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堂话音刚落,便瞧见眼前的小丫头放下手里的扇子一溜烟跑了出去,唯恐避之不及似的。
沈毅堂一愣,随即气乐了。
自个这日好声好气,一路笑模笑样,伏低做小的说着话,却见她没事人一样,对他仍然爱理不理的,若是说重了两句,便还板起了一张小脸,这气性甚至比他这个主子还要大。沈毅堂一时瞧着她这样板着小脸的小模样觉得稀罕。却不想,这才刚一松口,她就迫不及待的溜了,究竟是有多不待见他?
沈毅堂顿时咬牙切齿,只那日杨二的话一时又适时的钻进了脑门里,他不由呼出一口气,强压着心里头上蹿下跳的火气。
吃软不吃硬,吃软不吃硬,吃软不吃硬,悠着点儿,不能动怒,不能动怒,早晚收拾了她。沈毅堂自己对自己说到。
厨房早早便将餐食备好了,只等着主子一声吩咐,便直接送过去,不多时,厨房便将午膳送来,下人们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书房的桌子上。
春生与莞碧两个立在后头伺候着,外头还有几个厨房的婆子丫鬟候在外头,随时等待传唤。
沈毅堂只冲着后头伺候的下人吩咐着:“再去添一套碗筷。”一时便指着春生道:“坐下,陪爷一道用饭!”
春生一愣,只摇头道:“奴婢不敢!奴婢···”春生顿了顿:“奴婢已经用过了···”
沈毅堂挑着眉道:“坐下,用过了也得再用一次!”
不多时,厨房里的婆子眼明手快的拿了一道碗筷过来摆好。

第122章 |文学|城

莞碧瞅了瞅沈毅堂的眼色,只往后推了推春生一把,凑近她小声的道着:“莫要任性了,万不可再惹得那位爷在动怒了,还不快些好好坐下——”
一时,只由后推着春生坐好,又将桌子上的筷子拿了递到春生的手里,嘴上却是堆着笑对那沈毅堂说道:“这能够陪着爷一同用饭,乃是咱们这些做下人们的福分,春生方才在厨房里用了些饭菜,不过听闻爷回来了,只匆匆的吃了几口便特意赶了回来伺候!”
沈毅堂闻言,挑眉看了莞碧一眼,似笑非笑的道着,“哦?她还有这份心思,唔,既然如此,那倒是爷的不是呢,好吧,来,多吃点,权当爷给你赔礼,就当是爷打扰到你用饭了还不成么?”
说着只举着筷子夹了一道剔了骨的蹄髈肉放到春生跟前的小碟儿里,又吩咐后头伺候的丫鬟到厨房里再炖一盅汤送来,嘴里却是开口道着:“这道蹄髈肉是特意吩咐厨房特制的,剔了骨的,味道肥而不腻,你多吃些肉,身子也能够长得快些···”
一时说完,举着筷子转了个道,自己却是夹了一筷子别的菜式吃了起来,许是有些饿了,举起筷子便开吃了起来。
身子能够长得快些?
春生听到这样一句话哪里还吃得下去,又瞧见下边伺候的几个小丫头听了神色忸怩,见春生抬眼看过了,只纷纷垂下了头去,只嘴角分明还扬着尚且收回去的笑意,春生小脸不由一会儿发白一会子发红。
沈毅堂见她连吃个饭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不由瞪了她一眼,道着:“赶紧吃,难不成还要让爷喂你不成!”一时又夹了几道鸡鸭鱼肉放到了她的碟儿里,上面都堆成了一座小山了,只威胁着:“都给爷吃完,若是待爷用完了还不见你动筷子,待会子爷一口一口的亲自喂你,嗯?”
说完,也不管春生了,自个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他这几日用了些酒,食欲不振,早起就匆匆地喝了几口粥便用不下了,今儿一上午又忙个不停,好不容易这会子有些饿了,又加上这会子心情爽快,便胃口大开。
间或抬眼瞧了一眼,见旁边那小丫头拿着筷子小猫一样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只觉得乖巧无比,沈毅堂不由吃吃了笑了起来,哼,还不是屈服在爷的威严下了么,他还不信就收拾不了她呢。
不过又觉得难怪老长不大,他都下去几个盘子了,那小丫头却一小口一小口,小奶猫似的,用不了多少。
沈毅堂见状,不时夹了几筷子过去给添了上去,顺便威逼利诱一番,又大声催着:“汤怎么还不送过来,厨房里是干什么吃的?”
