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西杰对她好好先生地一笑,说:“千淼,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点误会,你别多想,我其实什么也没跟老刘说过。”
楚千淼也回以一笑:“崔哥,你也别误会,我也从来没和领导或者任何人说过什么。”
他们这么一来一回的对话,笑语和谐,岁月静好。
可楚千淼知道,她不信崔西杰说的话,崔西杰也不会信她的话。崔西杰必定是在刘立峰面前说了点什么,引导着刘立峰对她有了进一步的敌视。甚至他可能借着一支烟的功夫,引导了吸烟小群体的每个人都释放出一丝同仇敌忾的情绪,对她进行孤立。她其实能感觉出来,哪怕是孙伊卢仲尔和王思安,吸完一支烟回来之后,对贴发.票写说明的事也是有了点牢骚的。
既然谁也不信谁,那也就这样好了。面上不撕破,大家各行各事,她但求个自己问心无愧就好。
她和崔西杰的一番友好对话刚刚进展完毕,秦谦宇就被任炎一通电话又叫去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秦谦宇把刘立峰从任炎办公室半拉半踹地弄了出来,轰到走廊上去,不知道说了什么。
等刘立峰再回来时,他看向楚千淼的眼神向发源于南北极,冷得简直掉冰碴。
楚千淼感受着刘立峰的冰冻目光浴,听到自己手机响起来。捞起看,电话居然是秦谦宇打的,他叫她到走廊去找他。
楚千淼在走廊上和秦谦宇刚一汇合,秦谦宇就安慰她说:“千淼,今天的事别往心里去,老刘其实不是坏人,刚才我说他了。其实今天这个新报销制度一改我挺高兴的,以前我也总因为额度没了得挂账。现在好了,写明报销事项,就别有人再想混水摸鱼多吃多占多报销,省得搞得其他人的正常费用都没法报。”
楚千淼真心感激秦谦宇。大家都对她有了微词或者抵触情绪时,只有秦谦宇还这么旗帜鲜明地挺她。
她想了想,问秦谦宇:“刚才刘立峰怎么了?”
秦谦宇一听这问题,立刻满脸脑袋疼的表情:“这个缺心眼的傻货,又冲进任总办公室去质问领导了!他去问任总,为什么居然为了你一个新来的员工改制度,你也就挂了一次账而已,部门里谁没有挂过账,怎么就因为你挂账就改了制度了?他说任总偏袒你,这对其他人不公平。”
楚千淼听得心里不是滋味。她最不愿意听到别人在工作中把她和任炎扯上私人关系。
她问秦谦宇:“那任总怎么说?”
秦谦宇说:“任总问他:你怎么知道有人挂账?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因为有人挂账才改的制度?是哪个挂账的人跟你说的吗?”
楚千淼想给任炎鼓掌。他的反问句杀伤力一向堪比核.弹,从不叫人失望。
“任总还对他说:这次挂账的除了楚千淼还有崔西杰,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为楚千淼改的报销制度而不是因为崔西杰呢?”
楚心里咯噔咯噔的。她是和任炎长了同一副脑回路吗???怎么说话的点都是一样的。可是这可就坏了,她刚这么说完,任炎又这么说,刘立峰肯定更有的发挥了。
果然。秦谦宇接下来的转述验证了她那点不好的感觉。
秦谦宇说:“结果刘立峰这小傻逼,居然说任总的说辞和你刚刚在办公区说的差不多,都拿着‘挂账的除了这个还有那个’这一点说事儿,所以这肯定是你提前给任总洗脑准备好的一套说辞!”
楚千淼:“…………”
她想小傻逼这个称号安在刘立峰头上,真的实至名归。
秦谦宇顿了顿,喘口气,继续说:“任总最后跟老刘说:我没有偏袒过谁。如果你觉得我是在偏袒谁,那说明是你在针对谁。还有,我上次说过,以后再对你的领导做没有根由的质问,你就滚蛋。这是第二次,再一再二不可再三,这次我还是不追究,但假如再有第三次,刘立峰你就立刻给我滚蛋。啊千淼你不用这个表情,这种你给我滚蛋的话,任总一年对我们这些他亲招的手下得说八百遍,但我们谁也没滚蛋呢。”
楚千淼想自己刚才做过表情吗??
