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氏心里猜出两三分意思了,急忙附合,“老爷说得很是!象您,埋头苦干了这么些年,也还只是个六品推官,还在衙门里忙得成天脚不沾地。可看看佟大人,这么年轻就从四品了!”
“岂止!”索光弼打断了她,又羡又妒的道,“那小子倒是官运亨通,听说过年前后恐怕又要升了。他现在可是香饽饽,正管着官员升迁考核。现在几位殿下斗得厉害,谁在朝中多布一颗棋,将来恐怕都大有用处,谁不争先往他那儿献殷勤?”
他坐起来,脸色有些不好,有些欲言又止。
万氏忙道,“老爷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不妨说与妾身听听,虽说我那娘家借不上太大的力了,但毕竟京中贵妇也有几位打小的手帕交。未必就不能帮得上老爷的忙。”
索光弼这才道出心中苦恼,“你可知道我为何要接书乔那丫头进府么?难道我会吃饱了撑着,去多管这档子闲事?我是卖佟正恩个面子!他特意跟我提了一次,问那丫头会不会是我们索家的人,流落在外总是不好。”
他嗤笑一声,“他当我是傻子么?我也早打听过了,知道霍家那丫头与佟家那个老娘还有大哥从前在他们老家很有些不对盘,才兜揽此事的。只没想到大族兄倒是应承的痛快,还亲自上京让我认了她。”
“那既然老爷帮了佟正恩这么大一个忙,他既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怎么着也该拉拔大人一笔才是呀!”
“这他倒是知道的。这事成了之后,他前几日就跟我说,户部的吕主事家中父亲病重,他已经告假回去侍疾一个多月了,想来老人家这个夏天怕是撑不过去了。”
万氏官宦人家出身。迅速反应过来,“若他父亲亡故,吕大人必是要告三年丁忧的。这个位置就空了下来。和老爷您虽是平级,但户部这会子的机会可比呆在京兆尹强多了!”
索光弼连连点头,“正是如此。”
不待他多说,万氏就明白他头痛的地方在哪里了。“老爷若是想调过去,一得户部有人。这个现在解决了。二得京兆尹肯放人,但那位胡大人却是个贪财的主儿!礼送轻了,指不定就打了水漂,可礼送重了,咱们家又从哪儿变得出来银子?”
索光弼一拍大腿,“可不是么?为夫这个年纪,不老不少的,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往后可就真难说了!”
这个万氏,虽然别的方面未必尽如人意。但在这方面,却是几个妻妾之中最能明白他心意的。
索光弼本来在犯愁要如何打通此处关节,可巧今日回家就听云姨娘在他耳边说起木乔之事。他对那些貂皮珠宝没兴趣,倒是听说木乔还有一箱字画时。动了心思。
官场上送礼没有比古董更合适的了,既风雅又体面。霍家几百年的,能入得了他们眼的,必非凡品。
若是能去瞧瞧木乔那儿有什么好东西,弄几个回来,他的送礼之事就迎刃而解了。
可木乔进门才几天?叫他这个当爹的怎么管女儿要东西?万一传出去,岂不颜面扫地?
所以这一晚上索光弼翻来覆去都在琢磨这个事,就是姚姨娘来告状说木乔小气,不给宝儿木偶玩,他都一字不提。
万氏心中暗喜,她今日在听说木乔那里有这些好东西时,自己也动了心。正愁找不到借口去讨要,可巧索光弼也动了心思。
她当即就讨下这份差事,“老爷,那此事就交给妾身去试一试吧。找二姑娘谈谈,看能能先借我们用一用。往后有了好东西,自然还是要还她的。”
“是是是!”索光弼觉得这个借字用得太妙了!简直化解了他一切尴尬,“等到我做了户部主事,那外路孝敬的,不知有多少官员,往后还怕定能双倍奉还!”他还兴冲冲画了一个大饼。
万氏却掩嘴而笑,“都自家人了,那丫头难道还能跟咱们计较?”
