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听得此言,眸光忽而一深,变得灼灼。
他看着阡陌,嗓音低低,“你…月事还有么?”
阡陌哭笑不得,这个人竟然把它记得这么清楚。
“还要几日才到。”她说。
“哦?”楚王意味深长,“如此说来,要抓紧?”
阡陌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
楚王突然将她抱起来,大步地朝榻上走去。
拥吻和缠绵,如同期待已久的甘霖,水到渠成。
二人喘着气,吻落在彼此的脸上和身上,手指扯去衣带,探入肌肤之间,如同浸染渴望。
“大王…”忽然,殿外传来从人的声音。
无人搭理。
“大王…”那声音又传来。
阡陌喘着气,低低道,“有人…”
“莫管他们…”楚王将她的话语堵住。
“大王,:那从人道,“棠地急报,叛乱的舒人已经被围堵在山上。大王离开时曾说不得冒进,围住之后,一切由大王定夺,如今司马询问,是否一举全歼?”
阡陌的目光忽而定住。
感受到她的停滞,楚王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皆仍带着未褪的□□。
“棠地?”阡陌犹豫了一下,问道。
“在我往句澨时,他们就败了。”楚王道,片刻,补充,“那个芒,还活着。”
阡陌怔住。
“大王…”
“知晓了!”楚王有些恼怒,再看向阡陌,神色不定。
“我去去就来。”他吻了吻阡陌的额头,未几,披衣起身。
第65章
阡陌望着楚王离去,有些怔怔。好一会,她才躺下来,系好衣服,拉上褥子。
方才听到从人的那些话,她心里震了一下。这些天来,她的心里也一直牵挂着芒,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芒的消息,却是他们战败被围。
楚王虽没有说什么,但是阡陌知道,他能感觉得出来。他特地告诉自己,芒没有死。阡陌回想着那从人的话,他说,楚王离开的时候曾经吩咐,只消将叛军围住,其余一切等他回去再定夺。
他离开是为了来找自己,阡陌能够想象他走得有多匆忙,心中愧疚;可想到芒,却又心绪复杂。
楚王在殿上与众人议事,一谈就是两个时辰,回到寝殿的时候,壁角的登台只剩残火。
阡陌躺在榻上,似乎睡着了,一动不动。楚王看到她,心中倏尔放松下来,自己到柂前更了衣,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他拉起褥子的时候,阡陌动了动,睁眼看到他。
“回来了…”她说,声音有点含糊。
楚王心中一甜,低头吻吻她的面颊。
“睡吧。”他说,罢了,把灯吹灭。
阡陌刚才迷迷糊糊浅睡,做了好些梦,如今被吵醒,却再也睡不着。
楚王躺下后,十分自然地把手臂伸过来,阡陌抬头,挪了挪,贴过去,把头枕在上面。
夜已经深了,两人都有些疲倦,先前的被打断的激情没有再继续。谁也没有说话,互相拥抱依偎,似乎都在享受这难得而充实的平静。
阡陌想起,上一次他们这样躺着,还是在高阳宫,楚王离开之前。
“你要回棠地么?”阡陌终于开口,轻声问。
“嗯,明日一早便出发。”楚王道。
阡陌沉默了一会,道,“侣,你带我去,好么?”
楚王没有回答,阡陌能感觉他的头转了过来。
外间的烛火光淡淡投来,阡陌望着他,那双眸沉黑,看不出情绪。
“侣,”她耐心道,“芒虽是反叛之人,但心地仁厚,他反叛,亦不过是为了追随他兄长…”
“可他依旧视楚国为仇敌。”楚王打断道,“若被围的是我,他会毫不犹豫杀了我。”
阡陌哑然。
这话确实,他们的立场,本来就存在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就算芒再好,也改变不了这一点。
感觉到阡陌不语,少顷,楚王叹口气,“我不会杀他。”
阡陌心中一喜,正要开口,却听他接着道,“但我也不会放过他。一事归一事。他救了你,我可免他死罪,但他们此番反叛,攻城略地,楚人亦有许多人死伤,岂可轻饶。”
阡陌愣住:“那…”
楚王忽而捏了捏住她的下巴,有些不高兴,“今日你我好不容易相见,话都说不上许多,你却总提别的男子,什么仓谡什么芒,将我置于何处?嗯?”
