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未曾说完,便瞧见外头进来了客人,一时,只有些意犹未尽的止住了喉咙里的话语,连连瞧了春生好几眼,便赶忙着去接待客人去了。
春生与素安对视了一眼,纷纷笑弯了眼。
不过,李掌柜虽就那么一说,春生也是那么一听。
待笑过后,心中却也是微微一顿。
春生一时低着头,在次细细瞧着画纸上描绘的款式。
她一共描绘了十几套款式,然后从中精心挑选有四套,皆是成套的赤金镶红宝石的首饰。
其中最为惹眼的要数那套红宝石镂空金累丝如意八宝钗。
饰赤金如意吉祥八宝图案,用金丝堆累工艺链接,呈镂空状,每一丝,每一缕的细簪上都粘米粒大小的红宝石颗粒,只觉得红光闪耀,珠光宝气,又栩栩如生。
尤其是最中间镶嵌了一颗硕大的红宝石,一时瞧了直令人忍不住夺目,令人晃眼赞叹,极大的凸显了红宝石尊贵奢华的特质,金贵又华丽。
以头饰为主,余下又是以耳饰,璎珞,手饰为辅,均是镶嵌了红宝石的成套首饰,整整齐齐的绘满了整张图纸。
便仍仅仅只是描绘在图纸上,都会令人移不了眼,想来,造成了实物,便是无论哪名女子见了,都会忍不住欢喜动心的。
李掌柜的话,春生听进了心里头,不过,暂时丢在了脑后。
眼下当务之急,得将这几套首饰样子给那“静园”送过去,速速确定好了,将这桩大单子速速促成了方能安心。
春生领着素安亲自过去的。
来过一回,算是熟门熟路了。
仍是那位“秦公子”招待的她们,这才知晓,原来此人是那为正经主子的手下侍卫,姓曹,唤作曹裕直,而他们的那位神秘的主子乃是姓“秦”没错。
这一回直接将春生领去了书房。
一进去,又是一道屏风挡住了,不过这一次,那屏风乃是一道古色古香的莎质半透式的,一进去,便隐隐可见乃一名身穿深紫色华丽常服的男子,端坐在了屏风里头的软榻上。
榻上设有一张小几,小几上设有一道茶具,空中热气缭绕,置身这片书房中,隐隐带着些优雅古韵味道。
里头那位该是正经的主人秦公子准没错了。
只是,他侧身坐着,只依稀能够瞧见那赫赫威严的身姿,挺得笔直的,一只手执起了只精致细小的紫砂杯,正置与唇边,挡住了隐隐轮廓,叫人瞧不真切。
不过,便是那样模糊的一眼,便可断定定是位不俗之人。
春生不好直盯着瞧,只忙朝着里头之人招呼着:“想来这位便是秦公子了吧,在下已经按照公子的要求,特将这几日亲自设计描绘的花样待了过来,烦请秦公子过目。”
春生话说完,却见里头一直未见任何动静。
直至那人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茶饮完了,将杯子搁置在了几子上,这才低低的“嗯”了一声,又低声的吩咐了一声:“拿过来。”
那声音压得极低,透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岑冷,不由让人生畏,不知为何,春生心中不自觉地一紧。
听了他的话,春生四处瞧了一眼,顿时一愣,原本方才还在的曹兄不知何时已经退了下去,整个书房里一时竟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那话,似乎正是对着她所说的。
犹豫了片刻,春生便拿着那一叠画纸朝着那屏风里头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第188章
屏风内的男子微微垂着头,春生第一眼看过去,只瞧见了被束得高高的发,长发被高高束起,一丝不苟的模样。
头顶上那枚金属制成的发冠,上面镶嵌了翡翠,镂空加簪,显得硬朗稳重,不失奢华之感,与身上穿戴的那一套深紫色的华服相得益彰。
一眼,便足矣令人闭住呼吸,心中微微凝注。
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气场,令人生畏。
第二眼,便是瞧见了那名男子腿上的那只波斯猫儿,此刻正无比温顺的,无比慵懒的趴在了他的腿上,正享受着主人一下一下的轻抚。
明明瞧着一派威严岑冷,可却又偏偏做出那般慵懒随意的举动,只觉得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性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让人觉得奇怪,却又偏生无比的契合。
春生不敢盯着多瞧,不过那么匆匆地瞟了一眼,立马收回了视线。
只忙低下了头,声音中不自觉的带着一丝拘谨,嘴里道着:“秦公子,请过目!”
