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一眼半途停步的程孟哲,雷霆沉沉道:“为什么说这些?”
“蕾蕾说我有欠公平。”陆云起笑一笑,“我心里也知道,但以前没决定什么,所以也不放在心上。现在既然要重新开始了,想把该还的都还清。”
同样看那个人,她淡淡道:“至于那个人是继续这样下去,或者想通了交女朋友,又或者有其他什么想法,我也不再强求,只做自己该做的。互相尊重,应该也是公平的一种吧。”
想说什么,程孟哲最终只是拉着钟蕾蕾大步走了出去。
陆云起看着,心里淡淡地疼。
回想片刻前她还据理力争着想要他重拾往昔,恍如隔世。
她好像真的只想到自己。想要封闭自己的心的时候,一次次将他推开。想要重新开始的时候,又试图将他拉回来。
她和不同的男人纠缠不清,但被她迫害惨的他,却苦心拒绝陪在身边多年的人还要维护好朋友的关系,当中的苦涩她是体会不到的吧。
抚着额头,多年情感一旦爆发,她还可以大病一场。他呢?既不会爆发,更不会大病。也许现在唯一能做的,是从前谁也没真正往心里想过的放开。

一前一后走在街上。
半晌程孟哲终于上前一步。
钟蕾蕾也正转过头来看他:“想说的…是什么?”
沉默片刻,程孟哲道:“以前那些心思,你放开吧。”
钟蕾蕾咬唇:“这些话你从没跟我说过。”
“我总以为自己没资格,也认为自己没有逾矩。”程孟哲一步一缓往前走着,“用陆云起的话说,放过那些纠缠不算,我们二十年的交情,都算牢不可破了。想着各自的心思都懂,也就那样了。”
“以前心里总还端着些侥幸。”半晌钟蕾蕾淡淡笑道,“以为你们不再见面,或者再见时她已好过,这样你就能放开她看到我了。私心里也不愿意去联系她,怕会忍不住告诉你她的消息。一晃、就到现在了。”
这些他都知道。
他从没觉得她有什么错。只是心疼她,也心疼自己,都是傻瓜。
“为什么现在又要说了?”
“没有能力爱上除开她的第二个。”程孟哲轻声道,“我没骗过自己,也没骗过别人。她总是习惯逼我,我也习惯听她的话。但这一次不想这么做了,想试着自己努力看看,试着解决一切,再回到她身边。”
停下脚步,他转头看她:“你也是时候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了。”
她淡淡笑着:“很早以前就跟自己说,阿哲是个不肯拒绝别人、尤其不肯拒绝我们几个的人。有一天如果他真的开口跟我说了,那一定就是下决心了,那我…一定要听她的话。”
他看着她。
她还在淡淡微笑着:“我听你的,就是了。”
明明是在笑着,眼睛里却有些闪闪的痕迹。
他的心忽然就疼得没边。自己到底欠了这个女人多少?欠了多少?
“改天约纪柯出来吃顿饭,顺便向她请教一下心得。”她大步地往前走,大声笑,“问问她彻底甩了你去喜欢别的男人,有什么秘方没有。”

送钟蕾蕾回到家,程孟哲理所当然被钟父钟母留下吃饭。吃到一半时手机响,却是单予。
他堪堪接通单予焦虑地声音已传过来:“喂阿哲,表哥又被叫出门去了!”
