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会撤走大部分兵马。”蔡吉随口应道。
张颌一听蔡吉真是要从西线撤兵,不由急道,“若是袁谭乘机攻过潍水,那可如何是好?”
“那就让他攻过来。”蔡吉说罢,回过头冲着张颌露出了狡黠地一笑道,“青州是袁氏的青州。倘若身为袁家长子的袁谭都不在乎青州,本府又何须替他着急。”
张颌虽是一介武夫,但其好歹也在乱世摸爬滚打了多年,还曾经历过冀州换主之变,因此从蔡吉的言语中多少也能听出蔡吉意图。这女娃儿是在赌!赌袁谭不敢引吕布入青州。不,这也不算是赌。因为就算袁谭不在乎目前的情势执意要进攻北海。蔡吉也可以此为由转而投向吕布。且天下没有人会责怪蔡吉叛主,因为她之前已对袁氏仁至义尽。不难想象以东莱的粮草,加上吕布的武勇,将袁谭赶出北海,甚至赶出青州都是轻而易举之事。届时蔡吉舍去的东西,转眼间就能成倍地取回。舍得,舍得,有舍,才能有得。好魄力,好胆识!
想到这里,张颌也就不再同蔡吉多探讨北海的局势,而是将话题转到东莱的战事之上,“府君,眼下东莱战况如何?”
“吕布此番领兵两万五千余人,已破夷安,壮武两县,现正围攻不其县。”蔡吉脸色阴沉地答道。
张颌一听吕布军来势凶猛,当即抱拳道,“颌在淳于尚有曲部一千七百余人,虽是杯水车薪,却也愿为府君效犬马之劳。”
“无妨,无妨。儁义将军刚经过平原一战,兵员不足乃是常理。本府这里倒是可调拨三千人交由将军指挥。”蔡吉大方地说道。
张颌眼见蔡吉在兵马紧张的情况下,反倒是拨兵给自己,不由讪讪道,“颌本该带兵来援,却不想末了还需府君补充兵员。真是惭愧。”
哪知蔡吉听罢却微笑着摆手道,“儁义将军此言差矣。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本府能得将军相助,赛过得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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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青州之鹏 第34节大战在即
“大公子,休再张望。对岸已无重兵把守,或许连蔡安贞都已离开了。”潍水河畔,郭图抚须捻子,头也不抬地向一直朝对岸张望的袁谭,不咸不淡地提醒道。
从陪郭图下棋的那一刻起,袁谭的心思就没怎么放在棋盘上。这会儿乍一听郭图的提醒,他不由将视线从对岸的营寨转回了面前的棋盘。由于之前一直三心二意,面前的棋局对于袁谭来说已无力回天。无心再与郭图对弈下去的他随手便将手里的棋子一丢放弃道,“吾输了。”
“大公子在对阵之时,若也能有如此知取舍就好了。”郭图扫了一眼难看的棋局,幽幽地说道。
“公则先生的意思是这一次是吾输了?”袁谭略带赌气地反问道。
“这一局是大公子输了。”郭图一语双关道。
“哼!本府都快造好船只了,却不曾想半道竟杀出了个吕奉先。真是可恶!”明白郭图是什么意思的袁谭猛一锤棋桌不甘心道。
而郭图见袁谭虽心有不甘,却也知为了青州大局暂时搁置与蔡吉之间的矛盾。心想,大公子的心胸虽比主公还要狭窄,但好在还懂得审时度势,没愚蠢到为了一己私欲而对近在眼前的危机不管不顾。故而觉得袁谭还可以培养的郭图便耐心地向其开导道,“大公子稍安勿躁,此番公子只是暂处下风而已。一隅间的得失并不能就此判定整盘棋的胜负。大公子或许厌恶蔡安贞,但其此番的作为,还是很值得大公子学习的。那就是不要计较一时、一地、一势之得失。”
“不计较一时、一地、一势之得失?”袁谭低头回味着郭图的进言。
而郭图则捻着他那山羊须,深有感触地感慨道。“老夫曾经以为蔡安贞诡计多端,心思缜密乃一狡狐。然经此一役,却发觉此女格局甚大,对局势的把握亦精准。当然这也可能是郭奉孝辅佐的结果。但无论如何,蔡安贞能狠得下心为大局壮士断腕。就足见其所图甚大。大公子,汝面对的并非一狡狐,而是一头猛虎也。故往后大公子在青州不仅要防范蔡安贞。还需谨慎行事,万不可像此番这般鲁莽。”
袁谭起先还在认真地听郭图讲解,待听到最后一句时。他不禁一愣道。“公则先生此话何意?难道说先生要弃谭而去?”