“话虽如此,但还是不要落人话柄的好!”索光弼没她这么狠,拿东西之前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想一想却交待万氏,“那你多挑几样来,我预备着到时不够,户部尚书和左右两位侍郎起码也是要拜会一下的。”
夫妇二人说着,似乎已把木乔的东西尽数看成囊中之物,任由他们取用了。
木乔是在等索光弼经不过她的诱惑上钩,但她没想到,会这么迫不及待。
只不过区区两日,万氏就把她单独叫来,讲了一大堆的家务烦难后,隐隐约约的暗示,索光弼的晋升路上遇到一个绝好的机会,就是没有钱财可以打点。
贪心果然是人的天性,也许从前他们觉得未来可以得到木乔的一份嫁妆,养她这几年就不算亏本了。可当知道木乔手上还有好东西时,就未免生出既然都做了自家女儿,她的好东西当然就要孝敬爹娘才是的心思。而忘了,他们这一对夫妻,可没有对这个女儿尽过半点责任。
木乔在心中冷笑,面上却一派天真,依旧睁大了眼睛,努力看着万氏,似是不明白她话中的深意。
万氏心中有些焦躁,只能抚额作头疼状,把话说得更白,“只可惜家中实在没有什么合用之处,否则,就是倾家荡产给你父亲打点又如何?等他选上了新官,这些东西往后哪怕还没有更好的?”
木乔似是终于明白过来了,皱眉沉吟起来,万氏心中一喜,就听她很认真的道,“母亲,若是如此的话,不如我们就先把家里的宅子铺子田地全都卖掉,给父亲用吧,女儿不怕吃苦!”
谁要听你说这个!万氏暗自磨牙,豁出脸皮,干脆把话点个透彻,“二姑娘不怕吃苦,可我们做父亲母亲的又怎么舍得让你吃苦?你手上不是还有些古董字画吗?能先借你父亲周转周转可好?”
木乔装傻,“那些东西又不是金银,怎么周转呢?难道母亲是想拿去当铺?”
屁话!万氏脸上一冷,不太想这么兜圈子了,直截了当的问她,“你不愿意?”
要你你愿意么?木乔心中不屑,但面上却老实无比,“女儿怎会不愿意?但那些东西,女儿是想要还给干爹干娘的。”提起霍家夫妇,她当真流露出几分真情,“干爹干娘疼我,把那样好东西给我,但我却知道,这些东西都太过贵重了,我又没在干爹干娘面前尽过几天孝道,实在是受不起这些好东西,打算过些天就还回去。”
二百五!万氏几乎要破口大骂了,给你的你都不知道要,送给老娘行不行?
不过她也知道,跟木乔是谈不出什么结果来了,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行了行了,你回去吧!”
但木乔犹犹豫豫的却不肯走,“母亲…”
“你还有什么事?”万氏很火大,口气冷硬。
如果木乔现在不把所有的东西交给她,她决定再也不要待见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女儿了!深宅大院里,她可有的是手段!
木乔快步走到她身边,把声音压得极低,支支吾吾的道,“母亲若是急等着钱用,女儿有办法!”
万氏怔了。
这几日,索光弼办完了公务,都尽量早些回家,一来是哄着夫人,二来也想知道钱财之事办得怎么样了。
可今儿一回来,才进二门,姚姨娘就含着两包眼泪,可怜兮兮的到他面前哭诉几天都没见着儿子了。索光弼哪里有心思听她夹缠?更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给夫人没脸,倒把她申饬了一顿。
及至进了正室,万氏把他请到内室,摒去旁人咬着耳朵说了一番之后,索光弼有些震惊,“这…这是那丫头出的主意?”
万氏苦笑着点头,“若不是她,妾身一个闺中妇人,如何晓得这样有鼻子有眼的事情?据她所说,此事在他们那边,很是普遍,家家户户有为难之时就这么办。妾身想了半日,她说的倒也有几分可信。就是真出了什么事,咱们的钱也早就花用了,最多互不认账也就罢了,吃不了亏,而这燃眉之急确实是可以解了。”
索光弼有些心动,却又有些担心,“你且容我想想。怎么…那丫头一定不肯借么?”
万氏提起来就一肚子火,“她口口声声说要把东西全都还回去呢,这让妾身还能怎么说?”
