚楚。面对汪靖南那冷冽的视线,萧敬先把玩着手中那小酒杯,突然开口说道:“千秋,别装了。刚刚你怎么叫我的,眼下再叫一声让汪大人好好听听!”
原本趴在桌子上的越千秋慢吞吞地爬起身来。
然而,刚刚他能把舅舅叫得毫无滞涩,此时却完全没有在汪靖南面前做戏的性子,侧过头来端详了汪靖南一会,他就嘿然冷笑道:“我知道你们秋狩司千辛万苦把徐将军把南边弄过来,千金买马骨,更多过招揽人才,所以现在看着徐将军飞黄腾达,不乐意了是不是?”
没等勃然大怒的汪靖南反驳,他就重重冷笑了一声。
“汪大人,上次有人冒充什么前前任废太子的人来接触甄容,打着萧王孙的名义招摇撞骗,说什么会在上京城中闹事,恐吓甄容如果不从就会寸步难行,你以为那个家伙最后进了秋狩司,我们不知道吗?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很可惜,我在竞陵的时候,就把这事对皇上说了。所以,你别觉得秋狩司这次被踢到了一边很委屈,那都是你自找的!”
“有道是,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
第367章 细思恐极,暖男妖王
好小子,这简直是相当于正对着汪靖南鼻子的一记重击!
萧敬先心中着实惊喜。相较于让越千秋在大庭广众之下再来一声舅舅,这番话实在是太具冲击力了!他不管不顾地哈哈大笑了起来,也不管汪靖南那张脸有多黑,眼神中又蕴藏着多大的风暴。当笑声停下之后,他才使劲一拍桌子。
“不愧是我外甥,能把秋狩司汪大人说得这样哑口无言!”
“晋王殿下!”汪靖南已经被越千秋那番话说得心头巨震,一时又后悔,又惶恐,可见萧敬先如此明目张胆地偏袒越千秋,他还是怒不可遏,“皇上不过是用这小子做钓饵,所谓当年小皇子之说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你身为国之重臣,怎能跟着人云亦云,把国事当儿戏!”
“你有本事去对皇上说这话!”
萧敬先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再说,本王爱认谁当外甥,就认谁当外甥,你是什么人,敢来管我?有这功夫在这儿吼人,你还不如好好去清理清理你的秋狩司,要知道,兰陵郡王人固然懒散,可皇上已经有旨意,你看他会不会一直拖着不去秋狩司!”
汪靖南终于遽然色变。想到兰陵郡王萧长珙监秋狩司这离谱的人事任命,本来就是萧敬先向皇帝建议的,如今指望这位雪中送炭而不是落井下石,那根本就不现实。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把心头的惊惧全都表现成了忿然。
“晋王殿下既然如此执迷不悟,那我也无话可说,告辞!”
当汪靖南跨出那小酒肆的刹那,他就听到背后传来了萧敬先对越千秋说话的声音:“千秋,好样的,舅舅没白疼你。”
那一瞬间,汪靖南心里不由得同时怨恨起了皇帝和萧敬先。
当年皇后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恐怕这天下已经没人知道了,可是,秋狩司那三位已经付出了死的代价,还要如何?可皇帝居然发疯到随随便便就抓着个越千秋认儿子,萧敬先则是一直揪着秋狩司死缠烂打当仇人不说,如今也跟着皇帝发疯,乱认外甥。
他们郎舅如此把国事当成儿戏,把大燕当成什么了?
当汪靖南沉着脸跃上马背,正要挥下马鞭打马离去时,他身旁一个刚刚留在酒肆门外的随从却忍不住低声说道:“大人,皇上放任那样的传言,晋王殿下竟然也公开把人当外甥,如果那越千秋真的是昔日……”
“住口!”汪靖南恶狠狠地咆哮了一声,见那随从立时噤若寒蝉,可四周围的其他几个人虽则低下了头,但脸上分明也有这样的顾虑,他不禁气不打一处来,“这绝无可能,全都是鬼话!”
然而,嘴里大声咆哮,他的心底却油然而生一股寒气。
如果越千秋真的是先皇后之子,如果皇帝并不仅仅是虚晃一枪,如果萧敬先也是认真的,甚至还掌握了某种程度上的证据……那么他一直以来对越千秋那般态度,岂不是自己把自己的前途和性命一手葬送了?
不行,他一定要去天丰号,如果在那儿打不开任何突破口,证明这一切都是南吴搞的鬼,那这次秋狩司就真的糟糕了!