皱一皱眉,程孟哲放下筷子:“什么人?你说清楚。”
“我也没听清楚,只听到什么龙先生,又是什么元艺酒吧,大概就是约他在那见面,叫他别去也不听。”电话那头单予已快哭出来,“他走后我才想起他以前的大哥就叫龙先生,他说自己会解决,让我千万别找你,我、我…”
“好了你先别哭,我现在就过去找他。”沉声打断她,程孟哲已站起身来,“你在家等消息,别乱跑,也别胡思乱想。”
挂断电话,程孟哲歉然道:“抱歉伯父伯母,临时有点事要处理。”
钟蕾蕾也站了起来:“阿哲…”
摇了摇头,程孟哲简洁道:“没什么,一点小事,我先走了。”
他口中说小事,表情可一点也不像小事的样子。又是担忧又是疑虑,半晌钟蕾蕾试着拨一通电话出去:“喂,小予…”

赶到元艺酒吧才发现大晚上的门口竟然异常冷清,问一声才知道从下午开始就被人包场了。
龙行初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究?皱一皱眉,程孟哲报上姓名,没隔两分钟就被人请进去。
一眼见到吧台上的几人,果然龙行初单伟杰都在其中。还有一个人在调酒,程孟哲奇怪自己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他。那人黑衬衫与黑色长裤,融在暗淡冷光里原本不该那么显眼才是。
但程孟哲的确很难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远远地看不清容貌,只感到一种压倒性盖过龙行初与单伟杰的气势。
他这么多年,头一次见到光是派头就比龙行初还要霸气的人。
走近了才发现他看上去竟然十分年轻,与龙行初都算不相上下。而且英俊,简直可以称作美男子。
发型居然很时尚,眉眼狭长,不但不显得冷酷,乍看还有妖魅之感。嘴角微微上扬,不笑也像带了三分笑意。
真是个…迷人又吓人的男人。得出这结论的时候,程孟哲已经走到吧台前面。那人手中的酒也堪堪调好,笑着递到他面前:“Martine,会适合你的。”
“谢谢。”礼貌地接过,想一想程孟哲补充一句,“调酒的样子很迷人。”
简直迷人,他混迹酒吧这么多年,简直从来没见过第二个调酒比他更帅的人。
很有气势的帅哥闻言笑开来,于是更帅更迷人:“谢谢。被阿哲称赞好看,是件令人感到荣幸的事。”
论起容貌来,四人之中的确程孟哲和他最为出众。
细细地品一口酒,程孟哲这才看向龙行初:“初哥…”
不等他说完龙行初已笑着摆手:“这回真的不管我事,只负责当个中间人而已。”
“是我提出请阿杰出来见一面的。”好看的男人笑容可掬。
程孟哲叹一口气:“杰哥现在已经不是帮派的人,不知元老大找杰哥有什么事?”
又有气势又有排场,连龙行初也乖乖听话,程孟哲能够想到的只有一个人——魁元社社长元东升。
“也没什么。”元东升笑着摆摆手,“以前的事想跟阿杰道个歉而已。”
八百年前的旧账,这借口也真白烂。程孟哲暗叹一声。
正好元东升笑着补充一句:“没想到还能见到阿哲你,意外之喜啊。”
真的没想到?程孟哲暗叹两声。
单伟杰始终没声没息地喝酒,甚至连程孟哲进来也没多看他一眼。龙行初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继续笑着帮他倒酒。
那就一次解决好了。程孟哲干脆道:“杰哥坐十年牢,也算为从前的事付出代价。两位老大手底下都不缺人才,以后就别再打扰他了吧。”
“阿哲为人利落真叫人欣赏。”元东升含笑看他,“有什么为难的事不如也说出来。我能帮到二位的,一定帮忙。”
程孟哲简直头疼得想呻吟了:“到底怎么样?”
“如同阿哲所说,我手底下从没缺过人。”元东升面上笑容稍敛,“今日约见,是单纯想见见二位而已。”
“是很单纯的。”龙行初听得连连点头,“顺便单纯的从旁警告我也别打这两人的主意。元老大要不到又不想硬要的人,我当然也不能异动。”
元东升打个响指:“孺子可教。”
苦笑一声,程孟哲喃喃道:“这么看来还要感谢二位了。元老大何等人物,为了我们两个无名小卒亲自出马,顺便保我们一次,真是三生有幸。”
“当然要感谢。”龙行初笑眯眯,“我肯乖乖听话,那就最好不过,否则我可要害了两位好兄弟。”
元东升笑得柔和极了:“行初一向最识时务,最令我放心。”
“要怎么样才能彻底了断呢?”程孟哲诚心诚意请教。
元东升不及开口,好像终于喝够了的单伟杰忽道:“元老大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那也没什么。”元东升徐徐喝一口酒,动作优雅极了,“我欣赏二位的为人,阿哲素来和我表弟又有些交情,就忍不住想出手帮二位一次。”
喻铭竟然找过元东升?程孟哲皱眉。
门口忽然传来的一阵嘈杂却打断他思绪。
片刻又有一人闯了进来。

——两难

陆云起堪堪要出院,钟蕾蕾一通电话打来,险些被气到再次住院。
程孟哲和钟丘居然在酒吧吵到打起来!还双双进了医院急诊室!