“不是老夫要弃大公子而去。青州乱成这幅模样,主公势必会招老夫回邺城。”郭图苦笑了一下摆手道。
袁谭一听郭图可能会为自己背黑锅,不由急道,“此事怎能怪先生。羞辱蔡安贞,攻打东莱大营都是谭一人所为。谭这就上书向父亲说明此事。”
饶是郭图再怎么老谋深算,此刻听罢袁谭所言,也忍不住心头一阵热乎。袁谭的才华或许远逊于其父袁绍,但有一点袁谭却比他老子强。那就是袁谭更讲情分。他对亲近者的爱,和对敌对者的恨,就像泾水和渭水那般分明。这种性格或许会为他在争霸道路上造成极大的困扰。可同时也会为其赢得部下的忠诚。所以听罢袁谭所言的郭图当即起身向其深深作了一揖。
“先生这是做什么?”袁谭连忙起身扶起了郭图。
而郭图却在两者接近的短暂一刻向袁谭耳语道,“图愿为大公子效犬马之劳。”
郭图的这句话对于袁谭来说可谓意义深远。因为就名义上来说郭图乃是袁绍的家臣。目前的他只是被暂派到青州辅佐袁谭而已。但他此刻的这番表态却无疑是在向袁谭宣誓效忠。能得父亲重要谋士辅佐,这背后的深意袁谭又怎么会不明白。特别还是在父亲喜爱三弟远甚于自己的情况下。想到这里,一个激动之下,袁谭竟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不过郭图倒也不等袁谭反应,话一说完就干脆地退后一步,同袁谭保持了距离道,“大公子,老夫此番走后,主公多半会派辛家兄弟来青州辅佐大公子。辛评善理政,大公子可将内事交由其处理。辛毗年纪虽轻,但精于谋略,大公子可同其商讨外事。另外,别驾刘献德秽行劣,大公子切不可委其重任。”
“先生所言,谭会句句谨记在心。可先生真要离开青州?”袁谭不舍道。
“来日方长,或许不久之后大公子便可同老夫再聚于邺城。”郭图微笑着颔首之后,又向袁谭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大公子切记,眼下公子对青州之局就五个字‘坐山观虎斗’。蔡安贞胜则,公子与东莱划潍水而治。蔡安贞败,则公子出兵东莱。不用惧怕吕布。吕布若能打下东莱,其部必然也会死伤惨重。因为这一仗对蔡安贞来说,乃是安身立命之仗!”
一柄竹杖,一身儒服,发须皆白的童恢以一副文人打扮伫立于不其城头,神色凝重地眺望着对面黑压压的整整两万多吕布军。而在他的身旁守城的不其子弟兵已不足两千人。虽说凭借着不其城高大的城墙以及绕城的护城壕,不其守军已经连续十天击退了吕布军的数次进攻。但童恢心里很清楚,仰仗十比一的兵力优势,吕布军很快就能在护城壕上填出一条血路来,届时整个攻城战将陷入更为残酷的鏖战之中。
然而饶是如此,身为不其县令的童恢依旧挺直了腰板直面强敌。这不仅是因为不其城有高大的城墙,有绕城的护城壕,有充足的箭矢,有满仓的粮草,更为重要的是童恢坚信小蔡府君一定会来救援不其城。而他所要做的就是在小蔡府君赶回东莱之前,将吕布挡在东莱郡外。
咚…咚…咚…沉闷的战鼓声再一次响彻了天际,同时也预示着吕布军下一轮的进攻即将开始。城头先前还在歇息的守军纷纷从女墙下爬起,列成队列。诚然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已疲惫不堪,但既然催命的鼓声已响。摆在他们面前的就只有一条路——杀敌!
就着震天的鼓声大约一千多名吕布军手持盾牌、土袋,叫嚷着直冲不其城南门前的护城壕。那里堆积着近百具尸体以及浸满血与水的土袋。而这批吕布军显然也是来为此“桥”添砖加瓦的。城头上的守军自然不会任由其在护城壕内填出一条道来。身为主帅的童恢更是冷静地计算着弓箭的有效射程。千步,百步,五十步…
“放!”
随着童恢一声令下,漫天的箭雨朝着吕布军劈头盖脑袭来。冲在最前头的小卒应声而倒成为了尸桥的一部分。而他的同袍们则踏着他的尸体继续上前将一袋袋土袋丢入护城壕内。不一会儿的功夫,吕布军便以数十具尸体以及大量的土袋填出了三座尸桥来。似乎是受到这一成果的激励,吕布军中的战鼓声也随之急促起来。紧跟着从军阵中冒出了三组肩扛云梯的战队直奔不其城南门。紧随其后的还有一队抬着撞木的力士。
“放!”
