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面对蔡吉的追问,郭嘉却只是淡然地作揖答道,“嘉即已在东莱出仕,自然得将家眷接来东莱。更何况奕儿还小,颍川也不太平。”
耳听郭嘉提到“颍川也不太平”,再一联想到颍川目前正处于曹操的控制之下,蔡吉顿时就明白了郭嘉将幼子接来东莱的真正深意。虽说,眼下曹操还没做出“将徐庶老母胁于曹营”之类的事。但鉴于郭嘉与荀彧等颍川系名士的关系,以及曹操好挖人墙角的习惯。只要郭奕还留在颍川,难保哪天曹操不会上演一出“将郭奕胁于曹营”的好戏来。
此刻体会到郭嘉良苦用心的蔡吉,当即颔首应答道,“既然奉孝先生与子义将军如此信任讲武堂。那本府也在此保证,待到奕儿、享儿年及志学,讲武堂定能直追颍川私学!”
眼见蔡吉当众发誓要让讲武堂追上名满天下的颍川私学,郭嘉与太史慈非但没有觉得眼前的少女是在夸夸其谈,反而不约而同地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因为他们十分清楚自家主公要么不发誓,发誓必会做到。
却见此时的郭嘉扭头冲着还一头雾水的两个小娃儿告诫道,“尔等自即日起需好好念书,莫要辱没了讲武堂之名。”
“奉孝先生说得没错。享儿太守府比不得老宅,汝可不能淘气。”太史慈也跟着向儿子警告道。
被连番训诫的郭奕与太史享哪儿敢有所造次,当即双双老实地低头应答说,“喏。”
倒是一旁的蔡吉见两个孩子过于拘谨,便向他二人微笑道,“来日方长,汝二人还是先熟悉一下讲武堂吧。”
起初听罢蔡吉所言,两个孩子都不敢动。待到他们的父亲点头之后,郭奕与太史慈这才如出笼的小鸟一般蹦蹦跳跳着出去野去了。而这一切都被一旁的华佗看在了眼里。是的,华佗看着蔡吉如邻家女孩一般送糖给郭奕;看着蔡吉同郭嘉与太史慈商讨孩子们的教育;看着蔡吉向自己的臣下许下诺言。华佗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少女府君与他所接触过诸多达官贵人都不同。
而就在华佗感叹蔡吉的独一无二之时,却见后者欣然上前向其施礼道,“两年未见,华医师还是这般精神抖擞。”
回过神来的华佗连忙拱手还礼说。“府君客气,老夫不过是个闲云野鹤之人。倒是府君小小年纪便能将一郡之地治理得政通人和,真是令人由衷钦佩。”
“华医师过奖了。”蔡吉谦逊了一番之后,又向华佗探问道,“华医师此番来东莱能否多留一段时日?本府有些伤寒上的问题想请教华医师。”
“哦?可是东莱发现了疫情?”华佗眉头一皱紧张地追问道。东汉所谓的“伤寒”其实是一切外感病的总称。包括霍乱、痢疾、肺炎、流行性感冒等急性传染病,而并非后世通常所说的由伤寒杆菌引起的肠伤寒病。因此在这个时代一提起伤寒人们往往第一反应就是有疫情爆发。
“暂时还没有。不过眼下移居东莱的流民越来越多,本府担心周边州郡的伤寒会因此影响东莱。再怎么说未雨绸缪总比亡羊补牢来得强。”蔡吉不无担忧地说道。因为熟知历史的她很清楚。在汉末“伤寒”是仅次于“战争”的隐形杀手。并且在疾病面前人人平等,不管你是平头百姓,还是盖世英雄。一旦染上伤寒那往往都得九死一生。据史书记载。从眼下的建安元年(公元196年)起,之后十年内全国将会有三分之二的人死于伤寒。姑且不论这一数据是否准确。但至少历史上,汉末建安七子之中就有五人死於伤寒。而后来的魏文帝曹丕亦是在南征东吴时染上传染病而暴毙。魏国的大臣甚至阻止其子曹睿出殡,以免新帝也染上恶疾。因此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安全打算,蔡吉亦希望能将华佗留在东莱。
