亘垂下头。我做不到。此时我无法逃回现世。“我去一见下妈妈。”跟抬起头,说道。

通过光的通道返回处,仍是病房。不过这次不是晚上,而是黄昏。三谷邦子坐在床上,欠起了上半身,笼罩在浅红色的余晖中。她呆呆地把目光投向窗外。
亘从光的通道来到床边,然而邦子没有察觉。阳光下,看得出她脸颊上的泪痕。
妈妈瘦多了,看似突然老了许多。但她还是亘的妈妈。亘一时喉头哽噎,心中充满依恋之情和歉疚之情。
“妈妈。”亘呼喊道。但声音之弱,连自己都吃一惊。此刻一定要亘妈妈说话的冲动,和不想见到如此伤心的妈妈、妈妈也不想被人这么看见吧——这样的感觉如汹涌波涛袭来,令亘迟疑、沮丧。就此离开吗?就这样了结一切、归来时再解释清楚,不是挺好的吗?不该在远没看见出路时便说出来,徒增担忧吧?
这样宽慰自己,亘差点儿一旋踵离去。此时,邦子突然抬起手,擦拭眼角。
她还是在哭泣。
这个感觉动摇了亘。不能因我不在而让妈妈独自哭泣,使之担心更不好,绝不能那样做。此时置之不问的话,在我回来之前,妈妈一定会想坏身体,耗尽心力。
这次冒险、这次旅行,已不是亘一个人的事。而身在幻界的亘所需要的东西,噎时在现世等待母亲所需要的。
那就是——希望。
“妈妈。”
亘这次喊得清晰有力。垂着头的邦子瞪大眼睛,然后“刷”地转过脸来。
“亘?”她小声嘟哝道。亘向床边走近一步,邦子震惊的眼中闪烁光彩。
“亘!”
邦子喊一声,两手扒开被子、推开毛毯,就要下床。亘伸出双臂扑上前,紧紧抱住母亲。很久以来,都没有这样拥抱妈妈了。亘还知道:记忆中妈妈的身体更加结实,不是这样瘦削的。
“亘、亘,是亘吧?”
邦子一边掉眼泪一边笑,紧抱着亘摇晃着,又松开手臂,双手拢着亘的脸庞,注视着亘的眸子。
“哎呀,真的是亘!回来了呀!你究竟到哪里去了?怎么会不见了呢?”邦子大声哭泣起来。
“对不起,妈妈。”亘也哭了。心涨满了整个身体内部,每一根手指、每一根发梢、每一片脚趾甲,都包含眼泪和喜悦。
“对不起,让您牵挂了。抱歉让您一个人待着。可我无时无刻都想着妈妈。”
“之前你在哪里?谁带你走的?你是逃出来的吗?没有被虐待吗?”
亘用手试去脸上泪珠,让旧握着母亲的手,郑重其事地回答母亲含泪的询问。
“妈妈,我正在旅行,是一次改变自己命运的旅行。”
母亲当然不可能立刻接受。“你说什么?怎么回事?妈妈不明白。你是说,你自己一个人前往什么地方?”
说着,她摊开紧紧握住的亘的双手,又从头顶到脚尖,仔仔细细地把他打量一番。
“怎么会这副打扮?怎么会——穿这么奇怪的衣服?系在腰间的是剑吧?怎么带着这么危险的东西?在哪里弄来的?“
光的通道开启时间很短,必须赶紧。亘控制住激动的心情,说道:“还是妈妈先告诉我吧。您的身体如何?一直在医院吧?医生说哪里不好?”
“我自己根本无所谓的呀!”
“不行。你看,我多精神嘛。对不?我什么地方都没问题。平安无事。妈妈比我多吸了很多煤气吧?”
原本就苍白的邦子的皮肤更加没有血色了。“你——妈妈真浑——差点儿把你弄死了……”
“没事没事。我根本没生气。妈妈累了,对所有的事物都厌倦了嘛。没有办法的呀。我没事。我比妈妈好多了。因为有朋友的帮忙。芦川美鹤帮忙呢。他带我去幻界了。”
“幻界?”
