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伦加上一句自言自语“男人不外如是啊”,又继续说,“联邦议会那帮胆小鬼。听说因为什么动力船设计图北渡,就吓破胆了。想求个太平无事,在北方统一帝国进攻之前,好歹能签上一份和平友好条约。因为议会原本就是北方统一帝国同情者的老窝,所以他们怎么想的,一眼就能看透。作为相应的回报,你们要送什么给北方的家伙?北方皇帝所作所为,不能说不知道,就是对非安卡族的歧视和杀戮,强迫他们像奴隶一样工作,无人道地榨取他们,你们都该知道吧?”
“我们……”
托伦打断伦美尔队长的话,大叫道:“你们舒丁格骑士团要和北方帝国携手,为恢复暂时的稳定,对南大陆非安卡族遭受的苦难无动于衷。你们原本就不是为南大陆谋利益的骑士团,你们只为多数民族安卡族卖力!”
“那是误解!”
“误解什么?!看看现在的利利斯吧!想一想你们一伙的赛积克队长,就是打着联邦议会维持治安命令的幌子,干的那一切!”
在咽一口唾沫般的短暂沉默之后,伦美尔队长意外地以平静的语气说:“我亘赛积克不不一样。”
“又不同什么?!走狗就是走狗。”
“不,不一样。因为我不是北方统一帝国的同情者。完全无意为实现他们的心思而动用武力。假如议会借和平友好的美名,打算默认北方统一帝国的思想进入南大陆的话,我决不能允许。对这样的动向,我绝对挺身而出,坚决反对。”
桌面上又“咚”地响了一下。这回不是骑士把托伦怎么了,而是托伦自己撞上桌子。
“走狗会这么做吗?”
队长冷静地回应道:“有时后,也有违抗主人的狗吧。因为狗也有狗的意愿。”
托伦沉默了。似乎伦美尔队长在等待托伦的反应,紧张的空气,甚至流入亘藏身的桌底。
托伦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即便如此,不必交出任何东西做抵押,要我与北方统一帝国握手,那也免谈。我不能原谅那种奴役我们同胞、把他们弃如敞履的国家。要是这样,还不如战争。打、战争,奉陪到底。有些东西,我认为不可退让,比生命还重要。我们高地卫士就是这样。你们骑士团真的会这样吗?”
“那么,你们就是为了那个比命还重要的、义不容辞的事,要搞暗杀皇帝的恐怖活动?目的真在于此?在我看来,你们要做的,纯粹只是报复。”
托伦呻吟着,不回答。
“拘留他。”伦美尔队长命令道,“把他关进这里的拘留室,让他清醒清醒。”
“卡茨怎么办?”
“分三步开始全镇搜查。若有妨碍搜查的居民,可用妨碍执行公务的理由拘留。增援部队即将赶到了。以这警备所为临时指挥,作好安排。在日落前找到卡茨,押送首都。
部下们干练地回应着,把托伦从办公室押走。
亘成功地潜入这里了,但最终仍不知晓卡茨所在之处。置身桌底、进退失据的亘,接触到迄今只隐约知道的一些真相,虽然不是布着结界,却感到呼吸困难似的。
在联邦议会里的北方统一帝国的同情者,占压到多数的安卡族,和其他少数民族,以安卡族为中心构成的『联邦国家之盾』的舒丁格骑士团,和在南大陆漫长历史中自然产生的自卫组织高地卫士之间,有着根本性的矛盾……
亘产生了疑惑,由此而无法抑制的联想,使他身体发抖。
不能让他们抓住卡茨,得一起去北方。是卡茨正确,还是伦美尔队长的话有理,此时亘无法确定。作出判断判断所造成的结果,委实太重大了。不过,正因为这样,必须确定事实,眼见为实。
骑士们开始匆匆进出办公室。亘布下结界,从桌底潜出,沿墙壁蟹状侧行,接近出入口的大门。
伦美尔队长站在桌旁。他摊开城镇地图,向部下们发出指示,他的视线落在地图上,侧连轮廓分明。
亘距门口尚有不到一米,无人察觉。一名骑士冲进室内,彼此差点儿衣袖触碰,好险!