阡陌哭笑不得,忙拉开他的手,“我一直在与你说话,何曾提过多少他们。”
楚王却是蛮不讲理,翻身将她按住,“我说你提了就是提了!”
阡陌被他抓到肋下,忍不住笑起来,连忙躲开。
楚王却不放,继续再挠,阡陌笑得几乎眼泪要出来,连声告饶。
“阡陌阡陌…”待得两人再躺回原位,楚王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意犹未尽地喃喃道,“你可知晓我多想你…”
虽然二人的情话说过不少,可是阡陌每次听他这样对自己低语,总是无法抗拒,心里甜甜的。阡陌有时觉得,他吸引自己的地方,大概就是这捉摸不透的性子,时而像个正人君子似的文质彬彬,时而却像个孩子一样撒娇耍横。
阡陌轻轻抚着他的鬓发,“那…你还带去去棠地么。”
“带,怎不带。”楚王在她唇上咬一口,“我若将你留下,一转眼又不知会跑到何处,你就是缺一根麻绳捆着!”
…
夜剩下的并不多,第二天,阡陌被楚王叫醒的时候,还觉得困倦得很。
楚王的精力却是十分好,自己去穿了衣服回来,见阡陌又躺了回去,啼笑皆非。
他让一脸无奈的侍婢们退下,亲自将她拉起来。
“天还未亮…”阡陌揉着眼睛,嘟哝道。
“起身用过膳就亮了。”楚王道,看着她惺忪的娇俏模样,片刻,目光顺着脖颈下去,落在微微敞开的衣领下,“再不起来,寡人亦可纡尊降贵,为你更衣。”
阡陌过了好一会才发觉,忙捂住。楚王却笑,将她拉过来,狠狠地吻了一下。
“…未漱口!”阡陌又好气又好笑,把他推开。
“是你未漱口。”楚王不以为意,揉揉她的头发,说罢,催促侍婢给阡陌更衣,起身出去。
王宫里的早膳很丰盛,阡陌吃了些粥,又吃了些小食,看到一道糯米团子的时候,突然想起了仓谡。
她想了想,委婉地向楚王提起,说仓谡毕竟救过她,她想临行之前,去看他一看。
出乎意料,楚王没有异议,却说,“伯良的屋宅正好顺道,我与你一道去。”
阡陌愣了一下,想起他们昨日你死我活打斗的样子,心中囧然。
“你方才不是说要去点兵?”她说,“我不过去道谢,很快便出来。”
“此言不然。”楚王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微笑,“点兵事小,夫人事大。既是的救命恩人,我怎可慢待。”
夫人…
阡陌哂然,瞅瞅旁人一脸憋笑的样子,只得忍着羞窘,继续埋头用膳。
…
仓谡的伤,的确有点严重。他高烧才退,就强撑着出去,后来遇到士卒,又与之搏斗,旧伤之外,又多了两处剑伤。据说,当他被送回伯良府上的时候,被伯良狠狠骂了一顿。
但阡陌疑心伯良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生气,因为他吩咐从人取布条和伤药来,给仓谡换药的时候,神色兴奋得很。
仓谡看到楚王,没有任何表示,躺在榻上,直视着他。
楚王也神色冷淡,看也不看他,只与伯良说话,一问一答,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
阡陌心里叹气,这哪里是出于感激来看什么救命恩人,互相摆着脸色,就差把剑再打一场了。
不过她心里早有预料,亦不见怪。
“还疼么?”她走到仓谡的榻前,看看他身上的绷带,两道新的伤口,一道在臂上,一道在腿上,不过盖着褥子,看不到。
“不十分疼。”仓谡答道。
“寺人渠,取坐榻给夫人坐。”这时,楚王忽而道。
众人皆是一怔,侍立在一旁的寺人渠愣了愣,忙应一声,去搬来一张榻,摆在仓谡面前半丈远,让阡陌坐下。
阡陌无奈,看看楚王,正遇上他得意十分的眼神。
她不多计较,继续转向仓谡,“昨日你回来之后,可还曾发热?”
“不曾。”仓谡将目光从楚王身上收回,道,“扁鹊用药甚善。”
阡陌颔首,见旁边案上放着一碗药,想去端过来。
“寺人渠,”楚王缓缓道,“未见夫人要取药?”