匆匆挂掉电话,陆云起来不及跟方红俦解释已飞奔向一楼。一转弯就看到两人正从急症室中被推出来——一个鼻青脸肿,一个右手手臂打着石膏。
钟蕾蕾和单予也双双围上去。
双腿发软,陆云起刚刚恢复的一点气力简直又被抽干了,她打赌是被这两人气的。正扶着墙壁,一人已从身后扶住了她,力量温度,不看也知道是易玲。
回头睇她平静表情,陆云起挑眉:“你不担心?”
“比起担心,不如说好奇。”易玲也挑眉。
“好奇?”
易玲有模有样撑着下巴:“蚯蚓一贯那德行,冲动上来打得阿哲鼻青眼肿也不是不可能。但以阿哲的脾气,再怎么被蚯蚓揍也不至于重手还击到他打石膏吧。”
有点道理。陆云起点了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你不气了?”
易玲翻个白眼:“忘了。”
陆云起一笑,立刻又有了调笑她的心思:“嘴里说不担心,从公司到这里,你刚才不会包的直升机吧?”
“是啊是啊,我是跑得快。”易玲嘴上功夫什么时候输过人,“急着看他缺胳膊少腿的好模样嘛。”
说话间钟蕾蕾几人业已看到她们,两人施施然走上去,又一路陪着他们去病房——阿哲看上去虽然可怕些,不过都是皮外伤,可以立即出院,定期来医院复诊就好。倒是钟丘那条手臂得好好在医院伺候上几天。
多帅气的一张脸,竟然被打成这德行!易玲边走边叹边摇头:“阿哲,下回要还有谁打你的脸,打断他一只手算客气,最好连脚也打断他一只。”
程孟哲笑得苦极了:“我如果说他的手不是被我打的,有没有人相信?”
“信,当然信。”四女齐齐点头。
钟丘气结。
护士安排钟丘的床位,钟蕾蕾得空站在一边向陆云起交代事情经过:“阿哲送我回家,饭吃到一半时有人打电话找他,他匆匆忙忙就出去了。我见他神色不大对劲,就试着给小予打了电话,果然是她打的。小予说她表哥好像又被那位龙帮的大哥叫去了,阿哲赶去查看情况。我左思右想都放心不下,就给哥打了电话,让他过去看看,谁知道…”她说到这也是一脸苦笑。
“结果杰哥和龙行初都浑然无事,咱们这两位一向出了名的好兄弟却闹起了内讧。”陆云起了然下了结论。
那声音怎么听都像在冷嘲热讽!钟丘越来越不是滋味,哼一声道:“我这是为了谁呢?我们两兄弟从七岁以后可就再没打过架了,事隔二十年再动手,不都是为了你们两姐妹。一个跟人家纠纠缠缠总没个尽头,另一个更出息,连暗恋都没个尽头,给我打电话那会儿都快哭出来了。现在倒好,一个二个怪起我来,反正我是断胳膊断腿都没人疼,人家擦破点皮都捅破了天是吧?”
陆云起钟蕾蕾面面相觑。
易玲吸一吸鼻子:“哟,哟,谁家醋坛子打翻了,好酸的味儿。”
“我还没说完呢!”钟丘怒视易玲,“还有你!到底站在那一边的,分明来看我却张口闭口都帮着别人。”
易玲笑眯眯:“第一,我没说是来看你。第二,我的自己人只有云起,阿哲是云起的Haney,当然也是自己人。要算起来咱们俩才是‘别人’吧。”
眼前一黑,钟丘简直想一头晕过去。
陆云起瞧得扑哧一乐,拍着程孟哲笑道:“这情形像不像以前在学校,他们俩上课就传纸条互骂,一下课更闹得鸡飞狗跳不可收拾。”
点一点头,程孟哲也笑:“我都一直在怀疑这么多年他们俩是不是只有个子长高了。”
易玲咬牙切齿:“我现在可帮着你们,做人不要太忘恩负义吧。”
脸上还在笑,程孟哲说话却已正经起来:“这回是我不对,话也没说清楚,才让蚯蚓一时间气成那样。我瞧他实在打我打上瘾了,就想着这样下去不行。本来是想伸手制住他,谁知道两人都用力过猛,他…”说到这,正经了不到半分钟的语气又笑开来。
陆云起易玲双双瞪大了眼:“是撞到了吧台?”