汪靖南一走,小酒肆中的气氛却并未活跃起来。作为大多数时候服务于底层百姓的地方,这里的酒客对于朝中那些明争暗斗素来就是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可一旦这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边,意识到自己就要卷入那危险的漩涡中,白吃白喝这种小便宜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如果不是萧敬先刚刚甚至硬顶了汪靖南留下所有人,还撂话说请喝酒,此时此刻如坐针毡的酒客们早就跑光了。饶是如此,十几个人还是不安地挪动着屁股,有人甚至认真思考着夺路而逃时,萧敬先会追上来的可能性。
刚刚萧敬先和汪靖南的对话,越千秋讥讽汪靖南的那一番话,实在是透露出太多他们这层次的人不该知道的讯息了!
就在这时候,越千秋看到甄容已经回来了,他就趁势站起身来,往自己面前的碗里满满倒了一碗茶,他就笑吟吟地说:“多谢各位刚刚没有走,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尽管越千秋如今还是“妾身未明”,可酒客们还是慌慌张张地先后站起身来,有的说着客套话,有的直接一饮而尽。
而越千秋笑眯眯地咕嘟咕嘟痛喝了一气茶,随即还痛痛快快亮了碗底,这才一抹嘴道:“虽说还想留着大家继续畅饮,可为了避免大家被秋狩司盯上,我还是不得不送大家先离开这多事之地。甄师兄,上房瞅着点,我送一送大伙儿。”
没等众人答应或拒绝,他就笑眯眯地说:“当然,大家的酒帐,都归舅舅付了!”
十几个酒客纷纷偷看萧敬先,见人并没有异议,他们顿时喜出望外,一个个道谢不迭。等到越千秋真的送出了门,而甄容上屋顶望风去了,显然是生怕秋狩司找他们麻烦,这些从来就身份低微的人更是感慨万千,甚至有人不由心生妄想。
如果异日东宫真的让如今这位越九公子给坐了,他们岂不是可以吹嘘和太子殿下喝过酒?
等送走了这一群心思各异的酒客,又上了屋顶和甄容一块吹了会风,看着这些人有的归家,有的没入大街上的人流当中,越千秋就突然笑了一声。
一旁的甄容之前虽说避到了后头,可越千秋和汪靖南的那番交锋,他全都听在耳中,此时忍不住问道:“天丰号那儿,如果真的查出什么来,只要他们肆意传扬,金陵那边越老太爷说不定也会遭人攻谮,而北燕这儿,别人更会把你当成众矢之的。你真有把握吗?”
“当然。”越千秋气定神闲地吐出两个字,歪过头来看到甄容仍是难以放下心的样子,他就笑眯眯地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淡定,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南吴的谍探怎么会那样没用?要是他们那么没用,我大伯父和师父他们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突然消失?”
“可万一……”
“没有万一。”
越千秋再次打断了甄容的话,随即脚下往前一滑,纵身一跃,轻轻巧巧地落了地。等到回到那小酒肆,他却就发现除却萧敬先一个人坐在里头喝酒,掌柜和伙计全都不见踪影,他就若有所思地问道:“这酒肆改姓萧了?”
匆匆跟来的甄容听到这话,足足慢了一拍,这才醒悟到越千秋所言是什么意思。
“没错,我把这小酒肆买下了,省得回头这里的人被秋狩司的人骚扰,生意做不下去。”萧敬先仿佛并不介意这随手做好事的举动会不会影响他这妖王的形象,仰头一饮而尽后,就笑吟吟地轻轻敲着桌子,“千秋,你刚刚把汪靖南气走,是故意的吧?”
“这怎么能说气走呢?”越千秋狡黠地一笑,直接跪坐在了凳子上,两手撑着面前的桌子,坐没坐相地轻轻翘着身下的凳子,“脚长在汪靖南自己身上,他爱去哪我怎么管得着?”
萧敬先哂然一笑,这才看着甄容道:“阿容你觉得呢?”
甄容本能地感觉,萧敬先并不是想听自己的意见,考校的成分反而居多。因此沉吟了一会儿,他就渐渐理顺了思路。
“徐厚聪是野心勃勃的人,既然晋王殿下把主导权让了给他,他就算硬着头皮也会做到底。可如果汪靖南硬是要去插一脚,他拼着和人闹翻,也一定不会让汪靖南如愿的。他好容易才等到飞黄腾达的一天,别说挡路的是汪靖南,就是楼英长也没用。”
“说得好!”越千秋抚掌大笑道,“汪靖南如果要去和徐厚聪翻脸,让楼英长一番苦心付诸流水,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这叫坐山观虎斗!”
“刁滑小子!”萧敬先笑骂了一句,随即就站起身来,似笑非笑地问道,“你们两个可想去天丰号凑个热闹?”