这也是个麻烦。就算把东西借了来,木乔跟霍家走得又近,万一小孩子嘴不牢靠,或是东西传来传去在霍公亮面前露了眼,都不好。
索光弼咬了咬牙,“恐怕也只有她说的那个法子才最可靠了。”
第86章 俗人 T
依旧是家常的青布旧衣,依旧是看惯的慈祥眉眼,但木乔此刻见到,却犹如别离多年一般,禁不住眼中一热,扑簌簌便滚下泪来。赶上前两步拜下,却只哽咽叫了“干娘”二字,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阮玉竹将她挽起笑嗔着,“你这孩子,好端端的不过才一个多月没见,怎么就这副没出息的模样了?让人瞧见多不好,快别哭了。”
嗯。木乔从鼻腔里应着,有些不好意思的拭了泪才抬起头来,依偎在干娘的身旁,心里瞬间就踏实而安定了,“干爹干娘这些天身子可好?甘叔甘婶好么?四哥今儿能不能回来?好些天没见,我还怪惦记他的。”
阮玉竹一面应着好,一面将她往屋里带,“那你呢?在索家习不习惯?”
“我挺好的。”木乔先应了一声,待瞧见干娘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心思急转间,又附在她耳边低低道,“不过是面子上的情份罢了,哪里及得上干爹干娘疼我?”
阮玉竹嗔了她一眼,但挽着她的胳膊更紧了两分,“慢慢来吧。总之要好好待人家,不要给挑了错处,知道么?”
木乔这才乖巧的点着头,问起正事,“三哥这回又得去多久?”
若不是因为霍梓文要远行,霍家也没有借口把她接回来小聚,这也是木乔自去了索府后第一次回家。在她的心里,只有霍家人在的地方,才有她的家。
提起大儿子的事情,阮玉竹也有些头疼。让丫鬟们都到外面伺候,独自在房中跟女儿聊起体已,“你三哥也真是没法子了,原本我想着多留他些时日的,但这回连晋阳王府也想来求亲了,还有几位殿下,也想招徕,你干爹听着风声不好,便让你哥收拾了行赶紧走人。我就想着不如趁这个借口,把你接回来聚聚。你在那边好不好,一家人也是挂在心上的。”
“但老这么避着也不是个事儿呀!”木乔诚心诚意的给出意见,“要是有合适的,还是择个好姑娘,给三哥早些定下来吧。”
“我和你干爹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可你三哥那个孤拐脾气你也晓得。就是不同意。说还要过几年再看看,他也不想想,这让咱们做父母的得有多为难?”
“娘。您又跟阿乔躲在这里说什么呢?”霍梓斐兴高采烈的进来,跑得一头的汗。
因为今儿要接木乔回来,阮玉竹一早就打发大儿子去国子监给小儿子告假了,“你哥呢?”
“他在后头。说要买点东西,很快就回。”和妹子好久不见。他一回来也拉着木乔问长问短的。
阮玉竹见孩子们亲热,瞧着也是高兴的。
说了没几句,霍梓文就回来了,见了木乔也只是淡着一张脸,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略略扫了木乔浑身上下一眼,便皱了眉,只评价一个字——“俗!”
木乔立即红了脸,见他方才皱眉时还隐约扯动鼻头,就知他不喜自己涂脂抹粉,忙要水来净面卸妆。嗫嚅着解释,“他们家,都这样。我要出门。更得如此了。”
“没关系,阿乔你这样挺好看的。”霍梓斐真心实意的称赞着。却给哥哥拍了一记后脑勺,“还不快去把功课做了?晚上爹回来定是要查问的。有什么话,留着做完正事再说。”
霍梓斐鼓着脸,到底还是老老实实给哥哥押着去做功课了。
阮玉竹会心一笑,将一个包袱塞进大儿子怀里,“这是你妹妹给你做了针线,好生收着吧!”
霍梓文勉强转身,依旧臭着脸,跟木乔道了声谢,跟弟弟走了。
阮玉竹摇头叹息,却见丫鬟捧着一盘刚洗干净的新鲜水蜜桃送进来,“这是方才大少爷带回来的,说要给小姐送来,夫人您瞧,好新鲜呢!”
阮玉竹笑意更深了,悄悄望着木乔笑道,“这个阿三,就是面冷心热,定是记着你爱吃,特意去买来的。还有七夕给你送去的花样子,可全是他自己画的,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留心起这些东西来,只这性子外表着实清冷了些。唉,也不知将来有没有姑娘能够懂得欣赏他的好。”
木乔凑趣的道,“定是有的。三哥这样的人才,定会娶个名门淑女,保不准还是个公主呢,干娘就不必担心了。”
阮玉竹一笑,“我只盼着能有你一半懂事就行了!”
母女相聚的时光总是有说不完的悄悄话,等霍公亮教完了书回来,那就更热闹了。木乔上前体贴的给干爹捶着肩背,乐得霍老爷胡子直往上翘,再一次感叹还是养女儿好,可比儿子贴心多了。
甘婶听着故意拉长了脸埋怨,“那老爷您还把阿乔送过去?平素家里可从来没这么热闹!”