一下子难说清楚。亘的叙述反反复复,内容前后交错,越说邦子脸上的困惑越明显,她紧紧揽着亘的肩头。仿佛怕不明物体带走亘似的。
“我希望改变自己的命运。让父亲不见田中理香子,不丢下我们。我希望重回以前的生活。为此,我要前往命运之塔。”
然而,在旅途中,我自己迷惑起来了。
“我发现即便改变了命运,自己却是不变的。假如我不改变,无论怎样摆弄命运,悲伤和憎恨都不会消失。幻界让我看到这一点。它将我的内心原原本本地反映出来,让我看清楚自己。”
没错,就是这样。是这么回事儿。亘在向母亲解释的同时,终于开始理解了。这样叙述着,能感觉到帕克桑博士的话,萨卡瓦长老的忠告、拉奥导师的教诲,将成为自己的血肉。
“我最初想,假如能让什么事都不发生,那就行。又能过幸福的生活。可那想法不对。如果仅仅这样子,又遭遇别的悲伤和痛苦时,就又跟之前一样了。所谓改变命运,不是消除讨厌的事情。因为即便能消除既成事实,也消除不了我的心里障碍。”
即使恳求女神把人柱惯例取笑了,也消除不了人类心灵的弱点——只愿自己不要成为牺牲品。即使请求以女神之力取消了种族歧视,也无法消除这种偏见——将降临自身的坏事情。都归咎于与自己有某些不一致(外貌、习惯等)的人们。跟这些情形一样。幻界映照着我的心思。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亘……”
脸颊虽仍濡湿,邦子已不流泪。她困惑、儒怯的表情没有改变,但在她注视儿子的眼神中,闪烁着迄今未曾见过的、新的神采。虽然只是小小的火焰,但的确在燃烧。
这孩子在说什么?像在梦中、神志不清似的,像是过分投入喜欢的电视游戏中,无法从中脱身似的。
可时——可是这孩子毕竟……变得坚强了。
邦子醒悟到:虽然亘说话如坠梦中,但这孩子确确实实成长了。
“我也有害怕的时候,也有伤心的时候。不知所措的事情太多了,以后也会由有的。不过,妈妈,我要继续旅行。一定要找出正确的道路,走到命运之塔。那里肯定会有我想要的东西。虽然不是我当初所要的,但会是我真正需要的。所以,妈妈,您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的,请等待我结束旅行归来。”
有力的话语,让邦子放开儿子的手,像祈祷般十指交叉紧握。在帕克桑博士的研究室里,向女神祈祷的罗美也是同样的姿势。
“一定能回来吗?”
“绝对!”
“你——你单独一人?”
亘用力摇摇头:“不是一个人,有伙伴!”
“去旅行的话——你——真的……”
邦子停住了,眸子透着惊慌之色,“下落不明的,不仅仅是你,还有叫芦川的孩子……”
“我知道。他也在幻界。不过,我会找到他的,跟他一起回来。我们一定会一起回来。”
亘的话,不是内容,而是蕴涵其中的、乐观的力量,开始传给邦子。邦子的内心开始被感染。
“妈妈该怎么做?”
“相信我、等着我。”亘爽快地说,面带笑容。
邦子脸上浮现出动人的微笑,仿佛母亲送走孩子时才有的,灵魂最纯粹部分开出的花朵一样。
“这样就行?”
“嗯!”
从光的通道传来催促返回的钟声。啊,到时间了。
亘再次紧紧拥抱母亲,说道:“快点好起来吧。跟奶奶和『路』伯伯说一声我很好。”
邦子也紧紧拥抱了亘。通过母子间的天然纽带,她身上注入了新的力量。
“那好,我走了。”
亘就要离开床头时,病房响起了敲门声。有个声音在喊:
“邦子女士,你醒了吗?”
们开了,出现的是『路』伯伯。亘停住了迈向光的通道的脚步:“伯伯!”
『路』伯伯呆立在踏入房间一步处。他瞠目结舌,手中的大纸袋掉在地上。
“这、这、这……”『路』伯伯连呼几声才回过神来,“这不是亘吗!”
『路』伯伯冲过来了。但亘耳畔响起了钟声。比刚才紧迫得多的钟声。光的通道入口处,像警示灯一样一亮一熄。
“伯伯。”亘意志脚踏入通道入口,大声喊道:“我没事!伯伯!妈妈拜托你啦!请等我,我一定回来,一定会回来的!”
