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盖了公司总务部的印章。他借了还没还呢。」
「那是常有的事吧。」
春惠小心翼翼地将那本书放回桌上。
「能不能跟你们要一些纸袋或纸箱?」
知佳子说:马上准备。
「刚才有没有人进来过?」
「一位女警送来一杯咖啡……,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我只是担心有人打扰你。还有,很抱歉,一美小姐那边还需要花一点时间。你打算怎么办?继续等吗?」
知佳子一边问,一边凝视春惠。她从正面看着春惠,因为她此刻最想了解,春惠会不会躲避她的视线。
春惠并没有闪躲,她的双眸浮现为人母才有的心痛神色。
「能不能让我继续等下去?」
「当然可以,我帮你准备舒适一点的地方吧。」
「在这里就可以了,我也想打包,只是……」
春惠含蓄地欲言又止,知佳子微笑以示鼓励。
「请说。」
「一美珍能帮得上忙吗?」
知佳子比了手势请春惠坐下。伤心的母亲直视着前方拉了椅子。
「你从一开始就很担心这件事,不过我已经说过了,虽然一美小姐的证词也很重要,但是我们不会让一美小姐独自背负破案的重责大任……」
春惠打断了知佳子并摇摇头。
「是、是,这我懂,只是我想……,今天都来到这里了,还在想这些,或许我是很不负责的母亲吧。」
春惠的情绪企图飞出身外、寻找出口。知佳子耐心等候。
「我怕如果今天一直待在这里,很可能就会忽然失去信心。」
「信、心?」
「是啊。一美说看到陌生人和她父亲在一起……,而且还看过好几次。会不会又是她搞错了?可以说她搞错,也可以说是幻想,跟踪狂那件事就是这样吧!」
知佳子缓缓点头。「我懂了,原来是这个意思。」
「跟踪狂的事还劳驾各位戒护,真是麻烦大家了。这次也是如此,一美要提供什么样的证词,我都无所谓,可是真的把那些人请来,让一美指认,造成大家费心又费时地安排,所以我担心万一她又搞错了,那就真的对不起各位了。」
「请你不要担心这种事。我们会确认任何疑点,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说着,知佳子再度注视春惠的眼眸深处,那里找不到任何背叛,只是单纯而直接地表现出春惠的情感。
她忽然想到,母亲是一种悲哀的动物。为人母的我们都很悲哀,孩子总是会远离我们、抛弃我们。
这突如其来的情感太强烈了,一种情绪性的话语涌上喉头,知佳子勉强将之咽下。
「我去帮你找箱子。」
她说完立刻起身。心中含着苦涩的罪恶感,为了不让春惠察觉,只好尽速离开房间。
内线电话一响起,北条稔与加原律子不约而同地吓了一跳。他们过于敏感的反应让武上有些担忧。
德永接起电话,讲了两、三句之后看看武上。
「武哥,过来一下。」
原以为德永要他接听电话,结果不是,德永要他到外面谈。
「你们暂时在这里看着,我们不在,你们也比较自在吧。」
武上刻意装出轻松的语气,稔冲着他说:「反正你们都在监视吧,说什么看着咧。」
律子小声问:「监视?那我们被当成嫌犯吗?」
武上不发一语,离开了侦讯室。德永以手势指着走廊前方,武上快步跟上,此时秋津忽然出现在转角处,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是你啊。」
秋津打开最近的一扇门,强行把武上他们推进去,然后立刻关门。这个房间应该是储藏室,狭窄的空间里杂乱地堆满了许多用品。
「发生了什么事?」
武上问完,立刻将脑海中浮现的担忧说出口。「莫非是中哥的病情恶化了?」
「不,不是啦。中哥没有异状。」秋津慌慌张张地说:「不是那件事啦……」
「出现了。」德永说。
「什么东西出现了?」武上睁大了眼。
「千禧蓝的连帽外套。」
秋津不悦地瞪了德永。「你想抢功啊?」
别吵这种无聊事,武上调整呼吸后问道:「在哪发现的?」