“队长,增援部队传令送到。”
骑士向队长递上信筒。伦美尔抬头要接——
一双蓝眼睛冷不防攫住了亘。四目相对。
为什么这样看我?应该看不见的吧?这个念头刚掠过,接下来的瞬间,队长几步跨过房间,出鞘的剑尖抵住亘的咽喉,亘的脸颊只觉得刮过一阵风,队长一身盔甲没有发出丝毫声息。简直是在玩魔术。
“刚才就感觉怪异,果然不错。”
他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亘俯视自己的身体。刚才的惊吓让他一愣神,结界自解。
“队、队长大人。”
“什么时候掌握了隐身术啊?这也是『旅客』之力吗?”
“这叫『隐身术』吗?我也不知道。”
亘好不尴尬,怏怏笑道。
“队长看见我了吗?或者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厉害呀。”
队长没有笑。剑尖仍直指着亘,没有移开。
“你也曾是卡茨的部下吧。她此刻在哪里?”
“不知道。我连发生了这样的骚动都没有察觉。”
“实在是糊涂。”
“……是。”
伦美尔队长扭头命令部下:“这个少年也是高地卫士。因为要向他查问情况,把他关在托伦旁边。”
“是!”
一名骑士的铁靴子咔嚓咔嚓响着,走近过来。哎呀呀,万事皆休了。
此时,亘心中一个声音在呼唤。
——亘。
——宝玉已有三块了。你已掌握新的力量。
——哎,你念吧。念:“亚兹罗·罗姆·罗姆,统领大气的风之精灵啊,载我走吧,快于时光!”
“快于时光……”亘应和道。
“什么?”骑士停下脚步
“载我走吧,快于时光!”
刚抬步从亘身边走开的伦美尔队长回头望来。
——来,准备好!
“消失!”
大声念出的同时,亘感觉自己的体重消失了。满眼是炫目的光彩。
起飞。上升。脚下是骑士们的惊呼,亘在光中间飞升。他紧握勇者之剑。上升、上升、腾空而起!
紧接着的一瞬间,亘飞向蓝天、如同对空中发射的炮弹。
“哇!”
亘身体轻飘飘,静止瞬间。于是周围景色呈现眼前,这是加萨拉的上空。正在飞翔,不,是悬浮。不,开始下落…………
“往下掉啊!”
并不是太高的位置。亘“咚”地屁股着地,眼冒金星。
“这、这里是?”
这是加萨拉镇东头,亘去过好几次的一家妇女用品店的屋顶。他正在精疲力竭坐在红瓦屋顶上。也许是亘造成的吧,有一片瓦裂开了。
走在路上的人瞠目结舌地仰望着亘,嘴巴张大合不拢。也有人指指点点。店主人从屋里飞奔出来。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第三个力是宇宙飞行力,瞬间移动。可距离既不太远,这样做还是挺危险的吧?
——对不起啦,亘。
听得见宝玉们的声音。
——以你现在的力量,似乎控制不灵。
“噢,不过很好,帮了大忙!”
亘在屋顶上站起来。也许已开始搜查全镇了,几名舒丁格骑士觉察到亘的出现,正向这边跑来。怎么办?
“哎,亘!喂!喂!”
是基·基玛。他跟在骑士们后头跑过来。
“你在那里干什么?好危险呀!”
“我知道!”亘双手成筒状围在嘴边,竭力喊道。
“基·基玛,小心啊!别人骑士抓走啦!”
“咦?这些家伙要干什么?”
基·基玛边跑边阻截骑士们。被撞开的骑士们倒在路上,撞上墙壁。“混、混蛋!你妨碍执行公务啦!”
“胡说什么,我可是高地卫士!”
“那就更混!连你也逮捕。”
“基·基玛,快逃啊!”
亘从兜里取出龙笛,向着蓝天吹响。乔佐、乔佐,快快飞来!
远处的天空出现一个闪烁红光的亮点。亘挥动两手,然后在屋顶上蹦蹦跳跳,拼命乱喊起来:“卡茨女士!卡茨女士!快出来!我们逃吧!我们搭龙逃走!你在哪里?”
基·基玛爬上屋顶。镇上十字路口,有好几组骑士正冲向这里。有一队人拐过弯跑来,为首的是伦美尔队长。
“抓住那个少年!”
突然,亘的头顶暗下来,是乔佐已飞近,盘旋着下降。
“亘,是你叫我吗?”
“是我。快乘上火龙!”