亘跃入通道。『路』伯伯伸出的手臂扑了空。
“对不起,伯伯!”亘冲过通道,——通道已开始从脚下消失,他扭头喊一声:“我走啦!”
亘跑在通道中,新的眼泪又冒出来。他奔跑着,也不去擦拭。他一边跑,通道随之在他的脚跟下消失。
幻界一侧的出口出现了。亘身体前倾,跑啊跑啊,甩开追赶而来的混沌,冲向出口。
撞上了什么沉重的东西。他“哟”一声接住了亘。“咦!是亘——是亘吧。”
是基·基玛。大家围绕图案站立。米娜也在。帕克桑博士、伦美尔队长、罗美都在。
“太好啦!”米娜扑了过来,“通道眼看要消失了,真急人呀!”
亘抱住基·基玛。他宽阔的胸膛、结实的肩膀和粗壮的手臂,令亘想起刚刚离开的『路』伯伯。米娜亲切温暖的声音,令他想起了妈妈。啊啊,是这样,就是这样的。
现世也好幻界也好,人同此心。
“还好吧?”帕克桑博士问道。他的语气是洞察一切,了解一切的沉稳。
“是的,我还好。”
帕克桑帛书机满意地点点头。
“真担心你呀,亘。”基·基玛把亘放在地板上,搓着他宽阔的胸口。
“紧急集合已经启动了,”米娜说道,溜圆的眼睛透出坚定的光芒。“我们高地卫士已获得新的指令,整治南大陆的混乱情况。”
亘点点头。他与伦美尔队长的蓝眼睛视线相遇,他郑重地点点头说:“明白。出发吧!”


十三 逃亡者
高地卫士集中在国营天文台大门外。亘三人慌忙加入人群中。亘发现高地卫士们的数目较抵达这里时增加了,而没有加入集会,继续在自己岗位执行警戒任务的高地卫士们表情严峻。
“到此来的各位,请听我说。”
乱哄哄的人圈中央,响起了一个粗大的嗓音。以木箱作讲台、站在上面环视众人的,是一个基·基玛个子还大的水人族高地卫士。他身背圆形盾牌,腰间挂青龙刀。身体已背铠甲的鳞片覆盖,却仍穿着皮革护胸。
“我叫波列·基姆·南。担任鲁鲁德警备所的所长。”他声音宏亮地说道。
“在联合政府指定鲁鲁德为第一类加强警备地区后,来自各警备所的诸位迅速赶来增援,首先,我对此深表感谢,所幸鲁鲁德和天文台内迄今没有发生大的混乱。随安刚才略起风波,但事件得以被控制于萌芽状态。说明诸位尽忠职守。”
高地卫士们一式都是大个子,所以亘一加入其中,便被人墙挡得严严得。基·基玛伸出手臂猛一使劲,将亘托在肩上。然后他一伸左臂,米娜二话不说,攀上这条胳膊,坐在基·基玛左肩上。
视野开阔了,亘看见伦美尔队长从国营天文台得正面大门走下来。他身披铠甲,头盔夹在胁间。下晚台阶横过前庭,在高地卫士的圈外稍远处停下脚步。
从国营天文台一侧出现了五六名手牵乌达缰绳、全身披挂整齐的骑士,他们也许正等着队长出来。队长向他们轻轻点头,骑士们随即来一个挺直不动的姿势,右手向上直举,再置于胸前——向队长敬礼,安后才稍息。
骑士们所牵的乌达中,有一头鞍上驮了沉重的麻袋。不是一般货物,即便隔着麻袋,也能略略看出头、身的形状。这是从塔上坠落死亡的裘·泰达斯的遗体。大概是运往鲁鲁德镇警备所吧。
“在这个非常时期,以下指令发到了各警备所。”
波列·基姆·南从皮革护胸的隙缝间取出一叠纸,高举过头挥一下,然后打开。
“这封信不是来自联邦议会,而是管理我们的警备所各首长的紧急命令。内容是追踪和逮捕逃亡之中的犯罪人员。有人盗窃了事关南大陆联合国家命运的机密文件,现正越过纳哈托国境,逃向阿利基达。此外,这名逃亡者极可能出没于鲁鲁德镇。”
高地卫士们议论开了,嘈杂声中冒出一个人的提问:
“逃亡者不止一人吗?”