霍公亮笑叹道,“若不是为了这孩子的前程,谁舍得?”
阿乔见众人神色都有些黯然,忙把那股子心中的酸楚咽下,转换话题,“干爹,我这些天那边可没把字拉下,要不写几个给您瞧瞧?”
好啊,霍公亮重又打起精神,和夫人一起指点起她的书法。
光阴匆匆,月升日落。晚饭后,木乔也该归家了。
筵席散去,木乔唯恐干爹干娘伤心,不让他们来送,只笑着道,“就让三哥送我回去吧,就罚他陪我这俗人走一遭。”
长兄送妹,也是理所应当。霍公亮点头,就让大儿子送木乔归家了。
木乔来时坐的是软轿,霍梓文要送,除非骑马,否则只能跟着步行。霍家孩子没这么娇惯,他也不多说,就步行跟在了木乔的轿边。
待出得霍家大门,木乔才撩开轿帘,低低问他,“此去多久?”
清冷的目光瞟了过来,移到她重又上了脂粉的脸上,不觉仍是皱眉,语气不善,“该回来的时候,自然会回来。”
“能早点回来么?”木乔努力使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更加的诚恳与楚楚可怜。
她的银楼自从有了霍梓文的一番打理,现在生意越来越好了,顾松几次三番提出要求,想让霍梓文来帮把手,当大掌柜的,可这小子就是不肯表态。还有展云飞那儿进行着的一些事情,如果有霍梓文的镇守,木乔会放心许多。
可霍梓文瞟了她一眼,淡淡吐出两个字,“不能!”
木乔顿时心头火起,臭小子,拽什么拽?
不过想想自己方才问的话,也有些太急了。现在是求人,还是得放低姿态,她努力说服自己,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计较,“那你此去,自己一路上要多加小心,身边也没个人跟着,什么事都不要大意。你,不要嫌我多嘴,我觉得你还是找个小厮,或是寻个朋友结伴才好。”
沉默了一时,霍梓文才回话道,“我自己省得,你要是还有闲工夫操心别人的事,不如先操心好你自己吧!”
他忽地冒出这一句,弄得木乔莫名其妙。只等他接下后一句时才明白,“你这年纪也老大不小了,现在虽说爹娘也在京中,但毕竟还是在人家府里,什么事自己都得留着心。万一弄成板上钉钉,就是爹娘也救不了你!”
原来他是恼火自己和干娘说他的亲事!木乔真是不明白,自己分明是一番好意,到底哪里惹了他?不过他肯关心自己,这就是好事。眼珠于他看不见的地方转了一转,心内已有了主意。
一路无话,到得索家东边角门前。
木乔下了轿才似突然响起,“哎呀,我还给哥哥做了个荷包,今儿忘了拿回去了。三哥你随我进去,我很快便拿给你。”
霍梓文微微皱眉,“天色已晚,不太方便吧?”
“没事的,你就到二门那儿,不进内院,不算有违礼制。可人,你去跟二门上的吴妈妈打个招呼,请她倒杯茶来,然后你去我屋里放针线的柜子里找找,那荷包就放在第一格的左边。”木乔一面吩咐,一面背着霍梓文冲可人悄悄眨了眨眼。
可人狡黠的大眼睛眨了眨,迅速领会,忙不迭的应声跑了。
霍梓文不好推辞,想着让木乔一个女孩儿家大晚上的站在门前更失礼,于是跟着她慢慢的往里走。
索家他是来过一回的,但内宅却没去过。跟在木乔身后,只见她七弯八绕的,也不知是将自己往哪里带。
“这家的房子倒不甚规整。”
“是啊,因为地方不规整,人又多,所以房子也只好不规整了。”木乔似是无意中提起,“我现在住的屋子还没在家里大,炕边摆张桌柜,就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了。”
霍梓文忽地听出些不对劲来,“你没床吗?”
他们是南方人,都不习惯土炕,虽到了京师,还是睡床,横竖现在有官家发,也烧得起炭了。
木乔似是失言,讪讪的道,“那屋子从前姨娘住的时候就是这样,因为我来,还把人家给挪了出去,我再提要求,那成什么了?”