她听到秦谦宇继续说:“我看任总脸上要刮大风,赶紧连踢带打把老刘弄出来了。”
楚千淼看了会走廊墙壁上的墙皮,转头问秦谦宇:“秦哥,你觉得任总到底是为了什么突然改的报销制度?”
秦谦宇眼睛一眯,沉吟了一下,看着她问:“千淼,你不知道?”
楚千淼摇头:“我不知道啊。”
秦谦宇脸上渐渐浮现树懒闪电的笑容:“这样啊,那我这次可胜了你一筹了!任总他告诉我没告诉你哈哈哈哈哈哈哈看来我还是他的第一心腹!”
他笑得一脸的开心与骄傲。
楚千淼:“……”
好你开心就好,我的傻白甜老大哥。
秦谦宇笑完抹抹脸,帮自己把骄傲情绪收一收。然后他告诉楚千淼:“事情是这样的,任总最近去财务查了下每个人的报销单,他发现单从各个项目上看,报销单都没什么问题。但把所有报销单拿到上海这个项目上来,这么一汇聚,就顶数崔西杰报销得最多了。”
“于是任总就仔细查了查崔西杰每份报销单里贴的那些发.票,一查他就发现崔西杰的餐费远远超标。按照崔西杰他贴票的那个吃法,别说他,就是大象也被撑死了。所以任总推断崔西杰是买了发.票。买发.票这事,我知道也有人干过,但都不过分,差不离也就得了,买太多就真的有点没意思了,这不就相当于别人的正常报销额度都被他买的发.票给占用了吗。哎我说你听到我的揭秘,怎么既不惊讶也不恍然大悟?”
楚千淼心想我的哥啊,我都亲眼看到崔西杰买发.票了,我实在表演不出来惊讶或者恍然大悟啊。
她岔开话题:“秦哥,崔西杰是怎么来的咱们部门啊?他怎么……这么敢想敢干?”
秦谦宇左右看看,确定没人经过,压低声音告诉楚千淼:“崔西杰其实也是总部某领导安排到咱们部门的,他不是任总亲招的。他来的时候就已经考过保代考试了,想跟着任总在IPO项目上做个签字的项目协办人,好注册成正式保代。考虑到崔西杰是总部领导介绍来的,任总不想直接说他,那样不就是打上面领导的脸吗,所以就使了这么个招,敲山震虎。哎等等,按说这事儿我不应该跟你说,我是全部门唯一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可我一秒前怎么就跟你说了呢?你给我催眠了???”
楚千淼真的是被老可爱的秦谦宇逗笑了:“秦哥,你放心,我要是把你跟我说的这些说出去,就让我总也干不掉你总也无法成为任总的第一心腹!”
秦谦宇放心了:“这个誓够毒,我放心了!”
顿了顿他又“咦”了一声,说:“不过任总为什么会突然去财务查报销单呢?他以前对报销这些事都不太在意的,他对大家的报销单都卡得不严,他觉得只有让下边人过舒服了才能把活干明白了。也正因为他卡得不严,时间久了有的人才有机会浑水摸鱼。其实我多少也知道谁买过发票,但因为大家都很熟,我也不好意思打小报告,就一直忍着了。我也没想到任总这次能这么雷厉风行处理这件事,可我觉得他这么做总得有个契机。”秦谦宇搓着下巴猜测,“我估计啊,说到底任总可能还是看到你的报销单挂了账,觉得你刚来工资低,自己垫付餐旅费这不合适,所以顺藤摸瓜地查了查,到底报销额度怎么就没了。”
这番话听得楚千淼心里一个咯噔接着又一个咯噔的。
她想好在纯良的秦谦宇没往歪想,他可真是个好甜好甜的老大哥。
可是话说回来,连他都觉得任炎是因为她改的规矩,那别人呢?会这么认为也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
想到了这一层,在和秦谦宇结束聊天之后,楚千淼斟酌了一下,走去任炎办公室门口。
******
楚千淼敲门进屋。任炎从电脑前分出一瞬眼神投向她,没什么音调起伏地问了句:“有事吗?”