波列·基姆·南答道:“不,是一个人。性命、年龄不祥,但肯定是安卡族男子。”
“是哪国人?”
“这一点也不清楚。不过有他的肖像通缉令。稍后派发给诸位。”
“即便它是向阿利基达逃去,但阿利基达太大了。还有其他线索吗?”
符合之声四起。波列·基姆·南郑重地点点头。
“这名逃亡者试图偷渡到北方统一帝国。”
一片惊讶之声。众人迫不及待地议论起来。
“那么,重点是阿利基达港区?”
“哈达耶或达克拉——不,所诺的港口也有可能吧。”
“总而言之,得封锁大路。”
一个响亮得女声提出了利箭般尖锐的问题:“那么,那家伙是北方统一帝国的间谍吗?”
“来历不明。不过,那么想也无妨。”
吵嚷声更大了。群情激昂。到处是紧握的拳头晃来晃去,于是手腕上佩戴的火龙护腕,便宛如原野上的红花被风吹得摇晃不止。
“诸位,请听我说。”
波列·基姆·南的一句话让大家安静下来。他的声音自然是够大的,但打动大家的,是他严肃的脸上浮现的神情。
“如刚才所说,本命令不是发自联邦议会,而是我们警备所负责任以自己的权限发出的。各位也明白,这是极少的事情。因为警备所的由来不必说,现在它仍是效忠于联邦政府、听命于联邦政府的组织。”
亘看一眼米娜。不知何故,他突然感到莫名的心动。米娜也察觉到亘的视线,转过脸来。
“很显然,联邦政府没有授权这一项紧急命令。议员们针对警备所未获议会承认便向下属高地卫士发出指令这一事,发表了公开声明,表示极大遗憾。他们现在仍在聚集在议会厅。”
近旁一个女人说,议员就是这么没劲。她显得不屑。
“联邦议会位于阿利基达首都扎克伊海姆。”基·基玛小声告诉亘,“扎克伊海姆没有工厂和矿山。也没有农田。这个城市几乎就是为政治而建。各国议员代表住在那里,一年之中,超过一半时间是开会。”
其余半年干什么呢——亘正想着,波列·基姆·南的声音更加激昂了。
“但是,警备所首长们的决断有相应的理由。各位。”
他环顾高地卫士们。
“昨天晚上,女神光临我们四名所长的梦中。真对南大陆和平的这位逃亡者,女神亲下谕旨,因此,警备所首长们毫不犹豫地、不惜与联邦议会发生冲突也要给我们下达命令。”
基·基玛深吸一口气,坐在肩上的亘感觉到他胸膛的扩张。再一看,基·基玛眼中略微湿润了。
“真是太感激了……”他嘟囔道,“女神竟然光临……竟然亲自下谕旨……”
见基·基玛感动之余,当场就要叩拜,米娜慌忙拍打他的后背,制止了他。
“别这样,别这样。基·基玛,我们要摔下来啦。”
高地卫士也沸腾起来。人墙七零八落:有人下跪、有人叩拜、有人鞠躬祈祷,做法多样。而神情激动则与基·基玛无异。
“我们是创世女神的战士。是幻界合浦你改的保卫者。此刻正是我们大显身手,向女神显示我们无愧于火龙子孙标记的时候!”
呜呜!欢呼声响起,士气高昂。亘的脸颊感受到身边温度在上升。

按照波列·基姆·南的指示,高地卫士们以对为单位,开始商量分配各自的任务。因为激动,大家说话很急。也有的分队就要乘乌达上路了。
“我们怎么办?改怎么办才好?要求加入查路的队伍吗?或者在鲁鲁德张网搜捕?”
基·基玛也着急了。肩上杠着亘和米娜,踱着脚。
“说那名逃亡者可能路过鲁鲁德,是怎么回事儿?”
米娜仍旧抱着基·基玛的脖子,机灵地思考着。
“假如仅为北渡,也不必绕鲁鲁德,直奔阿利基达即可。说来,这逃亡者是从什么地方过来呢?”
“传达时没有提到这一点。”亘说道,“我挺担心。那件事可能和他窃取德重要机密德内容有关。”
“噢……比如说,他为了解解读机密的内容,需要鲁鲁德读星人德智慧?”