只将手中的图纸双手递了过去。
片刻后,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手指无比修长,上头指骨分明,关节偏粗大,指腹生有粗粝的茧。
伸过来时,与春生白嫩秀气的手形成鲜明的对比。
手掌摊开,未动。
春生一愣,顿了顿,忙下意识的将手中的图纸又递进了几分,直接递到了他的指尖处。
大掌这才收紧,握着,收回。
春生只觉得这样的举止习惯似曾相识,好像曾经也这般经历过似的。
一时,心中有些恍惚。
待再一次提起了目光,小心翼翼的瞧过去的时候,那人,便复又已经垂下了目光。
将那叠图纸搁置在了小几上,左手搂着怀中的猫儿,右手一下一下地翻阅着。
整个过程均是一言未发。
屋子里安静得紧。
因那人坐着,微垂着脸,而春生站立着。
从春生这个角落瞧过去,许是屏风遮挡了屋子里的光线,偏偏身后的窗子大开,接近午时的光线条尤为强烈,只见这人背对着窗子坐着,微微逆着光,只依稀能够瞧见模糊不清地轮廓。
只觉得面部线条如刀削似的,刚毅冷峻,令人不敢直视。
只觉得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极慢似的,一下一下的。
空气中唯有听到翻阅纸张发出的轻微声响。
不知过了多久,只见眼前之人直将视线最终落在了最后描绘的那一页纸张上。
那里上头描绘的正是那一套红宝石镂空金累丝如意八宝钗。
春生见状,犹豫了下,最终开口问着:“秦公子,这里头的···可是有合乎公子心意的?”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若是不合意,公子尚可直言···”
春生话音刚落,便见软榻上之人,伸手轻轻地敲击了几面。
果然在那一套红宝石镂空金累丝如意八宝钗的纸张上轻叩了几下,低声道着:“就选这套。”
声音低醇雄浑。
顿了顿,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便却又继续低声道着:“其余的这几款也一并订下了,爷手头上还有些玛瑙翡翠,届时会派人送到铺子里随着一并打造成,价格方面···你届时报个价吧。”
语气虽淡淡的,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
并非询问,而是直接就那样决定了。
春生听了一愣,蠕动了下嘴,平日里早已练就了一番能言善辩的说道,只不知到了这里,缘何就如何都反驳不了。
顿了片刻,这才道着:“行,既如此,那待在下回了铺子确定了价格后,届时在来知会公子。”
顿了顿,又补充着:“既然此番公子已经将首饰的款式定好了,那么在下即刻便吩咐铺子,马上按照公子的要求将那套宝石首饰给定做好了。”
眼前之人闻言低声“嗯”了一声。
春生见状,见事情还算顺利,便微微松了一口气而。
又见好似无事了,便预备辞行,只朝着那垂目之人恭敬道着:“若是公子无别的要求,那在下便先行告辞了。”
春生说完许久,还不见任何动静。
犹豫了下,正欲自顾退下。
却见这人忽而又往前翻了一页,只指着某一处一根金簪子上的牡丹花样,低声的道着:“这个,换掉。”
春生听了一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半晌,这才道着:“可以,只不知公子可是要换成哪种式样的?”