霍梓文一双清浅的眼眸瞬间就凝上一层薄薄的冰。
在大户人家里,姨娘只不过是比奴婢身份略高些的奴才而已,但木乔的名分却是小姐,让一个正经主子去住一个奴才的屋子,这象话么?
见他如此,木乔是真有些自悔失言了,“三哥你回去千万别告诉干爹干娘,这边的条件就是这样了,让他们知道,也只是担心。”
霍梓文不说话,只是脸色着实不好。此时,有人来了。
第87章 错觉 T
就在霍梓文他们站立不远处的花木后头,忽有灯笼亮光和脚步声响起。
有人骂骂咧咧,“又不是什么正经主子,这大半夜的回来,还好意思支使人要这要那。又不使一个钱打赏,那一屋子金银珠宝都留着带去西天见如来不成?我呸!就没见过这么小家子气的小姐,怪不得是没人要的野种,才塞到我们府里来。”
木乔偷偷抬眼,却见霍梓文已经气得脸色发青,寒星似的一双眼,深不见底。她暗自打了个寒噤,这刺激,会不会太过了?
怕那老刁奴骂出更加难听话,惹得霍梓文现场发飙,急忙出声喊道,“吴妈妈,是你吗?我和大公子在这边。”
花丛后的中年仆妇吓了一跳,霍梓文当下抬眼一瞧,见她生得一副势利眉眼,心中更无好感。
见他们在此,那婆子不说赔罪行礼,反而先责怪起木乔来,“二小姐,您怎么不声不响的站在这儿?唬了我一跳!这茶也泼了,待不得客了,等我再去给您倒一杯吧!”
“不必了!”霍梓文从牙缝中挤出三个字来,听得那吴妈妈遍体生寒。
这吴妈妈本是二门当差中最爱偷懒耍滑之人,木乔特意让可人叫她来应差,本就是让霍梓文看戏,可这出戏演得太超乎想象的好了。
她赶紧上前打了个圆场,“那妈妈就先去歇着吧,大公子正好不渴,站站就走了。”
吴妈妈顿时脚底板抹油,溜了。
木乔既要看着她,又要分神看着霍梓文。一时便忘了盯着脚下还有一级台阶,她一下子踏空,踩在刚被泼了茶水的鹅卵石上,脚下一溜,就往旁边摔去。
眼睛一闭,正以为自己耍了坏心眼要遭报应了,却有一双手牢牢的把她圈在了温暖而坚定的怀中。并未抱紧,只有力的揽着她的肩背,但年轻男子的气息却是浓烈的扑人鼻息。
木乔心中怦然,瞬间便觉得颊上滚烫。只听头顶上方的声音里有隐忍的愤怒,“我会尽快回来,以后绝不会让你在这里受气!”
似是誓言,似是承诺,听得木乔一颗心跳得更是如擂鼓一般。几欲从胸腔中蹦出来。
“小姐…”可人寻到荷包赶过来的时候,就见到这样一幕,张口结舌的怔了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木乔大窘,直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可霍梓文明知道有人来了,却是顺势又拍拍她的头,语气如常的交待了句。“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三哥不在,有什么事找甘叔办也可以。我跟他打过招呼了。不会告诉爹娘的。”
然后从可人手中接过荷包,头也不回的走了。月光把他的背影拉成笔直的一条线,如挺拔的松,刚直玉立。
木乔脸上的热度还退不下来,听可人不无羡慕的道,“小姐,你们兄妹感情
可真好!要是我也有这么一个哥哥,该多好?”
犹如一盆雪水兜头泼下,木乔浑身热度迅速凉了下来。自己方才都胡思乱想些什么呀?霍梓文可是她名份上的兄长,就算不是亲的。但也是妹子。
看干爹干娘待她们几个,都是不分彼此的,落在外人眼中就更加不会猜忌什么了。自己怎么就如此糊涂想歪了呢?
霍梓文已经十六岁了。可她才十二,在他的眼里。自己应该还是个小不点吧?木乔暗暗吸了口气,把方才那片刻的错觉逐出脑海,安静的回了房。
霍梓文是个言而有信的人,他答应会早点回来,就一定不会又跑个几年无影无踪。木乔也不要求他时时在自己身边守着,只要隔三岔五的能够帮她照应着一些事情,就足够了。
吴妈妈躲在假山后头,直到人都走光了,才敢出来。方才她听见木乔惊呼,霍梓文把她抱住的时候,她就藏起来看八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