大块头的秋津俯视着武上,郑重地说:「东高圆寺车站北方约六百公尺处,有一家倒闭的保龄球馆,店名叫上北保龄球馆。那东西就在附近的垃圾场里。」
「这家球馆在三个月前倒闭,业者惹了不少债务纠纷,店面变成废墟,垃圾场堆满了馆内清出来的用品和垃圾。今天早上,终于请人开始清理……」
结果,在垃圾堆里意外发现艳蓝色的连帽外套。
秋津指指自己身上从胸口到腹部的范围。「一整块都是血迹,因为过了一段时间,衣服早就腐烂了,听说那气味臭得不得了。起初作业员们一阵哗然,后来大概是有人想起杉并的命案吧,于是立刻报警。」
「到目前为止只找到连帽外套吗?」
「嗯。鉴识相关遗物的组员还来不及准备就急忙赶赴现场了。」
「外人可以进出这座垃圾场吗?」
「它在球馆后方,仅以铁栅栏圈围,一般人可以把垃圾丢进去。」
武上缓缓点头。
「不过说巧不巧,竟然在这个时机点出现。」德永双手交抱胸前说:「不知道是祸是福,你不觉得好像是中本先生的执念吗?」
武上以拳头抵住下巴。
「武哥,怎么办?」
「这不是我能做主的。」
「怎么这么没自信?」秋津撑大鼻孔。「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我天生胆小嘛。下岛课长呢?」
「我出来时,他还在讲电话。侦讯室那边的状况如何?」
「现在正在休息。秋津,你去找石津女士,她应该在所田春惠那边。」
秋津嘴里连连应是,大步走了出去。武上等人也离开了储藏室。
「德永,你回侦讯室。别透露任何讯息,也还不需要向渊上巡查报告。」
「了解。」
「别让他们离开房间,弄得高明一点。」
「包在我身上。」
武上决定先到楼上训示室的搜查本部,楼梯爬到一半,巡查迎面走下来。
「武上先生。」
「我听说了。课长在哪?」
「他在署长室。」
在整洁的署长室内,不止有立川署长和下岛课长,神谷警部也在。神谷警部说的第一句话跟德永想的一模一样。
「是中哥的执念挖出了连帽外套吧。」
「事情发生得太巧了。」武上回答。「我这边一切按照计划进行……」
下岛课长显得格外镇定。「情况怎样?」
「还无法下定论。」
「那就没有照计划啦。已经进行两个小时了耶。」立川署长插嘴。「既然连帽外套都出现了,侦讯也可以中止了吧。」
「我想如果那件外套会牵动办案方向,那么就中止吧。」武上语气平和地回答。「A女那边如何?」
「我们没有主动告知。遗物鉴识组已经出动了,记者迟早会发现,不过现在这个时间点不上不下。」
快三点了。
「如果暂时不公开,还可以争取到晚间新闻之前的时间。这也不是什么大新闻,电视媒体不至于用新闻快报的方式处理吧。」
「不过,A女可能会被记者或采编追问吧。」
「或许我们也可以借此观察她的反应。这东西不是从垃圾堆里挖出来的吗?不管怎样,就算可以做血迹鉴定,也无法采集毛发或指纹吧。只要查商品号码一切就能水落石出了,不过这需要花不少时间。」
下岛课长不针对武上他们,而是对署长说:「A女被问及连帽外套时,除非她心虚,突然解释一大堆理由,否则对她来说,这个物证并不能改变什么。」
武上听到这句话,总算放下心中大石,因为这表示课长希望他继续侦讯。
「这家保龄球馆在东高圆寺,A女对那一带熟吗?」
「在过去的侦讯中,从未提及高圆寺周边的话题。武上那边的状况也一样吧?」
「是啊,我这边可以用连帽外套当诱饵吗?」
署长试图开口,但下岛课长抢先一步。「当然可以,这样也比较有效率吧。」
立川署长用力挤出额上的抬头纹。「太危险了吧。就算所幸取得确证,起诉后律师肯定会咬住这一点。」
「又不是骗他们,不会有问题的。我们的确找到了连帽外套啊。」
「可是……」
「我们要的是自白。不,我们要的更多,最好是他们能够自首。」武上静静地说:「葛西管理官已经核准了。」
「我知道,不需要你提醒。」
「发现连帽外套,更提高了我这边的可能性,请让我继续进行吧。」
立川署长的脸部潮红。「A女的嫌疑还没洗清,你倒是自信满满呢。」
