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得心惊肉跳,只觉一个字都不敢再听下去,跳起来紧紧抱住他:“不要再说了,那些都过去了阿哲,真的,所有的都过去了!”
他是她的毒,她的毒!十年前她已经饮过一次,直到翻江倒海九死一生,才算捡回了一条命。上帝证明,她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无惧无畏视死如归的小女生,她真的怕了,她是决计不敢让自己再服那第二次的毒。
他仍是见不得她半分乞求慌乱的样子,终于也没再说下去,却又说出第二件让她惊愕的事情:“云起,帮我联系一个人吧。”

雷霆自问这些年历练下来,大风大浪也算见了不少,不敢说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至少日常之中也几乎没什么事能吓到他了。可是打开包厢门进去看到已经在座两个人的时候,他还是惊呆了。
陆云起指指一旁的程孟哲,尴尬地咧嘴笑:“他说想一起见个面,所以…”她不由想到那天钟丘为几人安排的见面,暗骂当中间人果然就是给自己找罪受。总不能告诉他程孟哲只是要求和他“单独”见面,是她自己担心场面失控硬要厚着脸皮加入进来吧?不过——
她瞟一眼旁边老神在在的家伙,这厮还是跟从前一样啊,只要她一撒娇耍赖,他就完全没辙。
这么想着,心里似乎又有了些莫名的甜意。
雷霆冷眼看她神色间的变化,倒是很快镇定下来,不客气地坐下,很有点镇压全场的气势:“怎么,刚离婚就迫不及待回来找旧情人?两位是准备再续前缘专程找来我秀恩爱?”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狠狠鄙夷自己,他雷霆什么时候沦落到要对一个女人说这样醋意冲天尖酸刻薄的话?
陆云起倒丝毫不在乎他的尖刻,笑一笑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大家都是朋友,偶尔见一见叙叙旧也不错。坦白说,我也不知道他找你什么事。不过他明天就要过C市去工作,我说‘前夫’,你也算那边的老地主了,以后可要罩着老朋友点。”
雷霆神色和缓下来一些,这才冲程孟哲颔一颔首:“找我什么事?”他不觉得他们的交情好到有什么共同事宜的程度。
程孟哲同样丝毫不在意他的敌意,笑一笑,便将桌边早已经准备好的一个信封推过去。
雷霆虽然奇怪,倒也不急着打开,而是问旁边眼睛睁得大大若有所思的陆云起:“你又在想什么坏事,一脸猫偷吃了腥的表情。”
他这话自是说得十分亲昵,更重要态度还十分自然,仿佛两人的关系真的还是一对恩爱夫妻,奈何程孟哲脸上浅笑却是半分没变。
陆云起笑嘻嘻:“我正在想,如果用武侠小说来形容现在的情形,你们两个也算高手过招了。雷霆么,气势凌厉得仿佛只要对手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就要立刻把人家打成肉泥。至于阿哲,并不是没有破绽,而是破绽太多,全身空门大开,反而让雷霆无处下手。”
这回轮到程孟哲扑哧笑出来:“你啊,二十好几的女人了,居然还在整天迷恋武侠小说。”
陆云起头一抬胸一挺:“无武侠,毋宁死!”
这空隙间雷霆已经将牛皮信封打开,拿出里面那一张薄薄的纸,再一次冷下脸去:“什么意思?”