此刻的华佗耳听蔡吉提起“未雨绸缪”四个字,不禁捻须颔首道,“府君说得没错。对付伤寒最重要的还是在于防范于未然。既然府君对此有兴趣,那老夫就在东莱多留些时日与东莱的医师探讨如何防治伤寒。”
“如此这般。本府在此就先替东莱百姓,谢过华医师相助。”蔡吉一面欢天喜地的向华佗作了个揖,一面则在心中暗叹东莱哪儿来的专业医师。不过是群用符水的巫医而已。且不知张仲景那边《伤寒杂病论》编到什么程度了?要是能有机会让他同华佗来个南北医术大交流那可真是利国利民的盛事。不过蔡吉也知此事目前难以实现。因为张仲景此刻还是在长沙当太守,怎么都不可能跑来东莱同华佗碰面。
不过蔡吉对巫医们的偏见多少带了点后世人的傲慢。毕竟在汉末像华佗、张仲景这样专业的医者并不多见。绝大多数百姓还是得靠乡野间的巫医来求医问药。而巫医的医术虽然带着强烈的迷信色彩。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符水”或者更为确切点说是汤药对某些流行病还是有疗效的。要知道当初张角、张宝、张梁三兄弟正是趁民间大疫流行,靠着以咒符水为人治病,从而在十余年间,得徒众数十万。至于眼下精于此道者,当属琅琊上师——于吉。历史上,建安初年的于吉本该在江东“立精舍,烧香读道书,制作符水以治病”。然而随着蔡吉在这个时空的出现,于吉的人生轨道亦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这一日入夜时分,蔡吉在书房内会见了秘密潜入黄县的于吉。此番于吉依旧是一副斗笠面纱的方士打扮,并且还带着他那个仙风道骨的道童跟班。不过许是没有林飞陪同的缘故,于吉相较上一次见面时少了几分矜持,多了几分热络。
这不,双方各按宾主就坐之后,于吉便忙不迭地向蔡吉奉承道,“西拒袁谭,南挡吕布,难怪老道看府君印堂光润如镜,宽广平满,实乃少年得志之兆啊。”
面对于吉那番在后世烂大街的相面之术,蔡吉自然不会当真,却见她长袖一抖,回赠了对方一顶高帽道,“于道长过奖了。此番本府之所以能力克强敌,贵道那三百力士功不可没。”
哪知于吉听罢蔡吉夸奖五行遁旗的那三百力士,却只是微微一笑,傲然地摆了摆手道,“五行遁术不过小道而已。府君若是真对仙法有兴趣,老道这儿倒是有些上乘之术可倾囊相授。”
上乘之术?是修仙呢?还是炼丹?蔡吉在心中揶揄地暗嘲了一之后,表面上则极为客气地向于吉推脱道,“道长好意本府心领了。只不过本府尚还年轻,这修道之事还是以后再说吧。”
于吉见蔡吉对修道之时并不上心,倒也没觉得失望。在他看来蔡吉眼下年轻貌美,年少得志,自然是不会去想炼丹修道之事。不过再过几年待她人老珠黄之后,怕是就不会再像现在这般对修道不以为然了。女人怕老,老人怕死。老女人这两样都占据了,自然是既怕老又怕死。所以那种“半老徐娘”的贵妇历来都是方士们争相追逐的猎物。想到这里,于吉当即不动声色地捻须笑道,“是老道糊涂了。府君红颜芳华尚用不着修道。”
而不想再多同于吉在方术上多加扯皮的蔡吉,自然也骑驴下坡地顺势将话题一转道,“说起来,此番全仗于道长之功,东莱方能在短短两个月间增加数万丁口。不知太平道下一批教众何时能到东莱?”
于吉见蔡吉急着问教众移民之时,心想,看来外界传闻蔡吉与吕布两败俱伤的事是真的。这位女娃儿府君多半是想学曹操那般从太平教众中抽壮丁。只是于吉一心想要有所建树,又怎会轻易送出自己的家底。说以这会儿的他当即便同蔡吉打起了哈哈来,“不瞒府君,自打府君与吕布交恶以来,徐州各关隘均严禁百姓北上东莱,所以新一批教民还需等上一段时日方能抵达东莱。却不知辽东的锦西城合适能建?”