「我们当然无法保证会有答案。就因为如此,更希望能厘清事实。」
「拜托各位。」
背后传来另一个声音。在场者同时回头,发现石津知佳子出现在门边。
「抱歉,我敲了门,但无人回应。」
「所田春惠呢?」
「她说要等一美小姐。」
「留下她是对的。」
「她显得很不安。」知佳子看着武上说:「我已经知道连帽外套的事了,我也希望能够尽快进行,观察最后的结果。请让我们继续进行吧。」
武上与知佳子低头请求。尽管已获得搜查指挥官的许可,但也不能在惹毛署长的情况下执意进行,因为这会成为往后争执的火种。
「照这种方式进行,最后会落人口实,被说成诱饵办案。」立川署长喃喃自语。他的疑虑大家心知肚明,但现在谈这些也于事无补,武上和知佳子还是默默低头恳求。
「唉,现在突然中止,反倒变得半吊子罗。」
署长消极地说道。您说的没错,下岛课长随即附和。
「如果你们那边没有动静,只好锁定A女了。了解吗?」
知佳子放心地叹了一口气。武上看了时钟,下午三点十五分,得赶快结束休息时间,否则德永一定伤透脑筋。
一走到走廊,神谷警部态度严谨地问道:「武哥,你联络鸟居了吗?」
「还没。鸟居到现在也还没表示什么。我一再叮咛他,不到紧要关头,千万不要发动攻势。」
鸟居是四系的刑警,也是神谷警部的下属、武上的后进。
「如果要利用连帽外套,那边也需要支援吧。鸟居最不擅长处理这种突发状况。」
鸟居虽然优秀,处事却不够圆融,过去有几度与办案人员发生冲突。他本人也十分了解自己的弱点,彻底反省过了,所以武上再给他一次机会。
「要不要派秋津?」
「他的意愿是很高,但如果派他去,不就等于毁了鸟居的面子。我去就行了。」神谷警部豪爽地说:「这样也比较好办事啊。」
武上浅笑说:「或许会让你白跑一趟呢。」
警部的嘴角微扬。「此话当真?」
「不!不过,半个小时以前我还半信半疑。其实,单凭眼前的事实而论,到目前我还不敢完全确信中本的说法。」
「话又说回来,署长这次特别强硬呢。但是,卑微却强硬,又是武哥你的独门绝招喔。」
「这也是因为警部刚才说了那句话啊。」
「你说,这是中本的执念吧?」
「一直找不到的连帽外套在这个时间点出现,是不是表示有一条看不见的线正在引导我们呢?」
「或许吧。」神谷警部点头苦笑。「但是,办案者的这种幻想会导致冤案,在研习时上过这门课吧。」
「我上回上研习课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武上说:「不过,我从中本身上学到很多。」
警部轻拍武上的肩膀说声「再联络」,便离开了。
「我们走吧。」石津知佳子说道。她的神情完全是个「大妈」,慈祥的微笑依稀可见昔日的风采。
11
寄信者:妈妈 收信者:爸爸
主题:昨晚好开心
谢谢你昨晚帑我去看新房子。
感觉好像真的在看自己的房子,让我满怀期待呢。
祝你尽快卖掉老房子,早日筹足资金。
我过去的人生非常寂寞,我想往后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所以我非常珍惜与爸爸的这段缘分。
今后,我会继续保持低调,
不会妨碍爸爸的生活,以后也请多多关照喔。
武上一回到侦讯室,频频听到加原律子的狂笑声,不知道她在开心什么。北条稔则是板着一张苦瓜脸,做这个表情的他,看起来绝不像是十几岁男孩。
「刑警先生,这位刑警好好笑喔!」
律子指指刚刚坐回座位的德永。德永则一脸严肃。
「不好意思刚才离席了。」武上坐下,戴上老花眼镜,耳机里传来石津知佳子的声音。
「重新开始了吗?一美小姐想看看加原律子身体前倾、轻声细语的模样。最好是背对着我们。」
武上一边低头看手边的文件,一边点点头。
「来吧。刚才听到『Kazumi』、『爸爸』、『稔』三人相识的过程。」他抬头比较两人的表情。「你们三人一同进出各种网站,现场演出亲子对话……,可是,你们所谓的家庭游戏不止这些吧?」