居然是一张支票,陆云起探头看了看上面的数字,不由咋了咋舌,这家伙,几年没见居然变得这么有钱。
但他下一句话就立刻让她脸色迅速惨白下去。
程孟哲淡淡道:“当年你走之前托云起留给我的钱,原本前几年就该还给你,只可惜一直联系不上。这是当年那笔钱的五倍,应该够还这么多年的利息了。”
雷霆两根手指捻起那张价值千金的薄纸,神色并不如何犀利,说出的话却如同刀刻:“那不过是当年我可怜你,这才走形式让云起留点钱给你。原本还以为你算个男人,没想到啊程孟哲,你居然真的用了那笔钱。”如果没用的话,他还给他的大概还是当年那笔钱,而不是这张数额高达当年五倍的支票。
陆云起霍然站起身来,惊怒的模样恨不得把雷霆吃进肚子。雷霆看在眼里,不由心中更恨。
倒是程孟哲依然浅浅淡淡,不紧不慢将陆云起拉回座位上:“当年,我最爱的人可以将她自己一向最看重的尊严踩在脚底下,只为了留一条活路给我。她肯这样对我,就算让我把自己双倍的尊严都抛弃,又算得了什么?一笔钱而已,这对当时的我并不在意,但却很重要。也许对我而言那时在意的,就是怎么用这笔她拿一切换来的钱,好好活下去,活下去做一个真正有尊严的、不必活在风口浪尖的人。”他说着,转头看她,眼神温柔,温柔却执着坚定,“谢谢你,这些年,我都过得很好。”
她怔怔看着他,压根儿不知眼泪是什么时候流下来。只在心里一遍遍的想,谢谢你,谢谢你肯舍弃一切,只为懂我。
看这二人神情,雷霆怒极反笑:“对了,还没请问程先生,去C市之后在哪高就,我可答应了前妻要多‘照应’你。”
陆云起这才发现自己居然从来没问过程孟哲现在究竟做什么工作,暗骂自己果然永远都掌握不了重点。
程孟哲淡淡一笑:“高就不敢,我去那边的医院就职,实习医生。”
陆云起极是惊讶,惊讶过后心中却不由重重一跳,没来得及想清楚,她已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问他:“8月24号,那天你在哪里,做什么?”那日子对她而言不可谓不重要,她绝不会记错。
程孟哲想了想:“应该是在C市,上午去市医院拜访了一位医生,下午到处逛了逛,怎么了?”
她早已呆滞,在听到他说“C市医院”几个字时,就已经听不清其后的一切。心如擂鼓,她不由自主伸出手去捂住,仿佛想要平息下那迅疾,也仿佛是想要平息下此刻心里怎么也无法抑制的妄想。
那一声“程医生”,那一种属于他的没有味道的“味道”,那一刻毫无预兆的心跳,直到此时此刻依然深深的记在她的脑海中。
他和她,他们之间,是不是真的发生了一件事?发生了那件叫做“缘分未尽”的事?究竟,是、不、是?

——迟早

无论如何,陆云起最终没有对程孟哲多说什么。他们刚刚承诺彼此做回朋友,现在的她没有力气更没有勇气说一些超出这范围的话。
他起飞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半,星期天,班都不用上,她一整个上午坐在家里,关了手机,拔掉电话线,虽然明知就算开着他也不会打。
临到中午的时候,她终于咧嘴自嘲地对自己笑了笑,其实她做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不给自己借口而已。
但她原来并不需要任何借口。
拿起包包,这一回她走向门口的动作再没有丝毫犹豫。

钟大警官事务繁忙,于是来送程孟哲的就只有刑喻铭和易玲。
两个男人都对看到易玲出现在机场这件事表示了惊讶。
易玲笑一笑:“我一开始觉得她今天肯定不会来,后来又一想,觉得她无论如何都会来。”
刑喻铭看一看表:“快要登机了,她…”
程孟哲笑着拍他肩膀:“喻铭,我走后好好照顾他。”
刑喻铭看他了然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心中就是一跳:“你…”
“那几年虽然没有太多联系,但你们之间的事我也知道。”程孟哲仍是清清淡淡的模样,“而且都认识那么多年了,你现在大概就是最适合在她身边照顾她的男人,我很放心。”
易玲忍不住轻哼:“那么放心不下,干嘛不自己留下。”
“我和她现在相处的情形,你们也看到了。”程孟哲失笑,却安然,“这些年她颠沛流离,也需要时间沉静一下,我不想在这时候逼迫她些什么。”
易玲紧紧皱着眉头:“就算是我,也不得不说你实在太宠她了。从小你就习惯把她的一切放在首位考虑,把自己放在最后,没想到都到现在都没改变。可是阿哲你有没有想过,她真正想要的也许并不是所谓的安宁。就算她没说出口你也该知道,她跟雷霆的那段婚姻,真是失败到了极点。”
程孟哲含笑不语。
易玲忽然睁大了眼睛瞪着他:“难道你介意她曾经嫁过人?”