无视脚下越积越多的尸首,童恢铁青着脸再一次发出了冷峻的号令。于是乎,又一轮密集的箭雨落在了吕布军的头顶。然而城上的守军终究是连续鏖战了数日。经过两轮齐射之后。弓箭手拉弓上弦的速度也明显降了下来。而吕布军也趁着减弱的间隙加快了步伐。
终于,第一架云梯靠上了不其城墙。然而还未等吕布军欢呼,城头就滚下了一枚檑木,直将云梯连同底下正准备攀爬的吕布军砸得血肉横飞。只可惜,一枚檑木并不能阻止吕布军的攻势。不一会儿的功夫,另两架云梯也搭了上来城头。
眼瞅着吕布军即将登城肉搏,童恢的部将赶紧向其劝说道,“此地凶险。还请主公速离南门!”
“南门未失,老夫乃怎可弃众人而逃,如此一来岂不是要乱军心。”童恢固执的摇头道。
“倘若主公有所闪失。军心更乱!”部将急得直跺脚道,“来人!快扶主公下楼。”
不曾想。就在童恢与部将拉扯之际,忽听城上有人大喊道,“援军!是小蔡府君的援军!”
童恢等人一听援军到来,不约而同地都循声望去,只见吕布军阵的左翼骤然间冒出了一队人马。虽说离不其城尚有一定的距离,但那面迎风招展的蔡字旗还是在第一时间激励了不其城头的所有人。尤其是童恢。连日来的压抑与焦虑在这一刻得到释放,令这位已经年满六旬的老者宛如热血青壮,大声疾呼道,“援军已到!杀!”
“杀!”守军肺腑的喊杀声再次笼罩了整个不其城头,同时亦昭告了吕布军第十天攻城的失败。
然而不其城这一日虽抵挡住了吕布军的攻势,可城外的援军却并没有突破吕布军阵与城内守军汇合,而是在吕布军周围滋扰了一圈之后,便掉头脱离了战场。可饶是如此,这队突然冒出的东莱援军还是给攻城的吕布军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心理压力。毕竟吕布军此番是异地作战,若被对方切了后路与粮道情况可就不妙了。于是,一入夜吕布便将一干部将招到了大帐之内商议对策。
“禀主公,蔡安贞部现正扎营于崂山脚下。今日滋扰吾部之敌,因是其先锋。”臧霸将斥候探得的消息向吕布禀报道。
“蔡安贞亲自领兵回援东莱?未曾想,这丫头倒也有些胆识。哈哈,不知其上了战场又会是怎生一番风情。”吕布饶有兴致地啧啧称其道。
“该不会身披金甲,头戴金钗?”孙观同样摸着下巴想象起女子上战场的样子。
吕布听罢却摆手纠正道,“应是头裹红巾。草原上的女马贼时常做此打扮。”
然而相比吕布等人对红妆英姿的憧憬,身为军师的陈登更关心的是眼前的战局变化。毕竟蔡氏大旗的出现,无异于昭示了东莱主力的到来。且不论两军兵力对比如何,至少吕布军此刻依旧存有军粮不济的隐患。须知,吕布之前攻下的夷安、壮武两县乃是新附东莱的北海县城。加之这两个县曾经遭受过严重的干旱和蝗灾,因此城内并没有多少存粮。真正称得上粮仓的应该是对面的不其城。想到这里,陈登连忙出面进言道,“主公,既然东莱援军已到,那吾等得尽快攻下不其城!用其城内的粮草充当补给,再回头与蔡安贞决战。”
陈登此言一出立即就得到了在场众部将的一致赞同。可不是嘛,大伙这次本就是冲着军粮而来的。既然粮仓就在眼前,哪儿有不打的道理。再说白天不其城之所以能顶下强攻,与其说不其城守备森严,不如说是城上守军被援军激起了斗志,从而发动的绝地反击。就如同一个濒死而回光反照的人,一阵亢奋之后,反而会更加的痿顿。因此此刻只要再加把劲,必能攻下不其城。
可正当众人点头称是之时,吕布却大手一挥宣布道,“不,本侯这就要与那蔡安贞决战。”
“主公!”陈登早就听说吕布刚愎自用,没想到自己头一次随其出征就碰上了这等事。真不知是该继续进言下去好呢?还是干脆放任其行事?