乔佐双翼扇起的风,差点儿把亘刮下屋顶。亘被几·基玛抱牢,他换个姿势,攀上乔佐背部。基·基玛也跟着爬上来。
不合时宜的旋风如龙卷风似的刮过路口,骑士们也畏缩不前。居民们躬身抱头,一片惊呼,乱成一团。
“卡茨女士!”亘向四面八方呼喊。
“乔佐,在镇上低空飞行!我要找卡茨女士!”
“明白了。不得了呀。这么多人跑出来,是过节吗?”
“没错,要过大节啦!”
乔佐一收翼,贴着加萨拉镇的屋顶滑翔。虽然又引起一阵惊呼,但也听得出一阵欢喜的心情在里头。
“哎,是龙呀!”
小孩子从窗户探出身子,挥动手臂。
“妈妈,快来看呀!是龙哩。是真的龙哩。跟图画树上一模一样!”
乔佐挥挥翼翅,说声“大家好大家好”,后面穷追不舍的骑士们被突然而起的大风掀翻了。堆叠在路旁的木桶垮塌下来,与骑士们混在一块儿。
“卡茨女——士!”
龙在一匹达鲁巴巴面前飞过,它吃惊地眨巴着和蔼的大眼睛。驾车人从作为上翻滚下来。
“亘!”
从镇子另一头的居民楼二楼,卡茨身体探出窗户,挥动双手。亘一望她,她便点点头,开始爬出窗,沿墙壁攀上房顶。
“是卡茨!她在那里!”
骑士们涌上前来。最接近的一对已冲进民居,哎呀呀,此刻已从窗户探出头。尾随着卡茨。
“嘿,还挺碍手碍脚嘛。”
卡茨一只手攀住屋檐,潇洒地悬空,另一只手拔出皮鞭。黑光一闪,“嗖”地一声,骑士发出一声惨叫,从窗口坠下。
“乔佐,载上卡茨呀!”
翼翅扑扇一下,乔佐已飞临居民上方。卡茨在房顶跑过来,几名骑士轻捷地攀上屋顶,顶风歪歪扭扭地追来。卡茨像挥动皮鞭,但龙翼扇起的烈风之下,皮鞭不听使唤。
“乔佐,喷火!”
“可以吗?”
“没问题,这是特许!”
乔佐胸膛一鼓,咽喉里咕噜着,“呼”地吐出火焰。热风炙人,骑士们“热呀热呀”地逃去。趁此空隙,卡茨纵身跃上乔佐背上。
“连我的头发都烧糊啦!”不过,卡茨说着大笑起来,“好,走吧!”
乔佐悬空收拢翼翅,头仰向天空。亘紧紧抱住它的脖子。
“亘,等一等,把我带上!”是米娜的声音。亘慌忙回头望去,难以置信地看见米娜从一个房顶越过另一个房顶,向这边跑来。
“米娜!”
“想撇下我,真是太过分了!”
米娜隔着一家房顶,便鼓足力气一跃。柔软弯曲的前脚划一个弧,攀住了这边的无言。可是,下面猛然伸出一只骑士的手,捉住米娜的脚。
“呸,色狼骑士,你要干什么!”
米娜训斥他,抓女士的脚实属失礼,并从腰间的小包摸出一把东西,扬手撇去。
“砰、砰、砰”一阵震耳的炸响,火药味儿四散。各式各样的眼花炸开,在空中形成好看的花样。真不知她何时弄成这一手!骑士被烟花直接集中,不禁松开米娜的腿,双手掩面。
“久等啦!”米娜一跃而上,骑坐在亘的身边,“乔佐,飞吧飞吧!高高地飞”
乔佐腾空而起,加萨拉镇欢呼雀跃的居民、木然呆立的骑士,全都迅速变小、远去,亘依然能感觉到追赶而来的伦美尔队长的视线,是心理作用?
“我说过的吧?无论到哪里,我都要和亘一起去。”
米娜喜笑颜开,尽管双颊刚烤了烟火,带着呛鼻的火药味。
“亘你太自做主张啦,明白吗?”
“我、我吗?”