听春生这般问,却见眼前之人忽然间抬起了头来。
顿时,双眼像是一道利剑似的,紧锁着,直视着春生,嘴里一字一句的道着:“将牡丹换成春花即可。”
而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刻,抬眼瞧过来的那一瞬。
春生已然傻了眼了。
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浑身竟不自觉的颤抖了起来。
只见那人,神色冷峻,面无表情,僵着一张犹如冰雕刻成的脸。
尽管面上未曾显露一丝神色,可是,只见那双目入炬,目光岑冷犹如□□,瞧得春生浑身上下直冒寒气。
那神色,那气质,只觉得换了一个人似的。
可是,那张脸,那眉眼,那相貌,早已融进了春生的骨血中,便是如何想忘,也是定是忘不了的。
春生吓得花容失色。
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一不小心,后肘便撞到了身侧的屏风上。
那道屏风乃是微透莎质的,尽管底座乃是上好的檀香木,可是到底要比寻常的屏风来的轻便些。
春生失措撞了上去,那屏风便轻而易举地往后直直的倒下了。
而没有了屏风的遮挡,屋子里的光线一下子涌了过来。
春生瞧得真真切切,那人,那人不正是那曾与她朝夕相处,不正是曾与她同榻而眠过的沈毅堂,却又是哪个。
春生微微抖着身子,僵在了原地,身子竟有些发软,一刻都动弹不了。
屏风倒下,尽管地面铺有地毯,仍是发出了剧烈的声响。
几乎是屏风倒下的同时,只立即便听到从书房外传来了一道恭敬的声音,道着:“爷,可是发生了何事?”
是之前那曹裕直的声音。
半晌,只听到一道低沉地声音响起,冲着书房外冷声道着:“进来。”
曹裕直进来瞧见屋子里的场景时,顿时微微一愣。
只瞧见自己主子正威坐在软塌上,宽肩阔背,身躯挺得直直的,身躯禀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波澜不惊、面不改色的沉重气度。
不过此刻眉间微微隆起,似乎,竟夹杂着一丝不耐烦似的。
而原本那名首饰铺子里的陈公子,只有些面色发白的立在了一侧,双眼微微呆滞,像是犯了什么错儿似的。
曹裕直视线往屋子里一扫,见原本摆放在屋子里的那一块屏风倒在了地上,顿时双眼一缩。
忙几步走了过去,对着那沈毅堂问着:“爷,您无碍吧?”
顿了顿,又瞧了那地上的屏风一眼,立马过去查探,只瞧见那屏风被摔裂开了一道细口子。
那曹裕直面上顿时染上了一抹凝重,颇有几分无措的道着:“爷···这···这道屏风可是···可是当年老太爷,您···您看这——”
说到这里,话语顿了顿,似乎不知如何说下去,又仿似有几分担忧的瞧了春生一眼。
一听,便知定是十分贵重的物件。
春生心也随之一紧。
许久,便只听到有些沉声吩咐着:“派人进来收拾了。”
曹裕直听了不由一愣,又仿是松了一口气似的,便立马派人进来收拾。
不多时,下人们便将屏风给抬了出去。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
春生只有几分无措,不自觉的又往身后退了几步。
或许是事发太过突然,没有给人一丝丝防备,她已经吓呆了过去,面上还是愣愣的,未曾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
许是见春生只有几分拘谨的立在一旁,那曹裕直思索了片刻,便又立即状似替那春生解围似的,只冲着那沈毅堂道着:“爷,此番想来陈公子定是无心之举,还望爷见谅!”
直到那曹裕直的声音再次响起,春生这才渐渐地回过神来。
脸上白着一张脸,下意识的抬眼,便见坐在那软塌上纹丝不动的人,此刻,眉间微微拢起,微微沉着眼,一副颇有几分不耐烦地模样似的。
尽管不甚明显,不过就那么一个不甚显眼的举动,便足矣令人心生惶恐,只觉得透着一丝阴晴不定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
曹裕直朝着春生使了个眼色,春生一怔,半晌,只有几分不确定似的,带着些许试探着,双手抱拳,朝着那人小声致歉,道着:“在下···在下鲁莽,一时···一时冲撞了秦公子,还望秦公子见谅!”