寺人渠汗颜,忙又去将阡陌手里的药接过来,奉上仓谡面前。
阡陌只得不再多动。
仓谡的神色并无丝毫起伏,从寺人渠手中接过药,三两下就喝得精光。
未几,外面有属官来,要向楚王禀报事务。楚王走出去,阡陌与仓谡对视一眼,抿抿唇。
“他待你确实着紧。”仓谡道。
阡陌听出了揶揄的意味,耳根一热,却露出笑容,“嗯。”
仓谡看着她泛红的面颊,目光平静。
“听说他昨日召见了游聃父。”他问。
阡陌没想到他会提起这个,想了想,把游聃父的用意告诉了他。
仓谡沉吟。
“我以为可行。”他说,“樊国地域不小,游聃父与樊君皆有求于楚。别国与之相较,贫弱着不足倚仗,强大着未可轻信,而宗周诸姬,难免高傲。游聃父出身周王宗室,有此诚意,再好不过。你归了宗,便有了倚仗,别人也不会再小觑你。”
阡陌没想到他也会赞成,有些诧异。
“我以为你信不过游聃父。”她说。
“此一时彼一时。”仓谡说,“昨日我等恐慌,乃是知晓太少。”
他看着她,意味深长,“不过你就算归了宗,嫁给楚王,亦是孤身一人。你想好了么?当了楚国夫人之后,说不定比在深山中遇到山魈还要凶险。”
阡陌沉默了一下,点点头。
“我本来就是一无所有,遇到了他,才走到今日。”她说。
仓谡目光深深。
二人正说着话,楚王走了进来。
“舟船皆已备好,即刻启程。”他对阡陌说。
阡陌知道他急着返回棠地,不能再耽搁,正要起身向仓谡告辞,却听仓谡道,“且慢。”
他看着阡陌,道,“我有一事相求。”
阡陌诧异,片刻,问,“何事?”
他支撑着起身,深深一礼,“庸人仓谡,受子之恩,无以为报,愿为夫人家臣。”
众人皆是诧异。
“家臣?”阡陌更是愕然,她看看楚王,又看看仓谡,忙道,“是你救了我,何言受我之恩?”
“若非子全力救治,仓谡已丧命水中。”仓谡神色坚定,望着阡陌,“我本庸国大夫,漂泊四方,今深服于子,愿为子驱驰。”
“什么家臣。”楚王冷冷道,“寡人不许。”
仓谡亦是寒着脸:“我求于林氏,与大王何干。”
楚王怒起:“她是寡人未婚之妇,怎与寡人无干!”
“既是未婚,未行六礼,便与大王无干!”仓谡毫不相让。
阡陌见楚王眉毛倒竖,生怕他会突然把剑砍人,忙将他拉住打圆场,“大王,走吧。”说罢,恳求地望着仓谡。
仓谡却一脸无畏,看着她,“我心已定,大王阻挠,亦不可移。”
楚王面色沉沉,忽而冷笑,“移不移由你,你既知晓她将嫁与寡人,便该知晓可侍奉她左右之人,除了侍婢,便是阉人。”
他转而吩咐寺人渠,“传寡人之命,郢都阉寺,即日备好刀斧,专待仓大夫登门!”说罢,瞥瞥面色铁青的仓谡,拉上一脸尴尬的阡陌,昂首扬长而去。
第66章
秋天的阳光,颜色冷冽,冲破薄暮,从破旧的屋顶漏下来。
简陋的屋子里,没有案榻,只有满地的柴草。门上传来些响动,未几,被推开。一名士卒端着碗进来,看了看屋角里坐着的人,小心翼翼道,“公子,用膳了。”
芒转过头来,被关押许久,他的头发有些乱,身上也有些邋遢,眼睛却依旧精神。
士卒将碗碰到他面前,芒看去,仍是粥,但比昨日吃的更稀,几乎全是水,看不到多少米。
芒并无诧异之色,接过来,喝一口,“山上仍然缺粮么?”