蔡吉耳听于吉用吕布做借口,同时又提起了锦西城,心知其所说的“等上一段时日”怕是要与港口建成的工期挂钩了。于是,蔡吉一面在心中暗呼老狐狸,一面则向于吉欣然出言安抚道,“于道长莫急。林郎君与段曹掾数月前已跨海前往辽东属国张罗此事。不过建城池终究不是一朝一夕之事,想来太平道的教民须在东莱暂住上一段时日。为了便于教民与东莱百姓和睦相处,本府以为太平道在东莱最好改一下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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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青州之鹏 第47节积善道
“府君的意思是要太平道更名?”于吉蹙着眉头捻须呢喃道。其实,早在张角事败之后,太平道对外就以不再以“黄巾”、“太平”等名字自称。只是经过黄巾之乱,各地的官府早已成惊弓之鸟,凡是立精舍、读道书、制符水的修道之人都很容易会被视作黄巾余孽。因此在于吉看来太平道要想发展下去,改不改名字并不重要,关键其能不能得到当权者的支持。而蔡吉既然是东莱的当权者,那她说要改名字,自己这边就得改名字。所以这会儿的于吉跟着便向蔡吉探身问道,“不知府君想改为何名?”
“于道长,汝看这个名字怎样?”蔡吉说罢,抬手就将当案牍上的一个卷轴当着于吉的面展开了一小部分。
“积善道!”于吉瞳孔一缩道。
“没错,就是积善道。”蔡吉指着卷轴上的三个大字侃侃而谈道,“太上曰:‘福祸无门,唯人自召。’为善为恶,报应昭昭,如影隋形,丝毫不爽。凡人为恶,大则夺纪减算,小则招毁受刑;苟能积善累功,大则增福添寿,小则免祸无形。为善之要,唯道是从。是道则进,非道则退;不怍神天。不愧屋漏!亏己以待人,舍己以为人,悯人之恶,乐人之善,济人之急,解人之危,人之有祸,若己有之;人之有罪,若己予之;被慈怀于万物,昭因果于隠微,行善不辍,天道佑之,灾祸远之。”
别看蔡吉此刻将这段柔和了释、儒、道三家理念的主旨思想说得头头是道。事实上,为了改进太平道。这些日子蔡吉可谓是绞尽了脑汁。须知,道家在本质上是一个知识分子的宗教,其认识水平的门槛相对较高,非寻常愚夫愚妇所能理解。而张角等人能提出“致太平”的理念,从而让道家由雅入俗。使其在底层民众中广为流传,这在历史上已数异数。眼下蔡吉要在保持太平道“偏世俗”特征的基础上,祛除其革命性。还要不能影响其对底层百姓的吸引力,这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好在后世一千八百年的历史为蔡吉提供了不少参照资料,这才让她整理出了眼前的这份“积善道”教义来。
然而令蔡吉颇感郁闷的是。她的这番呕心沥血之作。并没有引起于吉的惊艳。反倒是于吉身旁的那个一直不发话的道童忍不住拍然叫绝道,“好个为善为恶,报应昭昭,如影隋形,丝毫不爽!”
“然之,休得造次。”于吉低声一喝阻止了忘乎所以的弟子。其实于吉对于蔡吉小小年纪就能编写出如此主旨,同样也是深感惊讶。而于吉之所以不像其弟子那般激动,归根结底是因为这十多年来黄巾的兴衰。令他早已不再信什么天理循环。不过眼瞅着蔡吉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于吉还是颇为合作地奉承道,“府君高才。如此这般改名积善道,吾等教众便不会再被乡人所歧视。”
蔡吉虽也听出于吉这话多少有些敷衍的意思。但她还是一边摊开卷轴,一边进一步向于吉悉心讲解道,“不瞒道长,本府还依照积善二字,为积善道归纳了七大教义。烦请于道长详加指点。
其一为敬天,物本乎天,尊黄天为至上之神。
其二为祀祖,人本乎祖,祖先如能修持得道,就能做到圣人,做到真人,做到仙人。如不经过修持,亦可用超度的仪式,使祖先得荣登仙境。
其三为修道,修道分内外两途。内修,修养心性,守生养气;外行,行善积德,乐善好施。内修外行圆满,即可修合天人,返璞归真,尸解成仙。
其四为行教,凡敬天祀神超度祖先之时,须安教仪,修斋建醮。
其五为救人,即凭岐黄之术治病救人。
其六为利物,即顺万物之性,本好生之德。
其七为济世,即以教化民,布道天下。”
于吉起先只是抱着姑妄听之的态度对待蔡吉所谓的积善道。但当蔡吉逐一提出那七条教义,于吉的表情便逐渐变得郑重起来。待到蔡吉讲完七条,已低头沉思了半晌的于吉皱眉问道,“依府君之教义是想让人生前积善,死后解仙?”