少顷,这才见那人抬眼瞧了春生一眼,微微眯起了眼,冷声道着:“无碍。”
不过只看了她一眼,便马上收回了视线。
那一眼,是不甚在意的一眼,便如同以往随意打量着哪个下人似的,不过随意那么一瞟着。
春生心中一怔。
只觉得似乎没有将她认出来似的。
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现下乃是一身男子装扮,而且,自上回街上偶遇香桃被她认出来了之后,为了保险起见,她便又往唇上贴了那么一小撮小胡子,便是遇到了熟人,一眼怕也是难得认出来吧。
片刻后,那沈毅堂冷声吩咐着派人将笔墨拿了过来,命春生当场将那不满意之处改了过来。
春生一整日战战兢兢的。
为他未曾将她认出来,而感到庆幸。
又为担忧指不定在哪一刻便又在他跟前露出了破绽,而感到心惊。
第189章
软榻上,一张小几。
春生就坐在了沈毅堂的对面。
他派人将笔墨拿了过来,命她按照他的要求修改,重新描绘。
春生拿着笔的手有些抖。
她只将头埋得低低地,丝毫不敢抬起头来。
只觉得对面之人像是一尊雕塑似的,沉默寡言,冷言寡语,便是从头到尾没有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了。
可是浑身上下不由自主散发的那一身不怒自威的威严岑冷气质,叫人难以安心自处。
不由便又想到了那日,从香桃嘴里道出的话。
她说爷变得好凶了,整日里板着一张包公脸,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春生不是未曾瞧见过那沈毅堂发怒的模样,相反,他的每次怒火几乎都是由着她引发的。
只板着铁青的一张脸,对她怒目而视,每次只觉得下一刻就恨不得要动她似的,吓得整个人战战兢兢地。
可是,记忆中却从来都不是这样的。
记忆中沈毅堂每次发怒,都是雷霆暴怒,只震天震地,震得整个院子都恨不得颤上一颤。
他肆意妄为,肆无忌惮,他的性子有时候烈得就像是一团火,恨不得一下子便烧个彻底才好。
可是,眼下的,却是从骨子里带着丝丝寒气,静静地坐在了那里,不言不语的,甚至连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可却偏偏只觉得犹如一块万年不化的玄冰,岑冷得令人心惊,令人胆寒,让人丝毫不敢触及,不敢靠近,让人望而却步。
以至于,令她方才踏入这屏风里的第一步时,压根不敢细看,不过粗略的瞄了那么一眼后,便匆匆的收回了视线。
不过才两年的光景,只觉得眼前之人,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地。
若非那冷漠寡言,压低了几分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熟稔,若非那举止抬手间,令人不由恍惚,若非那轮廓,那眉眼,仍是与记忆中如出一辙。
春生怕是尤不敢相信,此时此刻,相安无事坐在她对面的那人竟然便是那元陵城中的霸王,令她躲了两年的沈毅堂。
从前的沈毅堂慵懒清闲,便是坐在那太师椅子上永远也是懒洋洋的歪着,便是坐在这软榻上永远也是舒舒服服地躺着。
一边如此,还得一边指使着春生给他脱了靴子揉腿。
嘴里总是不满轻哼着:“力道在重些,爷是没给你饭吃还是怎地,就这般挠痒痒似的力道,如何得劲儿···”
倒是后来,两人在一起后,他喜欢缠着她,她时常浑身酸痛不已,他便再也不让她给他揉腿垂肩了,反倒是每回瞧了有些心疼,要亲自给她揉着松乏。
不过他实在是不老实,又控制不住自己,每回揉着揉着,便又开始动手动脚了,便又开始失控了。
而现如今——
他就随意的那般坐着,身板却直挺的犹如一座冰山。
春生只将脑袋压得低低的。
心中无比的紧张,却又是一片繁杂不堪。
她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认出来自己。
若是认出了自己,却又为何如此无动于衷,甚至连眼尾都不曾抬一下,这不像是他往日的作风。
可若是没有认出自己。
便是连香桃都能够在人群中将她一眼揪出来。
而他却?