“还是干脆连酒架都撞翻?”
程孟哲乐不可支。
钟丘气得脸都绿了:“程孟哲,你别光顾着说我!还是解释一下你为什么和龙行初元东升坐在一起喝酒比较好!”
屋里一下安静了。
钟丘还在气:“你当那个人是谁,他可是元东升!掌握了好几个省、至少十几个市地下黑道交易的元东升!”
程孟哲摇头轻声道:“我事先真不知道他在那。”
钟丘冷嗤。
程孟哲无奈:“杰哥知道的,你不信可以问他。”
“我凭什么相信他?”一听到单伟杰名字,钟丘不由更来气,“你哪一次折腾不是为了他?他不给你找麻烦我就谢天谢地了,还问他。”
见单予瞪着自己,钟丘立即不甘示弱瞪回去:“看什么看!我还没说你呢,被单伟杰传染的吧,兄妹俩有事没事都只知道找阿哲!阿哲又不是你们家养的宠物!”
程孟哲呻吟出声:“我说…你们俩珠联璧合,再不赶紧去注册结婚会招天打雷劈的。”
他说的自然是钟丘和易玲。
刚才听到钟丘骂单予时,陆云起和钟蕾蕾就已经开始憋笑,再听到这句话两人终于大笑出声。
单予原本很气,气着气着也跟着笑起来。
易玲再一次绿了脸。
钟丘瞪着她们几人:“我说,你们几个怎么一点不着急不生气?”
钟蕾蕾笑眯眯:“怎么哥你到现在都不清楚,阿哲说的话可信度比你高出几栋大楼这事实?”

钟丘真的觉得自己快顶不住。
程孟哲好心地接过话茬:“我事先真的不知情,估计杰哥去之前也不知道就是了。你也会说元东升有多大的势力,谁能想到他亲自来见杰哥和我。”
听起点…好像也有点道理。钟丘终于不再打岔。
“至于为什么…”考虑着说与不说,程孟哲偷瞧陆云起神色,虽是带了笑容,他却仍能轻易读懂她目中忧色,终道,“反正对我们很客气,这件事恐怕还得问问喻铭。”
“关喻铭什么事?”陆云起皱眉。
“大概不想龙帮总来找我,喻铭跟元老大说过什么吧。”程孟哲轻描淡写道,“元老大一向很看重喻铭,当亲弟弟一样,为了他想帮我们一把也不是不可能。”
陆云起点了点头:“回头找喻铭谈谈吧。”终忍不住嘀咕道,“一个龙帮就够惹人烦了,怎么还牵扯出魁元社。”
程孟哲暖暖一笑,抬头就见方红俦站在门口,不由一怔:“红姨…”
应一声,方红俦淡淡道:“钟丘出手也太不知轻重了。”
众人一时也不知怎么接口,都有些讪讪。
也不知妈妈刚才在外听到多少。陆云起有些担忧,她和阿哲才刚刚缓和下来的关系…
“抱歉红姨,又让你看到这些你最不想看到的。”程孟哲已开口道歉。
真是蠢毙了!陆云起瞪他。
方红俦淡淡道:“我最不想看到的,当然是你们兄弟俩闹别扭。”
“以后不会了。”程钟二人异口同声。
“还有以后!”方红俦重哼。
众人失笑。气氛这才稍微缓和下来。
见方红俦并无谴责,几人倒也放下心来。叹一口气,单予愁眉苦脸缩在椅子上:“现在表哥弄成这样子,留在这随时都有麻烦,我真不知怎么办才好。”
程孟哲同样在考虑这问题,闻言接道:“不如让他一起去C市吧。”
单予眼睛一亮,立刻却又黯淡下去,闷闷道:“他肯的话,早就跟我们走了。”
“这一次就算打晕他用抬的也要把他抬上飞机。”程孟哲心里实在忧虑重重,“元老大无疑警告龙行初不要擅动。Z市的地盘一向是龙帮做主,龙行初对元老大不满由来已久,我怕他借口挑衅,又再连累杰哥。”
他一个字也不肯多提自己。
“这样也好。”竟连陆云起也开口表示赞同,“杰哥一直留在这里,他们就始终不肯死心。去C市之后,大家互不相干,事情大概也能淡下来。”
“我实在搞不懂龙行初这个人。”钟丘皱眉道,“龙帮这些年壮大,要什么样的人才没有。单伟杰就算再出类拔萃,当年好歹对他有恩,又坐过这么多年牢。龙行初这么痴缠不放是什么意思?”