程孟哲笑着摇了摇头,轻声道:“对于她这些年的一切,我除了心疼与内疚,根本没有资格拥有其他情绪。退一万步说,就算当初我们和平分手,她后来还是爱上了别人或者嫁给别人,我也只希望她幸福。”顿了一顿,他蓦地想起绵长的往事,“对我来说,只有她幸福快乐才是最重要。至于能够给她幸福的是我还是别人,这并不值得介意。”
许多年前他也曾对她说过同样的一段话。他承认,真正的相爱过后,现在的他比从前贪心许多。但是不管怎么样,他对她最大的希望却永远不会变。他并不是多么伟大的人,更不是什么情圣,只不过,他想要去保护和祝福的那个人,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这么多年来真正的唯一。
刑喻铭和易玲除了苦笑,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这两个人,一旦倔起来,还真是十头牛都拉不回。
“时间快到了,我要进去了,你们也都回去吧。”微笑着,程孟哲潇洒地冲两人挥手。提起行李,最后一眼回眸终于还是泄露了他心中所有的期盼念想。
只是没想到,在那一眼中,心中所念的人就真真实实出现在他眼前。
快步跑到他面前,陆云起还有些喘,却扬起大大的笑脸:“还好没来晚,不然我罪过可大了。”
刑喻铭和易玲早已经识趣地退到一边。
沉默着,程孟哲忽然道:“你知不知道,其实我虽然想见你,却更宁愿你不要来。”他看着她,一瞬间笑意是那么的苦,“你不来,至少我还能安慰自己说,你心中到底还有我的位置,以至于无法面对。”
陆云起微微低下头去:“阿哲…”
“又或者我只是想报复你。”他转瞬却又笑得轻松,“报复多年前你一声不响的离开我,于是这回我也想那样离开,连面也不让你见到。”
“阿哲。”
她看着他,心如刀割。
两人紧紧相拥。
“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他喃喃道,“云起,有没有可能当初我们真的爱得太早,这才会留下遗恨?”
她重重摇着头:“我不后悔,我不后悔当初那样紧逼着你跟我在一起。更不后悔早在二十年前,我们就遇到。”
她摇着头坚定的样子,真像那时候啊。痴痴看着,程孟哲说梦一样开口:“如果我们这一次相遇刚刚好呢?”
“如果我们相遇得不太早也不太晚,而是刚刚好。比如你和雷霆离婚,却没有回来,比如我去了C市,见到你,然后告诉你我是为你而来,”他哽咽着,“如果一切都刚刚好,那我们会不会并不是今天这个样子。会不会不是这样永远都你离开我、我离开你的样子?”
她想着,想着那天如果她和雷霆离婚了,想着那天如果在医院她有认出他来,然后他们见面,他告诉她他所做的都是为了找她,那她、那她…
用力摇着头,仿佛要摇散脑海里所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陆云起咬着牙道:“可是那一切都是假的,我们现在在机场,只有这个才是真的。”
他终于被她这一句话打败。
大力地再次拥抱她一下,他提起行李头也不回的向前走去,至身影消失不见也再没回头。
她终于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蹲下身,放声大哭。
易玲走过来默默抱住她。
她倒在她怀中,哭得那样无助:“我曾经无数次的答应他,在奶奶去世的时候,在他父亲去世的时候,答应他永远不会离开他,答应他永远不会让他一个人。可是他刚才走进去的背影却那么孤单…”
孤单到让她的心,翻江倒海的疼,那一种疼麻痹了全身所有其他的感官。
易玲叹着气:“我一向觉得,喜欢着像程孟哲这样一个男人,喜欢到很多年也放不下忘不了,真是比太阳每天会升起还自然的事。”

程孟哲无论如何也没料到会在机场同时看到钟蕾蕾和单予。他有些不确定,于是客客气气的跟单予打着招呼:“来接朋友?”
单予没好气翻个白眼:“被逼来接我哥和我姐妹的朋友。”
程孟哲有些讪讪。
单予不耐烦地甩甩手:“前两天我哥就叮嘱过我了,本来想等你来了请你吃顿饭也就了了。结果今天那女人给我打电话,说我如果不来接你就诅咒我全家。你说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恬不知耻又恶毒的女人?”
程孟哲失笑,冷寂的心思却再次被浸出温暖来。
趾高气昂地看着一旁秀丽端庄的钟蕾蕾,单予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她是谁?”