春生心中不由有些复杂。
或许,也曾料想过,若是有朝一日终将遇到了,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是他暴跳如雷,对她厉声讨伐。
是他柔情温和,对她聊表思念之情。
又或者,两人人群中偶遇,静静地对视着,而他美人娇妾在怀,她则淡然一笑,曾经纠缠纷杂的过往早已是成了往昔。
幻想过万万种,却从来没有料到过竟是这样一种。
以至于,竟令春生失了几分平日里的淡然。
原来,对他的害怕竟是骨子里带来的。
不管他变成了怎样的人,无论是顽劣不着调的,慵懒随性的,暴跳如雷的,或者如同现如今这般冷漠冰霜的,都同样令她心惊彷徨。
无论是曾经在府中为奴为婢时,又或者,即便是两年后,自认为已经修炼得足够淡定的自己。
春生微微凝着神。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待真正提起笔开始描绘起来时,心已是随着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做画,果然能够令人心平气和,尽管,气息终究仍是还有几分不稳。
不管他有没有将她认出来,不管现如今究竟是怎样一副局面,春生早已顾忌不了那么多了,她现如今,只想着快些将手中的事情办完,速速离去才好。
春生强自将自己的注意力投放到了笔下。
屋子里静得吓人。
窗外飘进来一阵凉风,甚是凉爽宜人,春生却无暇顾及,只埋着头,一笔一画的在纸上勾勒着。
忽地,只听闻到一声细小的猫叫声儿,轻轻地“瞄”了一下。
春生手中的笔微微一顿。
原本低垂下的视线中,出现了一只细软的爪子。
那只原本乖巧的躺在主人腿上的波斯猫正轻手轻脚的探到了小几上,轻轻的耸动着鼻子,伸着抓着在空中挥动着,探出粉嫩舌,朝着春生轻轻的叫唤了一声:“瞄···”
声音软糯乖巧得紧,哪里像上次曹裕直说的那般谁都碰不得的傲娇模样。
只是,一想到是他养的,春生便不敢在多瞧了。
正收回视线之时,只瞧见,一只大掌直接伸过来,将猫儿一把给捉了回去。
春生一眼便瞧到了那左手的大拇指上佩戴了一枚通体透玉的玉扳指。
春生神色一愣。
随即微微咬唇。
待微微抬起头,只瞧见一双利箭般的眼神向着冷冷她地射来,春生尚且还来不及分辨那眼底的神色,便早已忙不迭的收回了视线。
这日,春生按照沈毅堂,不,该是说按着秦公子的要求重新将首饰的样子绘好后,交给了他,春生心中慌乱,可面上却是故作镇定。
她交给了他。
他却是未接。
春生并不敢看他的神色。
见他未接,也仍是不敢抬头,不敢多言。
僵持了片刻。
春生只强自开口,先行告辞。
却没有想到,竟然顺利的出了那个院子,出了静园。
一直到了马车上,春生的神色还有些恍惚。
在里头时还不觉得,强自撑着,一出了静园,只觉得双腿不由有些发软,还是素素扶着她上的马车。
见她脸色似乎有些不好,素素直担忧着问着:“姑娘,您这是怎么呢,是不是那单子没有谈妥?”
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道着:“您是不是肚子饿了,您说这偌大的一座宅子瞧着威严气派得紧,可实际上这做派未免也忒抠门了吧,这大晌午都过了,怎么着来者也是客吧,竟将客人生生的撂在了一旁,也不叫摆放,竟将人生生的饿成了这幅模样···”
素素的肚子饿得直呱呱叫了,是以,好生一番吐槽着。
春生听了,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只瞧见素素一张小嘴一张一合的,叽里咕噜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许久,只忽然定定的盯着素素问着:“素素,你说,若是以我现如今这幅扮相,遇到了以往的故人,那人···那人能够识得出我的真实身份么?”
素素闻言,四下打量了一番春生,忽而问着:“那人···与姑娘关系如何,亲近么?”
春生闻言,面上微变,随即,只缓缓地点头,道着:“算是···亲近吧。”
素素见春生问得认真,想了一下,亦是无比认真的回着:“其实,姑娘,说句实在话,这世道上生得如同姑娘这般貌美的人本就不多,是以,无论您是姑娘身还是化作男子身的扮相,总该会第一时间吸引到旁人的目光,且会令人记忆深刻,过目不忘的,甭说是亲近的人了,便是只要瞧见过姑娘女儿身的人,奴婢琢磨着,应当皆是第一眼便能够瞧得出来的,毕竟,无论是作为女子,还是男子,您这样的音容相貌皆是世间少见的,辨识度是极高的。”
顿了顿,又想到了什么,只继续道着:“上回在大街上,您不也被人一眼给认出来了么?您说那肉呼呼的姑娘是您以前的朋友,那就要看您与此番遇到的那位故人的关系,比不比的上您那个朋友的咯?若是比不上,或许尚且不确定,可若是关系比她还要亲近,那么,铁定是会认出来的——”
春生闻言,面色变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