一时间,惊得后头一众婆子丫鬟是诚惶诚恐,连连派人往厨房来回奔走,不多时,厨房又将一盅热乎乎的鸡汤送来了。
春生瞧着这一大盅鸡汤,及眼前碟子里怎么都吃不完的肉食,只觉得有些欲哭无泪。她平日里吃的偏素,间或混些荤的肉食,只这会子,眼前这成堆的的荤食,着实让人食之难咽。尤其是那一道蹄髈肉,大部分都是肥的,一筷子下去,那肥肉都散开了去,油腻腻的,根本就让人吃不下去。
而刚送过来的那盅鸡汤呢,上头还飘着一片油腻腻的黄油花子,光是瞧着,只觉得胃里翻腾。
春生实在是吃不下去了。
这沈毅堂素来在书房里用饭用得极少,方才,只觉得两个人独处一室,那气氛让人简直受不了呢,一听说他要摆饭了,只觉得心下一松,立即起身往外通传,只觉得一刻都难以待下去。
本以为便是在书房用饭,有这么多人伺候着,定是比两个单独相处要来得自在些,却没有想到竟然赶上了这一茬。
本来与主子同处一桌用饭,这便是极大地忌讳,这回倒好,里里外外这么些人都瞧见了,指不定往后外头又该怎么说道了,她只觉得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是了,自大上回从庄子里回来后,她便再也做不到一身轻了。
莞碧见春生一脸痛不欲生模样,她们两个相处了这么多年,自是了解她的习惯爱好,只偷偷瞅了那沈毅堂两眼,状似不经意的道着:“爷,那一道踏翠卷心菜味道极为爽口,奴婢听厨房里的婆婆说乃是咱们庄子里特意送过来的呢,据说今年庄子里的收成不错,菜式都是咱们庄子里的园丁自个亲自种植的,爷可以尝尝鲜!”
沈毅堂闻言,挑眉了挑眉,他向来喜欢荤食,不爱吃素的,这会子听莞碧这样说,倒是给面儿尝了一尝,许是吃多了油腻的肉类,偶尔尝了尝些青菜,竟也觉得极为爽口,便也随手给春生夹了一筷子,结果瞧见那小丫头碟子里的肥肉都被挑了出来,只皱着一张小脸,显得有些痛苦不堪,简直是为事精,比他这个做主子的还难伺候。又瞧着碗里对得满满的肉类,这才惊觉过来,许是不爱吃这些了。
原来是这样,这般想着,只笑着摇摇头,冲着春生道着:“你这样小丫头,也真是的,不爱吃你同爷说便是了,来来来,爷为你夹些爱吃的。”顿了顿又故意逗着:“想吃哪一道菜,自个夹便是了,还非得劳爷亲自动手不成。”
一时间,便又为她夹了几道青菜,见她抬眼看了他一眼,沈毅堂不由笑了起来。
一时,那沈毅堂用完了,春生碗里还堆了一叠高高的,青菜倒是挑了吃了,只那一叠肥肉是在是用不下了,见那沈毅堂直勾勾的看了过来,春生只鼓起了勇气小声道着:“我···奴婢实在是吃不下了···”
沈毅堂挑眉,指了指那盅鸡汤,道着:“汤喝几口吧,爷特意吩咐厨房为你炖的!”
春生偷偷抬眼看了他一看,见他言笑晏晏的,倒是并未曾动怒,只拿着勺子又舀了几口尝了几口,末了,只摇摇头,示意好了。
沈毅堂盯着她瞧了几眼,只伸手往她脸上掐了一把,道着:“你不吃,爷替你吃了便是呢。”一时只端着被春生动过的汤碗,只手拿着,三两下咕隆咕隆吃完了。
下人们瞧了,皆是瞪大了双眼满脸地不可置信,春生脸“刷”的一下红了,只一时亦是觉得难以置信。
用饭饭,只吩咐下人们将残席撤了,漱了口净了面,莞碧便上了茶,沈毅堂只命一众下人退下,自个寐会子午觉,只仍然留下春生伺候左右。
这一日,对于春生来说只觉得无比煎熬,无比的漫长,对于在沈毅堂来说,心情却是无比的爽快。
待众人退下后,沈毅堂歪在了软榻上,只瞅了一眼春生,道着:“这样不挺好的么,你乖乖顺顺的伺候爷,只要不惹了爷,爷自会对你千好万好的。”说着,只将春生从头看到下,又从下看到上,最终停留在了她的头饰上,只眯着眼问道:“爷送给你的簪子怎么不戴着,莫不是不喜欢不成?”