“跟你担心我们一样,我们也担心你呀。一想到因为我们没在一起,你可能在某个我们不晓得的地方丢来了性命,我们就无法接受。那太可怕了。我们会坐立不安的。所以,无论又多危险,我们都要在一起。我也要去的。”
亘无言地注视着米娜,然后仰望基·基玛那张大脸盘。水人族小伙点点头。
“我不了解情况,但还是赞成米娜的意见。”
“吵完架了吗?”卡茨说道,“那就走吧。虽然那房子的地下室可以藏身,但躲藏实在不合我脾性。当时正生着气呢。你们看见波里斯那小子的呆样了吗?大块人心哪!”
剽悍难缠的女士们啊。亘让高空的风冷却晕乎乎的脑袋,骑坐在乔佐的翼上。
二十五 皇都索列布里亚
美鹤望着天空。
北方统一帝国的皇宫是水晶宫,位于皇都索列布里亚中央。以水晶宫为中心,十余条大道呈放射状延伸,发展成今天拥有百万人口的大都市,期间经历了两百多年。
美鹤站在最高层的客室露台,皇都景观和帝国历史可谓尽收眼底。这里靠近皇帝的居室——水晶宫主城堡,这主城堡由类似大理石的乳白色石头建造,巍峨高耸。索列布里亚城的构成本身,恰好反映了现在形成于北方统一帝国的国民阶层和生活状况。以城为中心的政府办公大街庄严肃穆,其外侧的商业地区热闹繁华。再外围的市民住宅区虽经规划管理,仍充满生气,各具财富和个性。
然而,随着远离这些中心地区,城市渐渐失去色彩。一条深沟成为边界线,分隔开中心地区及其外围。从高处俯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内外的显著差别。
索列布里亚本身是个要塞都市。从第一代皇帝定都此地时起,一直苦心经营环绕都成外缘的长城堡,再三增修加强,每一个来自南大陆的风传商人目睹城堡都为之震惊。不过。他们只是通过城堡的唯一关卡,从通称『商人隧道』的唯一大道前往商业区,滞留该处而已,他们的眼睛看不到不让他们踏足的皇都其他地区,无从了解长城堡内侧双重构造的皇都真貌。富人和穷人、君临者与服从者,被侍奉者与隶属者,地位关系如此直截了当地呈现的都市形式,是南大陆无法想象的。
距水晶宫最遥远的的东北北镇,以北大陆严酷气候下的独特历法看来,是最为忌讳的方位,这里有一座巍峨的监狱,收容企图扰乱皇都治安的人。这所砖瓦建筑物的后面,有一道由长城堡连通外部的关卡。通关者无论是何许人,常常是一去不返的。自关卡再通往东北方的通道称为『囚人大道』,大道尽处是强制收容所,它并没有出现在皇家地理院发行的地图上。它的规模也不为人知。
幸存者都知道,从前这里曾大肆收容、处决的『囚犯』。唯一的罪名是非安卡族。虽然知道,但不能说出口,也不能反抗。对于过去的恐惧,只能以忘却为对抗手段。地图上的空白,也是其手段之一。若能忘却曾有的事,便等同于没有发生。
尽管如此,真相仍从不知处泄漏。即使人们不说,建筑物也在说。大自然也在说。人们悄悄写下这一切。到今天,在皇都已待了十天。美鹤已相当准确地把握了北方统一帝国的历史和实态,其中大部分,是得自水晶宫的历史研究所的书本知识。
被皇帝待为上宾的美鹤,可相当自由地在皇宫里走动。他泡在历史研究所里,研究员们也欢迎这位富于探索精神、颇具才识的『旅客』,告诉他各种各样的知识。美鹤明知这些历史知识已被他们所粉饰,姑且听之。因为如果应对乖巧得当,可以此为挡箭牌,易于接近自己真想接触的书籍。骑士简单不过,有些历史书是以魔法封引的,这种程度的保密,美鹤毫不费力便解开了,对现在的美鹤而言,不被察觉地重新封印,实在小事一桩。
就这样,美鹤切实掌握了许多情报,这是南方潜入的谍报人员花上五年时间也弄不到的消息。但是,真正想要的情报尚未到手。接近这些资料的方法,只能模糊地推测……
所以,美鹤常常仰望蓝天,把心中所思,映于天空。
仰望北大陆天空,较南大陆天空云淡,显得冻凝、腿色。这个季节,北方虽说严寒已稍微缓和,但站在露台上,冷气直往袖口、领口灌。横过天空的鸟群,来自南大陆的数量很少。
严酷的气候,造就;额严酷的社会,这是一种恶性循环——美鹤的脸颊上,,浮现孩子式的苦笑。但是,没有更多的表情和感概。
安卡族对非安卡族斩草除根,终于在北大陆称霸,同族聚合了。那么,果真过起了和平的生活吗?非也。这回是在安卡族之间发生同样的事。证据就是这个皇都的双重结构。迫害非安卡族的历史埋入地下后,人们就活得没劲。最终,依着惯性,迫害就这样反复延续下来了。
可笑之极,无可救药得狂妄和愚蠢。
既没有任何共鸣之感,也唤不起任何同情怜惜之心。既不生气,也不想劝谏。不过,这在美鹤是理所当然得,即便北大陆人民并非如此愚不可及,对美鹤而言,也并无区别吧。
在幻界发生的事情,都是虚幻的。若返回现世,这些全都消失无踪,不过是一时的梦幻而已。
美鹤在获得『旅客』资格的瞬间,抛弃了『少年』这个现世的身份。不是,是获准抛弃的。在现世局限美鹤的大网,在幻界便罩不住美鹤了。
美鹤此刻也许连人也不是。唯一的属性就是『旅客』。而『旅客』就只有目的而已。同情也好爱慕也好,友情也好义愤也好,多余的东西全都没有了。
那么,这片天空下的索列布里亚皇都,是怎么管理的呢?