程孟哲再次失笑:“钟蕾蕾,我的好朋友,也是云起的好朋友。”
“原来传说中的钟蕾蕾就长这模样。”单予再哼一声,不过已经明显和缓下来,“云起也给我提过,不过一直没见着。”
钟蕾蕾这才含蓄地笑一笑:“我没想过还有人来接你,不然我…”
单予不耐烦地挥一挥手:“既然是云起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一起去吃饭吧。”回头得打听一下这漂亮丫头跟这男人是什么关系。

——巧遇

单予晚上一回到家就迫不及待给陆云起挂了电话,咬牙切齿控诉程钟两人是多么亲密多么有说有笑多么关怀体贴,饶是她在这头激动得手舞足蹈,电话那头的陆云起却始终但笑不语。
末了单予也不由泄下气去:“我说,你倒是发表点什么感言啊。”
“要我说什么?”陆云起失笑,“小予,现在我们大家都是好朋友关系而已。再说了,我和阿哲蕾蕾一起长大,彼此之间亲如一家已经成习惯,你不能要求他们在你面前就不对对方表示关心吧?”
“好朋友,”单予哼一声,“既然那么好,你在C市的日子也不算短,明知道你的‘好朋友’也在C市,为什么却一直不和她联系?”
沉默片刻,陆云起实话实说:“我知道蕾蕾和阿哲这些年肯定一直有联系,但那时候我还没完全放下,也不想在没有准备好的时候得知他的消息,所以宁愿连蕾蕾也晾在一边。”
不等单予开口,她又抢着道:“现在我们既然已经见过面,而且承诺对方成为和以前一样的好朋友,自然就不会再避讳那些。小予,蕾蕾在我心中是和易玲还有你一样,一辈子最要好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和她还有阿哲好好相处。”
半晌单予淡淡问道:“真的放下了吗?“
心仿佛被什么抽了一下,陆云起细细咬唇:“小予,蕾蕾她从小就喜欢阿哲,这些年对他的付出,恐怕早已经超过我。她十年如一日的对阿哲好,我如果连她这样都要去责怪,未免太不讲道理了。他们如果要在一起,恐怕早已经在一起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将来他们真的在一起,有蕾蕾那么好的女孩子陪在阿哲身边,而且两个都是我很重要的人,到那时候我一定会真心实意的祝福他们。”
单予在那头恨恨地骂:“陆云起,你真是个自以为是、欺人欺己的傻子!”
陆云起微微一笑:“小予,很多年前有人告诉我,真心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和他在一起。生活不是演戏,与其卷在一起共同化成劫灰,我们能选择的,仅仅是天各一方,只要看到对方能好好活着。”
“…”
“小予,其实,能够知道自己爱的人还在这世上平安健康的活着,是多幸运的一件事。”

送走程孟哲,陆云起这才终于有了回到Z市的真实感,每天朝九晚六,上班的时候就写稿啊跑采访,下了班就和老妈易玲一起吃饭逛街冲进商店血拼,既有闲又有钱的时候就拖着钟丘刑喻铭客串一回男朋友伪约会,小日子过得也实在算得上滋润了。
偶尔她和他也会通电话,聊一聊生活近况工作心得什么的。更偶尔的偶尔,他们也会不知不觉就聊到直发现电话线那一头的人已经熟睡。
日子匆匆滑过,转眼就是两个月过去。这天又到领工资的日子,陆云起意外多得一笔奖金,一高兴就硬拽着刑喻铭下班后去逛街。
“好看吗?”
清越的笑声传过来。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刑喻铭立刻调过头去,只一眼就被试衣镜前笑吟吟的美女抓住目光。她下班之后就跑去洗手间拿掉了那个让她看上去老了至少五岁的发夹,此刻一头微曲的长发随意披散在肩上,桃红色的细肩吊带裙,样式简单,也没有其他多余装饰,却与她身材极为贴合,衬得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更加俏丽。配上她长发与脚下银色水钻的高跟鞋,越发显得亭亭玉立。
刑喻铭不由自主微笑:“你很少穿这样亮眼的衣服。”
陆云起吐一吐舌头:“我头脑发热行不行?我觊觎这条裙子可一个月了,上次和易玲逛到这里,她死命的怂恿我买,只可惜囊中羞涩,我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忍痛离开。”她一边说一边挤眉弄眼做表情,与刚才乍一站出来的高雅气质全不相同,逗得旁边两个女店员也笑起来。
刑喻铭笑着点头:“很漂亮,也很适合你,不过…”他指一指外面十二月的天气,“小姐,你确定你敢穿着这一身出门?”