怪道觉得哪里不对劲了。
春生小心翼翼的看了沈毅堂一眼,见他这日心情似乎不错,难得眉目慈善,只小声回着:“奴婢···收···收起来了···”
沈毅堂盯着她瞧了一眼,忽而笑眯眯起来:“收起来作甚,爷送给你你便戴着,得日日戴给爷瞧着,不要舍不得,只要你好好伺候爷,待讨了爷的欢心,爷往后定会有更好的送给你!”
春生闻言,只低着头没有说话,趁其不注意,一时没忍住,只撇了撇嘴。
一时间,吩咐春生给他揉肩,不多时,那沈毅堂只舒服的躺在软榻上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春生见他总算是睡了过去,这才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一时准备退下,哪知刚停了手,却见那沈毅堂睡着了还皱着眉头,只挪了挪身子,将要醒了似的。
春生立马又捏了捏,这才渐渐地安稳了,只待她一松手,便又开始嘟嘟囔囔了,竟一时丢不开手了,只觉得苦不堪言,这是谁惯出来的臭毛病啊。
还是莞碧在外头听到里头动静小了,猜想定是主子睡着了,这才进来查探一二,见春生有气无力的还在伺候着替那主子在揉着肩,这才连连上去了。
沈毅堂是被外头伺候的杨二小心翼翼地唤醒的,他有些起床气儿,只板着一张脸盯着杨二,杨二只腆着脸道着:“爷,老太爷派跟前的管事过来请您,说是老太爷有急事儿唤您立即去书房,大老爷,二老爷,四老爷都匆匆赶了过去,看管事一脸焦急的模样,许是有急事儿呢!”
沈毅堂闻言,只立即起了身来,问道:“其他几位老爷都被请了过去?”
杨大道着:“正是,不然小的岂敢惊醒了爷!”
沈毅堂听了不由沉吟了片刻,只冲着那管事道着:“爷立马就来!”一时匆匆换好了衣裳随着往外头去了。
岂料,此番过去,这才知道,竟然发生了天大的事情!

第123章

当夜,一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只见沈家大老爷沈衝兆领了长子沈之敬一同快马加鞭连夜赶回了京城,沈家的四老爷沈衝详领着一众亲信干将亦是连夜出了元陵城,而五爷沈毅堂则一路直逼江南巡抚大人府邸,彻夜未归。
这老太爷寿宴将将过完,按理说大老爷一行怎地的也得待在父母身边尽尽孝道才对,绝对不会这样匆忙返京的,此番,不过一夕之间,只见沈家几位主子连夜外出奔走。稍微有点眼力劲儿的便知,定是发生什么大事呢。
几日过后,沈家大房的家眷谢氏一行亦是整点行装,不日便领着儿女由一众护卫护送着回京了。
沈毅堂是在第二日一大早回来的,回了便直奔老太爷的书房。
不过片刻功夫,便又匆匆回了斗春院,只吩咐下人们打点行装,一看便知是要外出,斗春院上上下下一时忙个不停。
便是连那苏媚初亦是带着人过来打探情况,沈毅堂只道着要外出一趟,至于要做些什么事儿,去哪儿,去多长时间却是半点没有交代。
沈毅堂打发了苏氏,想了想,后又抽了时间去了一趟书房,恰逢春生不在屋子里,沈毅堂派人去将她寻来,莞碧在一旁麻利的收拾东西,沈毅堂等了片刻,便等不了呢,只将莞碧唤来,一时吩咐道:“莞碧,你平日里与那小丫头走得近些,爷不在的这段时日你替爷看着点她,往后吃穿用的只管紧着好的来,缺了银子到时候与归莎打个招呼,单独从爷的账面上走便是···”一时,只挑着眉看着她,道:“可知?”
莞碧听闻有些诧异,脑子里似乎还在试图辨别其中的深意。
沈毅堂盯了她一会儿,道着:“不用与她说,你自个知晓便是呢!”
莞碧只得压下心中的震惊,忙不迭点了点头,又问道:“爷,您···此番要外出许久么?”