亘点头,如果是这样,帕克桑博士和罗美便又置身于危险之中了。
“哎,基·基玛我们留在鲁鲁德,帮忙做保卫工作吧。”
这么说着话时,伦美尔队长走近这边来。他还是头盔夹在胁间,一对部下跟随着。亘和米娜从基·基玛肩头滑下来。
“队长……”
伦美尔队长向亘点点头,仰头对着基·基玛的脸。队长虽也属高个子,仍不能与基·基玛相比。
“看来事关重大。你得保护好少年高地卫士啊。”
基·基玛咧了咧嘴。他突然生气了:“亘厉害哩。队长先生不必担心。”
亘觉得这言辞过于唐突,不觉扯一下基·基玛的皮革护腰。米娜瞪大了青灰色的眼睛。
“我们这就前往阿利基达的矿山镇。”镇长对亘说道,“矿山工人暴动了,骚乱正在扩大。置之不理可能会导致重大伤亡。”
“那也时因为……『哈涅拉』吗?”
“对,你们如果因追捕逃亡者进入阿利基达,请千万小心谨慎。阿利基达是四国之中最大的,人口也踱。虽也特别富饶,但贫富差距太显著。因为这样的国情,『哈涅拉』带来的恐慌尤其严重,沙沙雅或纳哈托都远远不及。”
亘郑重的说声“明白了”,鞠躬致意。
队长迈开步子。刚出半步,又突然想起似的——不,是决定将心里话一吐而快似的回过头来,把一只手打在亘的肩头。银色的手背套闪烁着,铠甲锵锵。
“你是『旅客』。”队长直视着亘的眼睛说道,“你的目的,是见女神。请千万注意,别为多余的事情操心,置身于险境。我坚信,幻界的治安,该由幻界居民的手来保护。”
队长的蓝眼睛闪耀着锐利、深邃的光芒,亘似乎被迷住了。这光芒使他想到自己要寻找的宝玉——勇者之剑的力量源泉。
“刚才的事我也听说了。”队长用平静的语气说道。他的目光没有从亘的脸上挪开。
“如果警备所首长们在没有联邦议会的认可之下出动高地卫士,惹怒议会,我效忠联邦议会的舒丁格骑士团往后就有可能在某些地方出现与他们敌对的局面。”
亘大吃一惊。没错。是这么回事儿。正因为如此,基·基玛才对队长那么粗鲁。
“即便发生那样的事,你也不要卷入。你是『旅客』。你得完成你的使命。不要忘记这一点。”
说到这里,他饱经日晒的脸上才绽开了笑容。
“『棘兰卡茨』一定同意我的一件,她是你的上司。刚才的话,希望你当成她的命令来听。”
这回队长才一纵身跨上乌达,向部下威严地发出一声号令,疾驰而去。
亘好一会儿目送着远去的骑士团。到看不见队长一行人,他才感受到后背的视线。虽然大部分高地卫士已散去。但大门周围还留有一些人,包括守卫人员在内。
他们都同样投来冷冷的目光。那种目光之前肯定是一直投向舒丁格骑士团的。
“我们并非舒丁格骑士团的伙伴。”基·基玛大声说道。他也不是向谁抗议,只是大声地自语。
亘心中浮现出莫名不安,仿佛烟幕蒙蒙。这种状态,真能度过『哈涅拉』吗?真能抱住幻界的和平吗?
很感谢伦美尔队长的心意。可是,事到如今,对亘而言,幻界的和平已不是多余的事。对于有可能被『哈涅拉』选为『半身』的亘而言,这可是切身的重大事情。
“咦?”
米娜突然喊了一声。
“怎么回事?哎,亘,你看你看!”


十四 呼唤者
米娜轻轻摊开两手,向亘这边挺胸,她的尾巴尖一抖一抖。
“是『真实之镜』哩。亮起来了!”
没错,白色的光从米娜穿的短背心领口溢出。米娜拉起挂在脖子上的皮绳,把真实之镜扯出来。
“怎么回事儿?上面映照着东西!”
亘和基·基玛都来窥视米娜手中的镜。对,镜子照出了人。此人身旁白色法衣,手中持杖——是魔导士吗?他不住地向这边做姿势、打手势,嘴里说着什么,但镜子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因为这里太亮了。到背阳出看得更清楚……”
“不如就去天文台的地下室吧。不是说有读星人住的房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