陆云起得意地抿嘴,往前几步拿起沙发上她自己一早带来的白色束腰及膝风衣:“当当当当,早有准备!”这倒不是她要风度不要温度,而是Z市的气候真的很体贴,夏天既不会太热,冬天也不会太冷。
忍不住笑出声来,刑喻铭点一点她额头:“你啊,年纪一大把了还像个小孩儿。”
旁边那位身材高挑的女店员笑道:“先生的女朋友漂亮高雅,二位郎才女貌,真是天生一对。”
刑喻铭有些哭笑不得,陆云起却是越发得意,连脱都懒得再脱,直接付钱走人。刑喻铭理所当然要帮她刷卡,陆云起一口拒绝还振振有词:“自己心仪的东西,当然要自己努力赚够钱然后去买才会有成就感。”
刑喻铭笑着摇头,终究不与她抢。心里明白两人关系再密切,陆云起仍是不愿欠他太多,即使两人都觉得那并不算什么。
说到底,他摇头暗暗苦笑,自从那个人再次回到她的生活,她嘴里说得再狠表现得再决绝,重心却仍是不由自主的偏到了他身上。
所谓旁观者清,他想,自己如今总算可以当一个旁观者,因此有些事才会比当年几个人在学校时看得更清楚。
付了钱出门,两人马不停蹄赶向下一个目的地——同样是陆云起向往已久的号称全Z市最优雅的情人餐厅“tears”。
下车之前刑喻铭坚决坚定地说:“这一次一定要我付钱。”
陆云起笑眯眯拍拍他肩膀:“同志,如果不是想着要你付钱,我死拖硬拽你来这里干嘛。”
刑喻铭适时想到动漫里经典的三杠黑线。
两人手挽手进门、上楼,赚尽眼光,陆云起兴奋的趴在刑喻铭耳边低叫:“当美女的虚荣啊,真是几十年的空当都在今天挽回来了。”
刑喻铭轻笑:“你跟雷霆在一起的时候,难道还没享受够别人的目光?”
陆云起冷哼:“那会儿一见到别人用‘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眼神看我,就气得想杀人,还享受呢。”
刑喻铭愉快地笑出声:“那我真不知该说自己是幸运还是真的比不过雷霆帅了。”
陆云起的回答是原本挽着他的手换个方向,狠狠掐他一把。
两人确实不知道今天是幸运还是不幸,刚坐下不久,就从落地窗映出的淡淡影子上看到另一对璧人挽手走进来。
陆云起转过头时的灿烂笑容吓了刑喻铭一大跳,异常热乎的与那两个也已经挑起眉的人打招呼:“帅哥,美女,真是巧啊。”
叶砂似笑非笑瞟两人一眼:“你们…”
刑喻铭抢着回答:“某人觊觎这家餐厅好久了,只可惜苦于没有男朋友总也进不来,这才拉了我来客串。”
他说话的速度倒真像别人误会他们在一起会多有损他清誉似的,陆云起狠狠剜他一眼,这才回头继续笑得甜蜜蜜:“两位也来烛光晚餐?”
“相请不如偶遇。”雷霆指一指他们旁边的位置,“不请我们坐?”
陆云起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两位既然来这里用餐,硬跟我们挤在一起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雷霆轻笑,压根儿无视陆云起眼里的别扭,示意叶砂在她身边坐下,他自己则已经老实不客气坐在刑喻铭旁边。
剩下三人唯有苦笑。
四个老同学聚在一起最容易聊到什么?陆云起再没经验也想象得到,于是抢先岔开话题:“说起来我还没问过叶砂,这次回来准备呆多久呢,也打算留在这边工作?”
叶砂笑着摇头:“我现在可巴望着雷老板讨饭吃,他说往东我就不敢往西,哪能一直呆在同一个地方。”
陆云起倒真有些意外,感慨道:“我以前一直以为你会往唱歌这条路上发展,没想到现在倒成了高级白领。”毕竟那时候叶砂对音乐的热爱他们都有目共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