沈毅堂沉吟片刻,才道:“爷也尚未可知···”
一时,眸间染上了一抹郁色,眼底一时讳莫如深。
沈毅堂不过粗略交代了几句,便连日外出了,本想着这边好不容易才使得那小丫头听话些了,一时离开之前,不知怎地,就想要在瞧上一眼,说两句话儿,告诉她要乖乖地等着爷回来。
到底没有等来,一时匆匆地去了。
春生回到书房时,得知那沈毅堂竟外出公干了,一时只松了一口气。
莞碧见状,沉吟片刻,只拉着春生的手道着:“爷等了你许久,想来是临走前想要与你说说话儿的···”
春生闻言一愣。
莞碧想起方才主子爷那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要抬举春生的意思了,虽话未曾挑明,可是往深处想来,分明是想要她按着后院半个主子的···位份来伺候着。
想来往后这位,那也是迟早的事儿。
莞碧盯着春生,心中多少有些复杂,一时想起前段时日,有一回爷单独留下赏了些东西给她,也未曾吩咐些什么,起先没怎么在意,岂料过了几日又单独赏了些,没几日,又···
莞碧被主子这样的举动直惊得不知所措,只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犯了爷的忌讳,还是如何,不然,这是要作甚啊,这样一系列举动非但不让人欣喜,只觉得吓人得紧!
如此过了三四回,这才从杨二嘴里回味过来,原来爷是在“笼络”她呢?至于为何笼络她,莞碧心中就跟明镜是的,只一时哭笑不得。
她不过是个小小的奴才,而那位爷是却是掌管她身家性命的主子爷,别说是“笼络”,便是只要他一声令下,这府中上下,何人又敢不从?
可是,爷竟然如此煞费苦心的跑来“笼络”她一个小小的奴才,不可置信之余,莞碧多少觉得一阵唏嘘,莞碧跟在沈毅堂身边伺候多年,对他的性子,她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平日里就是个霸道的性子,哪里又向旁人妥协过。
可是此番,却没有想到爷为了春生,竟然做到了如此。
想到这里,莞碧不由看着眼前尚且年纪不大春生,生得这样绝色,当真是让人不注意都难啊!
且这个女孩儿,从她第一眼见到起便觉得与众不同,具体哪儿不同却又一时说不上来,只觉得这小丫头安安静静,本本分分,从不招惹是非,瞧着对什么皆是毫不在意似的,性子不骄不躁,身上散发着一种淡淡沉稳冷静的气质。
虽看似柔柔弱弱的,却偏偏又聪慧伶俐,有几分小聪明,几分小脾性,以往香桃,蝶依哪个受了欺负,看似毫不在意,可闷不吭声的就为着讨回了公道,偏偏对方还毫无察觉。乃是个面冷心热的,也是她们这几个里最为倔强的,相处的时间越长越是招人疼,院子里的几位姐妹都喜欢她,只觉得跟这样的人待在一块儿只觉得无比的舒心。
难怪爷会瞧上她。
心中多少有些微微酸楚,说毫不羡慕定是假的,不过也仅限于此吧,或许进府之前多少有些纷乱的心思,可自打进了府里以后,内心深处最隐晦的心思却是越来越淡了,随着待在府里的时日越长,这样的奢望便越来越淡,渐渐化为乌有了。
莞碧看着春生微微叹息,只一时不知究竟是好是坏。
沈毅堂这一走便是大半个月,了无音讯,只不知是去往了何地,因何公干,以往出门虽时日长,可是隔三差五的便会派人送了音讯过来,可是此番,大半个月过去了,却是未曾收到半点风声,又或者有是有,不过后宅内院却并不清楚罢了。
至于后头伺候的下人们,更是不甚知情了。
只府里但凡有什么大的动向,还是传得极快的,面上不说,私底下却探讨得厉害,只道着不知道是京城还是哪里发生什么大事儿呢,府里主事的爷一夜之间悉数外出了,肯定是与咱们沈府息息相关的,且瞧着府里的主子们满脸地愁容,便一时猜测只怕是啥不好的事情啊!
可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若是不好的事情,便是远在京城的消息,也该早早的传来了才对啊!
可是元陵城中上下却是一片安宁,府里上下亦是一派宁静。
于是,这时日越长,这份安静到底越发的搅动人心啊!
却说,整个府里一派宁静,起先春生还觉得没有那沈毅堂在的日子总算是恢复了原先的宁静,可是随着时日越来越长,那沈毅堂越走越久,院子里的人开始也随着流言渐渐地担忧了起来。
“只听说老夫人这几日又病了,徐大夫上午来了一回,晚上又被请来了一回。”
“太太这几日宽衣解带的跟在老夫人榻前伺候,瞧着清瘦了不少!”