“不想。”越千秋几乎没有多做任何考虑就摇了摇头,“我们不去,那是他们自己的矛盾,我们去了,谁能担保人家不会一致对外?”
见甄容亦是摇头,萧敬先一时满脸轻松:“很好。那就趁着人家盯着天丰号,我们去越国公主府。”
越千秋稍微回忆了一下,这才想起越国公主是何等人也,此时不禁大吃一惊道:“十二公主虽说刁蛮跋扈,可一个小萝……小不点而已,不至于连她也卷进了此次谋逆吧?”
“那当然还不至于。”萧敬先意味深长瞅了一眼越千秋,这才一字一句地说道,“小十二的母亲惠妃好歹也算是皇上的宠妃,只可惜一直没有儿子。我之前对她说过,宫里敬妃怀孕了,如果生的是男孩,到时候我们几个就联合起来,扶那个娃娃上去。”
越千秋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这么儿戏的谋划也就算了,可萧敬先竟然还对他和盘托出?而甄容的反应则比他更加直接,直接低呼道:“晋王殿下之前是骗她的?”
“也不能说骗她,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萧敬先就仿佛在说着一件吃饭喝水一般寻常的事情,等从空荡荡的酒肆走出去之后,他才头也不回地撂下了两句话。
“对我来说,一个看不出资质,也不知道能活多久的孩子,比现在那些蠢货顺眼多了。可本来那也只是个备用的计划,现在已经用不着了。但终究是她为此忙活了好一阵子,现在必定火冒三丈,我这个便宜舅舅也得去安抚他两句。”
“当然,安抚只是次要的。小十二那种只会张牙舞爪,自以为厉害的丫头,如果一直这么下去,日后也就是第二个老大而已。所以,麻烦千秋你当头棒喝,让那个蠢丫头醒一醒。”
越千秋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小萝莉年纪不大心肠狠毒,关我什么事?
就连甄容,也忍不住想到当日十二公主用呼救把自己引过去,而后又楚楚可怜诱惑自己,可等到最终进了南苑猎宫时却大变脸的一幕。
这样明显从小就长歪了的丫头,棒喝有用吗?
走在前头的萧敬先仿佛猜到了越千秋和甄容的不以为然,淡淡地说:“我欠过惠妃一个人情,趁着这机会还了,也算是两清。你们两个无论谁能把那丫头喝醒,就算我欠你们一个人情。”
越千秋不禁心里犯嘀咕。今天的萧敬先简直是非同一般的体贴,与其说是妖王,还不如说是暖男。这是性情大变的前兆吗?
第368章 看刀!
砰——
咣当——
咚咚——
还没成婚的十二公主却有自己的封号和府邸,这在公主中间算是一等一的殊遇,再加上惠妃相当受宠,年纪又轻,从前十二公主搬出宫的时候,太子已经东宫之位不稳,当初宫里不知道多少人觉得惠妃说不定还能再生个儿子,所以削尖了脑袋想要挤到这座公主府来。
可从前那些下人对十二公主有多热衷,如今就有多远想要躲多远,尤其是当眼下这各式各样的声响日日在十二公主的居处连续不断地响起,足以让每一个人恨不得能调回宫又或者躲到别的安全去处。至于禀报什么事情又或者送饭,更是成了一桩常常要抽签的任务。
此时此刻,当屋子里砸东西的动静告一段落,外头院子里侍立的几个侍女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庆幸暂且又捱过了一次发作时,一个眼尖的突然瞥见院门口正有一个侍女张头探脑。还不等她们分出一个人去问缘由,却不想一直紧闭的屋门竟然在这时候突然开启了!
脸色苍白而憔悴的十二公主瞅见那个慌忙缩回脑袋去的侍女,立时厉声喝道:“躲什么躲?我是厉鬼吗?一个个都鬼鬼祟祟的,看了就叫人心烦,有什么事快说!”
院门口的侍女顿时吓得打了个哆嗦,蹑手蹑脚进来之后,她屈膝跪下磕头行礼,这才低声说道:“公主,晋王殿下来了……”
她这话还没说完,就只觉得头皮一阵剧痛,却是十二公主直接揪着她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拎了起来,紧跟着,耳畔就传来了十二公主的怒吼。
“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是带人围了我这公主府?”
魂飞魄散的她不敢再吞吞吐吐,慌忙大声说道:“不不不,晋王殿下就带了两个少年……”
两个少年……
十二公主一下子反应过来,她一把将那侍女丢在一边,快步往外冲去,可才刚到院门,她就险些和人撞了个满怀。
认出那是晋王萧敬先,而身后的两个人正是越千秋和甄容,这几天一直都在屋子里砸东西泄愤的她顿时怒火中烧,可接触到萧敬先那目光时,她却打了个激灵。
“晋王舅舅,你来干什么?”她色厉内荏地叫嚷道,“难不成我这小小的越国公主也有谋逆的嫌疑吗?”