“并不是杰哥和我真有多么重要。”程孟哲淡淡道,“他争一口气而已。总以为杰哥现在不投他总有一天被元老大收为己用,当然就不能放任不管。”
“妄想症!”单予轻嗤。
一时几人都有些默然。半晌陆云起轻声道:“回到C市…为杰哥找份正经工作吧。他这三十几年,实在比别人几辈子还累,也许连一天的安生日子也没过过。可以的话,让他以后都过得幸福一些。”
程孟哲瞧着她眼睛:“我们这一次回去了,可能…很久都不能再见面了。”
“我明白。”陆云起点一点头。她明白的,真的。
“其实我…”不忍欺骗她,程孟哲终道,“蚯蚓进来之前,我们和元老大龙行初已经形成口头协议。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只要我们不属于他们任何一方,以后、不会再回Z市,招惹不到任何一方利益,他们就、就不会再骚扰杰哥。”
痴痴望着他,良久陆云起点点头道:“那样…很好。”
他答应这提议的某个瞬间,无疑已知道并即时做出选择,选择放弃了他们之间的某些东西。
但她竟然无法怪他。
从年龄还不超过两位数的时候起,她已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
现在要怎么样呢?她放弃一切、再次跟着他回C市?
但她还有自己的人生,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工作,自己的朋友。她曾满口答应易玲,从此再不离开。最重要她曾在心里答应自己,母亲喜欢的话,就陪她在Z市终老。因为明知道对于母亲而言,只有Z市才是故乡,只有在这里,才能永远思念着已逝的爸爸。
某个瞬间她忽然明白了他的选择。
也许在他心里,她才是他的一切。但为着别人,他果决的选择放弃自己的一切。
想到这里,陆云起终于再次点头:“你带杰哥去C市吧,我可以接受。”
这次再没了方才的委屈与不甘。

——真心

接下来几天程孟哲帮单伟杰做些扫尾工作,忙着在Z市和C市之间奔波。陆云起也私下约过单伟杰一次,他对他们擅自做出的决定好像并不反对。
陆云起想他是不想再看阿哲一次次为他将所有事情扛下来。
她这几天则是在医院陪钟丘。
原本这种事该落在易玲头上。可惜某人自从与同样来探病的叶砂撞见之后,用脚趾头想也知道的结果是冷嘲热讽一番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二女都走了之后,两人的话题自然而然就转到她们身上。
钟丘淡淡笑着说:“叶砂,只是年纪轻的时候懵懂喜欢的人而已。”
原来他还是分得清楚地。陆云起总算松了一口气,她当然知道钟丘在自己面前不会说一个字的大话,于是直截了当问他:“易玲呢?”
似乎愣怔了片刻,钟丘又笑开来:“那女人,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大概只有她不知道吧。”
陆云起也愣,随着也笑,笑着问他:“什么时候发觉的?”亏得之前她们都将他当做傻子,以为所有人都发觉的事,只有他没发觉。
认真地回想,钟丘半晌道:“七年前你跟雷霆离开的时候,那女人哭的叫凄惨,整个暑假没一天高兴,不知道的人还当她失了多大个恋。去学校报道之前一直陪着她,认识她三年第一头连着一个月不见她笑,那时候我知道在我心里并不是当她是个朋友在陪她。”停顿片刻,又道,“大一那年圣诞节,有些感冒就捂着被子一连在宿舍睡了好几天。某天室友叫我下楼,说有人找。下楼就见她包得严严实实像个粽子一样站在雪地里,看见我就把一包东西扔在我怀里,说是圣诞节礼物。后来知道她是先去看了你再坐火车赶到我们学校。那时候就想,如果错过这女人,以后一定会后悔吧。”
陆云起听得出神,半晌“啊”一声,轻笑:“那真是爱她很多年啊,干嘛始终不肯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