“我还听说啊,便是昨日连揽月筑里的那位都在替爷抄经书祈福了···”
“这可怎么办啊,不会真像传闻中那样,沈家招了什么难吧,不然究竟得多大的事儿,才能够惊动了咱们沈家的三位爷同时为其奔走啊,要知道,咱们大老爷可是朝廷一品官员啊,便是四老爷亦是边关将军,还有咱们爷,究竟什么事儿得连他都惊动了呀!”
一时整个院子里纷纷猜疑起来。
春生回书房时,老远便听到廊下两个小丫头正叽叽咕咕的热烈讨论着,一时瞧见了春生,两个小丫头猛地止住了话题,只向她恭敬的齐齐招呼着:“春生姑娘···”
一时与她问了好,两个小丫头暗自对视了一眼,只埋着头争先恐后的跑开了。
春生立在原地,看着两人跑远,直至消失在了拐角处,这才将视线慢慢的收了回来,只不知为何,有些心神不宁,脑子里一时愣愣地,有些周转不开。
莞碧由后头喊了她两三遍,这才回过神来,莞碧只递了一杯茶给她,问着:“这几日怎么了,好似有些心神不宁的?”
春生接了茶,只垂了眼,回着:“没有啊!”
莞碧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笑着打趣道:“莫不是在担忧爷?你就放心吧,院子里皆是些足不出户的长舌妇,懂个什么,爷这才走了几日就歪歪唧唧的扯出了这么些,你放心,爷定是在办大事呢,定无碍的···”
春生只瞪了莞碧一眼,嘴里的道着:“都说了没有呢!”一时说完,只微微低下了头去。
莞碧闻言笑了笑,倒是未曾接话。
春生低头沉默了片刻,只吃了口茶,忽然惊讶道:“咦,莞碧姐姐,这茶···”顿了顿,只又细细品了一口,道着:“这可是主子爷私藏的茶,庄子里新培育的,爷喜爱得紧,平日里轻易不拿出来的,据说总共才得了半斤了,咱们如何能···”偷吃两个字咬在了嘴里,一时说不出口。
这跟在主子后边伺候着,寻常定也能够讨得了许多好处的,寻常的点心果子悉数皆落入了她们两个的肚子里,偶尔主子不在的时候,捏几搓茶叶泡泡茶吃,也是时有的事儿,这些小伎俩无论那个院子里定是少不了的。
只是,春生素来不喜欢这一种“勾当”,是她的,赏给她的,便是她的,不是她的,未曾言明的,她绝不去触碰,所幸,莞碧也并非那样肆无忌惮之人。两人伺候在沈毅堂身侧,书房里自是缺不了金贵的物件吃食,她们两个一般轻易不敢触碰的。
只偶尔那沈毅堂开了赏,让她们也尝尝,这才敢背地里尝尝。
春生还以为是寻常的茶叶呢,却不想,竟然是这一道,若是被那沈毅堂发现了,指不定得怎样惩罚呢。
却见莞碧笑着道:“你喜欢就放心吃吧,爷定不会怪罪的。”一时,说完,只又替春生将杯子填满了,自个转了个身子进了耳房里。
春生眼里一片狐疑。
又觉得嘴里泛着淡淡的苦涩,一时无法言说。

第124章

春生与莞碧两个一时闲了下来,每日只需要将书房上下打扫干净,便彻底无事呢,晚上也无须当值得很晚,早早便可回去歇着呢。
甭管这府里究竟是个怎样的形势,甭管下人们私底下如何猜忌,若是真的想要清净,没有哪处比书房更为清净的地方呢。
转眼已经到了盛夏,这日日头正好,春生搬了张绣凳坐在窗子底下绣着帕子,莞碧一时无事,只坐在了门槛双手撑着下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春生唤了她一声,也不见其回应。
末了,只听到她懒洋洋的唉声叹气道:“春生,你说,这一日的日头怎地就这样长啊,一天怎么也到不了头似的···”
春生正在描绘最后一针呢,一时没空搭理,只抬眼瞧了她一眼。
不见她回话,莞碧也不在意,只有些百无聊赖的歪着头看着她,“哎,你说,咱们是不是注定就是当奴才的命啊,这好不容易爷走了,不用当差呢,终于可以可劲的躲懒撒欢呢,可是为何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啊,爷平日里呆在书房里,只觉得一日眨眼间便到头了,可是你瞧瞧,现在呢,太阳才到屋檐底下呢,一时半会儿是轻易不会天黑的!”
恰逢春生最后一针完美落下,一时,打了个结,拿了剪子将线沿着边角剪断了,只将帕子正面翻了过来,细细检查着绣好的针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