稔不耐烦地顶了回去。「干嘛特地问这种事?你们已经查过所田先生的电脑,应该都一清二楚了吧?人家说警察会探问已经知道的事,原来是真的。」
「我们会互寄电子邮件,也制作了家人留言板,还经常聊天。聊天指的是上网聊天罗。」律子回答。「所田先生;也就是爸爸替我们租了一个留言板,还有聊天室。」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什么时候?稔,记得吗?」律子做势要靠在稔身上。「我记不太清楚耶。」
稔瞪着半空中思索说:「认识以后没多久吧,大概是去年十月吧。」
「所以,接下来就由所田先生管理这些地方吗?」
「对。不过并没有特别花钱吧,现在很多服务都是免费的。」
「这些地方可说是你们『家人』的家罗?」
「没错、没错。刑警先生,你形容得很好嘛。」
「那么,『妈妈』又是如何加入你们的呢?」
不知为何,律子顿时显得落寞,还偷窥稔的表情。稔不管律子,抬头看了武上。
「她是不小心闯进来的。」
「不小心闯进来的?」
「对啊!不小心闯进我们的留言板。大概是搜寻『家』或『家庭』之类的字眼,所以才会找到我们这里来。大概是年底或圣诞节那天吧。」
稔耸起瘦削的肩膀,对武上嘟起嘴。「这种事,你问当事人不就好了?那女人也在这吧?别这么拐弯抹角嘛。」
「也对。那就请她进来吧。你们也希望她在场吧?」
「请问刑警先生。」律子显得焦躁不安。
「刚才稔也提到了,我的确怀疑过她……」
武上没有回答。
「所田先生被杀之后,我立刻收到她的mail。她说爸爸发生大事了,而我第一时间就怀疑她,因为我当时太震惊了,所以、所以啊……」
「所以回mail问她:『是不是你杀的?』」
律子显得退缩。「别把这句话讲出来嘛,听起来很邪恶呢。」
「并不邪恶,但不堪入耳。」
「那是一时冲动,所以……」
「我们跟她处得不好。」北条稔突然插话进来,他的行为看似有意替律子解围。「我们的关系很尴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你们早就知道了吧?你们看过所田先生的电脑,应该很清楚。」
「你的电子邮件确实是最少的。」武上看看手边的资料。
「我们看到今年一月十五日晚上十点,所田寄给『Kazumi』的信,一直到他被杀害的前一天,四月二十六日下午……,可能是午休时间从公司发的吧,他寄给。『妈妈』的信……」
「啊!」稔不禁耸起肩膀。
「所田先生和『Kazumi』及『妈妈』的信件往来相当频繁,不过『稔』的信却非常少,而且逐月递减。」
「我已经玩腻了。」稔说。「我跟这家伙不一样,我不是因为不满现实才躲进网路世界。」
「我也不是你说的那样。」律子反驳。
「你说你玩腻了,不过你还是参加了四月三日的网聚,对吧?」
「那可是第一次网聚耶,不过也变成最后一次了。我想看看那些人到底长什么样子,所以就参加罗。」
武上隔着镜片凝视北条稔的表情。稔显得比先前狼狈,不停挪动椅子跷起二郎腿。
「麻烦你们先离席,我想先听听『妈妈』的说法,随后再请你们进来,请暂时到其他房间等候。」
律子的表情变了。「我们如果不在场,那女人一定会乱说话。」
「我们倒想听听她会乱说什么。」
武上以内线联络巡查,并让两人离开侦讯室。稔有点拖着步伐走着,律子也跟在后面,这时武上叫住了她。
「等一下。」
武上隔着桌子比个手势示意她回来。她倾身向前,武上在她耳边低声问:「小声回答,你是不是怕北条稔?」
律子忽然睁大双眼,然后轻声回答:「有一点。」
「你怀疑他吗?」
「这……」
「等一下别跟他说话,我会请巡查看管,记得要保持沉默。」
「是的。」
律子乖乖点头,匆匆离开侦讯室。
知佳子看着一美的侧脸。她缩着下巴、紧闭双唇,直视着双面镜。
「好像……」她低声说,「我觉得在超市停车场看到的人应该是她。」
「所以不是北条罗。」
「嗯,我不清楚在车站月台看到的是谁,或许是我想太多了,那只是邻居吧。我爸喜欢参加社区活动,他跟邻居也很熟。」
「一美小姐。」