且就在陈登欲言又止之时,吕布倒是语气平和地向其解释道,“本侯也知陈校尉之策颇为稳妥。然不瞒陈校尉,吾等出身边地,皆善野战,不善攻城战。既然眼下蔡安贞领兵来援,本侯不以己之长攻其之短,难道还以己之短攻其所长?更何况,只要本侯能一举击败蔡安贞。那东莱各县必然会群龙无首,届时不管是不其城还是其他东莱县城,岂不都是本侯囊中之物。”
你还别说,吕布这番推心置腹的分析,同样引来了帐中众将的一致共鸣。因为正如吕布所言,不管是出身边军的魏续、高顺等人,还是出身流寇的臧霸、孙观,都不善于攻城战。倘若不是为了粮草,他们才不会愿意拿手下弟兄的性命去填护城壕呢。此刻既然吕布提出了伤亡更小的作战方式,众人的心思自然是活络了起来。
“主公言之有理。霸愿领兵随主公决战蔡安贞。”臧霸率先拍板道。
“一切皆听主公吩咐。”孙观也跟着附和道。
既然臧霸、孙观都表示愿意同蔡吉在野外决战。身为吕布心腹的魏续、高顺当然更不会有异议。如此一来反倒是陈登成了大帐之中唯一的异类。怎么办?凉拌!他陈登不是陈宫,可不会同吕布据理力争。因此眼见大局已定,陈登自然是二话不说拱手应道,“主公英明,是登不知兵要。”(未完待续,)
第2卷 青州之鹏 第35节不其之战
建安初年,六月初,吕布留臧霸及其三千部曲继续围困不其城,自己则亲率两万多大军与东莱主力交锋于不其城以东。此地离郡城约三十里,西面是一望无垠的原野,向东地势缓缓上升,直到崂山,地形复杂,林木繁茂。数万人马在如此狭长的地界对阵多多少少会显得有些拥挤。
面对如此情形,身为随军军师的陈登,不由在开战之前向吕布提醒道,“主公,此地势狭窄,不利于大军摆开阵势。想来东莱是想借地势化解其兵力劣势。”
吕布显然对此却并不在意,只见他抬手指着对面战旗猎猎的东莱军阵,自信的说道,“雕虫小技,不足为道。汝瞧那东莱军阵多步卒,少骑兵。几轮骑射之后,本侯便可率兵马突入阵中,将其冲得人仰马翻。”
已经拥有单马镫的东汉骑兵,可不会傻傻地直接往步兵的长矛长戈上撞,其往往是先靠骑射扰乱军阵之后,再由擅长单骑战术的武将领队突杀入阵。当然这种突击有时不会一次成功,而是需要反复骑射,反复冲击,直至将步兵阵型冲散为止。因此此等战术对领兵武将的武技要求很高。而吕布恰恰就是拥有这等神技的绝世猛将。
然而此时乍一听吕布要亲率兵马出击,陈登的脸上却并没有露出欣喜之色。须知倘若吕布只是一介先锋,那陈登会欢天喜地地恭祝其马到功成。可吕布不是先锋,他是全军的主帅。再一想到吕布,陈登 “主公要亲自出阵?万万不可!主公身为三军之帅,怎可轻易赴险。”
“陈校尉无须多虑。不过是群鼠辈。何足挂齿。”吕布不以为然地摆了下手之后,便自顾自地定下了作战部署,“汝与高顺、孙观暂留本阵。本侯与魏续、张辽点齐一万骑兵先行出击!”
辰时,朝阳,尘烟滚滚…
伴随着冲天的战鼓声。一万战骑宛若潮水一般直奔东莱军阵。而迎接他们的自然是东莱军阵铺天盖地的漫天箭矢。刹那间,百人以上的骑兵随着这阵箭雨翻身落马。但这却并不能阻止并州骑兵的快速冲击。且就在东莱军阵撤下弓箭手换上长枪队之前,吕布已然一马当先。跃入了东莱军阵。只见他面对从四面八方杀至的戈矛,旋身侧避,舞动长戟。刮起一阵血色旋风。顿时东莱兵悲鸣四起!