楚千淼抿了下嘴唇,确定地一点头。
任炎一抬下巴,示意她到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说。
楚千淼就位在椅子里,一时没想好该怎么给自己想说的话起头。
任炎等得有点不耐烦起来,问了声:“又没事了吗?那就出去干活。”
楚千淼把心一横,决定管它呢,爱从哪句起头就从哪句起头。
“任总,我有些话想和你说,可能会有些唐突,希望你别介意……嗯介意的话,我也想说……”
任炎用眼神扫她一下,眼风里满满都是“再说废话你就给我出去”。
楚千淼立刻说:“任总,我是觉得,因为我是部门里唯一的女员工,所以哪怕你对我和对其他人一样好,都会显得你对我特别好。所以你以后对我尽量差一点……”
她刚刚站在任炎办公室门外,想明白了一件事。
任炎为什么突然改报销制度?说到底八成真的是因为她。
因为那天吃饭她懒得开发.票,任炎才把思维发散开,推导着她为什么懒得开发.票,然后再求证一下,最终得出今天改报销制度的结果。
所以说到底,终归是因为她。
任炎看着她一挑眉,冷淡地问:“我对你很好吗?”
楚千淼看着他,慢慢一点头。
任炎把眼神挪开:“你想多了。”顿了顿,他又说,“至于别人怎么评断,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吗?”
楚千淼抿了下嘴唇,斟酌着说:“……但我在意的。”她措着词,表达自己的感受,“在工作中,我不怕吃苦,不怕比别人多干活,但我怕听到因为性别长相的原因,我的能力和努力被抹杀。所以……”楚千淼抬眼看向任炎,眼神坚毅,眼底晶亮,“请任总以后不用特意照顾我!”
任炎看了她一瞬,挑着一边嘴角笑起来。
桀骜不羁,似笑非笑。
“你想多了,我对你们所有人一视同仁。别以为改报销流程的事,我是因为你,我只是借这个机会敲山震虎告诉他们,有些事得适可而止,要是过多占用其他人正常的报销额度,那就太过了。”
顿了顿,任炎对楚千淼一抬下巴:“没事了?没事就出去干活。”
楚千淼起身出去。
任炎看着自己办公室的门在她身后关合,靠进皮椅里,双手交握搭在身体前。
他想她其实说得也对。他对她冷淡一点,对她确实也是种保护。
那以后,他就尽量对她冷淡一点。
******
第二天,楚千淼就启程回到上海的项目现场。这次她不是一个人走的,崔西杰跟她一起。
任炎认为上海的项目已经进展到白热化阶段,项目上如果还是只有楚千淼一个人的话不太合适。所以他把崔西杰调派过去,暂时常驻在上海。
楚千淼越来越佩服自己。她和崔西杰这一路倒是有说有笑和气得很,谁也没让谁尴尬着。
等到了项目上,楚千淼仔细研究了一下陶冶院线的财务情况。之前她的财务课程没有学完,她把关注重点就先放在在法律问题上。现在那套课程她学完了,她想检验一下,自己学的那些东西,是不是纸上谈兵,她到底用不用得上。
研究了一下陶冶院线的财务情况以及业务经营情况后,楚千淼又找了好些电影行业的其他公司的年报来看。对比同行业其他公司情况的同时,她给秦谦宇发信息询问,知不知道上海并购项目的会计师事务所是谁敲定的。
秦谦宇的回复很快:也是咱们总部叶浩荣叶总帮忙联系的。怎么了?
楚千淼说没什么,就是随口一问。
第二天是星期五。趁着崔西杰在尽调办公室里——他平时总是到会计师或者律师那里去,好像一直有各种财务问题和法律问题需要他不断去沟通,于是根本没时间和她一起待在尽调办公室里——楚千淼对崔西杰说:“崔哥,陶冶院线财务和经营方面好像有点问题……”
她话还没说完,崔西杰就打着哈哈笑起来:“千淼,你是说财务方面吗?哎千淼,你不是学法律的吗?我是学财经出身的,公司财务方面的资料我都仔细看过了,没什么问题,放心。啊对了,这个项目可一定得好好做啊,总部领导关心得很。那什么,我得去会计师那一趟,那边找我找得很急。”
他一口气说下来,根本没给楚千淼插话的机会,说完抬腿就走,走得大步流星天经地义。
楚千淼想了想,打开电脑写周报的时候,把自己认为有问题的地方梳理了一下,写进了周报里。
“……任总,另外陶冶院线还有一些情况,我想向您汇报一下……根据近两年整个行业的发展情况,以及对比了同行业其他公司的情况,我觉得陶冶院线有持续盈利能力不足的情况存在……电影行业整体增速都在放缓,公司的关键运营指标也都在呈下降趋势,而最近公司的广告收入却逆势大长……还有……”
陶冶院线,似乎没有它所呈现的那么风光。她把一条条问题写进周报里,向任炎汇报。
其实这些问题她本来是想跟崔西杰讨论一下的,如果确认过是问题的话,就由崔西杰写进周报向任炎汇报。毕竟他是项目现场负责人。
可惜崔西杰一直打哈哈。所以她只能越过他了。
任炎很快给她回了邮件。
他问:“这些都是你自己研究后发现的?”