“恕本府孟浪,道长见过活人腾云驾雾成仙?”蔡吉略带揶揄地反问道。待见于吉张口欲驳,蔡吉又将话锋一转道,“就算真有其人其事,也非寻常百姓可求。难道只因为百姓无财无势,就不得求仙乎?”
于吉当然明白蔡吉的意思。所谓尸解成仙,指的是修行者得道之后遗弃肉体而仙去,或不留遗体,只假托一物,遗世而升天。这种成仙方式听着很玄乎,可是实质上却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人死后是成仙了。因此“尸解仙”一直以来都被追求长生的贵族名流视作成仙之下品。王充更是在《论衡?道虚篇》即称之为“虚妄”之术。但同样的事搁在平头百姓身上就不一样了。百信没有财力人力去采药炼丹,也看不懂深奥的道家经典。肉身成仙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在百信身上发生的。相比之下尸解成仙还更为可行一些。毕竟人死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还不是人嘴两张皮的事。
想到这里,于吉不得不感叹这世间还真有天授之才存在。十多年前张角假托“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太平”,吸引数十万百姓入教已经让于吉叹为观止。但张角所立之教义,比之面前的蔡吉似乎又落了下乘。毕竟在人间建立传说中的太平之世太过困难,甚至不客气的说,这比尸解成仙还要虚妄。而老百姓眼瞅着乱世看不见尽头,久而久之也就不再相信太平道了。所以说,这些年追随于吉的太平教众与其说是相信太平之世会到来,不如说是崇拜他的符箓咒语。但此刻蔡吉“积善成仙”的教义,无疑是为太平道在民间的发展指出了另一条明路。
果然。蔡吉这边话音刚落,于吉身旁的那个道童便再一次探身追问道,“府君的意思是每个人都能成仙?”
“是,每个人都有仙缘。”蔡吉平静地向道童颔首道。给予普通人接近神的权利,是一个宗教成为世界性宗教的基础。在这个时代地球上多得是将特权阶层神格化的宗教。但最终他们都将被世俗化的宗教所打败,并退出权利的舞台。历史将证明,民众的力量远甚于达官贵人。
然而此刻的于吉却并不看好蔡吉的这种想法。因为他并不知晓此后一千八百年的历史。于吉看到的只是七年前黄巾起义的失败,以及之后天下的大乱。所以在他看来,光得到黔首白丁支持根本成不了大事。唯有讨得当权者的欢心。方能将太平道。不,积善道发扬光大。于是抱着这一想法的于吉,当即冲着蔡吉摆手摇头道,“府君此言差矣。人分贵贱,仙缘岂能一概而论。修养心性,行善积德,固然能修持得道。但想修合天人,还需借助药石之力。否则仅凭行善积德便可升仙。天庭岂不是人满为患?”
蔡吉听于吉如此一说,心知他这是想学汉中的张鲁,以巫术、丹药讨好想要长生的当权者。走上层路线。话说,太平道与天师道。虽都以符水治病,但两者的主旨各有不同。太平道讲究思过忏悔,易入门偏世俗,与基督教略有相似;而天师道则主要是用章表与鬼神为誓约等巫术手段,偏向重视符箓。联想到历史上,偏世俗者虽信众广泛却昙花一现,而偏巫术者却传承千年,再一瞧此刻身为太平道上师的于吉亦有放弃普世主旨的打算,蔡吉又怎能不唏嘘,不失望。
然而唏嘘归唏嘘,失望归失望,蔡吉却并不能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就与于吉分道扬镳。毕竟她现在还需要利用于吉控制太平道,因此蔡吉当即决定后退一步,向于吉求同存异道,“于道长之言确有几分道理。有权有势者比黔首百姓确实多了几条求仙之路。然‘积善成仙’,至少能给百姓一个希望,对于积善道在民间的传播还是颇有助益的。”
其实于吉在说出“天庭岂不是人满为患”之后,也觉得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再怎么说此蔡吉为太平道更名,订立新教义,都是出于好意,是想让太平道发扬光大。而自己如此顶撞太守可不妙。待见蔡吉并没有生气,反倒给了自己一个台阶下,原本惴惴不安的于吉在暗自舒了口气之后,便也顺从地向蔡吉拱手道,“府君说得是,老道回去之后便将府君这七条教义编纂成册,授予教民。”
“那就有劳于道长了。”蔡吉微笑着颔首之后,跟着又将目光扫向了于吉身旁那个道童。说是道童,但从其外表看来也该有十七八岁。想到这道童之前对自己所提教义表现出的兴趣,蔡吉不由向其询问道,“这位小道长上次也来过太守府吧。还未请教尊号?”