一瞬间,一美毫无反应,双眼失焦,或许以为不是在叫她,隔了一阵子总算回头看着知佳子说:「什么事?」
「你不累吗?」
「我吗?没问题啊。」她拨开遮住眼睛的浏海说:「赶快叫那个『妈妈』进来吧!」
随后她便搜了搜包包,取出梳子。这时,手机从她大腿上滑落,她急忙捡起,紧握在左手里,然后怒气冲冲地梳起头发。
知佳子看着她,语气温和地说:「你从下午就一直关在这里,难道石黑不担心你吗?」
一美停下梳头的动作,顿了一口气才回答。「他刚才发简讯给我。」
「是吗?所以你刚才在回简讯罗。」知佳子微笑。「男朋友发简讯过来,也难怪你心神不宁。」
一美默默地梳好头发,开始清理卡在梳子上的落发,然后捏起发丝扔在脚边,动作十分熟练。
「石黑白天不是在上班吗?」知佳子问道。
「便利商店。」一美以最少的单字回答。
「咦?不是加油站吗?」
「你们在我家戒护时,他是在加油站,后来又换了。」
「原来如此啊。听说便利商店晚班的时薪比较好呢。」
「嗯,不过他晚上又有其他工作。」
「居酒屋,对吧?还真勤劳呢。」
「他在存钱,以后打算做生意。」
「这我倒是头一次听说。」知佳子对着渊上巡查说,渊上露出笑容。
「我听说过了,你们打算开咖啡店吧?」
一美收起梳子,跷起二郎腿。
「一开始要加盟连锁店。在独立开店之前一定要累积经验,所以现在需要加盟金。」
「一美小姐也会帮忙吗?」
「我打算帮他,不过还是得念大学。」一美烦躁地玩头发。「别管我们嘛,赶快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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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信者:所田良介 收信者:三田佳惠
主题:很抱歉
真的非常抱歉,
后天的约能不能延期?
延到一个星期以后的四月十日如何?
谢谢你的邀约,
不过真的很抱歉。
「请就坐。」武上说。
这位身材苗条,气质文静的女性年约三十几岁吧,身穿一套拘谨的淡绿色套装,衣领别着一只珍珠别针,脸上的妆容十分淡雅,看起来就像一位参加孩子开学典礼的母亲。
「谢谢。」
下巴尖、眼睛细小、唇色淡,五官并不难看。
「你是三田佳惠小姐吧。」
「是的。」
「现在的住址是,啊,埼玉县所泽市……」
对方轻轻点头回应武上。
「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吗?」
「是的。」
「未婚?」
「是的。」
「任职于千塚电装……,这是总公司的地址吗?」
「那是东京总公司的地址,我在总务二课。」
这女人一走进房间,便展现落落大方的稳重态度,基本上与稔或律子截然不同,说话声音稍小,但对答清晰,一看就知道她平时擅长应对公司的来电。
「总务二课负责什么样的工作?」
「例如管理员工的年假、计算员工的加班费,也包含宿舍管理。」
「喔,也就是说,你们专门处理内务罗。」
「大部分的总务课都是如此吧。」
她的脸颊浮现一丝谄笑,表情出现变化。乍看她化了淡妆,武上这才发现,其实她在脸上费了不少工夫。
「你在这家公司工作多久了?」
「今年满十五年。」
「相当资深呢。」
三田佳惠没回答,默默低下头,双手工整地摆在大腿上,指甲修剪得很整齐,右手的无名指上戴了一只镶有绿宝石的圆形台座戒子,可能是翡翠。
「请问……」佳惠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们传唤我,是为了所田先生的命案吧?」
她的语气仿佛在打电话询问客户或银行行员。
武上简短地回答。「是的。」
「你们是不是在怀疑我?也就是说……,你们把我当成嫌疑犯吗?」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