须有具体的手段。美鹤在冷风中眯起眼睛,思索起来。不能再徒劳地等待下去了……
美鹤迄今走过的路,谈不上有何困难。跨越分隔南北大陆的大海,他只花了三天而已。夺取海涂、问清航路之后,风船的船长几乎城了废物。他知道,出海之后,只要抓住距离干、知道方向,运用魔法,就比用风船的物理性移动手段更快更可靠。自那以后,风船的船体,就单纯是一个踏脚板的作用而已。
一抵达北大陆,美鹤便将风船沉于北面近海,只带上船长。他认为船长会有用。跟年龄相反,船长是块结实的『素材』。
降落在北大陆后,二人潜入就近的港口城镇恢复体力之后,美鹤随即前往皇都。在大陆上,美鹤巧于税吏一行,他们政将今年征收的年贡运往皇都。美鹤便连问路也省了。顺便也多了几件『素材』。被消灭的税吏残骸,被美鹤以风之魔法扬散为尘土,无人知晓。帝都的税务厅官员也许会为税吏迟返感到不解,那也不算什么大事。
美鹤一抵达皇都,便已隐身魔法进入水晶宫,探明内部情况,直闯皇帝居所。其后就简单了。等到深夜,美鹤出现在呼呼大睡的加玛·阿格利亚斯七世枕边,把事情一说便成了。
皇帝受惊,面露畏惧之色,穿着睡衣趴在美鹤脚边。这可是美鹤始料不及的反应。
在南大陆,美鹤没有机会表明自己的『旅客』身份,另外,即使不这样做,他也能够轻易继续旅程。所以,身为『旅客』给幻界人们的冲击,美鹤是此刻与北方皇帝面对面才切实感受的。
皇帝说,我们对现世颇为向往。
——对我们来说,那里神圣的地方。我但愿北大陆能够进步得稍稍接近于现世。
美鹤听了这话,不禁笑出声,因为他想——若回首现世历史反复出现得纷争和杀戮,皇帝说的话未必错。
但是,另一方面,美鹤有强烈得不谐和感。虽然只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他觉得这统一帝国理应是否定创始女神、希企推翻女神、建立老神一统天下、以老神教为国教的地方。此外,在老神教里,来自现世的『旅客』应是女神仆人,作为『扎扎·亚克』即骗神者而被人们鄙弃,可皇帝却完全没有这样的态度。
美鹤提出疑问,皇帝略微畏缩,
——『旅客』耳朵果然很灵。已经获得我们国教的知识了吗?
皇帝说道:“的确,在我的国家,表面上定老神教为国教。但是,那仅仅是权宜之计。那只是一项凝聚民心、与尊崇创世女神的南方联合国家抗衡的政策之一。“
“那么说,皇帝陛下其实也是尊崇创世女神的吧?”
对于美鹤的问题,皇帝笑了:“不是。命运之塔的确存在于幻界某处,里面住着掌管现世人们命运的女神吧。但是,她不是幻界『神』。命运之塔和女神,只对现世的人有神的作用,与我们幻界的人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