“缺。”士卒说着,有些犹豫,小声道,“公子,大家都说出不去了。山下都是楚人,山上莫说粮食,连野物都要被吃尽了,我等不是战死,就是饿死。”
看着他忧心忡忡的样子,芒想安慰两句,却说不出口。
他说得没有错,如今情势已经十分明了。
他们从棠地出发,往舒鸠国,一路攻城略地,起初十分顺利。但是到了常邑之后,一切就变了。舒鸠国的人们,听说了常邑被屠的事,人心惶惶。闻得伯崇来到,没有人再像前面遇到的那样自觉献邑,欢喜迎接,甚至还有人跟着楚人一起反抗。伯崇十分恼怒,曾将一个被俘的舒鸠人提来,问他为何与楚人为伍。那人回答说,他还有妻子父母,楚人告诉他,若不想重蹈常邑之祸,唯有死守。
伯崇这才知道,他屠灭常邑的事,已经传得四处皆知。他十分愤怒,恨楚人散布谣言,又恨这些国人竟然不肯相信他。可再气也没有用,他们的攻势四处受阻,每下一地,就算人口不足千人,也变得十分困难。而攻入之后,大多人去屋空,再不复夹道欢迎的场面。
叛军本是四方糅杂而成,受挫之后,斗志不复高昂。各路人马开始盘算如何保全自己手上的人,对伯崇的命令也不再唯唯诺诺,遇到艰难些的事,便是推三阻四。
这些,芒都是在囹圄中听说的。自从他放跑了阡陌之后,伯崇大怒,即刻夺了他的兵符,派人将他押回了棠地。芒曾经与伯崇争执,但是没有用,还招来了一顿笞打。
就在他被押到棠地之后不久,他听说,楚师来了。
他们悄无声息,在一天夜里,突袭了叛军。据说叛军损失惨重,仓皇地后撤,先前攻占的数邑,连脚跟还没有站稳,就被楚人夺了回去。
叛军人心涣散,出征时的数万人,或死或逃,在退回棠地之后,只剩不到一万。一个月前,众人雄心勃勃,议事誓师的那座离宫,如今连着整座山一起,被楚人包围,成了他们最后的苟延残喘之地。
芒把粥喝完,将空碗交给士卒。
“公子若觉得不饱,小人再去要些来。”士卒道。
芒摇摇头:“我每日无事可做,吃这许多做甚,还是留给别人吧。”
士卒神色黯然,应一声诺,退出去。
门才关上,没多久,却又被推开,却见是甲昆。
他神色凝重,低低道,“芒,我们走吧!”
“楚人攻进来了么?”芒问。
“不曾!”甲昆烦躁地说,“我看他们是要将我等困死!芒,长公子如今已是神智不清,每日喊着突围,可楚人那么多,无人听他号令。我等舒鸠之士,如今只剩二百余人,仍抱着追随二位公子之心。可如今长公子已是不成事,只能指望于你…”说着,甲昆眼圈通红,哽了一下,说不下去。
芒沉默片刻,问,“如今山上还有多少人?”
“七八千,突围了两次,被杀了回来。”甲昆道,“芒,我等皆楚人俎上之肉。我死不足惜,只是不想这些舒鸠弟兄屈死。”
芒凝眉沉思,没有回答,片刻,忽而问,“楚人远道而来,为何围而不攻?可知楚王何在?”
…
楚王的船靠岸的时候,司马鬬椒早已等候在江边。
他正待上前,忽而看到楚王身后的女子,面色沉下。
先前他们攻棠地的时候,眼看就要一举而成,楚王却忽而急急离开,并下令将敌人围住,没有他的命令,不许擅动。
鬬椒不解其意,却只得遵命。那些叛军不过鸟兽般涣散之辈,围起来并不困难。可是接下来这许多天里,鬬椒只能按兵不动,于他实在是个折磨。如今见楚王带回了那个女子,鬬椒忽而明白他当初为何急急离开,心中登时气恼。
“竟为一女子而弃大军不顾!昏聩!”鬬椒恨恨地对族弟鬬商道。
说罢,上前去,向楚王行礼,“拜见大王。”
楚王颔首答礼,没有废话,望望远处的山岭,问,“叛军如何?”
“叛军已为我师所困,在山中不得出入。”鬬椒道。
楚王颔首,又问了些叛军人数和近来楚师状态的事,鬬椒一一答来,皆是明确。
“叛军已围困多日,臣以为,可一举而击。”鬬椒道。
阡陌听着这话,心中一沉。看向楚王,只见他望着前方,目光深远。
“今夜便突袭。”他意味深长,“他们想必亦是急了。”
鬬椒一喜,领命下去。
阡陌听着他们的话,心一直乱撞不定。
楚王将她带到帐中,坐下用膳的时候,看她心事重重的样子,道,“方才那边有人来报,舒芒一直被关在囹圄中,进攻之时,我让人莫伤他便是。”
阡陌目光一亮:“果真?”