魏续的武艺或许逊于吕布,但他的统帅却远胜于他家主公。只见马背上的他长槊一挥,瞬时即将抵临的军阵的三千骑兵,就像撞上磐石的流水一般一分为二,绕开长矛林立的军阵,自外围不断飞射。诚然东莱兵有着长矛大盾做掩护,但在吕布的冲击与魏续的骑射连番攻击之下,终于产生了松动。而紧随其后的张辽瞅准时机。当即率领两千精骑,像一柄尖锐的锥子一样钻入东莱军阵内部,以冲击点为中心。横向扩展成线,向前推进。
如此配合默契的进攻。吕布、魏续、张辽三人反复进行了四次,以至于仅一个上午吕布就向前推进了整整六里。而这一切都被身处东莱本阵中的蔡吉与郭嘉看在了眼里。东莱军的本阵位于主战场东北方向上的一处山坡之上,包括林飞的那三百力士在内总共三千部曲。除了通过斥候禀报战况之外,从山坡上亦能勉强看到两军对阵的大致情形。因此此刻众人虽远离战场,却无一例外地都感受道了吕布军那咄咄逼人的气势。
“吕奉先不愧为项羽再世!”眺望着正在节节败退的东莱军,蔡吉五味具杂地感叹道。飞将、天下无双、项羽再世、等等之类的词汇在后世可能只是说书者嘴里的形容词而已。但在汉末,在战场上,则代表着无数生灵的涂炭。而倘若这些词是用来形容对手的,那就更加令人胃痛了。
然而不同于蔡吉的感慨万千,身为军师的郭嘉倒是神色平静地评价道,“主公应该庆幸,吕布只有项羽之勇,而无韩信之智。”
“是啊。若非如此本府又怎敢与吕布打野战。”蔡吉深有感触地点头应道。
与吕布在野外对阵,是蔡吉等人分析了众多利弊之后,最终敲定的结果。虽说坚壁清野,引吕布军深入,再切断其粮道,将其分割歼灭,也不失为一条应对之策。但这样一来势必会将东莱全境都卷入战火之中,从而破坏东莱郡刚刚成气候的农业生产,令东莱丧失青州粮仓的地位。而之前与东莱有贸易往来的商贾更会因此而纷纷逃离东莱。毕竟当初他们之所以会选择东莱作为海上贸易的中转站,正是看中了此地远离战争,且又得袁绍庇护的优势。倘若丧失了这些优势,蔡吉也就丧失了在东莱的立足之本。此外,东莱的身后还有袁绍窥视。谁都不能保证,袁绍在眼见吕布大举深入东莱之后,会否脑袋一热直接出兵东莱。
有道是,战争是政治的延伸。有时候选择何种战术,除了要考虑军事上的可行性之外,也得在意政治上的利弊。况且东莱还有太史慈、张颌坐镇。蔡吉就不信这两员名将加上郭嘉、王修等名士,自己会在野战上输给吕布。所以这会儿的蔡吉在稍稍感叹了一下吕布的武勇之后,立马就神色一正,回头向郭嘉询问道,“奉孝先生,现下可否命子义将军伪装败逃,引吕布军入局?”
哪知郭嘉却随口应了一句,“主公,子义将军正在败退。”
蔡吉听罢扫了一眼远处,不禁也跟着苦笑道,“是哟。”
虽说战场上的东莱军已经败退。但蔡吉还是派人向准备再筑防线的太史慈,下达了按原计划伪装逃走并将吕布诱入树林的命令。话说,按照这一次的作战计划,太史慈与文锐主要负责统领一万兵马作为诱兵与吕布军进行正面作战。张颌与王修则带六千兵马作为伏兵,用以伏击追击而来的吕布。因此接到蔡吉的命令之后。太史慈当即便开始着手撤退。相比久战沙场的吕布军,东莱军无疑是支年轻而又缺乏作战经验的军队。其大部分的兵卒都没参加过大型的战斗,更毋庸说是同吕布军这等凶悍的边军交战。可以说倘若没有太史慈的指挥,这批不足一万的东莱兵恐怕早已吓得四散而逃,根本起不了诱敌深入的作用。
太史慈的撤退不是伪装的。这一点吕布也能看得出来。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统帅那种有心稳固防线,可底下兵卒却已惧战的无奈。也恰恰是这种无奈感加重了败退的真实感。所以吕布根本没多加考虑就率部边追边打,直追出了约二十余里路。丝毫不在意自己正逐渐远离本阵。
午时,烈日,万箭齐发…
“放!”
一身皮甲的王修冷静地向三千弩手下达了射击的命令。依托密林伏击的弩手不仅更为隐蔽。而且他们更射击的频率也比先前的弓箭手更高。眨眼的功夫间。毫无准备急冲而来的吕布军就被射得人仰马翻死伤惨重。而更令吕布军郁闷的是面对密林他们引以为傲的骑射与突击根本无法施展开来。
然而东莱军的伏击远不止于此,早已蛰伏了整整一个上午的张颌眼见吕布军阵脚已乱,当即长槊一扬,领着三千部曲冲杀而出。张颌切入的角度很刁钻,乃是吕布军最为关键,最为薄弱的后路。如果说上午的张辽是一柄锥子,那此刻的张颌就是一把匕首,专挑人腰间的软胁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