几个侍女被十二公主这太不成熟的发难给惊得脸色煞白,有心提醒,可当着萧敬先的面,谁都不敢多说半个字。而在她们冷汗涔涔时,却听到了一个懒洋洋的呵欠声。
“如果真是来查问谋逆的,这会儿你这公主府早就鸡飞狗跳了,还能这么安定太平?”
十二公主见萧敬先还没开口,越千秋就抢在了前头,顿时更如同彻底炸毛的母猫似的张牙舞爪了起来:“本公主让你开口了吗?晋王舅舅是奉了父皇之命,你算什么,凭什么跟着他招摇过市,还到我这儿耀武扬威?”
“第一,是他要带着我招摇过市,不是我硬是要跟着他招摇过市。”越千秋先是竖起了一根手指头,说完又竖起了第二根,“第二,要是按照我的意愿,才懒得来这儿看一个恩将仇报的小丫头乱发脾气,可谁让堂堂晋王的人情很值钱?”
十二公主没注意越千秋说晋王的人情,而只注意了其中一个词,顿时尖叫了起来:“越千秋,你说谁恩将仇报?”
“难道不是吗?当初是谁在南苑的猎场叫嚷呼救,把甄师兄引过去之后,却还在那装崴脚骗人?是谁在甄师兄没上当之后,对身边侍卫大发雷霆,还说打算潜入猎宫给我一点厉害看看?又是谁自诩聪明,结果在半道上被一条蛇就吓昏了?”
越千秋说到这里,见十二公主面色巨变,知道她已经意识到那条蛇的玄虚,自己捅破这层窗户纸的他就哂然一笑道:“没胸没屁股,性格不好,武艺凑合,脑子不行,还想和大公主争男人?兰陵郡王萧长珙那种从头黑到脚的男人,也是你能够驾驭得了的?”
这刻薄的评价听得那些侍女人人暗自咂舌,可这时候跳出来帮十二公主说话,会不会惹怒那位晋王?可如果连维护主子的勇气都没有,回头会不会被十二公主迁怒?
正当她们左右为难之际,就只听萧敬先冷冷喝道:“闲杂人等先滚出去!”
闻听此言,如蒙大赦的侍女们也不顾十二公主是否答应,一个个争先恐后逃也似地出了院子。而她们这一走,十二公主就更加气急败坏了起来。
“这是我家!你凭什么颐指气使的!”
“就凭我是萧敬先。”
萧敬先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说出了这句话后,他足尖点地一跃上了围墙,居高临下地俯瞰了片刻,他就发现,四周围的人纷纷逃远,不消一会儿,方圆五十步之内竟是连一个人影都没有。
“看看,你这公主府里的人,一个个全都怕我杀人发疯,有多远躲多远。你堂堂一个公主,竟然连一个敢违背我的话跑来护着你的忠仆也没有,你这十几年全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十二公主刚刚还脸色涨得通红,先被越千秋讽刺,然后又被萧敬先这一骂,瞬间又变得惨白一片,竟是无力地滑坐在地。
见此情景,甄容虽说心肠软,可要劝这么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小丫头,他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见越千秋竟是丝毫不理会十二公主,窜上墙头到了萧敬先身边坐着偷懒看热闹去了,他只觉得有些头大,最后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公主……晋王殿下只是想提醒你,如今上京局势巨变,你应该收敛些……”
“你是谁,要你管我!”十二公主抬起头来讥诮地瞪了甄容一眼,“你一个肩头纹着青狼身世不明的野小子,自己也被南朝使团给扔下了,别以为跟在晋王屁股后头就能招摇过市!”
“甄师兄,对这种浑身是刺的丫头,客客气气说话是没用的!”越千秋见甄容一张脸顿时僵硬得无以复加,他就冷笑了一声,“对自以为是的人,就要揍得她服气!”
说到这里,越千秋就冲着十二公主勾了勾手指,似笑非笑地说:“怎么,堂堂十二公主难道只会嘴上嚷嚷吗?要是不满我刚刚说的那些话,那就拿出你在猎场时鞭笞那几头狼的劲头来,和我打一场!”
十二公主顿时愣住了,紧跟着,她就一骨碌爬起身来,快步冲回了屋子,等到再出来时,手中已经提着一把剑,却是杀气腾腾地叫道:“越千秋,下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