☆、70
《服不服》第七十一章:心头上一热
楚千淼看着任炎发过来的问题:这些都是你自己研究后发现的?
她斟酌了一下任炎的这句话会是什么意思, 随后些微有点忐忑地回了封邮件:“是的任总,是我自己分析的。请问是不是我写的东西, 有什么地方不太准确?”
任炎下一封回复邮件到得很快:“分析得很好。你财务方面进步很大, 这很好。建议多与陶冶院线的各岗各级员工聊一聊,从他们的看法里确认一下陶冶院线的实际情况。有时候和企业的基层员工聊天, 你可以发现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楚千淼看着邮件, 看着任炎用极其公式化的语句所回复的内容,看他连夸了两次“很好”, 那一瞬她觉得自己有点高兴, 有点雀跃。她想她可真要命, 都多大了,听到点表扬还是忍不住骨头要轻三两, 人整个的想要往上飘。
之前那些点灯熬油学财务课程的夜晚, 那些牺牲了胶原蛋白和睡眠时间积累下来的知识学问, 现在似乎经受住了最严苛检验者的检验,似乎从此那些财务技能也会变成她在投行里除了法律知识以外的,又一样可以披荆斩棘的贴身武器。
她忍不住把邮件的前两句话反复地看,两个“很好”她越看越有一种“之前再累也值了”的感觉。
大约半小时后,电脑一角又弹出一封新到邮件通知,还是任炎发的。
楚千淼赶紧点开。
任炎这次发来邮件的内容是:“以后项目现场有什么事,可以先与现场负责人沟通,注意团队协作。”
邮件抄送人里还有崔西杰。
???
楚千淼看着这封邮件, 骨头轻掉的三两又重回身上来, 她被一点莫名其妙的情绪拽回来落了地。
楚千淼收到这封邮件差不多五分钟左右, 崔西杰笑呵呵地抱着笔记本电脑走进尽调办公室。
他笑呵呵地进来,笑呵呵地对楚千淼说:“千淼啊,以后你再有什么事儿,记得咱俩先沟通,好吗?可别再像今天似的,我前脚刚给任总发周报说咱们项目上一切进展良好请他放心,你后脚就发周报给任总说项目上有一堆问题毛病,而那些你认为的问题和毛病,只是你自己的分析,你呢,不是学财务出身的,那些分析也没有经过系统验证,你就直接把问题发给了任总,千淼啊你说,你这不是拆我的台嘛!”顿了顿,他笑呵呵的样子比刚才更友好亲切了一分,“不久前任总发邮件问我那些问题是怎么回事呢!”