于吉见蔡吉问及自己的弟子,便顺势介绍道,“此乃老道坐下弟子王韫,字然之。”
先前还在低头沉思的王韫听蔡吉与师傅提起了自己,连忙回过神向着蔡吉恭敬地一揖道,“王韫见过蔡府君。”
“听口音王道长不似徐州人?”蔡吉探问道。
“回府君,韫乃钜鹿人。且韫尚在修行之中,当不得道长之名,还请府君以字相称。”王韫谦逊地作答道。
钜鹿人?那张角三兄弟也是钜鹿人哟。难道这道童与张氏兄弟有关系?否则以他这般年纪又怎会屡次参与自己与于吉的密谈?
且就在蔡吉暗自揣测王韫身份之时,一旁的于吉却显然不希望蔡吉与自己的这个弟子多做交流。却听他轻咳嗽了一声插嘴道,“府君,即有心将太平道更名为积善道,那老道还需前往江左一次将更改教名教义一事告知江左教民。”
蔡吉一听于吉要再次南下,当即便将王韫的事搁在了一边,转而向于吉探问起了南方的情况,“于道长要去江东?本府可是听吴越来的商贾人说,袁术麾下的孙策正将那儿闹得战火四起啊。”
于吉见蔡吉一听江左,就提到孙策,不禁感叹这女娃儿太守果然消息灵通。没错,眼下江东最耀眼的风云人物莫过于乌程侯孙坚之子孙策。话说,自打孙坚战死荆州,孙策便投奔了袁术。期间其为袁术战九江、讨庐江立下了赫赫战功。之后孙策又问袁术借了兵马南下江东助其舅父征伐横江,一路上势如破竹。毫无疑问,孙策的出身、名声、年纪以及武勇都符合于吉之前对合作诸侯的条件。若非之前已搭上了蔡吉这条线,加之又有锦西城为饵,于吉很可能还是回像历史上那样去搭讪孙策,并惹来杀身之祸。不过而今的于吉一心只想着去辽东当城主,因此他这会儿提起江东的战事、提起孙策,多少带上了点看热闹的味道,“回府君,那孙策于去年打败刘繇入据曲阿,据说战后江左前来归附、应征之人,自四面八方接踵而至,可谓是万人空巷。而孙策亦从刘繇手中夺了战马千匹。想来眼下就算是袁术也需忌那孙郎几分。”
“唔,孙策已占据了曲阿啊。”蔡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虽说孙策依旧按照原本的历史路线连败笮融、刘繇,在江东拿下了第一块根据地。但一想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曲阿之战没了太史慈参与,想到被后人三国迷津津乐道的神亭一战已然消失,蔡吉就忽然有了一种历史正在自己手中偏离轨道的感觉。
但于吉哪知蔡吉心中所想,他眼见蔡吉听罢孙策的战绩愣在了当场,便跟着抚须奉承道,“府君也莫要惊讶。其实笮融、刘繇皆乃无能之辈。孙策之战功怎及得上府君西拒袁谭,南挡吕布。”
这个马屁拍得可够响的哟。吕布、袁谭的名头虽大过笮融、刘繇。但后两者好歹都是江左的地头蛇,孙策以数千人马驱赶坐拥数万兵马的地头蛇。岂是自己这般杀敌一千自伤八百者可以比拟的。蔡吉一面在心中如此苦笑着,一面则继续向于吉求证历史的进程,“于道长过奖了。道长刚才说连袁术也需忌惮孙策。本府听闻袁术与那孙策有恩,难道两人已有间隙?”
于吉听蔡吉如此一问,当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道,“府君难道没听过这句谶文,代汉者,当涂高也。”
第2卷 青州之鹏 第48节伴君如伴虎
“代汉者,当涂高也。”
入夜时分,年仅二十一岁的孙策手持袁术送来的书信,低声沉吟着这句早已在中原流传甚广的谶文。而在他身后端坐着的两个中年文士亦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此时,却听其中一位留着三缕长须的文士蹙眉叹道,“素闻袁术对此谶文颇为上心。认为‘代汉者当途高’中的‘途’暗合其名‘术’与其字‘公路’。且其一直以来都自称袁氏祖先出于春秋时代的陈国,是舜的后裔,舜是土德,黄色;汉是火德,赤色;以黄代赤,是五行运转顺序。如今其又用此谶文来试探主公口风。看来袁术篡位之心已不可扭转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