“果真。”楚王将一块肉切好,放到她面前,“不过你莫心存太多希望,乱军之中,谁也难保万全。若他拒不投降,我也不会让士卒送死。”
阡陌刚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想了想,觉得楚王这话也是实在。这是战争,人在你死我活的状态之下,会做出各种不可预料的事。没有人是救世主,让楚王在芒和自己的士卒之间做选择,他选择士卒亦是理所当然。
“我能去看看么?”阡陌仍心存侥幸,犹豫了片刻,问道。
“能。”楚王再将一片肉递过去,不紧不慢,“待战事完了之后。”
…
夜色降下,明月在云中穿行,时明时暗。
将近子时,鬬椒突然发难,鼓声大作,楚人开始攻击叛军。
这些日子,叛军被围得又饿又恐惧,可出乎意料,却没有被一举拿下。楚王闻知盘踞占据高要之处,用滚石落木砸伤了许多楚人士卒,皱皱眉,鸣金收兵。
“叛军占据山头过久,已囤积了大批木石!”鬬椒气急败坏,“若当初大王让臣即刻攻下,必无次患!”
众人都听出了鬬椒这言语中的抱怨之气,面面相觑。楚王却未恼怒,注视着夜色下的群山,亲自前往巡视,与众人商讨攻占之法。
有人建议继续围困,将里面的人困死。但楚人不远万里奔袭而来,亦有数万人吃住消耗,此法并不值当。
也有人建议另择别处攻入,可据潜入的细作所报,此山险峻,难以攀爬,而易于进攻的路线,都被叛军牢牢据守。
几个路子,众人商议之下,皆以为不可。
楚王回到帐中歇息的时候,眉头锁着。
阡陌还未睡,听他说起困境,想了想,道,“侣,我记得你狩猎之时,并非直入林中强取,而是令士卒焚烧击鼓,令野兽惊恐而出;在外则围住三面,留出一面,野兽奔出时,才捕猎击杀。如今此事,亦是围而图获,岂非道理相似。”
楚王听得这话,目光一亮。
“围猎!”他站起来,在帐中走了走,似乎在快速地思考,神色兴奋。未几,转向她,大笑起来,忽而用力将她高高抱起。
“妙!正是围猎!”他惊喜不已,“你怎会想到这般计策!”
三国演义。阡陌心里默默道。
这个时代,虽然时常有战争,但兵法的运用还十分初级。两军对垒,大多是简单的攻防,靠着人数和兵器取胜;偶尔会有巧战,也有围此救彼之类的战术,但孙武、孙膑那样能够将兵法总结发展成一门学问的人物,还没有出现。阡陌出生于知识爆炸的时代,像她这样的现代人很容易就能够想到的一些的兵家道理,在如今,却仍然是稀罕物。
“可行么?”阡陌亦笑,让他把自己放下来。
“怎不可行。”楚王用力吻了一下她的脸,即刻令人取佩剑来,就要出去。
“侣。”阡陌拉住他,却有些神色不定,“他们若是肯降,还是莫杀戮为好。”
“我自有道理。”楚王知道她在想什么,握握她的手,转身离去。
…
芒听闻楚人攻击,大惊,即刻去见伯崇。他是公子,如今境况,囹圄的士卒也不阻拦,放他去了。
一路上,到处都是神色兴奋的人,芒问了才知晓,楚人被他们用木石击败,退回去了。
此事对于消沉依旧的叛军众人来说,实在振奋人心。伯崇一面令众人再囤积木石,一面令组织精锐之士,伺机开道突围。
见到芒来,伯崇亦不追究前面的事,将一把剑给他,“决战在即,宁死勿退!”
芒接过那剑,亦是心潮激荡。
他原先手下的士卒,已经被归于伯崇和舒望麾下。伯崇问他要统领何人,芒看了看不远处虎视眈眈的舒望,道,“弟只求带领舒鸠之士。”
伯崇闻言,答应下来。
可当甲昆领着芒去点兵的时候,芒看到那些人大多有伤,可拼杀的并无多少,诧异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