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始终笑呵呵的,他好好先生的样子几乎让人快要忽略掉他讲话内容暗藏的不友好。
楚千淼想假如她义正词严地驳了崔西杰刚才那些话,伸手去打他的笑脸,好像显得她特别小气特别无理取闹似的。人家那么大度好脾气地跟你说着事儿呢,你急什么?没理的人才急呢。
于是她学着崔西杰的样子,也笑呵呵地,跟他说:“崔哥,我之前跟你沟通过来着啊……”
但她的话还没在笑呵呵中描述完,就被崔西杰打断。
崔西杰一脸疑惑:“没有啊,你没跟我沟通过啊。”
楚千淼一怔,而后继续笑呵呵地说:“不是啊,崔哥你忘了吗,就刚刚,你去找会计师之前,我跟你说的……”
崔西杰再次打断她。
他笑呵呵而坚定地说:“不啊,你真没有和我沟通过,微信上没有,短信里没有,邮件里更没有。千淼啊,我知道你想在任总那里展现你的能力,但汇报问题这种事,以后尽量不要再越级了。”
楚千淼看着他笑呵呵的样子,一瞬间有点明白了。
她明白了,崔西杰这是拿准了她是用嘴说的问题没在聊天软件或者邮件里留底,她明白了她以后跟崔西杰这样的人沟通,一定得记得留底,不能空口说:我觉得这个项目的财务有点问题。否则人家一反口什么也不承认,她明明说过的话也只能被当成没说过。她想真是好笑,她一开始还觉得崔西杰是个到处和稀泥的好好先生。但和稀泥他是真的,好好先生却不是,他其实很难缠。
那一瞬她还明白了,任炎最后那封邮件是什么意思。想必是她给任炎发完周报以后,任炎把问题发给了崔西杰,让他解释一下里面的问题。崔西杰解释完问题八成是对任炎辩解说:关于这些问题,小楚没有和我沟通就越过我直接给您发了邮件,可以理解,她可能是想展现一下自己的能力。我会告诉她下不为例,让她下次先把现场问题和我沟通过,想出解决方案之后再发给您。
而她之前告诉任炎,不要对她特别好。任炎似乎是采纳了这个提议,所以没过分维护她,反而显得在维护崔西杰似的,给她发了封邮件,告诉她注意和现场负责人沟通,注意团队协作。
……行,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连和崔西杰说句废话,她也会记得留底的。
******
两天后,楚千淼憋了又憋,给任炎发信息:“任总,你最近会到上海这边的项目上来吗?”
任炎给她的回复很快:“这几天不大有时间,会很多。”
随后他回了句:“你有什么事,可以先和崔西杰说,他是‘准保’,业务能力是有的。”
楚千淼想了想,开始打字。可打了一堆也没把事情叙述明白。她又想了想,干脆直接给任炎打了个电话。
任炎接电话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似乎正在开会。
楚千淼连忙说了声:“任总对不起!我不知道您正在开会,我稍后再给你打电话。”
但任炎却压低声音告诉她:“你等一下。”
大概十几秒中之后,她听到任炎的音量恢复了正常。话筒里隐隐传来有人跟他打招呼叫他“任总”的声音。
楚千淼想他一定是从会议室出去到了走廊上了。
“找我什么事?”任炎的声音经过信号传播,听上去清透中带着一分磁力。
楚千淼咬了下嘴唇,说:“我又在项目上发现一个问题,”顿了顿,“一个算是很大的问题。”
任炎默了一下后,回复她:“不是在邮件中告诉你,再发现问题先和项目现场负责人沟通,不要越过他就直接跟我说。”顿了顿,他居然给出了一点解释,“这样比较有利于你和现场负责人处好关系。”
楚千淼明白任炎的用心的。即便他不解释,她也都明白的。
所以她愿意听他的,愿意在崔西杰反咬她一小口的时候,忍下了这一小口。她光为她自己,一点委屈都不愿意受。可是为了任炎呢?就算无关乎男女之情,她也愿意为他受点委屈。职场上找不到肯像他这样用心培养她的人了。
但其他问题她都可以先和崔西杰沟通,只是眼下这一个,似乎不行。
她想了想,对任炎说:“任总,要不,你先听听这个问题?”
任炎又默了一瞬,说:“好,你说。”
楚千淼赶紧说:“任总,是这样的,作为被上市公司收购的标的公司,陶冶院线可能存在刻意没被披露的对外担保事项,并且担保数额不小,很可能会对陶冶院线的持续盈利能力造成影响!”
她说出问题后,话筒那边的任炎沉默了一瞬。
这个沉默的间隙,楚千淼知道是任炎在思考。这说明他很重视这个问题。
楚千淼她觉得被这一瞬的沉默鼓舞了。
任炎再发声时问:“既然是未披露事项,你是怎么发现的?”
楚千淼立刻说:“任总你还记得木介吗?”
任炎问了声:“谁?”
楚千淼不意外。他连公司已经用了好几年的前台于丽子的名字都没记住,记不住木介很正常。
“就是有一天午休,到尽调办公室来向我咨询版权维权的那个作者、那个影视策划,木介,”楚千淼为了进一步唤醒任炎的印象,把提示程度加深,“就是你问我,帮她我图什么的那个人。”